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決裂 你騙了我
第39章 決裂 你騙了我。
暗夜之中, 小船漸漸向延州方向靠近,同行的親衛都是萬裏挑一的精兵,各個出手利落。
流玉緊緊靠着霍嬌, 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她去看霍嬌,對方望着夜色,不知在想什麽, 臉上的傷口已經凝固了, 模糊看好像一道淚痕。
蘭珩手臂上的傷口汩汩流血, 被扶進船艙包紮。
“高娘子在嗎?”郭虞侯的聲音從船艙中傳來:“蘭行首有話想說。”
霍嬌摸着船沿進去, 坐在他身旁:“什麽事。”
蘭珩虛弱地看着她:“過了這條河,就是延州地界, 堡壘修築完備, 王行簡的幾萬人駐紮在此。我們暫時安全了。”
“我知道, 沒別的事我就出去了。”
蘭珩拉住她,手臂上傷口的簡單包紮瞬間被血浸透。
霍嬌不敢再動, 坐回去垂眸看他不正常潮紅的臉頰:“你發了高熱, 好生歇着吧。”
“霍嬌,你還記得我們兩家為何結緣?”蘭珩怕她又要走, 手上力氣不願松開。
霍嬌望着外面:“寡母嬸嬸的父親是個好人,他救過我阿娘的命。你放心, 我會一直記得。”
船艙外只餘船槳破水聲,無人言語,顯得很安靜。
蘭珩手中松了些:“我提這個, 不是挾恩圖報。只是我們小時候,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他手指發抖:“如果有怨憎,也是我與我弟弟之間的事。”
他臉色蒼白,形容枯槁:“我與你, 不該這樣冷臉相對。”
Advertisement
雖任憑手腕被抓着,霍嬌聽罷冷笑一聲:“大官人,若你說的都屬實。你從隆佑三年,就去了汴梁。那請問這麽多年,你可曾給我留下只言片語。如若沒有,那我同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她平靜道:“不告而別這麽多年,即便是已經成婚,也該有權利改嫁。我現在如何,又與你何幹?”
蘭珩急道:“是,我走後不便再現身,有我的苦衷。但我在汴梁稍作安穩後,一直安排了人在永寧暗中保護你們。”
見她眸子閃了閃,他大抵是看見希望了,柔聲道:“記得有一回,霍伯伯急症,缺一味藥……還有一次,你相看郎君,與鐵匠鋪子東家看對了眼。”
“他的腿是你打斷的?”霍嬌打斷他:“你這是監視我。”
蘭珩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那人不是良配,要就有了一房外室……後來好容易站穩腳跟,我去了歙州,打算待歙州蘭家的根基鏟除,就可以放心接你過來,與你相認。但沒想到他趁這個當口,已經将你騙去了京城。我只好放下一切去汴梁找你,讓蘭羨有了喘息的機會,甚至牽連到榮二娘子。”
“你說……榮二娘子和蘭羨有關……?”霍嬌追問。
蘭珩捂着胸口,猛得咳嗽了幾聲,他捏着額頭,話再也說不下去。
霍嬌站起來:“你好好活下去,等好些我再問你。”
蘭珩氣若游絲道:“好。”
下船後來接應的人,居然是那日霍嬌曾見過的番族女首領。她身邊跟随了一名漢人郎君,霍嬌細看,不是那日喝酒的那人,想必又換了。
女首領性子豪爽,做事也利落,着人給傷患們處理了傷口,她問霍嬌:“你的臉。”
霍嬌這才覺得腮上火辣辣地疼。
“小口子不礙事,我們盡快回延州,不給将軍添麻煩了。”
女首領一拍霍嬌肩膀:“行!”
延州城戒備森嚴,城外十幾裏外有士兵忙着堅壁清野。霍嬌等人一進城,就有人一一安置他們。
霍嬌被兩個年輕的女使,帶到城內一處安靜的宅院,院外重兵把守。
那兩人見她有些不安,便道:“高娘子,流玉娘子住在隔壁,您歇息好可以讓她過來。”
小院子五髒俱全,霍嬌推開門。
“夥房裏廚娘做好了夜宵溫在鍋裏,熱水也燒好了,”女使道:“娘子可以先洗個熱水澡,喝點桂圓蓮子湯再睡。”
霍嬌沒有應答。
她邁着步子,慢慢走近主房,房內點着燈,溫暖的光影印在紙窗上,像妻子為晚歸的丈夫留燈。
然而她推開門,裏面空無一人。
房內暖和,打掃得幹幹淨淨,榻鋪好了,看上去又軟又舒服。雪白的中衣疊好壓在被面上,不遠處的衣架上單着好幾件顏色各異的衣裙。
霍嬌走過去,顧不得衣衫淩亂,她坐在榻上,江綢被面從她手裏滑過。
她開口道:“謝衡之安排的吧,他人呢?”
