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衷情 接她回家
第38章 衷情 接她回家。
是夜, 延州官署內燭火通明,徹夜不眠。
廳堂外擠得水洩不通,謝衡之案前堆放着各方線報, 跳躍的燭火印在他漆黑的眸底。
“靜柔縣主到富平鎮了。”小林火急火燎來報。
謝衡之聲音透着疲倦:“先讓人給餘運使送信。”
讓他自己去接他老情人的親閨女。
不過這事到底沒推掉,第二日餘運使便讓人來,請謝衡之為學生接風洗塵。
謝衡之看見春娘就頭大, 何況自己這裏內外交困。
但去還是得去, 路上謝衡之問起商隊的事:“你跟的那批暗路, 什麽時候回來, 郭虞侯還在裏面?”
“哦,畢竟剛進了趟将軍府, 怕走得太突然引起懷疑, 他們打算過幾日再出發。而且郭虞侯還在想辦法, 讓那些假輿圖傳播起來。”
謝衡之道:“撥一隊功夫最好的親衛,過河接應他們。”
他似乎是随口一問:“這趟還順利嗎。”
小林很少被如此關懷。他受寵若驚地回憶起細節:“還算順利。那個蘭行首, 估計沒少幹這黑活, 同西捶的人非常熟悉。入關和入城,都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他見謝衡之認真在聽, 繼續道:“也真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精明算計的商戶們,有些連西州話都說不利索, 卻有本事将東西賣進各路達官貴人的家中。我和郭虞侯混在裏面,套取不少線報。尤其那兩個女的,膽大包天地吊着公主的胃口, 往那邊跑了三次,終于把将軍府這條線牽出來了。”
謝衡之望着遠處:“高氏?”
小林道:“是啊,一個是高娘子。一個叫流玉,是那天你見過的帶頭大哥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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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前幾日的巧合, 以為謝衡之對她有懷疑,便多說了幾句:“這個高氏,是個狠人。入關時我們宰了兩個疑心重的西捶守備軍,她們幫我們埋屍體時,眼都不眨一下。而且,我看她與蘭珩像是早就認識了。”
謝衡之并未對此出聲評判,過了很久才開口:“他們兩一路上一直在一起嗎?”
“沒注意。不過肯定很熟悉,對了,那日進城有個守門看高氏貌美,我看是想揩油的,蘭珩直接同對方說那是他未婚妻,我當時差點當真了。”
謝衡之只是聽着,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他想,他們一路同行這麽久。
互訴衷情,該說的,應當都說完了。
霍嬌真的會原諒蘭珩,與她和好如初嗎?
她不會。
但她更不會原諒自己。
“謝大人,餘運使久候多時!”轉運司衙門外随侍見他來了,幫着端出踮腳的小馬紮。
謝衡之跟着走入後院,發現平日裏那些莺莺燕燕全沒了,庭院也打掃的格外幹淨。
春娘近來受封靜柔縣主,公主還賞了她一把鋒利無比的海水紋手刀,準她随身帶着。
謝衡之踏進門檻,見到靜柔縣主正托着手刀,單手着地向衆人展示一個側空翻。
她動作趕緊利落,與學功課之時判若兩人。
餘運使站在一旁,猶如老來得女,滿面紅光。
放在平日裏,謝衡之定要在心裏嘲笑他一番。但現如今,他連嘲諷自己都有心無力。
“謝老弟,”餘運使見他來了,拉他來看春娘:“靜柔縣主真是個好苗子,将來要長成女将軍的。”
春娘害羞低頭,才要推托,她看見了謝衡之。
“謝先生,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謝衡之摸摸她的頭:“沒休息好,讓你擔心了。”
春娘少見他這樣溫柔不刁難人,又問:“霍姐姐怎麽好久都不在汴梁,我還以為她來延州了,想給她展示我的刀法。”
謝衡之垂手頓了片刻:“她快來了,過幾天你就能見到她。”
春娘歡呼雀躍之際,謝衡之看向餘運使:“既然來了,為了縣主的安全,近來不要随便出城。”
餘運使道:“有什麽異動嗎?不是聽說慶州方已經在與使臣和談了。形勢一片大好啊。”
謝衡之搖頭,他附耳道:“我有線報,是聲東擊西。明日日落之後,延州城開始戒嚴。”
湯家寨外,王行簡帶着自己的親兵,正在認真四處巡檢隊列。
“那些侉子如何?”王行簡提起番族士兵,語帶不滿。
“回将軍,他們都按謝大人的意思,駐守在十幾裏外的金川寨,還算老實。”
王行簡剛要說什麽,有人來報:“謝大人來了!”
