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重逢 ……她回來了

第84章 重逢 ……她回來了。

夜半時分, 院子裏火光沖天。

男人用一件寬大的披風将懷中所抱之人裹起,衆人默契地低下視線,為他們騰開道路。

隐約之間, 可以聽見女子有些冷淡的聲音:“放我下來, 我可以自己走。”

衆人将腦袋壓得更下。

男人并未理會她的話, 只是轉過頭來,滿目熱切地望着她。

他的眸子裏似乎有一團火,将她裹挾燃燒。

這個人是蕭以鳴, 卻不是她熟悉的那一個。

他不笑時滿身威儀,望向別人的目光帶着十足的倨傲和冷漠, 而望向她時,眸子裏卻猶如藏着可以燎原的星火。

這是已經登基四年的蕭以鳴,高束的發冠裏藏着些許白發,如今的他, 比她印象裏的那個人要蒼老很多。

“放我下來。”明姝再次重申。

她的語氣冷漠中帶着一絲不耐,換作以前的蕭以鳴, 恐怕早已将她丢到一旁,再露出嘲弄的神情。

但他始終将她緊緊地抱着, 自方才将她身上的繩子劃開開始, 蕭以鳴便緊緊地擁着她, 一刻也沒有松開。

晚春的夜裏還有些寒意,他的身軀滾燙猶如烙鐵, 好像要将她熔掉。

明姝本能地覺得不安,但幾次掙紮, 都沒有掙脫。

“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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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将她越抱越緊,還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她看到了一駕馬車。

明姝本能地警惕起來, 她并不想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裏與他單獨相處。

“害怕嗎?”蕭以鳴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安撫似的在她的後頸上撫摸了幾下,耐心地寬慰道,“誨郡王已經處置,沒有人再能将你帶走了,朕會保護好你。”

誨郡王?陌生的名字叫她一瞬間茫然。明姝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會是指蕭以琮吧?

因為她的失蹤,蕭以鳴既給蕭以琮削了爵位,又賜了侮辱性的封號?

在她的思索間,他已經将她抱上馬車。

披風罩在明姝的頭上,她整個人坐在他的懷中。男人抵着她的腦袋,手放在她的脖頸處,微微地皺起眉。

明姝記得,他會一些醫術,大約是在替她看診。

她的狀态一定不算好,否則蕭以鳴一定不會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

所謂非死非生之軀。

明姝輕笑道:“陛下何必如此執着,今夜之事恐大夢一場,明天醒來以後或許我什麽也不是。”

周身的手臂頓然收緊,箍得她感覺骨頭都要碎了,恨不得當即喊出聲來。

男人埋在她的脖頸之間,冰涼的觸感反複輾轉、研磨,好像下一刻要将她吞掉,十分危險。

她渾身戰栗,渾身繃直,反應過來先前那句話恐怕刺激到了他。

“……我沒事。”明姝深深地嘆了口氣,試圖耐心道,“放心吧,不會消失。”

男人依舊抱着她不肯松手。

風筝還沒有起飛,他牢牢地抓在手裏,怕下一刻眼前一切都變作煙霧而消散。

然而,對于這個同床共枕幾年的人,明姝除了懼怕,翻找不出別的情感。她感受着這個怪異的擁抱,回想很久很久以前。

他不會這麽抱她,永遠只會将背影留給她。

她心裏沒有太多波瀾,但不得不去安撫他,好讓他不要抱得那樣緊。

“……我既已回來,便不會再走了,陛下放心便是。”

在明姝東一句、西一句車轱辘話來回倒的時間裏,男人慢慢地回過神來,松下懷抱的力道。

他靜靜地看着她,伸手撫了撫她落在身後的長發,好像想要替她梳攏,又好像只是想通過她的發絲與她交纏在一起。

明姝在這樣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別過臉去。

滾燙的沉默在兩個人之間漾開,明姝想躲避那樣黏膩的視線,轉而問道:“陛下要帶我去哪兒?”

