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換人 入局
第89章 換人 入局。
自從蕭以鳴換了個人之後, 最明顯的是晚膳的味道變了,從原本單一的甜食變得更加豐富。
明姝沒想到他竟然記得她的口味偏好。
如今她并不怎麽需要進食,但也想嘗嘗食物的味道。上輩子上了年紀後, 很多吃食都只能看, 不能嘗。
心中雖有些感動, 但一想起書房中發生的事,明姝的臉頰就好像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啊……已經是老大不小的人了,還養過孩子, 還這麽容易臉紅嗎?
一旦這種念頭想起,她便得飛快地想些別的, 來驅逐腦海之中的想法。
她在故作鎮定。
原本也沒有什麽,只是明姝還記得在她臨終前收到的那簇箭羽。
受到箭羽之前,其實蕭以鳴已過世數年,她也很久沒想起京中的那段時光。
只是沒想到, 有人會珍藏她用過的一簇箭羽。
不過,京中之人寄來這個, 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不知道。
眼下想起來,她也問不出口。
日隐西山, 沐浴過後, 明姝便早早地躺下。然而, 腦海中不是書房之中發生的事,便是折子上的內容。
她一面覺得事不關己, 可那折子件件提及她,明姝也沒辦法真的袖手旁觀。
輾轉反側仍然沒有頭緒, 明姝在混沌之中睡去了。
第二日女婢照例送來熱水為她盥洗,也懂事地沒有多留。明姝望着水盆中波瀾的水面,想起來被她叩下的小言。
和小言相處的一幕幕都浮現在腦海。自始至終, 小言都堅定不移地跟着她,從京城到吳澤,不論前途,不論下場。
即便是這個世界的小言與她無甚交情,她也想為小言做點什麽。
明姝出了庭院,尋人問小言被關的地點。雖然提前有交代過,但明姝還是怕小言受委屈。
“馬公公今日早些時候便出去了,陛下昨日有吩咐。”
一個小太監如此回答,明姝只好再問:“那你可知,昨日的那位婢女,如今安置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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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老老實實地回答:“奴才不知。”
又找了幾個人問,回答都是不知,讓她頗為郁悶。
才過去不到半日,她也不好再因為這個再去找一回蕭以鳴,只得先回房。回房之後,她也心不在焉,直到午膳過後,馬公公親自上門來。
“昨日夜裏陛下讓奴才親自去辦言姑娘的事,未向娘娘禀報,惹娘娘憂心,是奴才失職,望娘娘恕罪。如今,言姑娘已經一切安置好了,替陛下看宮外的小宅院——就是先前娘娘去過的那一座。”
将小言安排在她曾經的住處,蕭以鳴這個安排的确是用了心。
明姝放下心來,面對笑盈盈的馬公公,猶豫道:“陛下今日身體可有好轉?替我謝過陛下。”
“奴才遵命。”馬公公繼續道,“倘若娘娘親自去見陛下一面,陛下恐怕會更高興。”
明姝并不正面回答:“倘若陛下傳召,我會去的。”
馬公公沒再多言,與她一起笑了笑便告退。
出乎意料的是,在幫完她這件事後,蕭以鳴并未派人來找她,也沒有任何人向她提及“陛下”二字。
蕭以鳴仿佛從她的世界脫離出去,沒有任何聲息。
反倒是這樣,明姝又不時地想起上輩子發生的事。她與蕭以鳴是有過婚事的,只是婚禮未成,在婚後的一個月,他親自派人将她送出了京城。
在她的印象中,蕭以鳴一直是一個非常剛愎、執拗的人,不可能這麽好心放她離開。
是以,抵達吳澤之後,她還有一段時間在準備逃離。
誰能想到,京城那一面,竟然真的是最後一面。從此以後,他的事跡只在衆人的口口相傳裏。
一連在院子裏過了幾日清閑日子,明姝決定出去走走。
馬公公得知後沒有阻攔,只是說需要侍衛跟随,明姝同意。
派來的侍衛雖然面生,但地位似乎不低,帶着明姝一路暢通無阻。
外面雖然仍舊是圍牆壁瓦,但視線遠比宅中廣闊,讓人不自覺多吸了幾口氣。
