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舊日篇章【九】 嘴臭小鬼不會遇到自戀……

第73章 舊日篇章【九】 嘴臭小鬼不會遇到自戀……

“0137！”

“到。”

擁擠的人群中, 一個消瘦的亞裔黑發女孩走出。她穿着灰色的單薄衣物，赤腳走在金屬地板上，她的前方是龐大的綠色營養池。

這是地下二層的低溫實驗室, 室內溫度常年處于零度，不算極寒，但是單薄的衣物和冰冷的設備也足夠折磨人, 尤其是還處于生長期的兒童。

走到營養池前，我停下腳步等待研究員的下一步指示。

眼前的玻璃儀器足足有三米高，圓弧型的外殼像是圍欄, 阻止任何人擅自靠近。

“0137, 打開左手邊第一排第二個紅色按鈕。”

“是。”

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遵循要求完成了指令。

一條蜿蜒盤旋的金屬樓梯從地板下方擡起，沒有任何猶豫，我踩上了腳邊的臺階。

綠色的營養液被實驗室牆壁上的白燈照射，外壁泛着詭異的光，我轉身放松身體，摔進了容器中。

10月底，我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現在, 我的代號是——

0137

*

自從來到學園都市以來, 我在特力研已經蟄伏了将近三個月。

借助夢境策劃一場異世界的劇本, 揪出裏面的秘密，然後痛痛快快的鬧上一場, 這個想法只是在心中劃過, 就會産生酥麻的癢，從身體到靈魂都在戰栗。

按照原本的謀劃，現在還沒到撕開面具的時候。

只是意外往往比計劃先行，芳子被帶走了。

那麽, 直接掀翻原本的計劃，十一歲的小孩擁有胡鬧的權利。

于是，我毫不掩飾自己的行為，焦慮的情緒不斷的在我臉上放大，反常的舉措引來了一方通行，而獲得相關情報的我找上了木原小姐。

預想中的試探卻有些不痛不癢，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跟在木原小姐的身後，我來到了這間深埋于地下的實驗室。

牆壁上的信號燈發出了猩紅幽綠的燈光，照在這間高規格的實驗室金屬牆壁上，更添幾分森森冷氣。

我神色平靜的注視着眼前的木原小姐。

這位從我進入基地第一天認識的助手小姐，此時連那僞裝的溫婉面具都懶得戴上，水紅色的唇角上揚，在背後牆壁的映襯下，竟顯得有幾分鬼魅。

我的背後頓時生出一陣涼意。

那股從踏進地下室就生出的古怪，籠罩着朦胧迷霧的不适感，在突然出現的涼意刺激下，終于撥開腦海中的迷霧。

不好……

上當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猛地擡頭，對上了木原小姐此刻餍足的雙眼，眼下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從一開始，你的目标就是我，木原小姐。”

我咬緊牙關，憤懑話語從後槽牙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釋。

芳子倉促的消失，毫無任何打鬥的痕跡的隔間，迅速傳播的消息……以及那間改裝完成的實驗室。

想到這裏，我眼中的光亮徹底暗下。毫無雜質的漆黑雙眼，隐去了平日裏的嬉笑之後，眼下倒顯得有些陰恻恻的。

“呵~真是大手筆啊，木原小姐。”

“費盡心思的在這群實驗體中埋下那麽多的棋子，甚至策劃出這麽一場戲碼，哈~只是為了我？哈哈……為了我，做到這一地步……”

有安保人員逐漸靠近，手中的電棍發出細碎的電光，是蓄勢待發的模樣。光滑的牆壁上悄悄探出機械手臂，銀色針頭泛着寒光。

無言且嚣張的威脅。

我捂住臉，輕聲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別那麽排斥嘛，我可是早就看中你了。”

“你不是也很好奇嗎？研究基地的秘密什麽的……但是、沒關系哦。不管你想要了解什麽，我全都可以滿足，甚至你完全可以參與到我的研究課題中。”

“難道，你完全不心動嗎？”

