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落寞
第29章 第 29 章 落寞
黃時雨與情窦初開、柔腸百結的鳶小姐完全不同, 目下正與妝娘熟絡起來,一片開朗言笑。
衆所周知絨花的材質包含桑蠶絲線,意味着總有一日染舊吃灰, 但又不能洗刷,兩三年後可能就要棄置,不似珠寶還能代代相傳。
絨花僅兩朵就要五十兩,且在時下無法保值, 确實不适合普通人家。
但它們所呈現的意境絕非普通匠人所能企及, 蘊含的巧思設計和細膩手法, 黃時雨一眼即看透。
畫師與絨花匠人歷來就有許多相通之處。
黃時雨仔細看了一番便爽快道:“麻煩娘子幫我包起來。”
小姑娘目标明确, 進店點名牡丹水仙, 驗見了實物當即敲定。
如此省心省力的客人,沒有妝娘不喜的。
要知道妝娘平日裏面對的女眷一個賽一個地挑剔, 她們不在乎價格, 但要求繁多, 不乏苛刻古怪者, 有的甚至連續換了十幾種發式, 也不滿意。
不滿意就得繼續梳, 總有合心意的。
頭發被人梳來梳去并不輕松, 客人們斷不會承受不輕松之事,多由貼身的仆婢來代替, 自己則倚榻漫看, 指點妝娘, 好不惬意。
妝容方面更是奇葩。
有時候為了提供客人慣用的唇脂, 妝娘甚至還得現買,來來回回折騰一趟兩個時辰都見過。
錢難掙屎難吃。
接待黃時雨的妝娘心情甚好,投桃報李道:“小姐這般喜愛牡丹水仙, 若不嫌棄,便端兩盆我們閣自己養的回去聊做賞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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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來說百兩以下的客人沒有這般殊待。
“多謝娘子美意。”黃時雨大大方方道。
“哪裏哪裏,分明是小姐您瞧得起我們。”妝娘笑道。
她引着主仆二人朝花園走去挑選。
果然如琥珀所言,每家妝盛閣都有自己的大花園,常以時令鮮花贈客。
黃時雨為牡丹水仙而來,原是該相贈二者,但二者并非時令,尚不在花期,且也需要幾多耐心養護,妝娘便一一照實說了,“小姐若不擅花道也不打緊,我們還有姹紫嫣紅任憑挑選。”
黃時雨道:“無妨,我可以慢慢學。”
黃家田莊有一戶花農出身的佃農,去年因變故才開始種田,但本領還是有的,指點黃時雨足夠。
解決了最後一道難題,又收獲昂貴的絨花與不便宜的真花,雖說真花尚未綻放,卻也彌足珍貴。
黃時雨喜悅難自抑,與琥珀一人抱着一只花盆,心裏美滋滋地往外冒泡。
妝盛閣就連花盆也藏了許多心思,牡丹瓦盆水仙陶瓷,從材質到深淺各不相同。
匠心與虔敬藏在每一處細節。
合該人家能在大康開近百家分店。
“黃二。”
黃時雨循聲望去,“簡允璋!”
她心情好,連同他說話的聲音也洋溢着甜蜜,令簡珣聽得耳朵發熱。
少年腿長,幾個步子間就邁到了她身前,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花盆。
這于她來說有些沉。
“你不會也來買花戴吧,哦——”黃時雨說了一半就拖長了尾音,一副嬉笑頑皮的眉眼,顯然是在調侃他。
簡珣垂眸望着她,“我奉阿娘之命陪表姑母和表妹随便逛逛。”
簡夫人生辰在即,雖不是整歲,但在大康大戶人家也會與時常走動的親戚們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個酒。
想必簡珣的表姑母和表妹正是為此而來的。
想起來了,他的表妹不就是鳶娘!
