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雨霧
第73章 第 73 章 雨霧
黃縣令陪肅王閑聊。
年輕人精力旺盛, 對澤禾的風土人情興趣盎然,尤愛聽他講。
回想乍一見到肅王時,疏離又漠然, 怎地一打開話匣子就完全變了個人。黃縣令捺下好奇,恭恭敬敬順着韓意淮的喜好說話,口若懸河,敘說澤禾風俗。
當講到自家兒女之際, 肅王的眼睛突然亮了。
黃縣令精神大振。
韓意淮耐着性子聽黃縣令長篇大論自己的幼子, 但只要耐心聽, 總能聽到一兩句關于梅娘的。
又想到允璋之出色, 古今罕見, 黃縣令不由自滿,忘卻言多必失的道理, “允璋與小女兩小無猜, 如今喜結良緣也算是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 卑職此生得允璋這樣的學生佳婿, 死而無憾了。”
韓意淮的臉色就寒了下來。
不知不覺三更天, 黃縣令察覺肅王神情不對勁, 心下忖度殿下定是行程疲累, 還聽自己滔滔不竭,恐已心生不耐。
他十分乖覺, 立時請殿下安歇, 養足精神再随時召他前去問話。
韓意淮意興闌珊對他揮揮手。
黃縣令微微躬腰退出門檻, 才小心翼翼轉身離開。
回到縣衙天色已經微微發白。
黃太太抱怨他夜不歸宿。
黃縣令斥責她胡攪蠻纏, 繼而滿臉得色述說自己在肅王跟前如何的體面。
黃太太心如擂鼓,仍是不大敢信,遲疑問:“就憑你……肅王看重你啥?”
“你懂什麽, 我好歹也是當今狀元郎的老師,亦曾十八歲考取秀才功名,只怪時運不濟才蹉跎二十餘年,”黃縣令憤然道,“肅王做為天潢貴胄,自然對我們讀書人禮遇有加。”
黃太太心服口服。
因為賢婿的名頭,不知有多少人家明裏暗裏求黃縣令指點族中子弟,黃太太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
男人,果然就得靠自己争取。
自己搶不到,才會立牌坊說教“人淡如菊,不争不搶做賢婦”那套。
黃太太一向不屑,所以過上了好日子。
如今她只恨自己當年沒有籠絡梅娘,鬧得生分,目下又不敢湊前去,唯有耐着性子靜觀其變。
也不知小/賤/蹄子在賢婿跟前說了她多少壞話,以至賢婿半分體面也不給她。
就連回門那日,黃太太也沒等到簡珣一聲“岳母”。
這樣下她的臉,黃縣令卻罵她無事生非,理由是:“你又不是梅娘生母,還做過良妾,怎配做允璋岳母,再說,只要他視黃家為梅娘的娘家,就是最大的體面。”
黃太太鼻子發酸。
時下女子立世艱難,再尊貴的女子也離不開家族,父兄既是她們的桎梏亦是她們的依靠。
黃時雨和簡珣結合,既有娶她之人的心甘情願,費盡心機,也離不開黃縣令打破階級壁壘。
缺少任意環節,此番姻緣都難以成事。
這便是簡珣一直在用好處攏着黃縣令的原因。
分成多次一點一點地給,足以令黃縣令馬首是瞻,乖乖做梅娘的墊腳石。
黃太太認知有限,拎不清其中環環相扣的因果,只以為有梅娘這層關系,便能成為簡珣的岳母,從此高枕無憂,坐享岳母該有的好處,殊不知,有沒有她這個岳母,都不影響黃時雨的未來,更何況她又是如此糟糕,簡珣沒空搭理她,已算她命好。
聰明的話就該立時茍藏,最好使得簡珣長長久久不記得她,方為上上策。
首次上衙就去晔明宮當值,十一這日傍晚,下人将此事回禀程氏。
程氏目光有過一瞬不容錯失的訝異,旋即斂了斂,“我知道了,少爺有沒有其他吩咐?”
