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我從不扮演救贖者

我從不扮演救贖者

學校裏的秋意漸濃，月城瀾日複一日地掃着落葉，五條悟和夏油傑在結束繁忙的任務期之後被夜蛾正道叫去進行了一場談話。

咒力和術式的使用只有在實戰中才會得到提升，即便任務的對象都是雜魚，那也是在積累戰鬥經驗，他們兩個都是天才學生，夏日已經畫上了句點，卻不知春風裏留下的那道傷疤是否已經結痂。

作為老師，夜蛾正道沒再和他們提起過去，而是将兩份特級術師的認定放在他們面前，這對咒術界百分之九十九的術師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但他知道他們可以。

“審視自身，成長本就是不斷打敗自己的過程。”

月城瀾知道五條悟和夏油傑要開始修行的時候腦袋放空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看腳邊枯黃的松針，“哦。”

二年生聚在樹下烤紅薯，月城瀾今天掃了一大堆，五條悟幹脆提議去食堂順幾個新鮮紅薯出來烤烤。

“特級術師，老師也真敢說。”夏油傑拿着一根撿來的樹枝撥了撥點燃的松針，“現在的特級只有一個人吧？”

叫什麽來着？他們從來沒打過交道，聽說是個不受管束的人。

“過不了多久就是三人了。”五條悟輕哼一聲。

家入硝子盯着被埋在松針下面的紅薯，漫不經心地說着：“不是四人嗎？”

唔……

深褐色的眼眸向上擡起，倒映出空中搖曳的樹影，“放過我吧，我還想掃掃冬天的雪呢。”

“看來工作狂閑下來以後非常适應休假的生活。”夏油傑笑道。

“對特級認定有什麽頭緒嗎？”月城瀾問，特級術師的認定比一級術師的認定麻煩得多，但某種意義上又比晉升一級要簡單，因為沒有能對他們進行考核的特級術師。

說白了，把實力拿出來砸在上層臉上讓他們無可辯駁即可。

五條悟第三次朝落葉堆伸出的手被夏油傑擋回去，耐心告罄，撇嘴道：“最簡單的方法不是把上層挨個揍一頓嗎？”

其餘三人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無奈。

當然，五條悟也只是說說而已，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後，他明白要将咒力的核心徹底掌握還有很多路要走，現在的他還是不成熟的，最近這段時間他也常常在琢磨無下限術式的用法，與其等到危機關頭突然覺醒，他更喜歡早早地将所有都掌握在手中。

紅薯的香甜漸漸飄蕩在空氣中，六眼神子徐徐吐出一口氣，“看樣子我也要開始修行了。”

正當夏油傑把烤好的紅薯刨出來分給左右的好友時，一聲咆哮由遠及近，“你們幾個臭小子，誰允許你們在樹林裏生火的！！”

“啊，是老師。”

五條悟動作迅速地抄起外皮焦黑的紅薯，夏油傑揚起一腳的土精準利落地把坑裏的火星掩埋，那廂月城瀾已經和家入硝子跑出幾十步了。

男生邁開腿很快就追上了前面跑的人，五條悟抽空咬了熱乎的紅薯一口，被燙得吐了吐舌頭，“又不是把林子給燒了，這麽激動做什麽，燒了還能再長嘛。”

夜蛾正道在後面抄起月城瀾遺落在原地的掃把，上氣不接下氣地跳腳，黑着臉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像猴似的蹿走。

這幫熊孩子，他就多餘擔心他們。

大少爺說幹就幹，隔天就撲到了術式的鑽研上，關于無下限術式的事情月城瀾幫不上忙，只能在旁邊翻着她的書。

夏油傑習慣性地瞥了一眼，掃到的一行字卻叫人心驚肉跳：遇佛殺佛，遇祖殺祖，遇羅漢殺羅漢，遇父母殺父母，遇親眷殺親眷……

他眼角輕輕抽搐，定睛細看，确認自己沒有看錯，不由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麽？”

月城瀾把書封翻過來給他看，封面上畫着一座古老的寺廟，浮誇的藝術渲染，金閣寺幾個燙金的大字印在旁邊，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着作者的名字：三島由紀夫。

“小說嗎？”

“嗯，根據五十年前金閣寺僧徒縱火的真實事件改編的。”月城瀾翻回夾着落葉的內頁，“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借給你，不過我不建議你看這本。”

夏油傑來了興趣，“為什麽？”

月城瀾短暫地沉默了一下，“故事的主線其實并不複雜，但內心戲和意識流的描寫很有意思，對夏油君這樣感性的人而言容易入戲太深。”

手指敲了敲腦門，夏油傑道：“感性嗎？原來月城是這樣評價我的啊。”

“如果評價錯了我表示歉意。”

“也不算錯。”夏油傑無奈地笑笑，他的視線又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書頁，“不愧是月城，一般人很少看這種意識流文學，會覺得非常晦澀難懂。”

“還行，一個人走向堕落，激發出人性的陰暗和扭曲的性格，從術師的角度分析不過是人心的詛咒罷了。”月城瀾神色淡淡，“我從一定程度上贊同人性本惡論，不然的話這個世界也不會有這麽多詛咒了。”

“那不是因為非術師不會控制自身咒力造成的嗎？”

話音剛落，夏油傑收到了月城瀾略微意外的視線，他輕咳一聲，将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心裏話掩去，“如果是月城的話，會在看到一個人朝深淵墜落的時候撈他一把嗎？”

月城瀾收回眼角的餘光，“不會。”

夏油傑瞳孔微微一縮，“為什麽？”

“我從不扮演救贖者。”她擡眼看向不遠處反複練習省略術式結印的五條悟，“拯救世界的是神明，不是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