兩個女使對視一眼,都不敢出聲。
霍嬌情緒崩潰,吼聲帶了哭腔:“他人呢?我現在就要見他!”
女使們齊齊跪下來道:“謝大人與我們家主于大人一起巡檢外城牆,今晚應當就宿在城外……娘子,還請不要為難奴家……”
霍嬌捂着臉,平複了片刻,抹掉了眼淚拉她們起來:“抱歉。”
女使道:“高娘子,臉……我拿藥過來。”
霍嬌搖頭:“沒事,辛苦你們先出去。”
她壓着衣襟,那本木經硌得她心頭疼,她拿出來,随手翻着,心中前所未有的煩躁。
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天色一點點泛白,外面傳來說話聲。
霍嬌推門出去看,守衛攔住了蘭珩,他被幾個人架着,氣色很差。
看到霍嬌來了,他做了個小時候用過的手勢。
霍嬌看得懂,是“有急事”的意思。
她走到門口:“有什麽事,這裏說吧。”
蘭珩要去拉她:“邊境西捶和番族又有交手,恐怕是試探,大戰在即,我要立刻送你出城,我們回安全中原腹地再做打算。”
霍嬌甩開他的手,聲音顫抖:“我要留在延州,我必須見他一面。”
蘭珩也疾言厲色道:“霍嬌!你沒看出來嗎?”
他嗤笑一聲:“他根本就不敢出來見你。你說我不辭而別,他呢?他對你騙身騙心,你就能原諒他?”
霍嬌鼻子一酸,淚又湧出來,她哭着推他出去:“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我就是恨他恨的要殺了他,也和你沒關系,你走!”
趕走了蘭珩,她就這樣抱着一本書,不吃不喝在宅子裏枯坐了半日。等到日上三竿,流玉吃飽喝足,睡得神清氣爽來找霍嬌,被她吓了一條:“高娘子,你遇上什麽事了,臉色差成這樣……”
霍嬌摸摸自己的臉,麻木道:“嗯。”
流玉剛要說什麽,女使們抱着包裹進來:“高娘子,流玉娘子,我家主人說延州留不得,請你們同城中其他家眷一起,在晌午之前出城。”
霍嬌站起來:“出什麽事了?他們人呢。”
這時候外面進來幾個人,霍嬌一看,居然是春娘和貼身的親衛。
春娘也挎着包裹,小跑着進來:“霍姐姐,咱們快走吧,于大人說王行簡同西捶人打起來了!”
霍嬌這才意識到嚴重:“王行簡?”
春娘點頭:“是啊,于大人說他不靠譜又趕不走,我們趕快逃命……”
霍嬌捂住她的嘴。
春娘身份特殊,她有所耳聞。
霍嬌蹲下來看她:“春娘,乖,你們先去富平鎮,我晚點就來。”
春娘不停搖頭:“霍姐姐,你不走我就也等等。”
她很小聲道:“于大人讓延州最好的死士都跟着我,和我在一起,你才最安全。”
她小手抓着霍嬌的衣擺不願松開,蘭珩帶人也趕過來催促:“霍嬌,走吧,城門只會開打開片刻,之後的事難以預測。一切以大局為重。”
霍嬌抱着春娘,回身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她咬了咬牙:“走吧。”
城中官兵家眷們的馬車聚在門前,周圍已經準備好了封門的鐵水和木條。
霍嬌撩開車簾。等他們離開,延州就會做好嚴防死守的打算,謝衡之作為守城官員,只能與這座城池共存亡。
而她,難道将永遠聽不到一個答案和解釋嗎?