小巷的盡頭被馬車的影子占據,那條大道通向的是宅院的正門,看來今日蕭以鳴要召見不少人,十分忙碌。
上街之後,明姝心情輕松不已。上回出門被不少人觀望,這次特地走得遠了些。
市集裏人來人往,各類攤子琳琅滿目,這些攤主都忙着讨生活,沒有誰會留意某個女子長得如何。
一個老婆子面前挂着好些題字的折扇,最末端有個奇特的扇面,上面只有幾筆看似缭亂的筆畫,卻別具美感。
明姝還沒開口,一只手掌卻伸在她的面前:“這個,要了。”
是跟着她出來的侍衛。
明姝有些驚訝,侍衛仍舊一言不發,而後攤主婆子立即堆上笑容:“公子真識貨,這可是京中大才子在房中花了三天三夜思索出來的畫,落筆即成,是極佳的畫作。”
其實一聽便知道她是現編出來的故事,倘若攤主婆子真的以為這是一幅好畫,就不會将這扇面挂在最不顯眼之處。
侍衛并未理會婆子的話,接過扇子,轉身遞給了明姝。
明姝詫異:“給我?”
侍衛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猶如一只等待指令的木偶。
“不用買給我。” 明姝擺擺手,“我原也只是出來逛逛,不打算帶東西回去。”
攤主婆子連忙拍掌道:“哎呀姑娘!公子如此慷慨,你又何必執拗?如今像這樣的公子可不好找。”
她一面說着,一面朝明姝遞眼色,顯然是誤會了什麽。
明姝望了望無動于衷的侍衛,無奈地解釋:“老婆婆,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怎麽不可能?”婆婆眉飛色舞地道,“姑娘模樣好看,身段标致,遠遠看着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就是那幅皇後的畫像!姑娘像極了那畫中的皇後娘娘,如此模樣,何愁沒有公子來娶?”
一聽到“皇後”二字,明姝立即警覺,聽到後面連眼神也開始飄忽,生怕她再确認。
明姝還是低估了畫像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少人看過她的畫像?
她莫名地感到慌亂。為了避免麻煩,明姝只留下一句“我們還有事”,便飛快地離開了攤子。
走了很久,她才終于安下心來,一扭頭,那把未接過的扇子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侍衛直直地伸出手,遞給她。
明姝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誰吩咐你的?”
侍衛回答:“是陛下。”
在明姝無奈的眼光中,他好像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點問題,這才補充道:“陛下說,只要娘娘中意,盡數買回。”
明姝道:“可我沒說喜歡。”
“陛下說,只要娘娘看的時間超過一彈指,便可買。”
“……”
明姝終于意識到,這名侍衛恐怕并不擅長識人眼色。
他的手握着折扇一動不動,只等待她來取走。這是他的任務,不帶半分感情。
“你叫什麽名字?”明姝伸手取走折扇,同他認真道,“你跟我出來,得按照我的規矩來。接下來的時間,只有我開口或者點頭,你才能上前。”
侍衛垂眸沉思片刻,點點頭。
他遞出了懷中的腰牌,上面陽刻着“風影”二字,這是他的名字。
在明姝講完規矩以後,風影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沒再擅自行動,無聲無息的,讓人懷疑身後到底有沒有人。
行至午時,明姝就近進了一家酒樓。
酒樓裏人流繁雜,明姝尋到一張空桌坐下。遠處有一處雅座屏風,外面排了長長的隊。
明姝有些好奇,問店中小厮:“那邊是在看診嗎?”
小厮道:“那邊那位曾是青鳥司的信使大人,今日正巧來小店用飯,小姐若是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讓大人占上一占。”
“青鳥司的信使?”
明姝在宮中那麽長時間,怎麽不曾聽聞什麽青鳥司?
