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相逢(一) 你長得很像我去世的妻子……

第1章 再相逢(一) 你長得很像我去世的妻子……

今天晚上做夢又碰到了桑非晚,明明挺厲害的,卻總是把自己搞的狼狽兮兮的。

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還有一點心疼。

明明對方已經去世将近十年。

卻總是也忘不掉。

該死。

——摘自《溫弄溪日注》

○零一

溫弄溪醒來後,夢裏的場景魂牽夢萦一般,已經成為一道魔障,時刻困擾着他。

桑非晚滿身是血,而他抱着桑非晚,手都在發抖。

他擡頭看着空蕩蕩的大殿,感覺自己也可笑可憐。

桑非晚故去多年,當年熠熠耀眼的青年已經故去,而他的佩劍照無眠多年也未曾染血,當年意氣風發的青年也成為各家砥柱,再也不複當初。

當年時候的桑非晚卻已經是名動四大洲,而他卻只是籍籍無名之輩。

明明身為穿越者自己年少時候也總想要有作為,看到對方頂着張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總是讓他誤以為是熟悉的人,但事實是并非同一人。

的确是讓他又愛又恨。

溫弄溪長發如墨,惺忪的眉眼襯得他更加雅正,眉間總帶着點點的愁意和化不盡的冷傲,看起來生人勿近,更加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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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溫弄溪知道自己性格并非如此,只是習慣使然。

他本就懶得做表情,不熟的人都會覺得他又冷又孤傲,只有桑非晚笑晏晏評價道:“溫弄溪你就是一身懶骨。”

但是對方也已經成為故去。

溫弄溪嘆了口氣,他起身、身着亵衣,下了床榻,每次提及桑非晚的時候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感情,愛恨糾結……

他都分不清自己對對方究竟是愛意深重還是恨意纏綿……

溫弄溪望了過去,不過現在最為有趣的是,他現在身為東雲洲……也算是相較出名的人物,然後以年紀輕輕死老婆出名。

溫弄溪年少有為,與道侶伉俪情深……可惜對方早逝,沒能同修至晚年。

現在民間流傳的話本是他和桑非晚當年卿卿我我、生死纏綿,年少道侶、斬妖除魔,諸如此類的。

但是昨晚的夢境,溫弄溪合了合眼,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又是困擾他多年的場景,已經在心中形成了魂牽夢萦的執念。

夢裏那位黑發黑衣的青年,提着刀。

溫弄溪防備不及被對方抵在牆上,他那時候身着白衣,傷口血跡透着薄薄的衣衫滲了出來,桑非晚目光饒有興味地用手肘抵住他的傷口,帶着甜膩好像摻了刀子的蜜糖,“夫君你怎麽受傷了。”

桑非晚總是這樣,初見時候總是驚心動魄,桑非晚見了他,原本懶洋洋的神情總是要露出來一絲異樣:“果然見到你總沒有好事。”

溫弄溪平日裏在旁人看來是淡漠雅正的,在此刻卻露出來一點無所謂的荒謬:“那你活該。”

室內浮動着淡淡的蓮花香,溫弄溪瞬間從記憶之中緩過神來,他看向旁邊放置的蓮花,卻發現不知為何今年開的格外早。

而且——

枝頭破天荒地纏繞着兩朵嬌滴滴的蓮花,一朵比一朵灼眼,挂在枝頭,分明缸中的水都所剩無幾,偏偏生的熱戀。

是一只并蒂蓮。

“閣主。”

有人推門而入,溫弄溪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畢竟這麽大膽擅自進入他的領域的人可不多了。

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年紀輕輕的郎君望向他,“弄溪兄,今日裏是內門弟子選舉,從未收過弟子……但是今年的弟子格外出挑,你也賞臉去看看吧。”

溫弄溪沒理他。

“喲——”這人偏生是個愛湊熱鬧的,目光滴溜溜地照着室內掃了一圈,“開花了……還是株并蒂蓮,好兆頭啊。弄溪兄這是要有喜事将近了。”

