49 坦白 看望
第49章 坦白 看望。
太後更衣出來時, 少年恰好被宮人帶進屋中。
明姝同蕭以鳴見禮,兩個人一道跟着太後進入膳房。
一面是太後孫輩,一面是太後親眷, 兩個人一左一右侍奉午膳。待太後先吃完, 明姝和蕭以鳴才到一旁落座吃飯。
席間, 兩個人相隔甚遠,就連眼神都沒有接觸。
待用完膳後,太後順其自然地提出讓蕭以鳴送明姝回府。
兩個人一道走出慈寧宮, 早有馬車等在宮外。少年這才開口對明姝說出第一句話:“請明姑娘先行。”
他待人以禮,明姝也回應禮數。兩個人在慈寧宮外沒有表現出多熟絡, 但也沒有很生疏。
兩人同乘一馬車,即便什麽話也沒有,總難免留意到對方的動作。
不經意間目光交彙,整個馬車之中的氛圍便變得有些悶熱。明姝刻意別過臉去, 脖頸僵硬。
“今日,送你到京西客棧?”
上次送錯地方之後, 蕭以鳴總結經驗,這回率先提問。
明姝搖搖頭。
既然太後讓他送回, 便是有意讓兩個人親近, 她沒有必要瞞, 他稍稍打聽也能知道。
“京西梧桐街第七裏巷。”
蕭以鳴轉而對着簾外的司辰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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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改道,行駛得四平八穩, 甚至明姝感覺好像比來時還要慢一些。兩個人在馬車裏又沒有一句話,明姝悶得直撓裙擺。
好在司辰又出聲詢問具體的地址, 明姝掀簾,再次解釋一遍。
馬車在宅院門口停下,明姝迫不及待地走下馬車, 匆匆地與蕭以鳴行了一個辭別禮。
“明日一早,我來接你入宮。”
禮還沒行完,少年冷不丁地一句話,将明姝驚得連禮數都沒做全,便直直地擡起眸來。
少年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眨了眨眼,解釋道:“早晨太後會派人接你入宮,我會一道過來。”
“殿下知道?”
少年不明所以,明姝重複問道:“殿下知道我進宮是太後的安排?”
一語雙關,不僅在問出入宮的事,其實還想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太後真正的意圖。
“是……你是明家女,太後接你入宮學習,是對你的關照。”
明姝皺起眉,眼神中頓然流露出些許失望。她不相信以蕭以鳴的聰慧,看不出來太後的安排。
“殿下知道我是明家女,或許聽過明家女不得自主婚配的傳聞。”明姝直白道,“太後讓我入宮,便有心讓我在宮中尋找合适的夫婿。所以——”
明姝說到這裏,臉頰已在發燙。她別過臉去,說完後面的話:“還請殿下回避。”
與其将來折磨,不如早早地坦白。
秋風卷起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少年猶如泥塑一般僵在原地,怎麽也沒想到她的話會如此直白。
明姝說完,沒再等他回答,直接轉身離開。
不過走了兩步,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明姑娘怎知我無意?”
帶着不确定與試探,蕭以鳴眸光震動,死死地盯着少女的背影。
他一直知道明姝對他的排斥,但不想總被排除在目标之外。
話已至此,眼下恐怕已到了坦白的時機,蕭以鳴下定決心:“自初見——”
“起”這個字連帶後面話一并被卡在喉嚨中,少女的背影早已在幾步之外。
她提起裙擺,疾步快走,連頭也沒回一下。
幾乎是落荒而逃。
少年呆愣在原地。街巷裏已空空如也,沒有熟悉的身影,不遠處的院門開了又閉,擺明将人拒之門外。
蕭以鳴的視線有些落寞地垂了下來,轉而又恢複往日的平靜。
她平日就對他心生抵觸,婚事自然從未考慮過他。
何況,與他那個六弟相比,此刻的他既不得恩寵,也沒有什麽權力,怎麽有資格提這件事。
少年兀自搖搖頭,一擺袖,反倒是覺得渾身輕松。
白牆黛瓦,一牆之隔,少女靠在門邊深深地喘息。
吓死了!差點就聽完他的話了!
說實在的,明姝能猜到蕭以鳴接下來會說什麽話,但是她壓根不會相信。
他如今在讨好太後,同樣也會來讨好她。
繞來繞去,還是前世的死路。明姝深吸一口氣,希望她方才的無禮能勸退蕭以鳴。
但她其實心底沒什麽把握。
對于蕭以鳴來說,如果能讨好太後,就算是娶一個不喜歡的人也無妨。
但苦的是她!
明姝擡手捏了捏眉心,總想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夜裏驟然下了一場秋雨,京城中一陣寒涼。宅院內外滿地落葉,院門開了一道口子,有人提着掃帚出來打掃。
陳伯甫一擡頭,便望見了停在門外的馬車。
兩相對望,車夫立即跳下來與他致意:“五殿下來接明姑娘入宮。”
“小姐病了,今日想向學宮告假。”
“病了?”
