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情人

第39章 第 39 章 情人

原是不打算多事, 但華山長又覺得黃時雨既選擇考畫署,必然是心志堅定之人,于是斟酌道:“你考畫署是為了什麽?”

黃時雨不假思索回:“我擅長此道, 且真心喜愛,恰好還能賺取二兩碎銀。”

三者少一樣,她都不會如此執着。

華山長又問:“倘若有人許你金銀,錦衣玉食, 你可願放棄?”

自然不願, 否則早就是簡允璋家的貴妾。

黃時雨音色清柔和緩, “先生, 我摯愛畫道, 賺取錢財,是為了免饑寒走得更長遠, 但若僅為金銀錯失畫道便是本末倒置。我心之堅, 日月可鑒。”

“你倒是個小癡兒, 所以你是不願了。”

“是的。非至死地怎肯俯就他人。”黃時雨也有自己的小道理。

她想要好日子, 但并不追求不勞而獲。

華山長笑呵呵的, 點了點頭, “好, 祝你得償所願。”

黃時雨莞爾。

皇室宗親風流多情,不知在民間留有幾多露水姻緣, 左不過金銀打發了事。

觀肅王之态, 隐隐有此念頭, 華山長不好明着揭穿, 只能探探黃時雨口風。

得到滿意的答複,華山長也莞爾一笑。

為金銀乞憐獻媚,自甘墜入樊籠, 永遠成不了真正的畫師,因為他們丢了畫魂,就如國士失去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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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畫署不收為奴為妾者的緣由。

當然也有不少身不由己之人,并非自甘,但畫署不是斷案的公堂,也沒功夫查證考生是否身不由己,只要沾了“奴”、“妾”字眼便不行。

倘若黃時雨貪權慕勢,不論給肅王做外室、侍妾還是一晌露水貪歡,華山長都将對她無比失望。

觀鶴半個時辰,黃時雨主動送華山長回舍館。

秋意微涼,老人家不宜室外久站,又瞧了瞧日影恐有秋雨,這麽大年紀的人淋雨受涼可不是小事。

華山長知她一片孝順之心,遂點頭同意,一老一少騎上驢兒原路歸返。

他叮囑黃時雨,下次來此采風之前得去他那裏報備,再一個,此地雖少有學子游玩但不代表沒有,因而不可獨行,必須帶着丫鬟。

黃時雨欣然道好,中途還折了根蘆葦,輕輕撓着驢兒腦袋。

小女娃正是調皮的年紀,純真可愛。

華山長和藹一笑。

仙鶴塘周圍分布着幾間錯落有致的房舍,書院的粗使婆子大多聚集于此,她們平時就在附近打理書院的菜圃。

這些婦人多數孤寡,能得以謀生離不開書院的善舉。

黃時雨發現瘦小的華山長身影竟是如此高大,在日影下熠熠生輝,仙風道骨。

達則兼濟天下,說的便是華山長這樣的文人吧。

這日前腳回到鋪子,後腳秋雨嘩啦啦緊随而至,黃莺枝穿着蓑衣擎傘相迎,黃時雨将小毛驢交給琥珀,笑嘻嘻拉着姐姐的手,“我常常觀察碧空和風向,攢下不少經驗,料定今日有雨便提前歸家的。”

想必姐姐正打算同琥珀一齊接她。

黃莺枝笑笑,許她一抹贊賞眼神,便将蓑衣油傘遞與柳兒,任由妹妹拉手回了屋內。

她親自打水給妹妹洗手臉。

黃時雨擦洗幹淨立刻調墨作畫,小嘴巴依然說個不停,“姐姐,下回我們一同觀鶴吧。在玉山下待了三年我竟不知玉山這麽大,風景此般美,不怪華山長說我眼界略窄,待我考進畫署,咱們就在京師定居,多長長見識。”

黃莺枝遲疑道:“怎麽還想着考畫署,我記得你說為奴為妾者無門可入。”

黃時雨道:“這是舊令,如今早就更改,不然我能依簡允璋嘛。”

黃莺枝釋然,也有道理,以梅娘的癡性,不像是甘願犧牲畫道之人。

簡單來說,這也是個犟種。

黃時雨自學成才,學會了說善意的謊言。

晚間用過飯,黃時雨就帶着琥珀在竈臺忙碌,準備翌日的請安。

暫時摸不準思淵喜好,黃時雨就按照華山長的口味來做,用的材料也跟華山長的一樣,絕無偏私。

這回是芝麻糍和紅豆酥。

琥珀的巧技全加在了針線上,竈上功夫委實尋常,所以一直都是添柴燒火打下手。

不過她柴火燒得好,極會控制火勢,反倒與黃時雨相得益彰。

兩人手裏不閑着,嘴巴也不閑着,殷殷讨論今年初冬衣裙什麽配色好看。

一切準備妥當,琥珀和柳兒才服侍黃時雨梳洗,各自就寝。

黃莺枝躺在被窩一動不動,睡得分外香甜。

黃時雨略略惋惜,還想同姐姐多講講話呢。

夜涼如水,她忽覺脊背寒意,回首寝卧的窗子已是大敞,漏了一地白月光。

窗子,方才好像是關着的。

況且琥珀心細如發,斷不會忘記。

黃時雨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汗毛直立。

碧紗櫥青紗微晃,裏面赫然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丐婆津津有味吃着攢盒裏的零嘴,撩起青紗,對她笑了笑。

黃時雨如夢初醒,飛身奔向姐姐,掀開被褥,聽一聽心跳,還在,又探鼻息,平穩,劇跳的心髒方才沒有沖破喉嚨。

她又奔進靠外側的屏風內,柳兒和琥珀睡覺的地方。

她們同姐姐一樣,香甜熟睡,無知無覺。

黃時雨竭力鎮定下來,“婆婆,你究竟是人是鬼?”

