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激烈
第60章 第 60 章 激烈
頃刻間, 黃時雨仿佛呆住了,望向簡珣的目光充滿了匪夷所思。
她嘴唇動了動,“可是……”
“沒有可是。”簡珣平靜地打斷她, 聲音裏聽不出半分情緒,“對于梅娘來說,我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輕輕握着她的手放在她心口,“我們在一起生活的這段日子, 你也很開心對不對?”
黃時雨說不出話, 羽睫亂顫。
“我明白, 你想拖着不嫁人, 可那不現實, 女大當婚,只要你阿爹為你挑選的人家沒有大錯處, 早晚你都得嫁。”簡珣輕輕捧着她的小臉, “梅娘, 與其冒險賭一個陌生男子像我一樣呵護你, 不如直接嫁給我。我知道你也懂的, 對嗎?”
黃時雨眼眶酸酸望着他, 她又不是無知無覺的木頭, 怎會不知簡珣有多疼她,這樣的疼愛可遇不可求。
簡珣知道她聽了進去, 這本來就是一件百利無一害的事, 梅娘并不傻。
“可你為何要娶我?”黃時雨當然知道嫁給簡珣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件事邏輯不通, 想不通的事,她就直接問了他,“我們之間不至于好到你甘願犧牲自己, 你傻了嗎?”
完全不相匹的門楣,且不說長輩那關如何過,還有他的鳶娘怎麽辦?
簡珣蹙眉凝住她,幾番欲言又止,嗫嚅道:“因為,于我來說,你也是最好的,你的一切都與我相配,與其娶個陌生的姑娘,我寧願娶你。我喜歡梅娘的香味,只想跟你睡覺,換成別人,我,我不習慣……”
琢磨了一下,尋思不對味,他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那種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單純的睡覺,不是,我也不是不喜歡那種事,我想要的……”
越解釋越亂,他的臉色緋紅一片。
黃時雨聽得一頭霧水,可是又好像聽懂了一點,粉腮肉眼可見的漲紅。
簡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面無表情道:“明年會試前,我若不想成為‘榜下捉婿’被捉的人,就得提前成親。”
黃時雨震驚不已:“怎會如此倉促!”
簡珣點點頭,痛苦又糾結地望着她,“所以你得幫我,這可是你答應我的。”
機會千載難逢,錯過這一次,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連上天都在幫他。
黃時雨下意識地扯緊了衣擺,“原來你要我幫忙的事就是嫁給你。”
“嗯,除了你,沒有誰家姑娘願意嫁我,我只有你。”他可憐巴巴道。
黃時雨難以置信瞪着他。
簡珣急忙道:“真的,沒騙你。”
說罷,便将懿陽公主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包括皇帝如何試探的伯祖父,以及高人在伯祖父跟前透的底。
描述得繪聲繪色,令黃時雨越聽越怕。
當他講到再不成親就要被捉去做驸馬,天天給公主磕頭,受公主欺負時,黃時雨已經泛上了淚光。
簡珣咽了下口水,梅娘心軟了,望着他的目光都是軟的,也酥軟了他半邊身子。
他艱澀道:“嫁給我就相當于得罪公主,那些家人在京師為官的,唯恐仕途受到影響,都不肯與我結親,只有梅娘你心疼我,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再一個,公主插手不了畫署,也管不到澤禾。”
梅娘遲疑道:“與你成親,我們家真的沒有危險嗎?”
簡珣連忙保證:“我發誓,絕對沒有,也不讓人欺負你,永遠護着你!而且我阿娘近幾年不回京,咱們府裏就你一個女主子,誰也不能約束你了,只要你別辜負我,我什麽都依你,好不好?”
他知道她最喜歡什麽,這樣自由的日子只有他給的起。
他與她是奇跡,機會只有這一次。
黃時雨不是那種占了便宜偷着樂的人,對于簡珣,多少是愧疚的,“可是你一直在吃虧,連幸福都要搭上……”
簡珣連忙将她抱在懷裏,疼愛她就是他的本能,“梅娘便是我的幸福,難道你忍心看着我給公主做奴才嗎,每天挨打受罵?”
光是想一下黃時雨都覺得心痛,簡允璋這樣的公子,滿腹才華理應用來治國平天下的,怎能做貴人的玩物!