男人目不轉睛地望着她,視線之中的執着已有所收斂,回答道:“回宮。”

“……”明姝立即道,“我不回宮。”

對于回宮一事,她本能地抗拒。

“好。”蕭以鳴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就不回宮。”

回答如此之快,叫明姝感到遲疑。

蕭以鳴道:“你想去哪裏,朕都可以安排。”

她明白過來,他不在乎她去哪裏,因為普天之下,皆是他所統禦之地。

明姝沉默片刻,改口道:“還是先解決今日之事吧,為何京畿之地有如此猖狂之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賣女子。”

男人的眼神瞬間閃爍,垂下眸子:“朕,已派人去查。”

“時辰很晚了,還是先歇息吧。”

像是要掩蓋什麽,他生硬地轉移話題。明姝回想起海山的那些話,他說如今皇帝荒廢政事,京城混亂不已。

這與明姝所了解的蕭以鳴相去甚遠。

“我不走。”明姝肅然道,“惡人未得懲處,豈能安睡。這些人販子敢如此大膽,背後必然有人撐腰。要想此後安定,必須妥善處理。”

義正詞嚴地說完之後,明姝對上了男人的目光。他直直地看着她,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明姝瞬時感覺到一陣寒涼……對着皇帝說出這番話,與指責他治國不善有什麽區別。

她深吸了一口氣:“民女失言。”

男人攏了攏她的長發,笑意未曾減少。他的眼神裏并未有半點責怪,反而隐隐透出些許……欣慰。

“此事複雜。”蕭以鳴道,“你若真想知道,明日朕将卷宗遞予你看。”

“為何要等明日?”

男人耐心道:“要捉拿背後之人,總需要一點時間。”

這個理由在一定程度上說服了明姝,她不再追問,只是将視線移向別處。

天色昏暗,馬車之中點着一盞跳動的燭火。

明姝斟酌是否應該相信面前之人,總能感覺到來自面前男人的那道黏稠的、複雜的視線。

他們的距離很近,只要稍稍伸一下脖子就可以碰到對方的鼻尖。

明姝怔了怔……他們什麽時候如此熟絡了。

懷中女子掙動,看上去想要起身。蕭以鳴的眼神一瞬間暗了下去,喉中不自覺地發出聲音:“……不。”

明姝察覺到他的意圖,直白地問:“難道陛下要一直這樣對我嗎?”

聞言,蕭以鳴立即松開了懷抱。

他察覺到她的不高興,眸光閃了閃,想到什麽。

明姝并不管他作何想法,徑直起身,在一旁坐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開,她也默默地松了口氣。

微涼的溫度橫亘在兩個人之間,明姝感覺神思清明了些,公事公辦的語氣對面前男人道:“多謝陛下搭救。”

蕭以鳴哽了一下,啞着嗓音回答道:“……分內之事。”

他能感覺到胸腔之中情緒的翻湧,甚至需要長長的呼吸才能克制。然而,她的反應卻與他全然相反。疏離的語調和冷淡的眸光,比之傷人的刀劍更加殘忍。

兩個人的沉默幾乎将蕭以鳴淹沒,痛苦的情緒将他來回撕扯,他努力平息下來,袖中的手掌卻在微微顫動。

男人将手掌翻轉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這幾年,你過得如何?”

明姝有些詫異他并未問及她這幾年的去向,想了想,心中浮現答案。

按照鏡真的說法,她去向了另一個世界,重新經歷了一段過去,也遇見了少年時的蕭以鳴。

那個人許給了她想要的自由,幾十年裏,她過得十分恣意潇灑。

如果要回答那個問題,那她可以算是過得還不錯。

不過,這個是他想聽到的答案嗎?