“姑娘不知道?”小厮疑惑道,“這青鳥司是先皇後失蹤後陛下特設,能在裏面任職的信使大人都經過層層篩選的術士,能蔔算,能窺天,倘若姑娘有什麽不如意的,可以叫大人瞧上一瞧,或許比看大夫還要管用。”
什麽蔔算能比醫藥有用?聽着小厮的話,明姝覺得十分荒謬。
雅間走出來一位淚流滿面的老人,不住地喊叫着:“神人,此乃神人啊!”
其他排隊的人自是好奇,紛紛詢問,明姝見狀,也特地挪了幾張桌子,方便旁聽。
老人的周圍聚了很多人,便激動地說起來:“我孫兒的下落終于有着落了,大人方才一下就算出我的小孫兒走失了,還讓我去京城外兩公裏的陶家村去找……”
一旁有人高興道:“那八九不離十,這位大人最擅長尋失物,聽聞皇後的下落就是這位大人算出來的。”
在衆人的叫好聲中,老人離開了,隊首的人洋溢着笑容敲了敲雅間的門。
而旁坐的明姝,晃了晃杯中的茶水,終于還是放下,轉而問身旁的侍衛:“你知道青鳥司?”
風影仍舊睜着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像一尊雕塑一樣平靜。
“青鳥司在何時設立?”
“瑞興三年一月。”
這個時間,正好是她跌下山崖兩個月以後。
“這個青鳥司如今有多少人?”
“十人。”
十個人……倒不算多。明姝默默地抿了一口茶水,發覺有些涼,又倒出來滾燙的茶。
忽然間,她想起來小厮介紹說酒樓裏的這位大人曾經在青鳥司任職,不是現任,便又追問:“曾役與現役加起來,一共多少人?”
“二百一十七人。”
明姝詫異道:“瑞興三年到現在一共一年半的時候,前後竟有兩百人的變動?”
風影并未回答她的問題。他不會作任何評價與探讨。
官場并非不會變動,但通常以年為計,像這樣前後裁撤如此多人數,大多都是領頭人的想法多變。
“那麽去留是以什麽為定?”
“是否準确。”風影道,“能否占出娘娘如今身在何處。”
明姝遲疑了片刻,指了指雅間:“那他……?”
“假的。”
兩個字解釋完,明姝便明了。
不過真假并不重要,明姝連飲了幾口茶來掩飾自己的心亂如麻。
蕭以鳴的做法毋庸置疑是荒唐的,可這荒唐又和她有關。
她就算是跌下山崖死了,屍骨無存,那又怎樣?他換一個更加得力的皇後,沒有明家的牽扯,豈不是更好?
這頓飯吃得極慢,也食之無味。
如今的蕭以鳴并不是原身,縱使她有疑惑,也無法去問。
就在她用飯時,雅間那邊突然傳來了巨大的動靜,伴随着叫罵聲。
“十兩銀子都出不起,窮鬼!”
“如此窮酸不湊錢出來,還來這算什麽?找個地方要飯吧!”
“……”
在衆人譴責的目光下,那人用袖子遮起臉,慌亂地逃走了,跑過明姝身邊時踉跄了一下。
“小心。”
這人露出了面貌,是個約莫十四五歲的男孩,面容瘦削,眼下有淤青,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打的。
這男孩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慌張地跑了,仿佛做了天大的錯事。
“做這種事,夜裏是要被鬼敲門的。”周圍有人唏噓。
明姝望着他們,一時之間,心情更加複雜。
不多時,雅間的門開了。還沒等裏面的人走出來,外面便有人高喊了一聲:“孫大人出來了!”
接着,是接二連三地“大人”,此起彼伏,這場面,
找明姝的茬兒
“看這位姑娘面露愁容,不如本官替你掐算一二。”
不在任的官,還能自稱本官嗎?