她仰臉盯着他眼睛,“那鳶娘怎麽辦,她也不敢嫁給你嗎……呃……”
簡珣用力堵住女孩的唇,與她深深地糾纏,良久才松開一絲縫隙,“我與她不合适,只有你是最好的,不要再提她了,我想與梅娘每天在一起……”
黃時雨還想再說什麽,卻苦于檀口被堵,為何簡允璋總是喜歡這種唇舌交纏……
她被他按住了親得喘不上氣,這一夜,簡珣又給她摸了她好奇的東西,不停地親着她,說是婚前演習。
“梅娘,梅娘,只要你依了我,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就看看,不,不做別的,你閉上眼就不怕了……”他焦急地渴求。
男人在床上的好聽話不要錢一樣的往外抖。
此時的黃時雨還未完全見識到簡珣在帷帳的花樣與無賴,只是單純的害羞,無論如何也不許他像上次那樣親/亵,只死死拽着自己最後的布料。
他的膽子大了,心也野了,還想霸王硬上弓,被黃時雨一腳踹下了床,再一次趕去了門外過夜。
卻也因為總是不滿足他,導致婚後很長一段時間黃時雨除了月事沒多少休息的機會。
時也命也運也,人生之大機運要麽不來只将人活活蹉跎二十餘年,要麽短短須臾劈頭蓋臉砸下一堆。
黃秀才以為中舉,正六品縣令,女兒是簡允璋的貴妾就算他人生巅峰,卻做夢也沒想到簡允璋直接上門提親。
此事簡夫人程氏的驚訝程度絕不亞于黃秀才,不,如今得改稱黃縣令。
即便京師安國公府已提前與澤禾通了書信,詳細地商議過,她也覺得無比憋悶,隐忍再三,到底是選擇了顧全大局,默默允下這門親事。
事到如今,從黃縣令中舉,到放妾改求娶,一樁樁一件件,簡珣在其中動了多少手腳,包括從何時開始布的局,程氏又怎會反應不過來,然而再阻止已經來不及。
程氏又惱又恨,惱簡珣因兒女私情一心擡舉黃家門楣,自甘下賤;恨自己過于松懈,養肥了簡珣的膽量,令他益發敢自己拿主意。
連婚姻之事都視同兒戲。
簡珣回到澤禾當晚就結結實實挨了一頓,跪在家裏的小祠堂忏悔。
他長這麽大還未真正挨過打,程氏最嚴厲時也不過敲他幾下手心,這回是脫了上衣跪在地上被曹叔執竹篾抽得鮮血淋漓。
程氏全程坐在上首督刑。
直打的曹叔也慌了,随同滿屋子下人跪地求情。
“你如今眼裏哪還有我,凡事都能給自己拿主意,”程氏冷笑,“你糊弄的了京師可糊弄不了我,我能不知你心裏想的什麽?黃家那丫頭要考畫署,你二話不說就還她自由,拿咱們家的銀子玩兒似的供着她,那丫頭也算争氣,考了個畫魁,這就把你拿捏的恨不能跪下捧她,眼巴巴地求娶。”
程氏怒不可遏,并非瞧不上黃家門第,這門親事本來也不需要太看重門第,她怒的是引以為傲的兒子受人拿捏,一點男子漢的氣魄都無,連她這個親娘也敢糊弄。
簡珣自知理虧,全程不敢有半句哀嚎與求饒,只給程氏叩首請罪,卻決口不提他那“小媳婦”一句,唯恐惹了程氏生厭。
果然同他那短命的爹一模一樣,娶了媳婦忘了娘,程氏喉嚨湧上苦澀,想起了曾經慎遠對她的諸多維護與疼愛,淚如雨下。
簡珣膝行上前為母親擦幹眼淚,“阿娘,不要難過,都是我的錯,您怎麽罰我,我都不會心生怨怼,以後我與梅娘一齊孝順您。她是個特別乖巧心軟的姑娘,您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說起心愛的姑娘,話匣子也就打開了,他羞澀道:“您于畫道也是個人物,自是比我清楚畫道之不易,梅娘靠自己考了畫魁,是當之無愧的女狀元,多聰明的腦袋呀,那她生的孩子将來肯定是天底下最好最聰明的,到時您只管含饴弄孫。”
程氏終于破涕為笑,又板着臉橫他一眼,啐道:“沒用的東西。”
簡珣面紅耳赤。
黃家的丫頭并沒那麽糟糕,況且事情已成定局,而自己也打了阿珣一頓狠狠出氣,程氏不忍心再将一樁喜事打破。
自從黃秀才高升黃縣令,黃家一家便搬進了縣衙後院,也就是縣令的專屬府邸。
為了營造個好名聲,黃太太迫不得已接黃莺枝回家,總放在甜水鋪子萬一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豈不是壞了老爺仕途,她比黃縣令還緊張。
十一這日黃時雨歸家,還帶了頭銜,從九品的畫員。
黃太太“啊”了聲,梅娘也能做官?
