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K先生放輕腳步穿過正屋外堂,随從都給他揮退了,樟木門隐隐開了個縫,房間裏床幔半垂,葉羽躺在大床上阖着眼睛,呼吸沉靜。陽光穿過樹梢斑斓的灑在床鋪上,也是清淺單薄的,知了的鳴叫喧嚣潮水一般層層退去,只剩下了靜寂的背景,遙遠寂寥。
K先生看了一會兒,心想這孩子睡相怎麽好看起來,夜裏的時候都是搶被子搶的最兇的,有時他只能連着被子把這小子滿懷擁住才能讓他老實下來。葉羽後來正式接手軍火生意以後就經常駐守在外面,總裁這輩子都沒留戀過什麽的人,有時午夜夢回,竟然還頗有些身邊所卧非是故人的感覺。
他輕輕走過去拉上落地窗簾,不料就這一點聲響葉羽就驚醒了,迷迷糊糊的叫了聲:“總裁?”
K先生摸摸他額頭,微微有些熱,卻已經好多了,“覺得怎麽樣,要喝水麽?”
葉羽搖搖頭,想蒙到被子裏,K先生把他拉起來,頭枕在自己手臂上,低低的笑着:“幹什麽氣性這麽大,有這麽疼麽?鬧到急怒攻心的地步?”
葉羽張口就在他手上結結實實咬了一口。
K先生也不惱,在他頭發上亂揉一氣,笑道:“羅皓剛才來找我了,你猜他說什麽?”
葉羽深覺K先生的手臂沒有厚厚實實的枕頭來的舒服,于是一邊往被子裏掙紮一邊沖了一句:“我管他!”
“他問我能不能把你帶來榮家那兩姐弟給他,”K先生又把葉羽向懷裏拉了拉,“你別動,這被子都給你攪成這樣子了,馬上叫人來換。”
葉羽“嗯”了一聲:“那保洛少爺不是鬧翻天了。”
“我看他也這個年齡了,保洛身邊人都已經不少,他還沒什麽人在眼前,就做主把榮家兩孩子給他了。保羅那邊,馬上叫人從我這裏挑些好東西給他就行。”
“……關我什麽事。”葉羽頓了頓,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K先生看着他半晌,笑了笑:“是不關你什麽事,你好好留在這就可以了。”
這時屋外傳來一個随從刻意壓低的聲音:“總裁,陶家老爺子到門口了,總裁是不是現在就見他,還是等一會兒?”外面人都知道羽哥兒在裏面,因此相當避諱這個,都站在門邊說的話,根本不向裏面看。
“叫他進來這裏吧。”總裁應着,葉羽一聽就要起身,卻被他壓了回去,說:“你躺着!別出去吹風!”
葉羽有些詫異:“你不是叫別人進來嗎?”
總裁一聽就忍不住調笑他:“昨晚上誰說‘其實我不介意’的,怎麽現在又介意啦?”
葉羽臉上一紅,要掙脫開來向內室走,被總裁一把壓下去按倒在床上,随即一個吻就覆了上來。他的吻有種不容拒絕的意味,連帶着按住了葉羽要推開自己的手,這時門口就傳來随從的聲音說:“陶先生請進。”
葉羽呼吸微微有些紊亂,眼睫如羽的垂下來,眼底隐隐有些水潤明澈,讓人看上去就覺得非常可口的樣子——可惜再可口都是現在吃不得的。總裁意猶未盡的在他嘴角輕輕咬了咬,俯在他耳邊笑道:“你可給我早點把燒退了,……”
接着起身向陶拙心情很好的打招呼:“喲,你兒子呢,沒和你一起來?”
陶拙原本沒想到進來就是一間起居室,剛進門就看見K先生俯身在床上,大半個身體擋着一個人,看上去非常狎昵。他立刻就識趣的低下頭,倉促之間也沒看清楚床上躺着的是什麽人,只看見一只手搭在床沿上,骨骼都是優雅秀美的,冰雪映照般的顏色,兩根手指微微的垂下來,削的水蔥一樣。他知道不能看,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時總裁向他打招呼他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笑道:“他年紀小做事也毛糙,怕他笨手笨腳的,幹脆沒帶他來。”
總裁拍拍葉羽,“起來起來!那醫生給你開的藥方子呢,給你藏到哪了?”
葉羽剛剛看醫生,就随便套了件寬大的T-恤在身上,這麽一起身脖頸上微微露出一點鎖骨,隐約有齒印一帶而過。他生的的确好,陶拙一開始看是個男孩子還詫異了一下,後來向他臉上掃了一眼就不禁有些愣,心想要是生的這個樣子,哪怕就是個男孩子,也不枉……
K先生笑道:“對不住了老陶,這孩子好胡鬧,前些日子惹到你家公子,我本來想讓他今天當面賠個罪的。誰料這孩子早上就開始發燒,一幫人都圍着他團團轉,忙的我也忘了這回事。他這樣子也不能去當面跟你賠罪了,幹脆就在這把話說清楚了吧。”
陶拙斷然沒想到自己是怎麽和K先生枕邊的人沾上了關系:“這個,總裁,這位……這位小公子這樣的豐神,要是見過我一定能想起來,不過……”
K先生笑罵:“可不是嗎,他這樣子你當然能想起來,偏偏他非要扮的跟藝伎似的,你當他是個姑娘,現在當然認不出來了。”
陶拙猛地想起原委,不禁吸了口涼氣,向葉羽臉上仔細看了幾眼,忙退後一步:“小犬真是莽撞了!總裁大人大量,別和他沒吃過幾年鹽的人一般見識!……”
K先生揮揮手:“明明是我這孩子胡鬧麽,怎麽怪你家公子呢。我也罵過他了,改天他燒退了叫他自己上門賠罪去,你看怎麽樣?”
陶拙哪敢,忙說不用不用。總裁聽他把一疊子不用說完了,才慢慢的道:“要是別人呢,你家公子也是個好孩子,那給了也就給了。不過這孩子跟了我十年了,一時要給人,還真有點舍不得。何況這是個男孩子,以後也是要放出去的,……這樣好了,我們這裏姑娘也多,你家公子看上了哪一個好的,盡管過來跟我說就是,怎麽樣?”
陶拙哪還敢說不好,他原本就怕那畫像裏的姑娘已經給人了或身價太高,不過那些還都是次要的,只要肯出血肯說好話,也未必不能求來。誰料他兒子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了K先生的枕邊人——而且還是看上去頗為看重的枕邊人!說出去真是不僅僅是不自量力,而且是不知好歹了。
陶拙坐立不安的寒暄了一會兒就找借口出去了,葉羽這時差不多已經軟在床上,燒的額頭發燙。K先生又把藥方子找出來忙着叫人配藥,配完了在把葉羽拉起來灌進去,怕藥傷了胃,還墊進去一碗清粥。折騰了一番後葉羽又難受,悶在被子裏怎麽都不願意擡頭。K先生看的好笑,隔着被子搖晃他,冷不防聽他問:“總裁以後要放我出去麽?”
K先生愣了愣,想起來是剛才對陶拙說的話,葉羽暈暈乎乎的倒是記住了。他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好氣,默然半晌,心裏又有些說不上來的發狠的意味。
他拉開被子,俯身在葉羽耳邊低低的道:“那等我死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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