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剛剛開始
剛剛開始
何斯複打開了內樓梯的隔斷,并且沒再上鎖。
他走上二樓,推拉門開着,象征性地敲了敲門,進入房間。
一大早就聽見她和瑾瀾在樓上折騰,果然,房間已經收拾幹淨了。
防塵罩全部重新蓋起,卧室裏她用過的床品也全都拆下,不曉得被她帶去了哪裏。
室內空空,幾乎抹去了池宛棠生活過的痕跡,只除了她挂在門把手上的驅蚊塊。
何斯複看着那個小網兜,沒忍住笑了。
手機響起,是技術部的同事宋聲,“喂,頭兒,我們在你家樓下了,行李收拾好了嗎?”
“嗯,就來。”
何斯複将行李搬上商務車,美術組的田嘉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紫檀木箱,還有旁邊的一小盆綠植。
“哇,這裏面裝的什麽寶貝啊老板,下鄉都要帶着?”
何斯複掃了眼,随口回道:“興許用得上。”
司機王鴻在前排鼓搗車機導航,揚聲問:“何總,是檀衍村沒錯吧?”
“對,你導航到清韻居。”
“啊,壹彙通招待所旁邊那家酒店?”
何斯複将後備箱合上,“嗯,已經開好房間了,報我名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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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老王劃拉着地圖,記下大致路線,遙遙比了個“OK”,“老彭的車去加油了,要不要告訴他們來接你?”
“不用。”
他看眼腕表,“我還有事,你們先出發,搬器材的時候多留心,晚點我自己開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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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宛棠一早就溜到了展館,帶着行李,沒再執着那個鐵盒。
他那麽喜歡,給他好了……她恨恨地用筆在排班表上來回劃着。
只能賭何斯複的人品了。
如此想來,她挑男人的眼光還不錯,他應該不至于做那種偷偷開盒窺探別人秘密的勾當吧?
沈霖手握“小蜜蜂”,臉上神情有些怕怕的,“宛棠姐,很難排嗎?要不我來?”
池宛棠回神,看着劃花了的表格,讪讪地掀開下一頁,“林卉他們呢?”
“吃飯去了,你跟我說吧,我轉達,你們考察隊不是一會兒要去酒店集合嗎?”
她點點頭,正色道:“到九月底,我大概有十二場講解,組內輪換吧,你到時候負責協調,然後外采時這幾條街道優先去跑,記得跟收物專員對接,把手頭的記錄存檔……”
工作交接完成,池宛棠五點前到達了指定酒店。
秦憫之将她拉進駐村考察群,并私聊囑咐她,「小棠,我手頭有別的事,暫不随隊,這期間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章晚教授溝通,她主管志願者事務,也是舒陽伯母的老同學。另,下鄉期間萬事小心,祝順利。」
「我知道了,謝謝憫之姐。」
她人是真的很好,讨厭都讨厭不來。
池宛棠長長嘆氣,點開章教授發的群公告——
「今晚七點,開拔前聚餐,大家提前認識熟悉一下。地點:酒店三樓掬月廳,不見不散。」
考察隊伍共十七人,牽頭的兩位總負責人是區文聯的胡石焦主任和民協理事羅成琳女士。
餘下的便是寧江幾所知名大學的教授、藝術協會的攝影攝像師、知名民俗學者和文字工作者,旁的就是池宛棠這些協助工作的志願者了。
說是聚餐,飯菜其實根本沒吃多少,手頭資料倒是多了一摞又一摞,領導講話也是聽了一籮筐。
碰頭會結束後,大群的公告替換為明早的出發時間和集合地點。
年輕的志願者們私下建了個小群,群裏早炸了鍋,吐槽讨論着檀衍村內的艱苦和招待所的簡陋。
和池宛棠同住的志願者汪曉佳是市博物館招募來的在編員工,她性格随和,大大咧咧不藏事,又和宛棠年紀相仿,也多虧有她,池宛棠才得以順利融入志願者這個新的團體。
晚九點,宛棠放下手機,揉揉饑腸辘辘的肚子,問向正敷面膜的汪曉佳,“佳佳,你餓嗎?”
“不餓,我減肥。怎麽,你晚上沒吃飽?我行李箱裏有餅幹火腿腸,墊墊?”
池宛棠走向窗邊,看了眼酒店前那條沿岸栽滿柳樹的小河,“我出去走走,順便買點吃的。”
汪曉佳看向麻利換裝的池宛棠,“這麽晚了,要我陪你去不?”
“不用,你早點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電話聯系哦~”
*
穿過馬路,池宛棠來到小河邊。
花崗岩的石柱雕欄被大太陽炙烤了一天,摸上去溫溫的,她扶着石欄哼着歌,沿河走了一段路後,駐足眺望起遠處的跨河石橋。
水面反射着橋上的路燈,點點暈黃,夜風拂過,光影波動,就好似過去逢節祈福時放下的河燈。
光照不到的地方,平靜的水面漆黑幽深,月影婆娑偶見幾條浮沉的銀練,她突然想到了昨夜睡在一團墨綠上的何斯複。
“哎……”
“嘆什麽氣?”