梅娘不止能做官,畫署還有不少更高級的女官。
黃太太登時有種事情逐漸超出掌握的失控感。
這廂,黃時雨時隔一年再與姐姐相聚,攢了滿腹好消息,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就一件一件說。
于是,她當着琥珀的面将這段時間發生的前因後果一股腦倒出,各種匪夷所思,難得黃莺枝從頭到尾還能冷靜聆聽。
論大膽出格,黃莺枝不及黃時雨半分。
黃時雨抱着姐姐胳膊道:“姐姐,我是世上最幸運的姑娘了,所得皆所願,往後咱姐妹倆就在京師奮鬥,我帶你去西市玩,保管一次就不想離開了。”
黃莺枝輕輕擦了擦眼角,“你怎麽那麽能耐,就不害怕的嗎?”
“怕,都快怕死了!可是不努力一把,日子也很糟糕,我不甘心。”黃時雨歪着腦袋,投向姐姐的目光溫暖且誠摯,“姐姐,我不甘心沒有熱愛沒有自由,給人當妾活一輩子。你看,我成功了,所以簡允璋才會娶我,他要給我自由和正妻之位,往後再沒有什麽阻止我的畫道。”
倘若她自己不争氣,簡允璋縱然心裏想實際上也無法娶她。
這一切都是她努力的結果。
黃莺枝聽她滿口畫道,便問:“那你喜歡簡允璋嗎?”
“喜歡啊。”黃時雨想也未想就回答,“我們關系很好,也算知根知底,哪怕吵架都不會讓對方難堪到下不了臺,并且他這個人比姑娘家還講究,特別整潔,香香的,尤其擅于傾聽,同他說話一點也不累,有時我不開心,他找我說說話,心情立時就不一樣。”
雖然他偶爾嘴欠,也會招惹她,但他又比任何人都會哄她開心。
黃莺枝微微點頭,又問:“就只有這些嗎?”
黃時雨擰眉思索,“暫時只想到這些,反正他性格好對我也好,将來斷不會打我罵我的。”
時下疼愛妻子不打不罵就是好男人标準。
走了大運的黃縣令揚眉吐氣,成為澤禾風雲人物,更令他風頭無兩的是九月二十,簡解元向黃家提親,求娶老二黃時雨。
兩家很快敲定了婚期來年二月初十。
流水似的聘禮猶如一條紅龍擡進了縣衙後院。
三媒六聘,納吉納征,還有一對活蹦亂跳的大雁,熱熱鬧鬧。
當年黃縣令為人诟病的美夢,如今來看竟幾乎應驗,除了簡允璋還不是狀元。
那場夢紅日當頭,富貴無邊,狀元給他磕頭,以他的身份,能讓狀元磕頭的情況不就是成為狀元的爹,嚴格稱呼應是岳丈。
黃縣令有種直覺,明年殿試允璋将不可估量。
這門親事承載了他此生的厚望與寄托,幾乎是掏幹大半壓箱底準備了嫁妝。
黃太太心如刀割,含淚拟定嫁妝單子。
理智上很清楚,唯有嫁妝做足臉面自家也才有臉,否則丢人的可就不單是梅娘,然而情感上根本無法控制眼淚,這些都是她省吃儉用攢下的老底啊。
因為定親事宜,簡珣暫且留在澤禾,比黃時雨遲些時日才能回京。
而黃時雨如今高低也是個官,是官就得按時上衙,等閑不得缺席,于是九月十六她就快馬加鞭回京,正式開始 “為官的生活”。
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簡允璋的未婚妻,未婚妻自然就不能住在未婚夫家裏,尤其長輩不在家的情況,所以她與姐姐搬進保寧坊,加上琥珀和柳兒總共也才四個人,便又買了一個燒飯娘子,一個粗使婆子。
六個女子正正好好。
姐妹二人商議将來有合适的小厮再買一個安排在倒座。