下人道:“回夫人,少爺只要了一床錦被,方才半道上小的恰好碰見素秋,同她說了此事,想必現在錦被已經在送去的路上。少爺請您和少奶奶放寬心,宮裏什麽都有,要錦被是因為不習慣用他人的而已。”
宮裏确實什麽都有,皇帝不至于餓着凍着自己的臣子,但臣子也得明白一個道理,進宮當差是為了侍奉帝王而不是來享受富貴的,那麽用以休息的舍館就不可能多麽講究。
吃食方面尚可,熱水管夠,但床鋪就是普通的硬板床,鋪了層薄薄的褥子,被衾不提也罷,無人願意共用,皆是自帶。
這樣的舍館葉學士睡得,閣老重臣睡得,小小一個簡珣自然也睡得。程氏心裏不舍,臉上卻沒有流露一絲一毫的不滿。
黃時雨安安靜靜的,待程氏說完了話才對下人道:“告訴素秋,把那條醬色地織金妝花毯也一并送去。”
醬色毯輕薄方便不占地方又能鋪在身下。
連被衾都不願共用,褥子自不必說。
程氏滿意的目光投向了黃時雨。
“回少奶奶,素秋同您想到了一處,都備下了。”下人回道。
黃時雨和程氏對視一眼,婆媳二人再無後顧之憂,一同布置花農送來的牡丹和蘭草,又用了晚膳。
程氏想,阿珣端水能力高超,将來定能哄好後院,省的她操心了。
次日旬假亦是黃時雨的生辰。
晨間,她自清苑回到不二齋,打算睡個回籠覺,不意才眯了片刻就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簡珣雙手捧着她的臉,拉近自己,上下打量,又不想顯得自己離了她不可,便強作淡然臉色,淡然語氣道:“想不想去濟恩寺放紙鳶?他家的素齋比你最喜歡吃的肉還好吃。”
黃時雨果然睜開了眼,嘴角有些壓不住,卻道:“那我們也帶上娘吧,她終日不出府,多憋悶。”
這麽好的提議,卻沒得到簡允璋的誇贊。
她睜了睜眼睫。
簡珣的臉龐近在咫尺,正滿目溫柔凝視她。
“梅娘真是個好兒媳,也是我的好媳婦。”他摸了摸她的臉頰,“不過阿娘說她不去,今兒是你生辰,讓我帶着你好好玩。”
春光明媚,鮮衣怒馬少年郎擁着佳人,驅馬朝着濟恩寺的方向疾馳。
丫鬟小厮乘坐馬車不遠不近跟在主子馬後。
許久未騎馬,黃時雨略略緊張,雙手用力抓着身前馬鞍,身後簡珣嘲笑她,道:“一粒豆大的膽子,連墨雪這般溫順的脾性都害怕,你是怎麽不怕我的呀?”
“我,只是恐高……”她僵着脖子辯解道。
簡珣卻哈哈大笑。
黃時雨難為情地抿了唇。
逛着逛着,忽然就闖進了梨花林中,芬芳襲人,潔白若雪,濟恩寺巍峨的殿檐在起起伏伏的樹影中若隐若現。
黃時雨的雙眸雪亮雪亮的,身體也不再那麽僵硬,柔軟地依偎簡珣,欣然道:“阿珣,這裏好美呀。”
簡珣吻了吻她鬓角。
福生等人追随至山腳下,少爺走的這條路并不适行車。
意思極其明顯,莫要跟來。
小夫妻倆嫌他們礙事。
雙方分路而行。
梨花林景色清幽,蝴蝶飛舞,簡珣栓好馬兒,一臂便将她攔腰抱下,黃時雨驚呼,雙腳卻穩穩落了地。
簡允璋委實藝高人膽大。
就不怕把她摔了跌成個傻子!
