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親吻 惡人自有惡人磨
第53章 親吻 惡人自有惡人磨
謝衡之一聲不吭, 挨下這一杖。
江管事趕緊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跪下來抱住蘭歆:“大娘子,郎君如今已是官身, 打不得啊……所有人報官……”
他們本意自然不是要打死謝衡之,只是打幾下,要蘭琨看看, 謝知州在大娘子面前, 也只能服從。
可謝衡之道:“我就是官, 誰敢多嘴。”
蘭歆騎虎難下, 只能又不輕不重打了兩杖。
謝衡之始終挺着背,額角青筋直跳, 冷汗浸濕了單衫, 後背洇出血跡。她自己手臂上的血, 亦順着手腕往下流。
待她還要再打,江管事便沖上來抱住廷杖:“大娘子, 再打下去, 郎君就要沒命了……”
餘光看到蘭琨已經離開。
蘭歆丢下廷杖,神色心痛不已, 跪在祠堂前:“蘭家列祖列宗在上,我蘭歆當家二十多年來, 兢兢業業,操持生意,沒有一日敢懈怠。宗族遇難, 不敢不幫。只恨生了這麽個不孝子……”
“謝衡之不是不肖子,他也不必把命還給你。”
蘭歆回過頭,霍嬌不知何時出現,她站在祠堂外。目光如炬, 與她對視。
她慢慢走到謝衡之身邊,不敢多看他蒼白的臉色和身上的傷口。
“幾年前他本就該死了,”霍嬌拉住他冰涼的手,努力讓自己鎮定:“我救的他。我不讓他死,他就不能死。”
“而你,你沒有替你兒子主持公道,為了一己私欲原諒了寡母和蘭珩,”她看着她:“他早就不欠你什麽了。”
謝衡之乖順地站起來,任憑霍嬌拉着他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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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歆這才反應過來:“私闖民宅!你們當官的就可以進出自由嗎?”
霍嬌擲地有聲:“你們打我的人還有理了?我再不來,人就要被你打死了!”
她一招手,平安帶着一群人高馬大的親兵,圍在兩人周圍,阻止蘭歆靠近。
江管事見是吃虧場面,悄聲道:“大娘子,差不多便是了,琨郎君已經在前廳等着了,您留着些力氣,少不了又是一場口水官司。”
蘭歆只能眼睜睜看着知州府親兵們,護着兩人從側門出去。
外面停着牛車,霍嬌将人拉進車中,一聲不吭地要去扯他衣衫。
謝衡之避了避:“無礙。”
霍嬌瞪他一眼,粗暴将單衫從後面扯開,淤青還不顯,皮肉血淋淋的一大片。
霍嬌翻出随身攜帶的金瘡藥,指尖發顫地撒上去,謝衡之悶哼一聲。
外面萱兒道:“娘子,蘭家的胡姨娘找過來了。”
霍嬌抹掉淚,從車幔中探出腦袋,胡姨娘着急慌忙道:“霍娘子,我們五夫人讓我來請您幫忙。”
霍嬌道:“又怎麽了?”
胡姨娘道:“她說大家本都歇了讓珩郎君代管蘭家的心思。方才不知為何,琨郎君又同意了,現下拉着五當家在廳堂簽文書呢。”
霍嬌哪還有心思管他家那些破事,她摸了摸謝衡之,身子有些發熱。
“抱歉,這事我管不了,”霍嬌道:“我夫君受了傷,我要帶他去尋大夫。”
胡姨娘一時手足無措,眼見霍嬌回車中要走,急得眼淚直流:“霍娘子,謝大人……”
霍嬌狠狠心,回到車中,拉着謝衡之的手:“走吧。”
剛走出沒有多遠,便聽見後面有人出來道:“快,快叫大夫!大娘子受傷了!”
