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山外山(一) 有時候
第29章 山外山(一) 有時候。
我真的有時候很想死。
——溫東隅
溫東隅躺在床上,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試煉中帶給他的傷害,居然能回到真實生活之中。
他覺得真的很不可理喻。
嘴邊剛好湊來一勺藥。
溫東隅有氣無力地看着溫弄溪, 他不知道為何有種錯覺——很害怕溫弄溪在裏面加點東西。
“不是,你這藥真的可行嗎?”溫東隅提出來質疑。
溫弄溪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力道不大,溫東隅捂着臉, 覺得人生多艱。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這個不是說三天見效, 會不會好的有點太快了。”溫東隅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溫弄溪冷笑:“你那是輕傷吧, 真要是重傷你現在早死了。”
溫東隅:“……”看得出來, 你确實有時很想讓我死。
溫東隅很勉為其難地看着那碗褐色的水,他覺得确實是有點強他所難,但是沒辦法,感覺他不當着溫弄溪的面喝掉對方會很不高興。
溫東隅心想:我要是今天死了那絕對就是你害的。
溫弄溪冷哼:“不情願嗎?”
溫東隅:“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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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弄溪:“哈?那你今天死在床上我都不管。”
他覺得桑非晚活了還不如死了,找了一堆麻煩事給他。
溫東隅:“其實我感覺你下次可以直接捅我,不必要讓我做這麽多多餘的舉動。”
溫東隅心想:我自己湊上去你站在那一下動也都不動。
溫東隅當然不敢直接說出來, 但是他現在的身份畢竟是桑非晚,又難免多了幾分希冀,他心想這麽想的話,溫弄溪捅桑非晚也絕不手軟, 倒是讓他有了幾分欣慰。
溫東隅躺在床上, 他覺得自己喝完藥更加起不來了,說起來還有點丢人,他覺得自己隐約有點虛弱。
說不上來的提不上勁,但是他轉念覺得自己會不會是錯覺,他還正年輕呢, 總不至于這個年紀就不行了吧。
溫東隅眼珠子轉了轉,外面草長莺飛,正是一年好時節,就是叫的他心慌。
他這種提心吊膽還沒過一會,溫弄溪伸手過來試了試他脖間,溫東隅一時之間有點受寵若驚,覺得溫弄溪難得多了點溫情。
結果,溫東隅就覺得自己動不了了。
溫東隅:“……”
溫東隅:“不是師……娘子,你在我藥裏下了什麽東西。”
有時候溫東隅覺得世界上應該沒有比溫弄溪更加狠毒的人了。
溫弄溪說:“我覺得你好像變了特別多。”
溫東隅:“……”這可不是嘛,都不是一個人怎麽能不變。
但是溫弄溪不這麽覺得,他沉默了一會,還是詢問道:“你這些年幹嘛去了?”
溫東隅不知道,他覺得自己人生真是坎坷,穿越了,好不容易進入一劍閣當關門弟子,結果卻像是所有話本小說的主角一樣愛上師尊,從此萬劫不複。
現在最可惡的是,師尊愛上的也不是徒弟,而是他前夫,自己還要給他當替身。
溫東隅遲疑了一下,覺得悲從中來,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溫弄溪的問題:“死了。”
溫弄溪哽了一下,這麽多年他還是和溫東隅說不明白,他說:“那你怎麽突然活了。”
溫東隅還是很悲傷:“祖墳冒青煙了吧。”
溫東隅覺得人生很無望,他一時半會居然覺得自己不知道是該活着還是該死了。
他覺得幸好桑非晚死了好讓他有一點欣慰,要不然活着也太膈應人了。
溫弄溪不信,但是他又不敢直接把桑非晚給殺了,盯了他一會,不确定桑非晚是不是在和他扮豬吃老虎,不會藥效早就過了吧,對方擱在這跟他裝的呢。
溫弄溪覺得前車之鑒,他很久很久以前,不記得是多少年以前,他自作聰明給桑非晚下了藥,本來打算跑的,可是年輕氣盛,在對方面前還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
忘了具體說的什麽了。
溫弄溪抿了抿嘴,他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說:“我跟你在一起就是為了利用你。”
那時候桑非晚佯裝中藥,聽了他胡言亂語了半天,桑非晚站了起來歪了歪頭,說:“那你想要去哪裏呢?現在。”
溫弄溪都不想細想,他想那時候也是因為自己年少的緣故,如果換做是現在的自己,自視清高,必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他也想來有趣,在桑非晚故去的這麽多年內,自己心境也大為變化,曾經覺得不和桑非晚成為一丘之貉,現在看來自己市儈倒是比桑非晚少了幾分灑脫。
齊之銘推門而入。
他過來看看溫東隅,聽說溫東隅重傷,特地過來瞧瞧。
“你們倆幹啥呢?”
他一進來就覺得氛圍不對勁。
齊之銘不知道這師徒倆又開始鬧什麽矛盾了,他只感覺,也說不上來。
他看了看卧病不起的溫東隅覺得确實是有點可憐的,不過他想不了那麽多,只覺得溫弄溪這次還挺好的,還給溫東隅喂藥。
只見得溫弄溪冷冰冰的:“有事沒事?沒事趕緊走。
齊之銘覺得搞師徒戀就搞師徒戀嘛,就怕某些搞師徒戀還經常上蹿下跳生氣的,真是招人可惡。
齊之銘說:“你也是嘴硬心軟哈,你看你心情不好還給他喂藥,溫東隅你也差不多安分一點。”
溫東隅:“……”
他含着藥的嘴巴被嗆了一下,又喝進去了一口。
齊之銘說:“其實我覺得你師尊這樣也挺好的。”
溫東隅明顯不信。
溫弄溪冷冷:“你什麽時候走?”