可是他手裏舉着紙鳶,目光明粲,嘴角輕彎,比春光更明朗,任由數枝梨花拂在自己的身上。
黃時雨一時看呆了。
簡珣已經離得足夠遠。
她還在原地發呆。
也可能是在使小性子。
簡珣揚了揚下巴,推開勾住了紙鳶飄帶的梨枝,花雨落。
隔着花雨,他大聲道:“我都舉了這麽久,你倒是跑呀。”
黃時雨方才回過神,僵硬地扭過身,轉動線輪小跑。
紙鳶陡然升向碧空,越飛越高,宛若高過了濟恩寺的琉璃塔,黃時雨瞪大了雙眸,眉彎如新月。
簡珣疾步追上,站在她身後,兩手包裹着她忙碌的小手,掌握住線輪。
有了他,紙鳶不僅飛得高還飛得穩。
兩人笑起來。
簡珣的下颌貼了貼她鬓角,道:“梅娘,我就是你的紙鳶,你拿好線輪,別讓線斷了。”
未料平地驚悶雷,轟然巨響,又像是什麽在頭頂炸開花,生生吞沒了簡珣的柔情,黃時雨花容失色,纖柔的身子當即被撲倒在地。
直把她摔得頭暈眼花。
所幸簡珣的右掌墊在她的後腦勺與地面之間。
雙耳嗡鳴,短暫地失聰。
黃時雨六神無主:“阿珣,阿珣,阿珣!”
“我在,快跟我走。”簡珣迅速爬起,将黃時雨夾在胳膊上飛快向西奔走,遠離身後越來越近的危險。
濃濃的硝石硫磺味兒,有點像除夕夜的煙花。
前面一方天然的大青石,矗立溪水邊,打量周圍再沒有比這更合适的屏障,簡珣三步并作兩步跳過去,才按着黃時雨肩膀蹲下,二人頭頂又是一發巨響。
塵灰飛揚。
黃時雨撲進簡珣懷中,他伸手将她牢牢抱住。
這樣好的屏障,被追殺的人自然也不想錯過。
他縱身躍上青石,爆炸聲緊随其後,這回他未能幸免,身形驟然一晃,旋即倒栽蔥似的直挺挺翻了下去,重重地砸落黃時雨腳邊,血/肉/模糊,迸出一灘紅的白的黃的,腥氣撲鼻。
“別看。”簡珣捂住黃時雨的眼睛。
“骁影衛辦案,爾等何人?”一名錦衣華服的魁梧大漢斜刺裏跳出。
眨眼小夫妻倆就被十來個骁影衛包圍。
簡珣鎮定道:“敝姓簡字允璋,家住宣道坊簡府,攜內人于此處放紙鳶,不意天降橫禍,險些被火铳擊中,簡某擔心內人受傷,這才尋得此處避禍。”
大漢濃眉鳳眼絡腮胡,宛如一尊怒目金剛,聽完簡珣的交代,神情緩和了下來。
他道:“原來是新科狀元簡翰林,失敬。”
如今京中誰人不識簡翰林。
簡珣低聲問懷裏的人:“梅娘,你還好嗎?”
“我沒事,就是耳朵有點模糊,像是蒙了層棉花。”
他松了口氣,安慰道:“會好的。”
黃時雨白着臉,在簡珣的攙扶下站起身。
大漢道:“且慢,你們還不能走。”
簡珣皺眉道:“為何?”
大漢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道:“此人乃大理寺重犯,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兒,一旦勾連同黨後患無窮。隋某也是聽命行事,還望簡翰林體恤則個。只能先委屈二位随我前往寺院喝杯茶。”
望着簡珣漸漸沉冷的目光,大漢拱手描補一句:“我們待客的茶絕對甘美,喝完再送二位離開不遲,改日隋某自會備下薄禮親自登門謝罪。”
茶,當然是真的好茶。
有沒有命喝,待定。
隋千戶的意思是,他需要一點時間核實簡珣的話,确認小夫妻倆是不是同黨。
“隋大人,我們這樣的身份做不得假,您随便查,不若一起去光德坊寶天府衙。”
疑罪不是應該去衙門麽?