霍嬌一陣心悸,身旁謝衡之撐着身子要起來,顯然也是聽見了。
霍嬌道:“你先等等,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她飛快跳下去,将兩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婢女推回門內:“慢慢說,不要聲張。”
婢女道:“琨郎君和大娘子正在廳堂說話,二夫人不知道被誰帶出來,和大娘子一言不合吵起來……”
另一個道:“她,她帶了剪刀,紮在大娘子脖子上,流了好多血。”
霍嬌定了定神,吩咐平安道:“你跑快一點,去右拐第二條街找一個姓吳的大夫。讓他帶止血的藥,多給些銀錢,讓他嘴緊些。”
她說完回過頭,看見謝衡之面色蒼白的扶着車轅走下來,身上還披着方才的血衣。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霍嬌拉着他的手往裏走,她感覺他的手特別涼。
她一邊走一邊胡亂地想,被紮到脖子,應該傷的很重吧,她甚至充滿惡意的揣測,這是不是她又在耍什麽苦肉計?
幾步跨進廳堂,裏面圍滿了人,沒有想象中傷者歇斯底裏的痛呼。
蘭二夫人跌坐在地,滿手鮮血,蘭琨将她抱在懷中,口中喃喃聽不清楚。
霍嬌撥開人群,終于看見被江管事和幾個婢女壓着脖子的蘭歆。
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蘭歆脖子被捂着,看不出傷口,血從江管事手指間流出。
她面色慘白,穿着黛藍色江綢長衫,只能看見她身上大片的深色濕跡,身下大灘粘稠的血。
比想象中更嚴重。
霍嬌腦子裏面空了一瞬,轉過臉去看謝衡之的表情。
他眼神空洞,渾身僵硬着沒有動作,松開霍嬌的手,慢慢走過去。
蘭歆口中嗫喏,不知是不是見到他來了,垂在地上的手指動了動。
謝衡之跪在她身側,湊過去聽她說話。
“衡兒,衡兒……”她斷斷續續叫。
謝衡之眼淚湧出,去抓她的手,克制道:“大娘子,大夫一會兒就來。”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霍嬌心情複雜。
她讓人把守好大門,重新回到謝衡之身邊,卻發現蘭歆那只被握住的手在掙紮。
“衡兒,衡兒……”她還在喊,不過目光沒有落在眼前的兒子身上。
蘭珩走過來:“母親,我在。”
蘭歆眼中似乎落了實處,她氣息不穩,只能說出不完整的字:“珩兒,家業……商路……”
蘭珩溫柔道:“母親,蘭家不會衰敗,西捶商路我會攥緊。”
他跪在她面前,虔誠捧着她的手:“您可放心。”
蘭歆忽然吐出一大口血,口中又說了幾句話,蘭珩應道:“好,我一定盡快娶妻生子,為蘭家誕下子嗣。”
謝衡之像個多餘的人,他張了張嘴,終究沒出聲。
平安很快帶人過來,大夫過來連連搖頭。
蘭家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
丫鬟婆子的尖叫,幾個夫人無措又恐懼的低語,江管事的哭喊聲。
謝衡之還保持着方才可笑的姿勢,跪在人群最外面,像一尊無喜無悲的玉佛。霍嬌在不遠處看着他,心頭一陣密密地疼。
她看見蘭歆的手慢慢垂下,蘭珩哭得撕心裂肺,他将她抱起來,威脅蘭二夫人要以命抵命。
接着謝衡之忽然捂着胸腔咳嗽幾聲,随即暈過去。
眼前是黑的。
謝衡之感覺自己躺很熱的地方,他睜開眼,年輕的蘭歆和幼年的自己,坐在一艘很大的貨船上。
船員們忙碌,他的父母偶爾開口,指揮他們将貨物蓋上油布。
他乖乖坐在角落看着。
蘭歆走過來,摸着他的腦袋:“珩兒,一會兒到了歙州,你就能見到祖父了。”
他心中雀躍:“好!”
“你和舅舅家的弟妹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他用力點頭,怕自己做不好,還在心裏預演出同他們見面的場景:“母親,放心吧。”
蘭歆滿意拍拍他,對自己夫君道:“珩兒争強好勝。去年帶他過來住,就在蘭家的幾個孩子中掐尖兒,他嘴最甜,腦子活絡,算賬算的快,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這回回去,可得低調一點,免得我那二弟妹又要酸唧唧地嫉妒了去。”
他突然有些茫然。
争強好勝……
他麽?
