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可愛

可愛

花李言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具體的內容記不清了，只記得最後是劇烈的轟鳴聲，她在不斷下墜。直到被人拉住了手，她才蘇醒。

“喂！醒醒！”

花李言艱難睜開眼，剛入眼的是刺眼的燈，随後是神情緊張的鐘晴。

鐘晴不由自主握住花李言冰涼的手，對方那蒼白的面色看得她膽戰心驚。

“我想喊你去超市，但你一直不醒看起來很不舒服。”鐘晴焦急地問：“你有沒有什麽其他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不……”花李言強撐着坐起身，她有些恍惚，“我想吐……”

“果然還是去醫院……”鐘晴攙扶着她起身，卻被推開。

“不用，頭痛之後吐一吐就好了。”

花李言說着，徑直走進廁所。

适當的嘔吐讓她好受不少，身體的負擔消去後她頓時神清氣爽。洗了一把臉又漱了口，望着鏡子時才斷斷續續地想起方才的夢境，她忍不住顫了顫。

“沒事吧？”

鐘晴站在廁所門外，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言語中也帶着些許愧疚。

花李言長呼一口氣，她最不想面對這樣的鐘晴。手腕上殘留着鐘晴方才握着的觸感，她抿抿嘴，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整理好情緒後她扯出一個笑容，打開門時她故作輕松地說：“我已經好了，去超市吧。”

Advertisement

鐘晴應着，情緒依舊低落。花李言拿起一旁的小包，暗自嘆氣，開口道：“不過今天我買的東西你報銷。”

“嗯……诶？為什麽？”鐘晴跟着花李言走出房間，一直在觀察對方的身體狀态。

“你說為什麽？”花李言眯了眯眼，“說到底我會吐都是因為你在車上硬塞給我東西吃。”

“我哪有！”鐘晴辯解道：“那些都是小零食！”

“就是那些小零食的錯。”

“等等，你自己不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嗎？”

“啧。”

确認鐘晴心态變得和平常一樣後，花李言這才松了一口氣，還是這樣的鐘晴相處起來比較自在。

鐘晴注視着前面的花李言，她攥着口袋裏的老虎油，原本想好的話語在口中打轉，她深吸一口氣。

“那——”

“李言姐，身體怎麽樣？”

趙茉秋的話語把鐘晴鼓起的勇氣打回。

“我沒事，一起去超市吧。”花李言語氣如常。

鐘晴看着兩人一來一回地聊着，那一瞬的膈應令她陷入了混亂之中。

她确信她喜歡趙茉秋，甚至她現在和對方講話也會有些緊張，但最近這段時間，面對花李言時卻總是會産生更多複雜的情緒。

如果和趙茉秋講話的是徐雪源，她只會覺得徐雪源礙眼，但對象變成花李言後，她這下看那兩人都有些不舒服。

鐘晴活了二十二年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般複雜的情緒。

她想了一整個晚上還是沒想明白，隔天一大早醒來靠做菜來轉移注意力，她需要時間理清自己的思緒。

昨晚她們在超市附近買了一些熟食應付了一頓晚飯，今天她要大展身手。

趙茉秋帶着伊娜下樓時，便看見鐘晴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她想起高三畢業那天鐘晴的兩個媽媽來學校，鐘愛當時熱情邀請她到家裏吃飯，也是那時她才知道鐘晴有兩個媽媽。那時候她和兩個長輩聊得很開心，鐘晴則是埋頭在廚房做飯，她也從只言片語中得知鐘晴沒有什麽朋友。

明明做得一手好菜，如果能夠多幾個人吃的話，會更加開心吧。

“你果然很喜歡做飯呢。”趙茉秋莞爾一笑，“今天李言姐也能嘗到你做的美味飯菜，太好了。”

鐘晴聽着趙茉秋的話語緊張起來，同時又期待花李言吃到自己的飯菜。

也不知道花李言會不會喜歡吃……等等。

她切菌子的手一頓，那原本冷靜下來的思緒又亂成一團，她确信自己是喜歡趙茉秋的。

“李言姐早上好……”