隋千戶彎起一抹笑,道:“您說的是,喝完茶再去衙門也不遲。”
黃時雨愣住:“你,你。”
他大手一揮,扶着刀柄昂首闊步率先走在前頭。
簡珣攥緊了黃時雨冰涼的小手,輕聲道:“沒用的,他不是懷疑我身份有假,而是懷疑我們與朝廷重犯勾連。”
黃時雨的手心冒出了一層冷汗,嗫嚅道:“阿珣。”
“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簡珣道。
黃時雨并不信他能做到,卻信他一定會努力這麽做。
“阿珣,我不怕。”她顫聲道。
火铳那麽大動靜方圓幾十裏都能聽見。
簡府随行護院當場沖了出去。
梨花林傳來的。
少爺少奶奶都在梨花林。
隋千戶将小夫妻倆暫時關進了寺院客房。
副千戶氣喘籲籲追上他,壓低聲音說道:“千戶,我總覺得不妥,不如先把人放了,派幾個弟兄盯着宣道坊。”
骁影衛與安國公素來井水不犯河水。
就這麽把琅琊簡氏最有出息的一個小輩扣押,萬一出事誰擔責?
隋千戶眼睛一瞪,斥道:“這裏老子說的算還是你說的算?”
副千戶登時噎住息聲。
客房內簡珣扶着黃時雨坐穩。
他半蹲單膝着地,捏了捏她的腳踝,問:“這裏痛?”
黃時雨蹙眉“嗯”了一聲。
“這裏痛不痛?”
“有一點。”
“只是一點?”
“嗯,方才按的地方更痛。”
那就是沒有大礙。簡珣起身檢查門窗。
濟恩寺的客房大差不差,基本一樣。
門窗皆未上鎖,完全可以打開,但門窗外皆有兩名骁影衛把守,他們見屋裏的人推門而出,冰冷的面色絲毫未變,只是微微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貴客”進屋。
簡珣道:“屋裏很悶,我要敞開透氣。”
說罷又折了回去。
兩名骁影衛對視一眼,重新目視前方,扶劍站姿筆直。
沒有再阖上打開的門扇。
小夫妻倆的身份根本不用去府衙核實,簡府的下人已經鬧去了主持禪房。
副千戶汗流浃背,急忙忙找到隋千戶,粗聲粗氣道:“都怪你,把事兒辦的真難看,現在好了,簡府的人堵在禪房吵吵嚷嚷,鬧得人盡皆知。”
隋千戶忍俊不禁道:“你都做骁影衛了,還擔心名聲?”
副千戶氣急敗壞道:“老子在乎屁的名聲,老子是在乎命!你知不知道誰在與主持下棋?”
他喘了口氣,道:“是小聞大人!”
“鬧這麽一出,該怎麽解釋?”
隋千戶面色微變,“他怎麽在主持那裏?”
副千戶吼道:“這我哪兒清楚!”
中途聲稱回宮的小聞大人從未離開。
隋千戶像變了個人似的,忽然道:“無妨,此事我會與小聞大人親自解釋,我去去就回。”
他朝關押小夫妻的客房匆匆走去。
扶劍的大掌驀地攥緊刀柄,骨節發白。
“千戶。”負責看守的骁影衛發現隋千戶立刻抱拳施禮。
隋千戶點點頭,冰冷道:“我進去審審。”
“是,大人。”
二人貼心地關上門。
簡珣皺眉冷冷撇向不速之客。
不動聲色地将黃時雨護在身後。
卻見隋千戶朝這邊走來。
簡珣立刻迎上,半道攔人,不準他靠近黃時雨。
黃時雨緊張地吞咽了一下,魁梧龐大的隋千戶仿佛一座小山,阿珣的腰還沒有他胳膊粗,所以大家有話好好說,萬不能打起來。
“大,大人,您找我們何事?”她竭力穩住心緒。
隋千戶對她笑了一下,轉首再次确認門窗是否關緊。
簡珣目光深凝,感受到了森寒刀氣,直取他的咽喉。
以隋千戶的身手,切斷簡珣喉嚨再擰斷黃時雨脖子,不過彈指之間,卻做夢也沒想到拔出的刀切了個空。
簡珣毫發無損避開致命一擊。
隋千戶驚詫道:“你會武!”