“這位姑娘,我觀你眉頭緊鎖,面容瘦削,頭頂紅鸾星黯淡,想來是婚事不順啊。”
明姝朝風影擺手,示意他不要輕易行動。
她似是對方才的話有些反應,徑直地站起身來,等着對方說下去。
這位“孫大人”好似被鼓舞似的,立即搖了搖頭,閉眼掐動手指。
“君不見漏夜紅燭垂淚,癡心人相思難解,肝腸寸斷。”孫大人吟了一首苦情詩,衆人便都凝起眉來,同情地朝明姝望來。
明姝:“……”完全不準啊。
“姑娘出身富貴,自小被家裏養得極好,本要配一位門當戶對之人,可良緣不作美啊。”
他的話說到這裏又停下,等待明姝的下文。
見明姝沒有反駁,一旁的人驚訝道:“果然說中了!大人真是太神了!”
明姝冷靜道:“你見我穿戴不凡,吃食不簡,身旁還跟着一位侍衛,自然可以推斷出我出身之門第。至于婚事,想必大部分來尋你測算的大戶閨閣女子,都感情不甚如意,所以你才如此推斷我的事。”
見信使大人被反駁,一旁的人頓時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作聲。
孫大人捏了一把長須,高深莫測地道:“姑娘切莫執拗,所有的轉機,都在柳暗花明之處。”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天機說得太多了,今日就先到這裏吧。”
原本還在一頭霧水的衆人,一聽見這話,立即沸騰起來:“大人?您這就要走了?”
“大人,我今日把家當都帶來了,您賞個臉給我指點指點吧——”
孫大人挺直後脊,搖搖頭,被小厮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而餘下來的衆人看向明姝,神色各異。
有個老婆婆臉色有點難看:“姑娘聽我老婆子一句勸,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另有人感嘆:“姑娘,像這樣肯給我們指點的大人可沒幾個,姑娘還是好好珍惜吧。”
“既然不信這個,何苦在這家吃飯呢?礙着別人。”
此起彼伏地唏噓聲響起,明姝才真覺得有點失望。她離開之前,也不曾見過百姓如此迷信。
在其他人的譴責的目光之中,小厮也走過來,想要讓明姝早些離開。
明姝不想與他們糾纏,朝風影點了頭。
“姑娘莫生氣,掌櫃地說,今日姑娘這賬可以給小姐少些銀錢。”小厮歉笑着道,“姑娘出身不凡,倘若是下嫁了尋常人家,确實有些可惜。我鬥膽為姑娘推薦一樣去處,正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青鳥司,先前便有姑娘從這裏飛上枝頭的。”
一個江湖上的算命先生湊成的地方,到底有何玄妙?聽小厮這麽一說,明姝心底的不悅變成了好奇,她轉而問侍衛:“青鳥司,你能帶我進嗎?”
風影點頭。
如明姝所料,蕭以鳴給她派來的人不是什麽尋常侍衛,恐怕她想要進宮,侍衛都能帶着她一路暢通。
只可惜,這侍衛不大說話,她想多打探些消息,對方始終閉口不言。
約莫走了三條街,明姝終于瞧見【青鳥司】巨大的黛色的牌匾,以及檐角上将飛欲飛的青鳥。
這距離,比明姝預想的要近許多。遠近與親疏密切相關,可見這青鳥司的确很受重用。
青鳥司的外圍被一堵紅牆圍起,門外坐着兩只比人還高的兇獸石雕。整個院落恢宏,門前道路寬闊,不到兩年時間能在京中建起這樣大的宅院,可見一斑。
青鳥司外有侍衛把守,外面還停着一座華麗的轎子。
這青鳥司,不專為皇帝所用,還接見其他人?
明姝看着身旁的風影,忽然有了另外的主意。
“不走正門,可以帶我進去嗎?”明姝問。
她閑時見過話本,很多江湖俠士都會飛檐走壁,出入宅院猶如入無人之境,像他這樣的京中侍衛,應該更厲害吧?
風影轉過臉來,靜靜地望着她。他在疑惑,為何正門不走走大門。
估計以他的身份進去,不出片刻,整個青鳥司的人全都得整裝以待,那她想看見點什麽意想不到的,恐怕就很難了。
“就是翻牆。”明姝重複問,“可以嗎?”