王行簡嘴上咧咧:“前幾日不才來過?文官就是一個個婆婆媽媽的。”
不過軍帳打起,王行簡矮身鑽進去,又是另一副嘴臉。他幾步邁入,大馬金刀往他面前一坐,驚訝道:“謝老弟,你這氣色一日不如一日啊,出什麽事了嗎?”
謝衡之冷淡道:“你少給我惹點事,氣色就好了。”
王行簡呵呵地幹笑兩聲:“謝大人的耳目不少麽……”
謝衡之靠着行軍椅,指節扣着面前的沙盤:“王指揮使,你來延州也有段時間了,兩次立功,都是我提前給你遞消息。”
他似笑非笑,一雙眸子垂着:“任大人力排衆議将你換過來,你的壓力不小,我理解。我會找機會幫你。”
王行簡陪着笑:“謝大人理解就好。”
謝衡之掀起眼皮看他:“但若你冒進獨行,失了先機,我寧可獨自擔下失察罪,也不會為了救你牽連其他人命的。”
“我孤家寡人一個,命不值錢。不像王大人簪纓世家,牽連到娘娘就不好了。”
“你……”王行簡眼皮直跳,臉上的笑挂不住。
他怒火剛起,卻見謝衡之身旁幾個侍衛也都扶刀而向。帳外有一兩萬人,要殺這瘋子并不是難事……
“好了,”謝衡之臉上又帶了一點笑,他沉靜下來,畫出一片區域:“你帶兵沿着這三個山寨,來回走,不要超出十五裏。不要進這裏的山谷,遇到突襲不要戀戰,速速撤回。”
王行簡也慢慢放下手裏的刀,他決定暫時不同這亡命之徒計較。
——
霍嬌和商隊中其餘人,又在西州城內逗留了幾日才出城。
城門顯然嚴苛許多,尤其他們還是漢人。
守門官差仔細檢查過每一片帶回的金葉子,還順走了大半他們在西州賺到的金銀。
流玉看得心急,忍不住上前阻攔。
霍嬌拉着她搖頭:“算了,總歸還是賺的。”
出了城,又是時有巡邏守備軍的荒漠地帶,離關隘還有幾天腳程。
蘭珩一直跟在霍嬌和流玉附近。
從那日不歡而散之後,霍嬌便在沒有同他說過話。
蘭珩幾次來答話,都被霍嬌無視。
他卻不惱,只不遠不近跟在後面。
夜裏很冷,他們在荒原上生火取暖,厚衣裳都在西州賣掉了。霍嬌凍得睡不着,靠火太近,又烤得難受,她便抱着膝蓋,縮成一團。
一件翻皮大麾蓋下來,柔軟的銀狐毛皮落在她肩頭。
霍嬌立刻醒來,她看了蘭珩一眼:“不必了。”
蘭珩望着她:“你在逃避什麽?”
霍嬌無言抿唇。
蘭珩坐在她身邊,撥了撥火堆:“睡吧,我不提了。”
終于走近西捶關隘,遇上折返回來的人道:“你們這麽多人啊,估計過不去,先回去等幾天吧。”
流玉怪道:“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過不去。”
那人道:“不知道,總之大部分都被遣返了。”
流玉回頭去看霍嬌,她也一臉擔心。
蘭珩與郭虞候站在隊尾,相視一眼。
“八成是察覺到什麽了,蘭行首,我看我們分頭行動吧。”
蘭珩抱胸看了一眼霍嬌,颔首道:“我隊裏的親信,聽你差遣。其餘人我分開通知,陸續在夜裏從防守薄弱的地方逃出去。幾個流民,西捶早就麻木,不會太當一回事。”
郭虞候抱拳退到一邊。
蘭珩又如此告知了霍嬌和流玉。兩人也都是知道輕重的,早早丢下重物,将金銀貼身帶着,找了家腳店歇下養精蓄銳,打算連夜逃回幾裏外的延州。
但正睡得迷糊,霍嬌就被推醒。
外面夜幕還未降臨,熙熙攘攘的邊境小鎮,歐有四處巡查的官兵。
霍嬌和推醒她的蘭珩對視一眼,她在他眼裏看到了壓抑在內的急切。
“出事了?”