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池宛棠有些驚訝地轉頭。
上一秒還在腦子裏的人,下一秒竟出現在了眼前。
她愣愣地看他半晌,還以為自己心魔至此出了幻覺,卻有一陣風襲來,她聞到了熟悉的淡香。
池宛棠其實并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裏,自己不告而別,他若有心去問,秦憫之自然會告訴他。
這段路沒有燈,只有頭頂的皎白月色。
也許是即将分別,也許是他們都藏在暗處,也許是夜色溫柔,池宛棠雖仍介意他擅自挖出自己的秘密,心卻如這河面,平靜異常,只略起漣漪。
她沒有理會不請自來的何斯複,那人卻自顧自地說話,“我沒有打開。”
池宛棠知道他指的是那個鐵盒。
她沉默不語,許久後才問:“你來找我,是為這個?”
何斯複沒應聲,兩個人并肩靜靜站立,聽着蛙鳴。
“沒關系的哥,不過是些破爛兒,你想看的話,就找把錘子砸開,鑰匙我給扔了。”
他靜聽着,擡手折下一根柳枝,在指尖繞圈。
“其實我昨天說的是氣話,我怎麽會讨厭你啊。”
她頓了頓,何斯複眼裏燃起的期待卻在下一秒被黑暗吞沒。
“斯複哥,其實我一直都欠你一句謝謝。”
池宛棠望向河對岸,那裏高樓林立,萬家燈火。
“從前上學的時候,我性子古怪,老師不喜歡,同學孤立我,只有瑾瀾願意跟我說話,後來我搬家,真是好巧啊,我和她又成了鄰居,也認識了你。”
“每次池建君喝多打我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敢哭,也不敢求救,可是很奇怪,我家大門明明是鎖着的,但你總是會出現……翻牆嗎?”
何斯複折斷一半細嫩的柳枝,剝去葉子,沒有否認,“二樓西邊小屋的窗戶,正連着你家露臺。”
池宛棠腦補了下畫面,笑出了聲,“難怪……”
她腳尖踢着石欄,繼續道:“後來他們離婚,我媽遠嫁,我爸再娶,沒人管我,壓力最大的時候老毛病又發作,還是你幫我約的心理咨詢,哇,那個時候我覺得,好丢人,好狼狽……”
“都過去了。”
那年,臨近她十八歲生日,有個陌生的男人趁黑摸進她獨居的民房,好在夜不算深,她的尖叫反抗引來了周圍鄰居。
只是她雖沒有受到實質侵害,這場意外卻還是成了她心病複發的導火索,在高考前的那個寒假。
她記得,那件事情發生沒多久,還沒放假的何斯複提前回到家。
他風塵仆仆地趕到小花園,帶着一身冷氣敲開她的家門,替她穿好棉服裹上圍巾,帶她去醫院問詢。
就那樣不由分說地将她從深淵泥潭中拉了出來。
大雪裏,何斯複推着根本騎不動的車子,池宛棠亦步亦趨地跟着。
看着他的背影,那顆早在心裏悄悄埋下的種子開始瘋長,一發不可收拾。
後經別離,又再度重逢,縱是她想要封存,也根本攔不住那些早就根深蒂固,将心牢牢鎖住了的藤蔓。
池宛棠轉頭看他半晌,發自真心地感謝和祝願,“謝謝你,斯複哥,我相信好人有好報,瀾瀾,還有你,以後必定會前程似錦,美滿幸福的。”
“至于你說的那什麽狗屁藏起來的白月光……都是玩笑話啦,像我這種學不會如何愛自己的人,怎麽去愛別人啊?不過你放心,我這些年一直都有學着努力控制情緒,沒再吃藥。”
“憫之姐是很好的人,我和瑾瀾都等着呢,等你娶她回家做我們的好嫂子。”
她轉身面對何斯複,很是灑脫地拍拍他肩膀,“你說得對,都過去啦。”
沒等他回應,池宛棠忙又道:“憫之姐跟你說了吧,我要跟考察隊下鄉了,嗯……可能之後也不會再去洋房住了,我微信給你轉了房租,多少是我的謝意,你一定收下。”
何斯複擡眼看她,池宛棠根本不敢同他對視,匆匆撂下一句“再見”便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男人回身,看向那跑遠的身影。
心底那份同情憐憫,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質的呢?
何斯複遙遙望着她,陷入回憶。
是她從争吵打罵的家裏哭着逃出來,赤腳慌不擇路地躲進他懷裏那晚?
還是眼見她紅着臉和毛頭小子拉手厮混,他內心翻騰憋屈到失眠的那個通宵?
又或是無意間聽到何瑾瀾開她玩笑問她是不是喜歡他,她大聲否認時的失落?
還是在池宛棠成人禮的那天午後,她溜進房間偷吻他臉頰時發尾掃過頸側惹來的悸動?
池宛棠,其實我也等了你很久。
她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何斯複收回目光,捏緊那枚躺在掌心裏的柳條戒指。
痛苦悲傷的日子都過去了,可我們之間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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