翰林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連隋千戶也未能避免這樣的刻板印象。
完美無缺的金蟬脫殼,因為替死鬼死不了變成了一招臭棋。
“救命啊,殺人了!”黃時雨扯着嗓子喊。
骁影衛破門而入,只見隋大人暴起怒砍簡翰林。
“他不問情由只求滅口,骁影衛就是這樣查案的嗎?”簡珣險險避開數次殺招,還能分心與後來的人對話。
隋千戶厲聲道:“速速将他拿下,他就是同夥。”
簡珣了然道:“原來你就是同夥,好一招金蟬脫殼。”
“你閉嘴!”隋千戶見大勢已去,立即調轉方向砍向黃時雨。
簡珣與靠得最近的一名骁影衛同時飛身撲過去。
骁影衛也不傻,看這情況隋千戶比簡翰林更有問題。
“梅娘,快跑。”
簡珣與骁影衛堪堪架住了那把能将黃時雨劈成兩截的刀。
黃時雨關鍵時刻倒是挺住了,非但沒吓暈還真的跑向了門口,不等她哀求出聲,骁影衛紛紛拔刀沖了過去。
纏鬥中不知誰的刀脫手而飛,嗆啷砸地。
簡珣箭步跨至黃時雨跟前,拽住她并拾起長刀,跑向門外。
二人還未跑出客院,屋內四名骁影衛先後身首異處。
隋千戶宛若煉獄人屠,浴血而出。
赤紅液體自刀刃滴落。
一步開出一朵血花。
黃時雨扯破了喉嚨呼救。
“天要亡我。”隋千戶慘然一笑。
一個不及弱冠的書生,與他打的有來有回。
不是天要亡他是什麽?
簡珣五歲起就跟着拳腳師父打基礎,十歲練劍,身手十分了得,只不過他習慣了讀書為重,除去自保,等閑不以打架鬥狠為樂,才令隋千戶看走了眼。
再加上保護梅娘心切,簡珣以刀為劍竟能與隋千戶打的有來有回。
黃時雨唯恐再被人針對,亂了簡珣心神,便不停地跑,扒開院門凄厲呼救。
但見一群黑衣甲胄侍衛沖來,宛若天降神兵,黃時雨仿佛看見了曙光。
沖在最前面的副千戶拔出大刀,吼道:“什麽情況?”
黃時雨大聲回:“隋千戶意圖殺人滅口,嫁禍我們!我夫君危在旦夕,大人,求您了,快救救他!”
簡珣退步虛晃一招,實則提膝攻敵胫骨,趁其閃神反身一腳命中心口,借力彈開數丈遠。
隋千戶終于發現,簡允璋不會使刀。
刀與劍的差別相當大。
簡珣以袖抹了把嘴角血跡。
但凡沒踢中隋千戶,隋千戶的刀就要将他捅個對穿。
他捂住腹部,血流如注。
“阿珣。”黃時雨撲了過來,雙手卻無措地舉着,想碰他又唯恐碰了他傷口。
“阿珣,你流血了,我們快跑。”她想抱起他,抱不動。
“是皮外傷,不打緊的。”簡珣道。
聞遇負手舉步邁入。
漠然掃視院中狼藉。
衆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俱看向他。
隋千戶龐大的身軀隐隐發顫,雙腿一軟,勉強以刀撐住。
聞遇的目光漫漫掃過每一個人,包括傷勢難辨的簡珣,以及他身邊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
“死了幾個?”聞遇問。
副千戶屏息回:“四個看守。”
聞遇頓了頓,接過下屬呈上的馬鞭,油光發亮,鞭尾閃着森森鋒芒,顯然這不是用來馭馬的。
隋千戶怒吼一聲:“大人,您聽我解釋。”
鞭尾就出其不意掃向了他,宛若三月的煙柳擦頸而過,又回到了主人手中。
聞遇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
下屬垂首上前,雙手接住小聞大人的寒鐵鞭。
隋千戶從喉嚨發出了奇怪的“嗬嗬”聲。
像是專門含了一大口水。
簡珣一手捂着傷口,一手将黃時雨撈進懷中,不讓她看。
黃時雨聽見隋千戶将那一口“水”噴了出來。
仿佛下雨了。
“雨霧”噴灑到處都是,甚至滴落她手背。
溫熱的雨。
隋千戶失去意識前目睹鮮紅液體從自己的脖頸射出,一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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