像是蠱惑又似輕嘆，高跟鞋的細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響聲，木原小姐的指尖觸碰在我的肩胛骨上。

“所有人都是如此的無趣，重複且枯燥，而我們卻要一直僞裝自己，困在這牢籠之中，如此可悲！不如……和我一起”

“全部撕碎！”

紅色的指甲在空中猛地握住，好似要将某物抓住，可我此時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眼下更重要的是，自己究竟暴露了多少。

我的腦海中快速閃過近一個月發生的事件，有關芳子，有關實驗室，有關木原小姐。畫面在不停的翻轉，自己籠絡的那群【朋友】面孔逐漸淡去，只剩下實驗室統一的白色防護服。

我的沉默并沒有惹怒木原小姐，她看上去的心情很好，正在懶散的擺弄自己的頭發，紅色的嘴角一直勾起。

一旁的安保人員在她的示意下，壓着我的肩膀，走進了後面的艙室。

這間深埋于地底的實驗室出乎預料的大。

我低垂着腦袋，只用餘光偷偷的瞟一眼身側的走廊。頗具科幻大片一樣的隧道走廊，每隔一段路都會岔分出幾道出口，一路往裏延伸，又是大差不差的封閉實驗室。

如同一條神經脈絡。

這是特力研隐藏于地底的【大腦】。

跟在我身後兩位安保人員臉上蒙着黑色面具，手臂和腰間都還佩戴着武器，似乎是直接隸屬于特力研旗下的武裝人員，胸口上都佩戴着特力研的徽章。

顯然，我是把自己送到了虎口。

心中深深嘆氣，臉上還是維持着鎮定的表情，一系列的事情發生的太過迅速，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更多，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不久之後，他們将我帶到了一間狹小的房間。

小到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只在大門上開了一道十公分高的口子，空氣循環全都依賴那個離地三四米的排氣扇，其餘的牆面全都用不知名金屬封住，像是一間籠子。

沒等安保人員伸手去推，我自己主動走了進去。

鋼鐵的大門緩緩合上，鎖芯發出“咔噠”的脆響，走廊的白熾燈光從狹小的窗口灑進來，借着光，我眯起眼睛看到門上的數字——0137。

門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我癱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氣。

這間新【宿舍】東西很少，一張單人鐵窗，一個鐵皮櫃子，連一張多餘的椅子都沒有。但足夠神經緊繃的我稍作放松。

我活動了一下自己發僵的雙腿，靠着鐵門閉上了雙眼。

*

另一邊，一方通行走出了電梯。

蜿蜒的隧道像是一條長蛇，更深處是瑩瑩的綠色信號燈，幽深的洞口好似要吞下一切，一方通行煩躁的閉上了雙眼。

這條地下的隧道他走過無數遍，即使閉着眼睛也能知道其中的路線。

“我還以為你不會配合呢~”

黑發紅唇的女人斜靠在門框上，高跟鞋的鞋面慵懶的在地上踢踏，實驗室的白色外套，愣是被她穿出了幾分風塵的味道。

“那麽……合作愉快？”

木原小姐輕笑一聲，上挑的眼睑隔着鏡框，打量着對面的白發小孩。

也可以稱呼他為——一方通行。

和特力研其他【廉價】的實驗體不同，這個小鬼是A1實驗室的那幾個老頭子特意從第十區挖過來的，也不知道什麽來頭。

說起來，她倒是有聽說過，這個小鬼早就将自己的身體作為實驗商品進行販賣，輾轉于各家機構，不過……

木原注視着對面小鬼逐漸睜開的雙眼，接上了心裏的那句話——

他的确擁有這個本錢。

【矢量操作】，學園都市目前已知數千種能力中最特殊的能力，僅僅是開發的冰山一角就足夠所有科研人員趨之若鹜，而唯一的持有者就是一方通行。

“呵，如果你這麽認為的話。”一方通行懶得搭理這個奇怪的女人。

他很習慣在研究基地的生活，從他擁有自己的能力開始，實驗就是家常便飯，研究人員就像路邊的螞蟻一樣，一茬接着一茬。可即使再懶得搭理別人，也能很容易看出眼前這個女人的古怪。