風影緩緩地點了頭。
打定主意之後,他将明姝帶到牆角,不出一眨眼的工夫,明姝便已在紅牆之中。
這感覺實在奇妙。
但她來不及驚嘆,便連忙躲起外面的視線。
原以為青鳥司不過十人任職,裏面應該十分蕭條。然而裏面卻處處可見模樣似道姑一樣的人來往,她們穿着青灰色的道袍,長袖垂落。
這恐怕比後宮還要繁榮吧?
明姝一時挪不開腳步,只能與風影一道躲在一塊碑石之後。
原想等這些人走盡了她再出來,可不巧,一位道姑氣呼呼地朝碑石踢了一塊石子。
明姝吓得不敢作聲,立即望向身旁的風影。
他的神色倒是如常,不過臉上的肌肉卻繃緊了。
“讓她扮清高,她還真裝上了?不過是神态有幾分像,替我去大宅裏送過幾次文書,真把自己當小姐了。”
道姑絮絮叨叨地憤憤不平,好像又扯斷了什麽花枝,明姝聽見根莖斷裂的聲音。
又有人匆匆跑過來,依然是個女子,溫聲地勸了她幾句,她似乎更不高興了,嗔怪道:“你拉我做什麽?就這麽稀罕她?論模樣,我還與那畫像有六七分相似呢,攀高枝也輪不到她。”
“哎呀姑奶奶,您可別說了,誰不知道大人最緊着你。”勸話的女子壓低了聲音,“可先前的話,不許再說了,那位如今回來了,咱們都得避着些。”
“哼。”
兩個人又說了一番話,漸漸地走遠了。方才那番話,雖沒有指名道姓,但也能叫人聽出個七七八八。
這青鳥司建司并未遵守規制,比平常的辦事司要大了一倍。司內任職雖不多,哪裏需要這麽多姑娘打下手。
再聽方才那兩位女子的對話,這青鳥司,簡直堪比一座後宮。
看不出來,蕭以鳴竟然在宮外為自己添置後院嗎?
一時之間,明姝越想越多,越想越覺得蹊跷。
“娘娘。”風影打斷了她的沉思,“接下來想去看哪裏。”
明姝冷靜了下來,回答:“我想看看這青鳥司那幾位留存的信使所辦事的地方,但能看則看,不要引起注意。”
風影不愧是蕭以鳴派來的人,即便是帶着她也依然來去自由。跟着他,明姝逛遍了青鳥司。
最外面有兩進的院落,為青鳥司任職之人所用。在院落之後,還有專供他們就寝的地方。
這青鳥司,比吳澤的府衙還要大。那京兆尹的宅邸,可有這裏繁華?
帶着滿腔的不解,明姝回到了蕭以鳴的府邸。
這座宅邸恢宏氣派,應該當得起那位道姑所說的“大宅”二字。
她邁進府中。
不多時,馬公公便得了消息出來迎接。
“娘娘今日在外游玩可舒心?”
明姝一語不發,馬公公便僵笑地提起其他話題:“院子裏落下來兩只畫眉,娘娘可要送到房裏去養?”