溫弄溪半天沒接話,他就披了外袍,自從幾年前那事發生之後,天下安定了不少,溫弄溪更是懶得出門,應酬更是少見,他閑暇時間就披着外衫在自己的閣室內養花……

照無眠被他扔在角落,劍身許久才可得見天光,早就不滿已久。

“齊之銘,慎言。”

齊之銘這才想起來,他們溫閣主早年喪妻,年僅不到三十,該經歷的卻是都經歷了。

這麽一想,他看溫弄溪的目光頓時就不對勁了,好像在看一位脾氣古怪的老男人。

“要不然去看看?”齊之銘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他也是好意,自己這位兄長幼年經歷坎坷、上輩的世故紛雜缭亂的很,是很難講的清楚的。

他就記得,這位乃是私生子,當然當年拿來惡意嘲笑諷刺對方的出身,如今已經變成不可提及的過去。

見溫弄溪沒有立刻理他,也不失望,在他看來,溫弄溪脾氣古怪,是一劍閣人人皆知的事情。

“這顆花長得可真好。”齊之銘趕忙轉移話題。

溫弄溪似乎養了很久。

溫弄溪視線掃過旁邊的并蒂蓮,這确實是很難得的一幅場景。

但提及和他有關之人,他不得一恍然。

自從幾年前。

生靈塗炭過後,不少植物都因為魔氣的感染,而失去它原本的生命力,純淨的植物種子已經所剩無幾。

現在雖有慢慢恢複,但是這顆種子還是當初桑非晚贈予他的。

“這送花的人……”早就死了。

溫弄溪眸色冷了冷,那種不适感随即又被新的淡然取代,不該想的事情還是別想為好。

當初對方褪去輕慢外表之下的冷血他又不是沒有見過,何必還如此緬懷于對方流露出來的溫情。

***

今天的天氣似乎格外的好。

衆人站在殿下均是不敢擡頭,唯有那幾位老一輩的人物喋喋不休着,向着年輕的仙首談笑風生。

齊之銘收到各位投向他敬佩的目光,看着臺上臉色越來越臭、越來越不對勁的閣主,他忍不住心虛,“就是閣主今天心情好破例而已。”

“那也還是齊公子的本領。”旁人誇贊。

溫弄溪臉色越來越不太好。

他一邊面無表情地聽着旁邊人的訴說,一邊心底有些百無聊賴想到這果然還是不應該出來。

旁邊的老人并未察覺到仙首的異樣,溫弄溪半托着臉,鬓邊的碎發垂了下來,他忍不住想到你家有喜事就算了,為什麽你鄰居家的貓生了這種事還要找我說?

“我身體有點不适。”溫弄溪站起身來。

他因為那株蓮花,心髒猛地撥動了一下,本來以為今天會有什麽不一樣的,果然還是如此。

他這種行為已是多次,先前幾次剛剛做了沒多久,無一不是體乏、頭疼,又或者是今天心情不好,進來會更加煩躁,周圍早就習以為常。

“閣主唉,你別走那麽快。”溫弄溪剛剛起身就被扯着坐了下來。

他無奈又不能和老人計較,支着下巴面孔冷淡地聽着某某長老的唠叨。

“話說閣主你這麽多年獨自一人。”

“若是孤獨,我倒也不妨為你介紹一位——”

殿下衆人大氣不敢出,雖然閣主對于此事向來沒有說話,但是硬是把他人傷口揭出來,屬實無良。

但是這些年來,有因為溫弄溪臉湊上來的,要麽就是家世地位不符合,要麽就是溫弄溪主動推拒,聲稱自己因為思緬道侶無法自拔,耽誤人家。

而現在,新的傳聞出現了,說是溫弄溪這麽多年,雖然聲稱有道侶,可并未見過。

然後就說溫弄溪——一劍閣閣主,有隐疾。

這麽一說那可不得了,一劍閣中弟子紛紛不平說是對家門派造謠他們閣主。

他家閣主姿态絕倫,哪怕是脾氣不行,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貌美。

豈能容忍這般造謠。

溫弄溪按耐住自己心底的煩躁:“你不是讓我見內門弟子嗎?”