司辰疑惑地喃喃,轉而将話遞進了馬車裏。
到底是病了,還是躲着不肯見他還未可知。車中靜默了半晌,才傳出少年冷淡地回話來:“那散學之後再來看她。”
在他走後,又來了兩輛馬車,陳伯以同樣的話回禀。
蕭以琮的人不如司辰好對付,臨走時還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到底是病了,還是明姑娘如今身份貴重,連六殿下也請不動?”
陳伯皺起眉道:“小姐真病了,已經請大夫看過了。”
那人這才作罷,駕着馬車揚長而去。
正房裏支着一架木制屏風,将寝屋一分為二。少女靠在身後的軟枕上,青絲垂落,未加梳洗,唇角還泛着不正常的白。
她這場病,一點都沒作假。
陳伯站在屏風之外,将外面幾撥人的反應一一禀報。
明姝聽完點點頭,無論是蕭以鳴還是蕭以琮的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小言将熬好的藥呈上來,明姝就着冒着熱氣的藥碗喝了一口。這藥不治病,但能吊着精神,她打算用這個病來拖一拖進度。
不用去學宮看着那些人的日子簡直輕松,明姝躺在床上小憩,暗想這個法子怎麽沒早點想出來。
不過她想,太後在宮中那麽多年,怎麽可能不生疑,這樣的法子恐怕也不能行太久。
原本早晨天還是陰沉沉的,時近午時,窗子外又出了金燦燦的太陽。
眼瞧着到了散學的時間,小言又端進來一碗藥,明姝擡起下巴示意:“先放着吧。”
小言道:“小姐,這藥要趁熱喝才能好呢!”
明姝點頭表示明白,但還是不由分說地示意她放在一旁。小言皺起眉,無可奈何地照做。
這藥隔了一盞茶的時間便涼了,小言無奈,只好将涼了的藥碗端去爐子裏熱。再出來時,卻見陳伯提着衣擺急匆匆地走來:“五殿下又來了。”
小言望着木盤子裏的藥碗,似乎明白了什麽。
蕭以鳴再怎麽不受寵,到底是宮中皇子,身份貴重。皇子駕臨,通常得舉家等候在巷子口迎接,以示敬重。
陳伯連忙将消息報了進去,明姝在床榻上閉上眼睛,緩緩道:“只說我病了,他若要進來看,就讓他進來。”
沒過多久,腳步聲去而複返,夾雜着另一道沉穩的聲音。
明姝的腦袋突突地疼,虛弱地開口道:“還請殿下止步,屋內病氣重。給殿下請安。”
小言在一旁端着藥碗,眨眨眼睛,立即将臉別到一旁。
方才四小姐說話可有力得很呢。
“我只是順道來看你。”少年的聲音傳來,原本溫和的聲音經過了一道木質屏風,也變得平淡許多,“希望我昨日的話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明姝并不回答,轉而輕咳了兩聲,又立即給小言使眼色,後者會意,将藥碗端上前:“四小姐,藥已經熬好了。”
“殿下說的哪裏話。”明姝嘆道,“只怕我自身沒有這個福氣,也會辜負太後的心思。”
蕭以鳴沒接她這句話,望着屏風上的藤蔓雕花,鼻尖輕嗅,道:“你先喝藥吧。”
明姝便順着他的話,捧起藥碗,飲了兩口。
她喝得慢,時不時聽一下外面的動靜。奇怪的是,自從她喝藥之後,外面的人連話也不說了。
“殿下。”明姝率先開口,想看看他還在不在,“今日太後可有問及我?”
“有。”
屏風之後,少年立即回答:“我替你回過祖母了,祖母讓你安心養病,還說晚點會派太醫過來。”
明姝當即睜大眼眸,不過想到,太後派個自己人來确認她的病情真假,也不為過。
“不過。”少年話鋒一轉,“祖母先讓我來看看你,倘若已經有大夫為你開過藥,倒也不必如此折騰。”
也就是說,太後讓他來做那個“探子”。這下,明姝的病情如何,得全靠他怎麽想。
明姝眼皮一跳。
好在她早就想到了這一招,原本這個病就是真的,只是沒有怎麽喝藥而已。
“明姑娘繼續養病。”屏風外的少年似笑非笑,“倘若有什麽需要,盡管找我。”
明姝僵着臉,禮貌地道謝:“……有勞殿下替我回禀。”
兩方就這麽寒暄完,明姝終于聽見離去的腳步聲。她頓然松了口氣,只是沒過多久,陳伯再一次匆匆地邁入門中,喊道:“小姐,六殿下帶着人上門了!”
明姝扶額,聽着這語氣,感覺對方來勢洶洶。
陳伯小聲道:“五殿下還在院子裏,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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