怕明姝不高興,馬公公特地解釋道:“不是人特地捉的,似乎是撞上了什麽東西,兩只鳥都受了傷。”
好端端地怎麽會有鳥落下來?明姝內心起疑,又覺得自己太過疑神疑鬼,最終同樣笑了笑:“先養着吧,不用送到我那裏,我只怕看不好它。”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還在想青鳥司的事。
如今的蕭以鳴已不是那個批準設立青鳥司的蕭以鳴,尋他,是為他增添煩惱。
明姝想到這裏,對風影道:“不必——”
她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風影早就沒了身影。
邁進了院子,便聽見幾聲清脆的鳥叫,遠遠看去,便見樹下有一位婢女正提着籠子逗鳥,看上去活潑又機靈。她見明姝來,立即将鳥籠放在一旁,向明姝行禮。
馬公公解釋道:“這是馴鳥的丫頭,名叫阿秋,原本在這裏等娘娘回來安排。”
他在說話時,籠子裏的鳥又叫了幾聲,明姝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馬公公便識趣地沒再往下說。
只見鳥籠中,一只畫眉躺在一旁,細細的腿上綁着白布,另一只畫眉圍在身邊,看樣子還算生龍活虎。
馬公公見明姝看得癡了,眉飛色舞地解釋道:“這只雌畫眉今日晌午時在院子裏被發現,旁邊還有一只雄鳥,即使有人來捉了,這只完好無損的雄鳥也沒有走,當真是患難與共。”
他一面說着,一面端詳着明姝的神情,果然,女子臉色緩和下來。不論是誰,聽到這番故事之後多少都會有些動容。
明姝語氣還算平靜:“既然如此,好好養着吧。”
阿秋見狀,大着膽子道:“娘娘,這兩只小鳥還沒有名字呢。”
明姝想了想,搖頭道:“我不起名,免得它走了以後,還要被名字所累。”
“……”
一時之間,衆人都屏住呼吸。
阿秋原本只是随口一問,見其他人的反應,立即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娘娘恕罪——”
明姝搖了搖頭,轉而改口道:“這鳥兒倒是可愛。”
籠子裏的鳥兒旋着腦袋,應景地叫了幾聲,女子笑了笑:“好生養着吧,也算是一種緣分。”
其他人才默默地松了口氣。
明姝稱要歇息,衆人便識趣退下,臨走之前,阿秋将鳥籠挂在了明姝的屋外。
熱鬧褪去,籠子裏的兩只畫眉好似更加活躍,原本躺下來歇息的受傷的畫眉也生龍活虎起來,兩只鳥叽叽喳喳地不知聊着什麽。
明姝仰着頭遠遠地望着,一時失神。
待看得眼睛有些酸脹,明姝擡手揉了揉,餘光間瞥見一點黑色的身影,便迅疾地轉過身去。
“小心些。”蕭以鳴虛扶了她一把,看她穩住身形,“方才見你看得入迷,便沒有叫你。”
明姝回過神:“你怎麽來了。”
她雖這樣說,心底卻不驚訝,想來風影已将今日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
“今日的事,風影已經向我禀報。”除此之外,庭院中她和馴鳥婢女的對話,他也悉知。
蕭以鳴道:“聽他所述,你回來似乎不大高興。”
“我沒事。”明姝故作輕松,“只是去青鳥司看了看。”
“如何?”
“瞧着是有些大張旗鼓。”明姝斟酌着詞句,反問,“倘若你有個不喜歡的遠親墜落山崖,你會為了尋她而大費周章嗎?”
蕭以鳴回答道:“不論是親疏遠近,自然是盡我所能。”
男人說話時,神色輕松,好似根本沒有聽出她的試探。他引她往屋中走去,桌上的茶一直有人溫着,他斟上一杯,遞到她的面前。
“尋常人家為了尋找自己的孩子都會傾家蕩産,倘若那個人于我而言很重要,”蕭以鳴認真地看向她,“尋不到她,我自是寝食難安。”
被他這麽一看,明姝莫名心虛起來,怎麽感覺他在說她。
明姝移開視線:“你說得在理。”
她又想起青鳥司,那個顯而易見違背規制的地方,倘若蕭以鳴頻繁召見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屋內因無人說話而變得冷清,蕭以鳴晃了晃杯中的茶水,抿下一口:“他為了尋找皇後,設立青鳥司,任用民間術士,興師動衆,那全是他做的事,就算你是那位皇後,此事也與你無關。”
明姝沉默着。
她跌下山崖是一場意外,她從未預料到他會為了尋他而如此大費周折。當然,這些事的确與她無關。
但她是那位皇後。
他做的事,明家的牽扯,在很大程度上都來源于她,這是無可争辯的事實。
她可以不管嗎?做個甩手掌櫃。
無論明家誰來做這個皇後,最後都是家族與皇權之間的犧牲品。
明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青鳥司不論是在府院建造,還是私見朝臣命婦,抑或是蓄養超過數量的道姑,都可以看出他們野心甚大,應該取締。”
從前身為皇後她便從未置喙朝堂,如今卻要讓整個青鳥司消失,實在是膽大包天。
“你說得在理。”蕭以鳴贊同道,“這幾日我也曾收到青鳥司的文書,其中确有不合理之處。不過青鳥司設立一年多,與朝中多數朝臣都有些牽扯,若要擯除,非一夕所能成,得徐徐圖之。”
最終還是将這件事壓在他的身上,明姝頗為歉疚,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皇帝,卻在這裏勞心勞力。
明姝蹙起眉,問:“你……真的沒有想過辦法回去嗎?”