城門一道道打開,官眷們将物資都留在城內,只留下能夠去往富平的口糧。時間短暫,來不及傷春悲秋,車馬和行人匆匆往外趕。
春娘緊緊攥着霍嬌的手,她看見霍姐姐眼裏噙着淚。最後一道城門打開,馬嘶鳴一聲,踏着步子走出城。
眼看吊橋放下,只要過了護城河——蘭珩心懸一線,心總算落下,他回頭去看霍嬌的車馬,卻看到城內幾個親兵扶着朱紅的城門,高聲道:“等一下!”
霍嬌淚珠還挂在臉上,她若有所感,春娘沒拉住她,看着她惶惶然鑽出車外。
翁城的門已經關死,一隊身披重甲的騎兵圍着一名黑衣男子,自馬道而下。
他面容疏冷,一身挺拔的勁裝,在衆多武将之中,眉眼有間有種斐然卓群的清貴。
謝衡之翻身下馬,緩緩走過來。
他站在半掩的城門內,心裏酸澀無比。好幾個月沒見了,她衣裳髒兮兮的,發髻亂了,臉上還刮破了。
蘭珩說得或許都對,她同他在一起,也沒有過上好日子。
幾步的距離,霍嬌走得跌跌撞撞。同他視線一對上,她的委屈就一起湧上來。
“謝衡之,上回不告而別是我不對,”她一張嘴說話,淚珠就大顆大顆打落下來:“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應該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謝衡之長睫微顫,咬着牙說不出一句話。
沉默像一場絕望的瘟疫,一點點蠶食掉霍嬌僅剩的勇氣。
她眼裏的光黯淡下去,從淩亂的衣襟裏掏出一本已經髒兮兮的書扔給他。
霍嬌牙齒打顫的開口:“這本書,是你的嗎?”
謝衡之接過那本木經,他注視着霍嬌,很久才道:“是。”
風聲烈烈,鳴镝聲響,由遠及近。聲音尖銳刺耳,城門外車上的流玉和春娘捂住耳朵。
霍嬌垂下手,她苦笑。
“你騙了我,對嗎?”
謝衡之痛如刀絞,他的手在發抖,像等着一場淩遲落刀,終于等到了這句話。
“霍嬌,”他一字一頓:“對不起……”
蘭珩撥開人群,他拉住霍嬌:“快走吧,同一個騙子有什麽好啰嗦的。”
謝衡之站在原地,看着霍嬌閉上眼,轉身離開,任蘭珩扶着她攀上城外的馬車。
入車前,霍嬌頓了一下,餘光落在城門上。
他抿唇遠望着她,面色蒼白。
她抹掉淚,矮身鑽進車中:“走吧。”
城門吱呀呀阖上,帶起一片塵土。
——
于運使一直在不遠處看着,等城門關上,他将手放在謝衡之肩上:“謝大人,回去吧。”
回官署的路上,軍報紛至沓來,這期間夾雜了小林随口一提的小事:“大人,有個小丫頭,叫平安的,來找過你。”
“在城內?”謝衡之看着已經釘上木條的城門。
霍嬌從西州回來,滿腹心事又匆匆被帶走,估計可憐的平安就這麽被落下了。
“将她安置在官署裏,是我家女使。”
“好,”小林想了想又補充道:“她說,嗯……霍娘子的簪子好像在她那裏。霍娘子是誰?”
謝衡之神色一動:“帶她過來。”
平安捧着霍嬌的簪子,哭唧唧地前言不搭後語:“謝大人,娘子通過鬼市去了西州,杳無音訊,她不讓我打攪您。我看城門都要關了才來找您,怎麽辦啊?”
謝衡之捏着那枚玉簪,放在指尖把玩,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已經送她出城了。”
平安傻眼:“啊?娘子怎麽把我落下了!”
謝衡之道:“你先跟着我,就待在延州官署,半步都不要出去。這簪子哪來的?”
平安回憶道:“有一天晚上,流玉娘子讓我和娘子去給女樂充數……”
她窺着謝衡之臉色:“大人您不要誤會。娘子一開始是拒絕的,她穿的衣裳不是特別漏,後背沒有一個大洞!”
謝衡之靜了靜,問:“慶功宴,醉仙樓?”
平安點頭:“那天晚上,娘子見您醉得厲害,去找你時丢了簪子。前些日子被醉仙樓的掌櫃認出來,還給我了。”
謝衡之脊背的肌肉緊繃,他靠着牆,渾身顫栗。
那天晚上不是夢。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