女子不知想起了什麽,無端地輕笑了一下,別過臉去。

她還是那個熟悉的模樣,卻比印象裏更加活潑靈動。

蕭以鳴知道另一個他将她放出了京城。但是他擔心她在異鄉人地生疏、受人欺負,數次嘗試動用勢力去找她的線索,被那個人攔了下來。

——他還真能忍住,十年間對她的事一概不問。

可如今看來,她神色輕松,京外那些沒有他的日子裏,她過得不錯。

蕭以鳴再度沉默下來,無言的憤懑席卷,他掀起車簾,朝外道:“去城西的宅子。”

女子擡頭望他,蕭以鳴不緊不慢地道:“時辰不早了,你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

明姝想了想,他說得有道理,沒再推拒。

馬車還在行駛,但車廂中的燭火漸漸熄滅。明姝下意識地想摸出火折子重新點起來,但轉念一想,他有自己的下人,也可以自己使喚人,她沒必要上趕着去點蠟燭。

誰知道,一直到燭火熄滅,他都沒有開口。

黑暗之中,兩個人的呼吸聲好像變得異常清晰,他遲遲不說話,明姝心中反而開始忐忑。

“陛下恕罪,奴才來點燭火。”

車廂外的人終于意識到裏面的燭火熄滅,連忙開口。

“不必。”蕭以鳴一口回絕。

明姝望向那道模糊的身影,對方似乎也在同一時刻回望過來,只可惜光線黯淡,什麽也看不清。

她二話沒說,轉身去摸索。指尖觸碰到暗格,彈跳出來一盞燈臺,蠟燭與火折子就放在一旁。

點亮蠟燭的一瞬間,明姝看見,他的目光因為突如其來的亮光跳躍了一下。明明他同樣因為黑暗而感到不适,但他不會開口。

明姝将蠟燭放置在燭臺上。

“你……”蕭以鳴終于肯承認,“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是嗎。”女子輕笑。

好像是的,很久以前那個小皇後,從來不會這樣同他說話,她只知道低眉斂眸,把所有的思緒藏在心底。

跳動的燭火并未拯救死寂的氛圍,馬車依舊在前行,兩個人還保持的原本的距離,一動不動。

終于,馬車停在一座大宅院裏。

這座宅院一絲不茍,看上去一直有人仔細打理。蕭以鳴帶着她一路深入,明姝莫名覺得有點眼熟。

他們在一座并不算寬大的屋子前停了下來,蕭以鳴對明姝道:“今晚你可暫住這裏。朕就在一旁的宅子裏,若有事,可随時喚人。”

明姝朝他行了一個禮。她的禮如今有點生疏,蕭以鳴又怔了一下,最後點了一下頭。

屋中的一切早已被安排妥當,女子一進入其中,便有人跟在身後服侍。她偏過頭去與那下人搭話,雪白的臉頰輪廓十分好看。

蕭以鳴站在夜風裏,心底又泛出些許不甘和酸澀。

她對待下人都如此親和,偏偏對他無話可說。

窗子裏時而有人影經過,雪白的長裙和黑色的長發牽動着每一寸的神經。這身裝束不合時宜,帶着天生的距離感,卻仍然讓人感到着迷。

……她回來了。

這幾個字盤旋在蕭以鳴的腦海中,屢次被提及,被否定,被肯定,最終化作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她回來了。

這四個字再度升起,勾起男人的唇角。夜風帶着涼意吹來,他的身體有點僵硬,但心口那股暖流支撐着他。

忽然,窗子暗了下去。

蕭以鳴感到心口的空氣被迅速抽空,呼吸一瞬間停滞。下一刻,男人沖了進去。

夜裏靜悄悄的只剩蟲鳴,晚風忽至,帶來一陣涼意。

明姝攏了攏肩上的長發,吹熄燈盞。

她是不覺得累的,只是想配合這個時辰休息一下。

明姝剛剛轉身,只聽見門扇砰的一聲響。她還沒看清楚是什麽,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包裹。

兩息之後,明姝才反應過來,她被人按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身前的男人身體微微顫抖,觸感傳到她這裏。

“……還好、還好。”他喃喃幾聲。

明姝的手臂僵直地垂下,好半天才從莫名其妙的情緒裏反應過來。

原來,他在害怕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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