這種埋藏于身體中的瘋狂，為達目的喪失一切底線的兇橫，全都包裹在她的無害外表之下，只不過她現在快要掩藏不住了。

一方通行擡頭看向牆壁上的電子屏幕，系統識別确認瞳膜信息之後，厚重的鋼鐵大門緩緩打開，他又閉上了眼睛。

經過黑發女人的時候，他忽然想起，大約半年前，他同樣遇到過一個身上帶有這樣氣息的男人，他當時胸口佩戴的銘牌，似乎也是【木原】？

一方通行忽然聯想到一個流傳于研究員口中的隐秘消息，一群傳說中直屬于理事長麾下的瘋狂科學家，他們的代號就是【木原】。

看來特力研之後的研究方向或許會産生更改，一方通行漫不經心的想着，至于那個可憐的倒黴蛋常林……祝她好運吧。

以那個女人的在意程度，至少活下來還不成問題，不是嗎？

*

之前玩笑一樣的猜想得到了驗證。

在這深不見底的地下空間內，為了滿足那群科研人員的食物需求，額外增設了一間廚房，專供的食物就是法式大餐，可惜我現在缺無法享受。

大約六小時之後，緊鎖的房門打開，一輛冒着着熱氣的餐車停在了房間門口。

我從地上爬起來，擡起眼一看，發現對面的那扇鐵門同樣打開，裏面站着一個身穿連體衣的黑發男生，亂糟糟的發絲胡亂上翹，灰白色的衣服胸口上印着一串數字。

0136。

這麽巧？

我頓時愣住，因為對面鐵門上的數字便是0136，我的眼皮猛的一條，一股不妙的猜想在心中湧現。

負責送餐的一共有兩位工作人員，寬大的白色面具把他們的臉擋得嚴嚴實實，和之前安保人員一樣的神秘。

餐車的體積不大，底下是餐具，上面擺了兩只大桶。一人打開了不鏽鋼大桶的蓋子，一股濃郁的土豆混合着玉米的味道傳來，根莖類食物的味道讓我皺起了眉頭。

還沒等我做好心理建設，我就看到他慷慨的盛出滿滿一碗，遞給了對面那個正在咽口水的男生。

然後，一份同樣盛得滿滿當當的食物遞給了我，也許我是新來的，其中一人頗為好心的告訴我，每天只提供兩餐，時間分別為早上七點和晚上七點。

所以，如果我不吃的話，就要再餓上十二個小時。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

此時，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聲，摸着餓得發扁的肚子，我拿起了筷子。

沒什麽不能接受的，況且我已經預設了更糟糕的猜想，明天的早餐很可能是同樣一份土豆玉米亂炖。

深吸一口氣，我捏着筷子在碗裏攪動。

土豆、胡蘿蔔、玉米，唔……還有香菜碎。哇哦，小小的一碗居然能彙集我所有不愛吃的食物，這是何等的倒黴。

我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大口吞咽，違背內心的行為讓我的臉扭曲成一團，我錘着胸口努力吞下。

大概是被那個該死的玉米味道刺激到，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只要放松下來，那股味道就會卷土重來。

嘔——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我唰的一下睜開眼睛，開始接下來的謀劃。

被木原小姐算計已成定局，即使不爽也沒有辦法，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從結果倒推，找出對我有用的信息。

已知芳子為增加自己的價值砝碼近期一直服用藥物，但我确認過她的藥瓶裏面還剩下大半，所以她一定是被人強制帶走，雀斑女生口中的說辭顯然是假。

之後有人刻意放出消息給我，現在确認那群女生早就被人收買，作為棋子安插在我身邊，并不是我與她們交好，而是她們順意為之。

如果是這樣……那我之前得到的情報也要打一個問號。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個特殊的男生，一方通行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

幾次接觸下來，我都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處于他不受控制的行動權限，可信度同樣很高。

只是……只是同類相斥的道理我還是很清楚的，如果他為了找樂子的話……

那我這次就是被他坑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