黃時雨打量他的眼神益發暧昧,笑嘻嘻地啧啧兩聲。
簡珣的神色卻沒什麽波動,只瞬也不瞬凝視她,忽然笑道:“你牙上有菜。”
黃時雨驀地抿了嘴,收起調侃。
又反應了過來,自己牙上怎會有菜,她自來用過飯食都會漱口再潔齒的。
簡珣嘴角抑制不住上揚,“生氣啦?”
她小聲罵道:“騙子。”
簡珣低着頭微笑。
不過忙正事要緊,黃時雨可沒太多時間與他磕牙,便想重新接手花盆,“我只差兩幅花了,杜叔就在前面等我們,沒多遠,我自己能行的,你忙你的。”
她着急回去呢,雖說簡珣幫她抱着花盆,卻一副不願意邁腿的架勢。
簡珣不客氣地撥開她柔嫩的小手,靈犀一動,“原來你是為了十二花冊。”
“是我考慮不周,請你幫我做事怎能令你破費,”他的眼睛那麽明亮,清晰地倒映着黃時雨,“你喜歡什麽,我給你買好不好?”
說罷,又看向旁邊的妝盛閣丫鬟,“以後,黃二姑娘的賬便記在簡府上。”
那丫鬟笑吟吟俯身應是。
黃時雨連忙制止,“我早就付過了銀錢,況且買的花也是我自己戴,又不給你,才不要你給我買。”
簡珣有一瞬間地凝滞,卻按照她的意思不再強求。
悶悶地往外面走,顯然是要送佛送到西天。
他這麽喜歡搬花盆那就如了他的願吧,黃時雨樂得輕松,在前面不時催促,快些快些。
琥珀與那妝盛閣的丫鬟神情複雜地緊跟其後。
這條黃時雨覺得格外漫長的路,在簡珣眼裏竟然不過須臾就結束了。
他閃神望着梅娘滿臉歡喜地鑽進車廂,又掀起窗簾露出半張動人的小臉,“是了,你送的絹墨也太多了些,根本用不完。”
簡珣道:“你這麽愛畫畫豈會用不完。”
黃時雨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簡珣含笑:“嗯,就是送你的意思。”
黃時雨客氣道:“嗐,那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話便幫我也畫兩幅,就畫你今天買的花。”他殷殷道。
“好呀!我給你畫四幅,不,六幅。”
黃時雨應聲不疊。
在筆墨紙硯上占了簡珣的便宜,她極力地想去彌補。
就那麽愛畫畫。
妝盛閣的珠寶首飾不是比絹墨更值錢麽。
緣何對他難言的心意總是不屑一顧。
簡珣悵然望着她歡顏,倒退着走了數步,落寞轉身而去。
六幅難道不吉利,怎麽忽然沒了笑意?
黃時雨納悶地瞅了瞅簡珣的背影,又縮回車廂。
主仆二人幹坐着無聊,便嗑起瓜子。
黃時雨神秘道:“簡允璋未來的媳婦又來澤禾了。”
琥珀一怔:“他定了親?”
黃時雨靠近她,壓低了聲音,“早晚的事兒,跟你說,這可是他的心上人。”
琥珀難以置信,“簡少爺竟連這種私事都告訴你。”
黃時雨不以為意道:“這有啥,他不也知道我的,你忘了嘛,被他瞧見裴盛養外室那回,若非他安慰,我都感覺自己能憋屈死呢。”
琥珀欲言又止。
嗫嚅半晌才輕輕道:“那次……你們在車廂就是說了這些嗎?”