有了姐姐作伴,情感與生活就皆有了依仗,黃時雨每天有使不完的力氣,下了衙也只想回家,哪兒都不去。
因保寧坊治安無虞,風氣清正,黃時雨暫居在此上衙又極為方便,故而簡珣也不便反對。
私心裏,他更想将她安置在金誠坊的宅邸,又覺得于她名聲無益,只好作罷。
黃時雨常想,倘若廿二那日下衙,不去惦記西市的金魚就好了。
那日,她只是想去買幾尾魚,給姐姐一個驚喜,才将小毛驢拴在木樁上,忽然,頭就開始暈眩,不得不以手扶額,穩一穩。
直覺告訴她趕快離開,誰知将将邁開一步,頭暈更甚,她心知不好,“救命,救命,有沒有人幫幫我……”
殊不知在旁人看來,她的嘴皮子動也未動。
無聲的吶喊。
黃時雨渾身冒冷汗,兩只腳仿佛黏住了,然後耳邊就聽見了熟悉的腔調:“這是我孫女,染了風寒,我着急帶她去醫館,她卻想先買魚。”
是丐婆的聲音。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批評她任性,又幫忙将她扶上毛驢,任由丐婆牽走了。
一大顆淚滴從黃時雨眼角滑落。
等她再醒來發覺暮色四合,周圍黑漆漆的,冷風呼嘯。
她奮力掙紮,尖叫着喊救命就被生生塞了一顆圓溜溜的東西,咕咚順着嗓子眼滑落。
黃時雨怔住了,下一瞬扭的更起勁,無奈雙手雙腳被人綁住,連摳喉嚨催吐都做不到。
丐婆扛着她健步如飛,“別再折騰,省省吧,這裏荒山野嶺,我便是把你放下,也不過是成全了野狼,用不了一個時辰你就化作它們腹中餐。”
仿佛為了響應丐婆的威脅,曠野傳來了幾聲幽幽狼嚎,由遠及近,如鬼似魅,鑽進耳朵深入心肺,寒涼如冰。
“你為何要害我,要帶我去哪裏,方才是不是對我下了毒?!”黃時雨傷心道。
“你的問題好多吶。”丐婆小聲咕哝。
“我是朝廷從九品畫員,明兒點卯,只要有人發現我不在,你就惹了大事。”
“少唬我,你明天旬假。”
“那後天,後天也一樣!但凡我出了事,天子腳下,你逃不了的。而且,”黃時雨的聲音都在顫抖,一半冷的一半吓的,“而且,我阿爹現在是澤禾縣令,我也與簡允璋定了親,你害我,沒有好下場!”
丐婆冷笑一聲,“我連縣大牢都坐過,還怕你爹?”
黃時雨做夢也想不到丐婆裹挾她來到了雪陽山獵場,專供宗親權貴游樂的地方。
舉凡男子骨子裏就沒有不愛狩獵的,狩獵就是男子的本性,肅王也不例外,從中不僅能體會到騎射的樂趣,也有一種排兵布陣的爽感。
明月當空,侍衛安營紮寨,點燃篝火烤肉,親衛上前服侍肅王解下箭囊,便聽見外面一陣喧嘩。
不一會,有人來到帳外回禀:“方才闖進一個奇怪的刺客,被楊大人射傷,本想将她生擒卻沒想中了奸計,竟讓她脫身,目前楊大人正在四下加強警戒,又向東營傳訊,定讓那刺客插翅難逃。”
韓意淮沒想到這年頭還有刺客,且是沖他來得,“盡量抓活的,抓不到死的也行。”
“是,殿下。”
“下去吧。”
“殿下,那刺客留下個姑娘,看起來不像刺客。”
韓意淮蹙了蹙眉心道:“讓楊大人審吧。”
“是。”侍衛走了兩步,又遲疑道,“可那姑娘一直嚷嚷自己是從九品畫員,被老婆婆半道劫持在此,身上确實也配有畫署玉符。”
那麽漂亮的女孩子,交給楊大人不死也得脫層皮,侍衛一時好心多說兩句。
韓意淮卻仿佛心有靈犀,箭步上前撩起營帳的門簾,“她在哪兒?”