那名長老嘆了口氣,面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倒是與以往不同,溫弄溪難得有些奇怪。

“弄溪你也挑挑。”長老幽幽說道,旁邊的胖長老捂住了臉,這看起來真的就跟拉皮條似的。

“看看罷。”溫弄溪敷衍道。

還是先前老樣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乃是家常便飯之事。

每屆都有傑出、極為拔尖的弟子。

溫弄溪神色淡淡地看着衆位弟子介紹,每年都是老一套,各山長老自然也都有心儀弟子,能輪得上他,他的出現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

“嗨,弄溪啊別擔心,今天有好事發生的。”穿着褂袍的老者擠眉弄眼,一臉暧昧神色。

溫弄溪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矜持地揚了揚下巴。

內門弟子皆是一一自我介紹。

能入內門的皆是人中龍鳳,連容貌都是端正上佳。

“叮咚——叮咚。”

衆人望聲而去。

溫弄溪握着手腕,手腕上銀色镂空的圓環,周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但是此刻卻無緣無故響了起來。

“哦,這是先前拙荊留下的配飾。”溫弄溪難得展露出來一點笑顏,唇角彎起,讓衆人目光不敢直視過去。

溫弄溪冷哼一聲,每年都是這副樣子。他向來這種場合都是在劃水,大抵也是裝出副樣子,奈何話題總是被扯到他身上。

只不過這手镯很久沒有響過。

殿下衆人皆是了然于心溫弄溪有道侶這件事,但真真假假說也說不清楚。

他原本就是來走個過場,目光随意地一瞥殿下,這屆弟子大多都天資不錯。

但是——

他的目光唐突停滞下來,眼眸徑直地望了過去,盯着那臺下人的臉,瞳孔縮了一下、壓下自己驚訝的神情。

“那名弟子叫什麽?”

“東隅,溫東隅。”

接着,大殿內,衆人看着以冷淡遠近聞名的閣主走過去,對着那名弟子說道:“你過來,把頭擡起來。”

對方照做。

“你長得倒是有一點像我過世的妻子。”

溫弄溪語氣還是淡淡的,好像在說什麽不重要的事情,他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周圍幾個人能聽見。

溫東隅是這一屆弟子選舉的佼佼者,人長得好,而且家境清寒、幹幹淨淨,氣質也過于出塵,為人愛笑、樂善好施。

這麽冷不丁被提及剛剛算命的長老心裏暗暗嘆氣,這可是他看中的好苗子,怎麽就先被閣主撿走了?

“閣主是什麽意思?”溫東隅愣了一下。

一副尴尬愣在原地,而是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耳根處已經開始紅透了。

那眉眼骨相簡直是照着他那早逝不幸的丈夫一筆一劃描刻出來的。

溫弄溪盯着對方的臉,意味不明地露出了一點笑容,桑非晚的臉化成灰他也能夠認出來。

怎麽可能會有如此一模一樣的一張臉,眉間之間只不過少了當初的那分戾氣,甚至連眼尾的痣長的都一模一樣,明明是一派正氣盎然的裝扮,硬生生給眼尾的那顆痣染的妖冶起來。

情動的時候,那處會因為落淚而染紅。

“字面意思。”

溫弄溪牙齒咬住唇,磨了磨,手腕上的鈴铛還在響,一聲一聲告訴他怎麽可能那麽巧合。

這又是什麽新的騙局?裝不認識?

溫東隅愣在原地。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長得像死去多年的妻子。

周圍的長老聽起這件事,目光異樣地落在溫東隅的周圍,果然今天是個好日子。

于是乎,第二百三十四界弟子選舉出現了一件大事。

準确地說來是一件緋聞。

那天——

從未收過徒弟的溫閣主收了他第一位徒弟。

然後呢,就徒弟似乎像前任這件事,演化而成一系列新話本。

總的來說,溫閣主不舉的傳聞依舊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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