他趴在甲板上,看深綠色的水面映出一張陌生的臉,忽然吓了一跳。
這不是他啊。
這是誰?
他惶恐地回過頭,想将這件事告訴蘭歆。
卻發現蘭歆身邊已經站着另一個孩子。
“母親?”他高聲道,妄圖吸引對方的注意。
可他們什麽都聽不到。那個孩子仰着頭,接受母親的喜愛和贊許。
“得子如此,吾再無所求。”蘭歆欣慰道。
他退後幾步,甲板搖晃,他落入水中。
謝衡之猛地睜開眼。
入眼是厚重的帳幔,濃烈的藥味。
陌生的房中,他趴在床上。
撐着胳膊起身,他看見霍嬌趴在他腳邊睡着。
一有動靜,她便醒過來,眼睛還未睜開,她迷迷瞪瞪:“你醒了,傷口還疼嗎?”
這場景好熟悉,好像他當初在永寧鎮剛醒來,她也是這樣照顧他。
“蘭二夫人被我帶回知州府等待發落。你母親頭七已經過了,蘭珩主喪。”她問他:“我沒有幫你争取,由他們去了,你怪我嗎?”
謝衡之搖頭:“多謝你照顧我。”
霍嬌沒有說話,她靜靜等着,等謝衡之醒過來之後,再反應一會兒。
他會後知後覺感受到喪母之痛,更會因為母親死前的偏心反複折磨自己。
這一切都需要發洩。
可是他只是又趴下去,側過臉看着霍嬌:“這樣睡傷身,上來吧。”
霍嬌擡起袖子聞了聞,不好意思道:“好多天沒洗澡了,算了,一會兒洗個澡再上來吧。”
她擔憂地看着他:“謝衡之,你難過嗎,我門都關緊了。他們聽不見,你可以哭出來。”
謝衡之麻木地看着外面,搖了搖頭。
霍嬌拉着他的手,如坐針氈,安眠的熏香很有用,他很快又睡着。
霍嬌坐在他身邊,看着他的臉發呆。
她常常回想,兄弟兩都問過的那個問題。倘若他是蘭珩,她在汴梁遇到他,她會喜歡他,還是喜歡那個真正青梅竹馬的謝衡之?
她閉着眼,覺得自己好丢臉。因為只要想到這個人冷恹恹的模樣,心尖就像被舌頭舔過,癢癢的。
他看起來冷淡,明明很重_欲,和她單獨在一起,說着話便要将那雙好看的手指,撥開她的衣擺。
許是心裏松懈,霍嬌也跟着睡着。
謝衡之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
霍嬌這回躺在他身旁了,也洗過澡。
背後的傷口結了痂,他捧着幹淨衣裳去了溫湯池。
霍嬌夜裏睜開眼,發現周圍沒有人,她詢問醫侍:“謝大人呢?”
“大人去湯泉了,不讓人跟着。”
霍嬌沒來由地忐忑起來,她想起謝衡之從母親丢掉他的布老虎開始,渾身揮之不去的自我厭棄。
他會不會想不開。
湯池外守着值夜的小厮,霍嬌推開門進去,從布簾縫隙往內看。
看不到人在哪。
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目光彙聚到半人深的湯泉池中。
眼淚刷的出來,她脫掉繡鞋,赤足踩過去,三步并作兩步,奔到池邊,果然看見謝衡之整個人都沉在水中。
霍嬌來不及脫掉外衫,立刻跳進水中,兩只手攥着他的肩膀,想要“救”他上來。
謝衡之心中煩悶。正在水中憋氣,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拉住他,霎時間便将他撈出水面。
兩個人都濕透了,霍嬌擡手便給了他一巴掌:“你要做什麽?”
他驚訝睜眼,看見霍嬌滿臉分不清是水是淚,眼睛通紅。她一眨眼,又一串淚落下來。
攀着他的肩膀,霍嬌緊緊抓着他的脊背,渾身發抖,仰着頭不安地看他。
“求求你別死……”她仿若獻祭,又似祈求,用柔軟的唇珠碰了碰那雙冰冷的唇:“我喜歡你,慕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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