齊之銘還想說兩句,他指摘兩句溫東隅讓他老實一點,臨走的時候還附身到溫東隅身邊讓他不要跟喪偶的鳏夫計較。
本來溫東隅就心梗,聞言又有點提不上來氣。
溫弄溪轉頭重新看向溫東隅,問了一半的問題被打斷,顯然教他有點索然無味。
溫東隅恹恹的:“我覺得你要不然別問了,我實在想睡覺。”他打了個哈欠,其實他也并沒有多困,實在是不想從溫弄溪口中多聽聞一絲關于桑非晚的事情。
桑非晚怎麽怎麽樣,關他什麽事?他是溫東隅,他自己清楚。
溫弄溪皺了皺眉頭,沒問出來,他想問出來的話,他心裏郁悶不得解,“你睡吧,要不然再喝點藥?”
溫東隅:“……你是不是真的嫌我活得太久?”
溫弄溪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沒有。
溫東隅說:“親愛的娘子,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很愛你,所以你還是先離開這間房間,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我倆感情之事,還是改日再說,今日實在有些困乏了。”
溫弄溪聽聞神色一時之間有點複雜,他看向溫東隅,覺得很多事情現在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他和桑非晚有什麽感情?
***
溫東隅好的很快,雖然說溫弄溪想方設法的給他吃一些亂七八糟的藥,雖然過程很痛苦,但是結果到底還是好的,沒過幾天他就活蹦亂跳的。
溫東隅支着下巴,看着齊之銘想出來一個馊主意,齊之銘說要不然我們去喝酒慶祝一下吧。
溫東隅挺警惕的,喝什麽酒,喝花酒的話,溫弄溪都有可能把酒樓去給砸了。
齊之銘說:“找幾個師兄弟喝酒呗,你試煉那段時間,剛進來個小師妹,一起去看看呗。”
溫東隅不感興趣,小師妹跟他有什麽關系,他現在只想知道溫弄溪去哪了。
溫東隅說:“要不然把溫弄溪叫過來吧。”
齊之銘不可置信:“你瘋了啊。”
溫東隅想了一下,“你就說我叫他來的。”
齊之銘:“……”簡直是倒反天罡。
結果還真的叫來了。
次日。
溫東隅現在沒什麽別的打算,他現在純純就想把溫弄溪灌醉。
齊之銘覺得溫東隅真的是瘋了,溫東隅每上前湊一次,都被齊之銘攔下來,他覺得溫弄溪等會肯定要發火的。
溫弄溪穩坐在臺上,他垂眸,看着湊上前來的桑非晚,很是不愉悅,随之步步逼近的酒杯,讓他恍惚,桑非晚原來也變了不少。
以前桑非晚極少讓他喝酒,甚至嗤之以鼻,桑非晚自己卻總是喝的爛醉,溫弄溪有時候詭異覺得桑非晚周圍都是死物,養他這麽個活人就是為了讓他自己感覺他還活在世界上。
溫東隅笑眯眯的:“我的酒,師尊喝不喝?”
溫弄溪擡起頭,他不愧是因為姿容被傳出風流韻事的仙道馗首,因為容貌冠絕,也往往緋聞纏身。
溫弄溪喝了一口酒,他目光潋滟,直接把那杯幹了,讓齊之銘震驚。
溫東隅默然。
溫弄溪說:“夠嗎?”
溫東隅說:“夠了。”
溫東隅抿了抿唇,突然揚起了頭,不是很高興。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是震驚于桑非晚身份的好用又或者是,他突然感覺自己之前見到的溫東隅一面不過是鳳毛麟角。
他和溫弄溪日日相處,他自以為對對方了解,實際上鳳毛麟角。
溫東隅突然不想問他了,結果溫弄溪自顧自說了起來:“你現在變得好不一樣。”
溫東隅不想聽,他本來想趁着溫弄溪酒醉套話,現在他不想聽溫弄溪卻開始一溜煙說出來,實在是讓他不爽。
“能有什麽不一樣,橫豎都是個人,人和人之間能有多大的差別呢。”
齊之銘在旁邊目瞪口呆聽着。
他向來都覺得溫弄溪精神不是很正常,現在看來跟個怨婦似的,帶着溫東隅也不正常了。
“你在說啥呢?”他戳了戳溫東隅,讓他不要胡言亂語,這還沒轉正了,倒是開始行使正宮的權利了。
有時候齊之銘也覺得挺無語的,你說溫弄溪要續弦的話,你也別老是釣着人家,差不多也就從了。
溫東隅壓根就沒理他。
溫弄溪似乎是真的醉了,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時隔多少年喝了多少酒,他到底酒量如何,覺得桑非晚越來越像溫東隅。
他覺得徒弟不是徒弟,亡妻不是亡妻,自己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溫東隅覺得實在是膈應,他定定地看着溫弄溪,覺得既生他溫東隅,又何生桑非晚。
他要是能回到桑非晚死的當天,恨不得再拿起劍捅個幾下。
也是溫東隅,少年英才,意氣風發,幾年後也是擲果盈車的風流人物,現在卻是為了個死人斤斤計較。
溫東隅現在還頂着個死人身份,他偏偏解釋又解釋不得,他知道自己一坦白,溫弄溪絕對不會對他如此。
他心中糾結,腦子中的思慮打着結,他自己也捋不順究竟想要什麽,但是一看溫弄溪那雙眼,無情而又冷漠,卻偏偏讓他無法自拔。
他有時又覺得,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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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