趙茉秋望着花李言走下來，看見那張臉後忍俊不禁，“你臉上睡出印子了。”

“啊，嗯……”花李言撫了撫臉，視線落在擺好各種食材的臺面上，又看向鐘晴，又環顧一圈廚房後，睡眼惺忪地對鐘晴說：“我想喝熱水……”

“好……”鐘晴聽着對方那黏糊糊的語調，只覺得沒睡醒頭發有些亂的花李言像是在撒嬌，看起來格外可愛。

不對！！！

“砰。”

鐘晴直接滑落手中的盆子，她顫抖地取出杯子給花李言倒了溫水。

一定是花李言那剛睡醒那懵懵懂懂的眼中帶着些許淚花讓她産生了錯覺！

不過，覺得情敵可愛也沒什麽吧。

花李言本身就長得好看，這是客觀事實，那覺得對方可愛那也是情理之中。

努力說服自己後，鐘晴專心致志做飯。

早上她準備的是米線，湯底是昨晚張媽熬好的，醇香的湯底澆在米線上再加幾片醬牛肉和特制小菜，一款清淡又養胃的米線便完成了。

“真厲害，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在家中做米線。”趙茉秋拿着手機拍照，“而且擺盤也很好看！”

鐘晴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視線落在一旁的沉默的花李言身上，解釋道：“你的米線我換成了面，分量也少了一半。”

見花李言要往面裏加辣椒，她眼疾手快地奪過。

“為什麽？”花李言不可置信。

“早上吃面的話更助于消化，你昨天剛吐過腸胃又不好，一大早吃油的會加重胃部負擔。”鐘晴說着，又端出了一旁炖好的乳鴿，“面吃完再吃這個，這是張媽給你做的，說是治頭痛。”

花李言微蹙眉頭。

“真貼心。”趙茉秋拍拍手，“鐘晴很會照顧人呢。”

“是、是嗎？”鐘晴面上一熱，果然她是喜歡趙茉秋的，會因為對方的誇贊而臉紅。

花李言只是輕嘆一聲，磨磨蹭蹭地吃完面後，趙茉秋已經帶着伊娜到院子外玩。

鐘晴剛吃到半碗，她特地把乳鴿推到花李言面前，“吃吧，這個也補身子，你看看你瘦的樣子。”

“你是老人家嗎？”花李言盯着面前的乳鴿微蹙眉頭。

鐘晴吃完一口米線後，見花李言依舊一動不動，倏地一笑，“你不會是不敢吃吧？”

“呵呵……”花李言冷笑着，她喝一口乳鴿湯頓時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鐘晴直接笑出聲，“你也太誇張了吧！我覺得這只是味道有點怪而已，你就當中藥吃了吧。”

花李言又喝一大口，哕了一聲，面露難色，“真的要吃完嗎？”

“當然，鴿子肉都要吃完，裏面的天麻片可以不吃，而且你這只是半只，等到下午再吃半只才有效。”

花李言勉強把湯喝完，吃了一口鴿子肉後她放下勺子，她有些絕望地說：“我吃不下……”

鐘晴吃完碗裏的米線，身側的花李言靠在椅背上背對着她，沒想到對方在這個地方竟然像個小孩子。

“那我幫你吧……”

花李言頓時坐直身子，把鴿子肉推到鐘晴面前，目光灼灼地說：“你幫我吃？”

“我幫你調個蘸料。”鐘晴說完後半句。

花李言瞬間蔫了下去。

鐘晴抑制不住笑意，只覺得這樣的花李言格外可愛……等等。

她怎麽又覺得花李言可愛了？

這花李言又沒拿那張臉裝可憐，她就因為對方那像小孩子一般的反應覺得對方可愛了？

鐘晴拍拍臉，這一定是錯覺！她喜歡的是趙茉秋！

與混亂的鐘晴不同，花李言只覺得這兩天過得醉生夢死的。

晚上吃飯時，她是被鐘晴監督着吃下那半只乳鴿，吃完最後一口後，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受到了毆打。