倒也說了不少交心話,黃時雨回憶着。
關于簡珣被退親這麽丢臉的事,她并未說給琥珀聽。
調侃朋友可以,但不能把他最不光彩的當談資。
日西時分,黃時雨才堪堪趕到家。
琥珀和杜叔搬花盆。
她則掃了掃裙擺和袖端,徑直去書房給阿爹請安并交代了五十銀子一分不剩。
期間也提到過簡珣,大意是兩個人在妝盛閣偶遇,簡珣樂于助人幫她搬花盆。
黃秀才淡淡“嗯”一聲,臉上并無疼惜銀錢之色,思忖片刻,才語重心長道:“梅娘,多向琥珀學學規矩,今後見着簡少爺莫要再沒大沒小,他再寵你,你也不能真的不敬他。”
黃晚晴已經在背後全都抖落給黃秀才:初七那日,簡少爺不過和和氣氣與梅娘說笑兩句,梅娘便賭狠撂臉色打人,我的臉都要被她丢盡了。就連登車梅娘也搶先,全然不知退讓,跟個少奶奶似的,簡少爺親自攙扶她,她又拉着個臉。若非簡少爺隐忍再三,怕是都懶得再與咱們家來往。
她的話多半是誇大其詞和臆想,怎麽埋汰黃時雨怎麽說。
黃秀才自然不會全信,畢竟聽起來過于離譜,但對梅娘的行徑也不是一無所知。
打小,她就壓着簡珣一頭,要往東簡珣陪她往東,要往西簡珣陪她往西,玩着玩着免不了有着惱的時候,簡家那小子竟也十分耐心地坐在旁邊看她咧嘴哭。
一開始他也不懂去哄,後來突然開了竅,看見梅娘哭就歪着小腦袋主動搭話,分她些零嘴逗她開心。
兩小兒能快快樂樂相處一年,期間也有黃秀才的故意縱容。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預感到了某種走向吧。
只不過預料陡然成真,多少還是恍若發夢。
主要是沒想過簡珣如此直接,雷厲風行。
這廂黃時雨被阿爹的“寵”字用法驚到心神不寧,感覺怪異,又說不出個具體所以然。
但卻不得不正視一件事——原來在大家心裏,簡允璋對她那樣的好。
不止阿爹認為,琥珀柳兒也透露過,但琥珀通常是為了提醒她,令她時刻提防男子的殷勤。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不算小人行徑而是君子立世根本。
黃時雨确實也防着,實踐發現簡珣不堪一擊,就益發自大,不将他放在眼中,以為自己能與他比劃一二。
許是潛意識裏早就默認了簡珣不會傷害她。
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沒受過委屈。
黃時雨暗下決心,來日飛黃騰達定要報答他。
四季十二花冊終于在簡夫人生辰前一日完工,黃時雨得意地欣賞自己的第一本設色,又仔細重新整理一番,按照四季順序排列成冊,最後以繭綢包裹,鄭重其事地交予琥珀送去簡家。
這可是個頂頂美差。
沒過多久琥珀歸來複命,樂不可支展示手裏的金瓜子。
天老爺!
簡珣打賞人竟用金瓜子。
琥珀欣然道:“簡府到處張燈結彩,可氣派啦,素秋同我說為了給夫人攢福氣,近幾日的賞錢全是金瓜子。”
黃時雨暗羨不已,若非礙于規矩,她都想親自去送了,送一百趟也不嫌累……
琥珀笑眯眯道:“除了這個,簡少爺還命人送來一筐靈隐寺的甜栗,等會子烤熟,我給你剝。”
黃時雨轉羨為喜,上回嘗鮮還是五年前,也是簡珣送她的。
猶記靈隐寺的甜栗,色如蜜珀,香若蓮房,不僅僅在澤禾出名,每年成熟之際,甚至還有不少外地人過來求購。
當年阿爹可是出了三倍的價也沒能定上,今年直接收到了簡家送來的一大筐。
琥珀又道:“簡少爺說甜栗吃多了不易克化,特特叮囑我勸你少食多次。”
黃時雨的臉就紅了,誰要他多事。
當年沒見過世面,年紀小且還不知羞,她趴在學館的窗子外邊,簡珣剝一顆她就張嘴吃一顆。
不知不覺吃光了他随身攜帶的一荷包。
他當時怎麽說來着,“饞丫頭,沒有了,明兒我再帶給你。”
結果當晚她就肚子痛地吃不下任何東西,連續喝了三日小兒克化的方子才緩過來。
竟被簡珣記到現在。
丢臉的舊事被重提,黃時雨誤以為簡珣故意揶揄自己,又羞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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