片刻之後,韓意淮見到了蓬頭垢面,啼哭不止的黃時雨。
只見她小臉上的泥垢混合着眼淚,髒的像只小花貓。
韓意淮哭笑不得,連忙上前親自為她解開繩索,“好委屈呢,快起來。”
說罷,又狠狠瞪了不知憐香惜玉的楊大人一眼,“下去。”
楊大人與侍衛面面相觑,連忙退下。
韓意淮用自己的玉盞倒了杯茶水喂黃時雨喝下。
一口氣喝了三杯,她總算從驚吓中恢複神志,哭着将丐婆挾持自己的事盡數倒給了他聽。
“殿下,這是哪裏,我得回家,嗚嗚嗚,再不回去我姐姐定會擔憂的。”
“雪陽山。”韓意淮道,“現在不行,縱使勉強回去坊門也早已關閉,你夜不歸宿便要鬧得人盡皆知。”
黃時雨面色一灰。
韓意淮問:“那瘋婆子除了綁你,還有無其他無禮之處?”
黃時雨仔細回憶,“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對我下了毒,只覺得那藥丸又大又苦。”
她無比後怕。
韓意淮立即傳了禦醫。
禦醫連夜問診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肅王帳中的姑娘,竟完全看不出有問題,又問黃時雨有無腹痛頭暈等不适症狀,她也說沒有。
禦醫道:“殿下,下官建議不若再觀察兩日,因為姑娘身上實在查看不出任何症狀,即便神仙來了也束手無策。”
韓意淮點點頭,“好。”
禦醫與侍從魚貫退出,只留下滿臉愁容的黃時雨與韓意淮,夜深人靜,燭火輕輕搖曳,孤男寡女,讓人無端地緊張。
韓意淮的喉結上下滑動,不由自主磕巴,“呃,我讓銀鶴進來,你且在這裏将就一晚,明日我再送你回城。”
難得黃時雨乖巧,一句也不敢反駁,老老實實點頭應下。
韓意淮感覺腦門有點熱,起身大步離開營帳吹風,冷靜。
銀鶴的身量比黃時雨高一些,不過也生得纖細苗條,故而她的衣服黃時雨穿起來僅稍微長一些,倒也不太影響走動。
“黃畫員,這是奴婢全新的衣物,從裏到外一次都還未上過身。”銀鶴淺笑邁入屏風後,将衣物放在架子上,親自服侍黃時雨沐浴。
這姑娘真個兒快把殿下的魂兒勾出來。
肅王的浴桶,竟直接讓她用了。
于是銀鶴對黃時雨便益發恭敬有禮。
黃時雨連忙道:“有勞銀鶴姑姑,幸虧姑姑我才能遮醜,豈敢有半句嫌棄,我可以自己洗的,請姑姑不要為我沾濕衣裳。”
銀鶴是有品級的女官,尊稱一句姑姑準沒錯,論品級也肯定比她高,她哪有資格受其服侍,更別說以“奴婢”自居,簡直是要折煞黃時雨。
深夜,營帳外,侍衛三五成群圍坐一團,空氣中飄散着濃郁的烤肉香味。
因為有大片的篝火與值夜侍衛,夜晚出來覓食的大小動物皆繞路而行。
韓意淮纡尊降貴歇在了楊大人營帳,翻來覆去睡不着,忽聽帳外傳來銀鶴求見的聲音。
韓意淮随意披了件披風,召她進來,“何事?”
銀鶴不敢隐瞞,“黃畫員情況不大好,初時還算清醒,奴婢喂了她一點水,不意忽然發起高熱,也開始說起胡話,雲裏霧裏的,奴婢不敢再耽擱。”
可憐的禦醫急忙忙整衣蹿到了肅王營帳,只見黃時雨呼吸急促,狀如高熱,當下立即把脈。
他把脈的間隙銀鶴已經趕到,接過宮婢的濕帕子為黃時雨擦臉擦脖頸。
韓意淮又不懂醫術,只能幹着急,耐心等禦醫診斷。
說時遲那時快,黃時雨倏然睜開雙眸,當着衆人的面一把薅住禦醫的胡須,駭得禦醫慘叫連連。
“梅娘,不得無禮……”韓意淮冷汗涔涔。
銀鶴在宮婢的幫助下迅速扒開黃時雨的手,禦醫驚魂未定,大約是知道什麽情況,“殿下,快,快多叫幾個宮婢制住她。”
叫不了,肅王攏共就帶了兩個女子出行,帶多了麻煩。
“那,那您親手抓住她吧……”禦醫老臉通紅,但見黃時雨又要撲自己,慌忙雙手護住胸口往後跑。
韓意淮不明所以,走上前輕輕松松抓住了黃時雨。
只消一只手攥住她兩只腕子即可。
黃時雨卻像是一灘/春/水,嘤咛一聲,融化在了他懷中。
韓意淮的臉頰騰地就紅了。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這樣叫,簡直是要他的命,多不好意思。
禦醫以袖掩面道:“這個,這個,下官實在無能為力,只能殿下親自來了。二位姑姑,且随我退下,給姑娘準備些膏藥和湯藥……”
韓意淮不亞于平地驚雷,作為男子哪能意會不出禦醫的言外之意。
如今梅娘在他懷中的聲音與狀态幾乎就坐實了心中猜測。
“左大人,你不能走!”韓意淮的聲音竟有絲顫抖,這事不能這樣,否則明兒梅娘得鬧死他。
禦醫恨不能跪下磕頭,“殿下,這事兒下官不走也幫不了啊!”