蘭珩低聲道:“商隊裏有人鬼鬼祟祟提前出去,恐是要告發我們中有暗樁,得提前走。矮牆處的官差我們收買了,你們皆時就說是慶州商會的,金銀全留下做買路錢,他們必不會傷你。”
霍嬌立刻睡意全無,拉着流玉起來往外跑。
幾個人走到人少處,分散開拔足狂奔。
“我們這裏面都是生意人,哪有探子!”流玉邊哭邊跑:“這什麽黑商隊,辛辛苦苦死裏逃生,一文錢沒賺到,全被盤剝了。”
霍嬌忍不住暗笑:“下次別跟着蘭珩了,沒好果子吃的。同你家男人回去做點正經生意。”
兩人終于找到那片矮牆,這附近亂的很,他們來時也幫蘭珩,在這附近做掉了兩個官差。
矮牆周圍有幾個官差持刀逡巡,霍嬌與流玉手無寸鐵,不敢輕舉妄動。
霍嬌往遠處看了看:“蘭珩的人應該在附近,等他們和官差糾纏的時候,咱兩趁亂從那個縫裏鑽出去。”
流玉早就六神無主,不住點頭道:“還好這些天瘦了許多,應該鑽得過去。”
于是,兩人便蹲在矮牆側面的幹草枯枝堆後,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流玉蹲得腿都麻了,稻草戳在她臉上,她剛要出聲,發現有枯枝劃破了霍嬌的臉。創口小,口子深,血珠滾落下來,打在霍嬌領口滾邊的杏子花上湮開。
她閉上嘴。霍嬌忽然抓住她的手:“噓,有人來了。”
遠處蘭珩先帶着幾個人,上前交涉。但交涉算不得多麽順利,似乎一直沒有進展。
不遠處一個男子與其餘幾人藏在巷中,正是郭虞侯。霍嬌指着那一處道:“一會兒這裏有人出來,我們就跑,動靜要大,動作要快。”
她半是恐吓,半是叮囑:“流玉姊姊,跑得掉我們就活下去了,跑不掉……十八年後,咱們還是好姐妹。”
流玉吓得渾身冒汗,哪還管得着稻草紮人。
果然沒過多久,蘭珩便與官差發生争執,很快厮打起來,周圍的守備軍合計三五人,也都聚過去查看。
霍嬌盯着小巷子,一個黑影竄出來。她高聲道:“跑!”
她拉着流玉往郭虞侯等人的側方向跑去,官差很快反應過來,松開蘭珩要去追郭虞侯和霍嬌。
官差分散開,完全不是漢人的對手。一個守備軍轉身要去點狼煙,被郭虞侯旋身用弩箭刺穿了喉嚨。
流玉吓得魂飛魄散,道:“蘭行首也受傷了!”
霍嬌咬牙不言,拉着她往前跑,不知跑出多遠。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後是馬蹄踏踏,兵戈相對。
蘭珩等幾人騎馬追上來:“上來!”
霍嬌扭過頭,她看見蘭珩手臂上的刀傷,還在汩汩流血。
流玉上了郭虞侯的馬,時間容不得半點耽擱,霍嬌拉住蘭珩,也上了馬。
身後的追兵顯然不願放棄,暮色四合,漆黑的夜色中遠處火把冒着黑煙。如同星光點點。
聲音越來越近,極度的疲憊和瀕死的恐懼之下,霍嬌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若她同蘭珩死在了一處。
謝衡之看到,不知得氣成什麽樣。
眼看到了兩國交界的黑水河邊。
郭虞侯道:“我們跑錯地方了,船不在這!”
因為無序奔逃,顯然方向已經錯亂,再難找到事先備好船只的地方。
霍嬌在岸邊試了試,水很涼,且隊伍裏有傷者,還有像流玉這樣不會水的人。
一片死寂中,漆黑的水面上劃過一圈圈漣漪,幾只小舟無聲劃破水面。
舟上有人,輕輕吹亮了火折子。
不知是敵是友,商隊衆人心中皆是惶然。
火光越來越近,船頭一人縱身跳上岸邊,周身軟甲,全幅帶刀。
“郭虞候,”那人拜道:“我等奉謝大人之命,前來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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