“哇哦，花李言小朋友真棒~”鐘晴還不忘調侃她。

花李言沒有精力和鐘晴吵，這人已經笑她一整天了。

說是來旅游，她今天主要是幫趙茉秋照顧伊娜。趙茉秋則是外出找攝影大賽的靈感，除了吃飯時，基本上見不到人。鐘晴則是一整天泡在廚房，興致勃勃地準備飯菜。

花李言癱在沙發上，偶爾配合伊娜玩一下過家家。她翻着手機，五一期間根本沒有回去的票，她再一次後悔當時為何要來這裏。

頭上落下一道陰影，花李言微微側頭，鐘晴正靠在沙發旁，也帶來了蛋糕奶油的甜膩味道。

她立刻關上手機坐起身，鐘晴卻沉默片刻，開口問：“你想回去嗎？”

“想回也回不去吧。”花李言忍不住說：“正常人看見別人的手機內容也會當做沒看見吧？”

“是嗎？”鐘晴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繼續說：“茉秋今天拍完照，明天就能一起玩了，白天去海灘那邊野餐，晚上在院子外吃露天燒烤。”

花李言一聽就害怕，她并不喜歡這些消耗精力的戶外活動。

“你別擔心。”鐘晴笑道：“海灘那邊就只有我們，也不勉強你玩游戲，難得來這裏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花李言稍稍擡眸，客廳暖白燈光清醒地映着對方的笑容。

鐘晴今天把頭發全都紮起來了，連耳側的劉海也用發卡別到耳後。花李言避開了那雙眼，視線落在了別處。

“這個……”她伸出手點了點鐘晴太陽穴附近的黑點，觸到柔軟的皮膚後，她觸電般收回了手，“我還以為是髒東西。”

鐘晴只覺得臉上劃過一瞬的涼意，花李言那冰涼的指腹卻像是一個開關，讓她的心髒漏了半拍迅速跳了起來，面上也染了一層紅。

渾身像是被電一般酥酥麻麻的，她強裝鎮定，說道：“我那是紋身。”

“紋身？”花李言好奇地端詳臉上的圖案，那是一個印着十字星和月亮的紋身，旁邊有一個圓點和方片點綴，她忽然想到鐘晴送她的鑰匙扣，也是有星星的圖案，她問：“有什麽意義嗎？”

鐘晴坦然地說：“沒有意義，就純粹覺得好看。”

花李言又問：“那這個藍色挑染呢？”

“因為好看啊。”鐘晴見花李言鄙夷的神情，“你是那種什麽都要賦予意義的人嗎？”

花李言沒理她。

“沒想到你還挺浪漫的嘛~”鐘晴揶揄着，她用手戳了戳對方的臉。

花李言嫌棄地拍開，“你幹什麽？”

“哎呀，不要不好意思，給事物賦予意義這種事一般人可做不到。”

“也就只有依靠本能活着的動物覺得這種事難以做到。”

鐘晴思考片刻，而後生氣地說：“喂！我是你看你不好意思才誇你給你臺階下！你怎麽倒打一耙來損我？”

“損的就是你。”花李言輕笑一聲，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瞪着鐘晴，“你真是什麽都不懂。”

“哈啊？”

花李言輕哼一聲，直接走上二樓。

鐘晴抱頭發出無聲的怒吼，果然花李言令人火大，但比起火大她更多的是覺得對方可愛，連毒舌時的樣子也讓那份可愛加倍。

鐘晴抱住在一旁玩積木的伊娜，哀嚎道：“伊娜……這果然不對勁吧……”

花李言關上房門，她撫上不斷升溫的臉龐，那被鐘晴觸碰的感覺還在，她不甘地咬咬唇。

“果然不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