蕭以鳴望着她:“倘若我走了,你該如何面對他?”
明姝回想起之前那個人的偏執行徑,今日這番話,她自然不敢跟那個人說。
“所以,”男人笑了笑,“是去是留,我都同你一起。”
一向嚴厲肅然的聲音竟也可以如此柔和,漆黑的眸子裏盛滿誠摯的懇求。
明姝望進他深邃的眼睛,心中觸動。
她想起那個漏夜翻窗而來的少年,或許是因為曾經共過患難,她對他有種沒由來的信任。
“好。”明姝下定決心,“明家的事我也将一道查清,做個了結。”
*
決心要參與進這整件事後,明姝便重新梳理思緒。
他們也不能再在宅子裏避世,明姝知道,真正的牽扯在朝堂,在宮中。所以蕭以鳴說要安排回宮,她也同意跟随。
時入六月,落在院子裏的畫眉鳥已恢複康健,每日清晨都會在廊下鳴唱,原本清清冷冷的小院立即變得熱鬧起來。
暑氣漸漸燥熱,馬公公帶人送來了新的衣衫。除了日常穿着,還有回宮當日要穿的常服,這是尚宮局的安排。
帝後一道回宮不是小事,單前後準備,便足以花去數月。但明姝想盡快入宮查事,便讓她們一切從簡。
天朗氣清,月明星稀,回宮之日近在眼前。
梧桐樹下,女子素色衣角飄揚,夕陽餘晖落下,霞光籠罩,好似另一重天境。
廊下畫眉低語,明姝靜靜地望着。
她在這裏做最後的告別,之後便叫阿秋将它們放生。
這兩只畫眉依然沒有名字,也不會被她起的名字束縛。
女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正要轉身,便被不遠處的身影吓了一跳。
也不知是她方才太過入迷,還是蕭以鳴走路沒有聲音,明姝已被他的“神出鬼沒”吓了好幾回。
“你怎麽來了?”
平複之後,明姝細細地端詳他。為了回宮安排,這幾日他十分忙碌,二人鮮少見面。如今看着,他似乎已經融入這個世界,變得沉穩許多。
“嗯。”
蕭以鳴應了她的話,卻好像沒什麽要和她說的,只是靜靜地望着她。
有點奇怪。明姝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畢竟是入宮最後一日,若有什麽要兩個人一起商議的,也實屬正常。只是不知為何,明姝覺得他今日的狀态有些蹊跷。
蕭以鳴開始沒什麽反應,遲了一會兒才點頭。
“入宮之後,恐怕更難見面。”
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聽着有些不太真切。
“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明姝擔憂道,“不會是這幾日太過操勞,風寒又複發了吧?”
蕭以鳴起先是搖頭,而後又點點頭:“無礙。”
言行頗不一致。
不過倒也能理解,先前他就不怎麽将風寒挂在心上,如今應當更不願提起。
“我此次來,是有話說。”
男人一改方才那種欲言又止的狀态,繃直了臉色,幹脆利落地道:“入宮之後,鮮少見面,恐有閑言碎語,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明姝反應了一會兒:“好……我知道。那你也要保重身體,記得喝藥。”
仿若人世間的普通友人一樣,臨行前的例行叮囑。
黯淡的暮色裏,沒有人留意到男人微紅的眼眶。
“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
好像好久沒說話似的,他的這句話生澀得不像話。
“好了好了,我還是去叫太醫過來。”明姝打趣道,“怎麽幾天不見,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男人身形一僵,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直到滿臉通紅,露出一雙晶瑩的、無辜的眼睛。
他和那個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在這裏,比那個人更加柔軟、溫和、易親近,更像個人。
明姝松了口氣。
她方才差點以為,今日來的是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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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