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一直在等

一直在等

何斯複他們飛往申城的航班在下午。

他一早就去了公司,準備參會所需要的項目文件和發言材料,并再次跟申城那邊的負責人對接,确認行程安排。

池宛棠醒來時,房間裏只她一人,雙雙蹲在何斯複的電腦桌上,用爪子蘸他杯裏的水,舔着細細品鑒。

“嘶——!”

貓立刻跑走,躲到窗簾下。

左右無事,池宛棠打算出門逛逛,回來有段時間了,除了剛到寧江那天去城北和松間區轉了圈,旁的時間就一直是公寓和酒店兩點一線。

她簡單洗漱,乘地鐵回到酒店,換身幹淨正式的衣服,開車去了城南,探望拜訪又數年不見的何家父母。

家屬院有些老舊了,大門外沒有保安,人車随意出入。

樓間距和巷道都很窄,兩邊停滿住戶的車。

沿路的一樓車庫大多被改成了房間,住着行動不便的老人,大娘們在涼棚下閑聊,麻将牌被摔在桌上的聲音不絕于耳。

她沒有何伯伯舒伯母的聯系方式,也沒好意思找何斯複要,她按照自己印象中的路線,爬樓梯來到三樓,站在樓道內看着熟悉的有些掉漆的防盜門。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池宛棠敲響了房門。

不多時,舒陽溫柔如舊的聲音傳來,“誰呀?”

邊揚聲問,她打開了裏面的門,戴着老花鏡,從鏡框上沿打量防盜門外站着的女人。

池宛棠有些緊張,但還是禮貌問候,“舒阿姨,是我,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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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陽這次沒有意外和驚喜,像是料到她會來似的,她摘下眼鏡挂在脖間,只笑着搖頭嘆氣打開防盜門,池宛棠走進屋,後背被她狠狠捶了兩下。

文質彬彬的小老太太咬牙罵道:“你也是個死丫頭!”

近五年過去,家裏的陳設布置沒怎麽變,空氣裏有一股濃濃的墨香。

池宛棠放下手裏的營養品,端坐在沙發,“阿姨,怎麽就你自己在家?伯伯呢?”

“瑾瀾在法國,你何伯伯上花鳥市場買小金魚兒去了!”

舒陽端來杯熱水,搬了把椅子坐在池宛棠對面,沒有東拉西問的寒暄,只是靜靜地細看她半晌,才道:“瘦了。”

輕輕淺淺兩個字,池宛棠險些沒忍住落淚,她笑着掩飾,“我減肥呢……”

舒陽看着她連連嘆氣,“你呀,你說說你呀……”

宛棠垂着腦袋沒吱聲,像個小學生似的聽老師訓話,“來,你跟舒姨說說,你這回撇下一大家子,走了五年,又是因為什麽?”

她雙手捧着水杯,摳手指的毛病已經改了,大拇指纏着繞圈圈,池宛棠抿了口溫水,默默地看着杯沿。

舒陽掏出手機随手翻看,語調緩緩,追憶起幾年前,“起初瑾瀾都不知道你走,在松間那套房裏等了好幾天,也聯系不上你,那麽個大饞丫頭,擔心的兩天兩夜沒怎麽吃飯……”

“斯複呢,在醫院也是不吃不喝,公司裏的事也不管不問,住了五天院,瘦了一大圈兒。”

宛棠頭垂得更低,小聲道:“我去看他的時候,斯複哥還沒醒,我……”

舒陽不忍回想何斯複那時的失魂落魄,她擺擺手,搖頭嘆着,“罷了罷了,不想那些了,都過去了。”

池宛棠直了直身子,盯着自己的鞋尖,試探地問:“斯複哥他,他這些年,過得應該還好吧?”

“前幾年還行吧,後來瑾瀾出國,你離開檀衍村,他就天天泡在工作室裏,忙,忙得不行,事業倒是紅火了,就是壓力太大,好像是前年吧,還把自個兒熬進醫院了……”

聞言,池宛棠猛地擡頭,滿眼震驚,她愣愣地望向舒陽,緩了很久,才顫聲輕問道:“您……您說什麽?”

“住院吶,嗐,病倒是不嚴重,就是他——”

宛棠急切地打斷:“不是,您說我離開檀衍村?您說的是……是兩年前的事嗎?您怎麽知道我,我在那裏?”

舒陽不明白為什麽她看起來這麽吃驚,她戴上眼鏡,打開手機拿遠了看着,在相冊裏劃拉一陣,一張張放給池宛棠,“還好我讓瑾瀾幫我存了幾張……喏,你看,這不是你嗎?你在那兒呆了得有兩年多吧?”