丐婆撫掌,“你真的很不一樣欸,便是男子此時也應大喊救命呀。”

“姐姐、琥珀、柳兒已變成這樣,我喊救命還有什麽意義。”

丐婆笑笑,低頭兀自吃攢盒裏的青梅。

黃時雨攥緊手心,一瞬不瞬盯着她,“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又問了一遍。

丐婆才從攢盒擡起頭,似乎是在認真思考,少頃才道:“我是人。即便活得不人不鬼,但确實是人。”

“那我姐姐她們……”

“死不了,明兒早上正常醒。”

“那我呢,你要對我做什麽?”

“我來看看你,看看我的六十四卦還準不準。”丐婆吃着松子糖慢慢踱出青紗帳,“小姑娘,我的卦很貴的,他們九步一叩首請我,我都不一定算呢。”

那時的丐婆還是天下第一相士。

她一步步走向黃時雨,“我白白給你算了一場好姻緣,你竟沒有珍惜,我真的好失望呀。”

丐婆除了給自己算卦滿盤皆輸,還從未輸過。

黃時雨不按卦象走,真的很讓人生氣。

丐婆對黃時雨失望極了,在她腳下撒一把奇怪的銅錢,又跪地一枚一枚拾起,口中念念有詞。

黃時雨不認為自己可以打贏一個在大獄來去自如的詭異高手,便攥緊了手心,動也不動,任由丐婆打量。

丐婆收好銅錢,又拿走了攢盒裏所有吃食,才抹了把嘴,轉眸看向黃時雨,“走着瞧。”

丐婆從二樓的窗子一躍而下,輕盈如貓,無聲無息。

黃時雨轉身跑出門外,用力拍黃晚晴的房門。

丫鬟頂着一頭亂發,睡眼惺忪開門問發生了何事。

黃時雨怔了怔,胡謅道:“借根蠟燭。”

丫鬟心道這麽晚來借蠟燭,白天做什麽去了。

她耐着性兒翻出一根遞給黃時雨。

“謝了。”黃時雨接過蠟燭頭也不回離開。

丫鬟跺了跺腳,氣咻咻關門。

次日破曉,滿腹心事的黃時雨試探琥珀,“昨晚……你睡的好嗎?”

“好呀,連個夢都未做。”

“沒聽見什麽動靜嗎?”

“呃,沒有,小姐是不是喚我的,我竟睡熟……”琥珀會錯了意。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今日氣色格外好看。”

琥珀摸摸臉頰,不由展顏。

黃時雨至此确定除了自己,無人察覺丐婆的到來。

主仆二人共乘一頭小毛驢趕往書院。

她們體型生得纖細苗條,雖是共乘倒也不算為難驢兒。

小毛驢四蹄噠噠噠,比單靠步行快許多倍。

快的越多,她們才能越晚會兒起身。

琥珀輕輕扣門,黃時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兩扇木門應聲而開,露出了不知在此間等候了多久的韓意淮。

寒玉似的臉龐微垂,尚帶洗漱不久後留下的皂香與不知名花木氣息,微微濕潤,幾欲凝成了冰。

韓意淮撩眼看過來。

黃時雨終于體會到了琥珀所言的“恐怖”,困意登時全無。

韓意淮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早啊。”

黃時雨幹笑兩聲,“早……啊。”

他怎麽起這麽早啊?

“怎麽,請安不進來?”韓意淮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黃時雨支吾道,“不了,我們還得回家喂驢。”

“銀鶴,好好喂一喂黃姑娘家的驢。”

“是,公子。”

銀鶴笑吟吟牽走了黃時雨的驢。

“不用這麽麻煩哈……”黃時雨還想跑,手腕就被韓意淮攥住了。

他咬牙笑道:“還沒用早膳吧,來一起,我這裏的翡翠蒸餃和金絲燕窩八寶粥保管比府衙的更好吃。”

她可是吃了整整一盤翡翠蒸餃的人。

黃時雨手足無措看向琥珀,琥珀也有點慌,兩人手牽着手,而黃時雨的腕子又在韓意淮手裏,二人像一串小螞蚱,被他拽進了舍館的東次間。

炕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碟牙箸,布菜的丫鬟們甫一瞧見肅王,便知可以擺膳了,于是魚貫而入,眨眼就布置一桌熱氣騰騰香味濃郁的飯菜點心。

想來是不吃便走不了人。

黃時雨環顧一屋子丫鬟,又瞄一眼身邊的琥珀,懸着的心稍稍放寬。

她小心翼翼對桌而坐。

韓意淮垂下眼睫。

黃時雨心事重重,硬着頭皮陪思淵吃了一頓早膳,原以為就能脫身,不意又被他拽進了書房,這下她不願意了,扒着門框說什麽也不要進去。

韓意淮見她眼角泛了紅,心一慌,霸道的手便也松了。

黃時雨得以脫身。

韓意淮背過身不看她,悻悻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首,“我們不是已經親過,那就是情人了,你怎麽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天菩薩,她哪裏當沒發生啊,就是因為時時記得才防着他呢。

黃時雨往後退了兩步,“才沒有親過,什麽情不情的,你休要胡言亂語敗壞女兒家名聲。”

咬死不承認,料他也無憑無據。

韓意淮難以置信望着她。

“思淵公子真的很失禮,我想,我們應該換一種相處方式了。”黃時雨給他作個揖,牽着自己丫鬟的手兒離開了書房。

韓意淮烏黑的眸子輕晃,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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