銀鶴已經與另一名宮婢跑了出去,哪裏敢多看帳中一眼。
韓意淮喘着粗氣扣緊黃時雨,防止她亂抓亂摸,“有沒有降熱的藥先給她喝兩碗,或者扔進水裏。”
禦醫垂眸道:“殿下慎重,表面除熱乃大忌,輕則導致血脈破裂,重則內髒出血,下官,呃,下官先告退了。”
唯恐明兒肅王反應過來,惱他瞧見了太多不該瞧見的春/色,秋後算賬。
韓意淮又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君子,因為惹不起黃時雨才不敢再冒犯她,如今她主動“冒犯”他,不啻幹柴引烈火。
他口幹舌燥,一面死死抓住自己腰帶,一面往後退,“你,你冷靜一下,明兒你就會翻臉,我才不要這樣……”
黃時雨兩眼發直,氣喘籲籲,那點子力氣也只能原地着急,壓根就奈何不了韓意淮分毫。
“水,水……”太多眼淚混合着汗珠低落。
韓意淮為她倒水,才倒了一半就被她奪走一飲而盡,然後當着他的面胡亂解衣服,“熱,我快熱死了,你,你走……”
想來她還有一點神志,竟是不想“傷害”他。
韓意淮怎麽走,走了她就沒命了。
“梅娘,你還能聽見我說話不,我幫你好不好,可你也得答應我,用完了不許翻臉,嗯,梅娘……”他顫抖着将她攬入懷中。
黃時雨“噗”地吐了一口血。
“梅娘!”韓意淮以袖為她擦拭。
此般溫柔用在此時此刻反倒像酷刑,她額頭的汗越來越細密,滾落一串難捱的眼淚。
韓意淮無計可施,一顆心快要跳了出來,所承受的煎熬與痛苦并不亞于她。
他往後退了一步,梅娘就踉跄着往前走一步。
韓意淮用力攥緊了手心,一步一步往後退,梅娘就跟着他邁進了一層一層的鲛紗帷幔中。
如水的紗帳靜谧須臾,陡然晃動起來。
黃時雨的啜泣愈來愈小聲,轉為了悶悶地輕哼。
枝頭一朵潔白如雪的木芙蓉悄然綻放,夜風裏顫顫,片片由白轉紅,每紅一寸盛開一寸,當它完全綻放,世上便有了傾城的花靥。
黃時雨的腦子漸漸化成了漿糊。
迷蒙中驚濤拍岸,烏雲滾滾,再無退路,忽然雲縫中撕開一道口子,露出了一線天光。
韓意淮沐光垂下眼簾,噙住了她。
紗帳化作了袅袅輕煙,無風颠蕩,缭亂飄散。
晃了半個時辰。
雲未收,雨未歇。
她仿佛深淵的溺水之人,只能用力攀附那幾欲将她撞碎的沉舟。
眼前一片模糊,頭頂上方是急促呼吸的男子,周遭一切瘋狂颠簸,熾熱又窒息,唯有他懸在脖頸順垂而下的護身符是冰涼的,随着那逐漸激烈的震蕩,撞着她臉頰。
短暫的舒服令她得到緩解,閉目沉沉睡去。
沒過多久,身子又開始晃蕩起來,這次比上回更激烈。
她又累又麻,呢喃着不要了不要了。
韓意淮伏在她身上,“萬一還有餘毒就不好了,你躺着別動,我來……。”
她不知道還有沒有餘毒,卻是不敢睜開眼,唯有閉緊雙目,逃避。
天亮前,他似乎在為她上藥,沒過多久,黃時雨啞着嗓子哭了出聲,不得不繼續承受他,但這次她是清醒的,淚水從眼眶滾滾而落。
韓意淮在她身後緊緊擁住她,努力讓自己冷靜,“梅娘,梅娘,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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