池宛棠匆忙放下水杯,接過手機,手指一下下地劃。

春天在地裏播種大笑的她、夏天在果樹園旁茅草亭下吃瓜納涼的她、秋天幫忙捆草垛結果不小心過敏的她、冬天扛着竹筐從溫暖的大棚地裏滿載而歸的她……

數不清的照片裏,滿滿的都是她。

只是畫面有些模糊,許是被放大了很多倍才拍下的,每張照片裏,都有入鏡的遮擋物,拍最多的,還是車內駕駛位的角度,那個中控臺上的懶貓貓擺件,是她送給何斯複的。

“頭兩年,他基本上每個月都要去一兩次鄉下,起初我們都不知道,後來他才開始拍照片給我們看,報平安給我們,直到你又從寧江離開,他找不到你了,也就沒再去過了。”

池宛棠的視線完全模糊,豆大的淚滴如斷線的珠子顆顆砸下,她用裙擺蹭掉屏幕上的水痕。

原來何斯複都記得,她曾經說過,到她卷不動扛不住的那天,就躲進檀衍村那個山坳坳裏,任誰也找不到她,除了他。

池宛棠哽咽地又問:“所以,他這麽多年,一直,一直在等我?”

舒陽拿來紙巾,兩人對坐着抹淚,她心疼兒子,也心疼這早就認定的準兒媳,“哎,別提了,我跟你何叔是比較平常心的,結不結婚随他,但他那同事啊、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啊,誰見了都勸,相親對象也沒少給他介紹,他一律不見,那臭脾氣,跟他爸一樣……”

池宛棠哭笑不得地掏出自己的手機,展示壁紙,她點點何斯複指間的戒指,不停地搖頭自嘲,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我竟然,我竟然還誤會他忘了我,我還以為他結婚了,我,我真……”

舒陽坐到她身邊,攬住池宛棠抱在懷裏,輕撫着她的背,語重心長地安慰道:“小棠,咱們兩家的羁絆啊早早就結下了,斷是不可能那麽輕易斷掉的,說實話,我作為母親,也心疼自己的兒子,我不理解他的堅持,但我尊重,他喜歡這麽久的人,那肯定是很好的女孩兒。”

“你就是思慮太多,心裏包袱太重,我們一家早都做好接納你的準備了,兜兜轉轉,白耽誤這麽些年……好了好了,不哭了。”

池宛棠埋在她的肩頭,心有愧疚地大哭,等情緒發洩夠了,她才終于擡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蹭去臉上糊作一團的眼淚鼻涕,紅着眼眶望向舒陽,還在抽噎,斷斷續續道:“舒媽,我現在,現在回來,晚嗎?他,斯複哥他還——”

舒陽替她抹淚,嘆息着插話,“不晚,你們都還互相記挂着,怎麽會晚?”

*

舒陽簡單做了幾個菜留她吃午飯,但此刻無比想見何斯複的池宛棠是一分鐘都坐不住了。

看出她的心思,舒陽便不再堅持,找來保溫飯盒盛出半鍋鮮魚湯,裝了不少飯菜讓她帶走送去公司。

她送池宛棠下樓,臨行前,舒陽拉住她,不放心地又囑咐一句,“小棠,對自己的愛人,是該有所保留,但不要有太多戒備,懂嗎?”

池宛棠笑着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舒媽,您快回吧,我過兩天再來看您。”

/

火急火燎地開車到寫字樓,池宛棠拎着飯盒沖進一樓大廳,生怕趕不上見何斯複一面。

好在前臺保安是上次嚼話梅的大叔,他認出池宛棠是跟石總交談的熟人,便沒攔,放她進了電梯間。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航班在下午,應該還來得及。

電梯來到二十六樓,明亮寬敞的廳外擺着幾盆綠植,背景牆上是「雙秋工作室」五個大字。

入口處有個半人高的櫃臺,負責接待的女士揚起微笑,詢問看上去有些慌慌張張的池宛棠,“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

她大口喘氣,說話有些磕巴,“我,我找,找何斯複,你們何總。”

妝容精致的女士仍保持微笑,“請問您有預約嗎?”

池宛棠提起手裏的保溫飯盒,自報家門,“我叫池宛棠,是來給他送飯的,他應該還沒走吧?”

前臺小姐姐默念了遍她的名字,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字,語氣有些試探,“tang?”

池宛棠愣愣點頭,有些着急進去,“啊對,海棠花的棠,有什麽問題嗎?”

負責接待的女士恍然大悟:“您是,您是老板娘啊!快請進!”

她引着池宛棠進入辦公區,一路帶她穿過幾道需要刷卡權限的玻璃門,在衆人好奇打探的目光中,她們走到最盡頭處的總經理辦公室,“到了,何總在裏面。”

前臺小姐姐要走,池宛棠攔了一下,小聲詢問:“你剛剛說的,老板娘……?”

“噢!其實我也是聽說的……”

前臺接待見狀也不由得壓低聲音,心裏有點虛,“公司的前輩們都傳,何總是有妻子的,他個人賬號裏有條一直置頂的朋友圈,文案就是何處棠開,說是海棠花的棠,是……是我誤會了嗎?您……”

池宛棠沖她笑笑,“沒有誤會,去忙吧,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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