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

四年前。

花李言剛和母親吵完架，下定決心再也不回家。

前幾年小區拆遷，她家得到一筆拆遷款，住在了高檔一些的公寓樓，趙茉秋則是住在隔壁街道的別墅區。

她拎着沒能送給母親的特産，想着吃不完便去找趙茉秋，剛巧對方的同學都在家，她打算把特産給她們消耗消耗。

趙茉秋家她也熟悉，大門直接敞開，剛進門就瞥見沙發上躺着一個人。

花李言收住聲音湊近一看，女生微蹙眉頭，頭發黏在臉上，看起來格外痛苦。

她注意到女生發熱的面容，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這位同學，醒一醒。”

那人嗚咽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又閉了上去。

花李言撩開女生的頭發，撫上對方的額頭，滾燙的熱度讓她吓了一跳。她到書房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打鬧的笑聲，開門的是沒見過的女生。

“你是？”

“啊……我是茉秋的鄰居。”

“茉秋她去拿快遞了！”

“嗯，那這個給你們吃。”送出特産時，隔着門縫感受到好幾個驚訝的目光向她投來，花李言的聲音卡在喉嚨中，眼睜睜看着對方關上門。

她來回踱步，沙發上那個人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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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知道那孩子發燒了嗎？

花李言給趙茉秋打了一個電話。

“啊，她發燒了嗎？”聽趙茉秋的聲音，對方正在開電動車，“那是鐘晴，我同桌，抽屜裏有體溫計和退燒藥，你給她吃吧。”

趙茉秋挂了電話。

花李言只好回到沙發旁，再次拍拍鐘晴。

“你發燒了，還能起來嗎？”

鐘晴半睜眼應了一聲，慢悠悠地擡起手，花李言攙扶對方起來測了一下I體溫，都快燒到三十九度了。

她從飲水機裏倒了一杯溫水，找到退燒藥時，鐘晴正靠在沙發上哭。

“嗚嗚嗚……”

花李言挑挑眉，問：“很難受嗎？”

鐘晴望着刺眼的燈，“好痛啊，生病好痛……我都不知道這麽痛……”

看起來已經長大了但內心還是個孩子，花李言莞爾一笑，“把嘴巴張開。”

“啊——”

花李言扔進藥片，把水杯喂到對方嘴邊，“喝下去，吃了藥就會好的。”

鐘晴艱難地咽下去，“好痛……”

花李言輕輕地把鐘晴放在沙發上，給對方蓋上毯子，用紙巾擦去對方的眼淚。

“好痛……對不起……”

對不起？

聽見這句話她頓時心生憐憫，想着這孩子肯定是被家人冷落才會頻頻道歉。

以前生病時，母親也總是用厭惡的目光看待她，她握住鐘晴的手柔聲道：“不要哭，在你燒退之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鐘晴漸漸止住哭聲，聽着對方均勻的呼吸聲，花李言靠在沙發旁。

兩個小時候後。

趙茉秋狼狽地拿着一堆快遞回來，她路上車胎壞了，推着車到修車店浪費了不少時間，沒想到花李言還沒走，看了眼熟睡的鐘晴，她輕聲問：“她怎麽樣了？”

“退燒了。”花李言看了眼溫度計，起身時身上的骨頭嘎吱嘎吱響，一直坐着令她渾身僵硬，“我走了。”

趙茉秋歪歪頭，搞不明白花李言留下來的原因。

花李言離開時正是個傍晚，可能是久違地幫助了人，她郁悶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想，這個特別的日子她是不會忘記的。

她忘得一幹二淨。

花李言還是和鐘晴去茶館那天，聽着對方說起趙茉秋的契機才記起當年那件事。

她完全不記得當時照顧過的女生叫鐘晴，就沒認真看對方的臉，也沒想到那個生病撒嬌哭哭的可愛女生是現在的鐘晴。

這要是被鐘晴知道那還得了，喜歡趙茉秋的契機其實是來自于情敵，這也太炸裂了。

鐘晴現在知道了。

她坐在茶亭上，沉默半晌，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果然只會喜歡上特定的人。”

當時的她被花李言觸動，再次遇見花李言時依舊被對方吸引，這不就是命運嗎？

趙茉秋也恍然大悟，“所以你根本不喜歡我。”

“以前應該是有點喜歡的吧。”鐘晴有些心虛。

“不，沒有。”趙茉秋笑道：“你這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歡一個人只會寫在臉上。”

“是、是嗎？”

“你喜歡李言姐吧。”

“你怎麽知道？”鐘晴倒吸一口氣，“這麽明顯嗎？”

“太明顯了。”趙茉秋懶得舉例，“我也算是給你們搭了線，你現在喜歡上李言姐的話，我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

鐘晴疑惑不解，“可是李言姐不喜歡我啊。”

“怎麽可能？”

“她喜歡的是你啊！”鐘晴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怎麽看她都是喜歡你吧。”趙茉秋篤定道。

“你想多了。”鐘晴總覺得話題偏了，她明明是想給當年的悸動來一次告別，怎麽變成了和趙茉秋辯論起了“花李言到底喜歡誰”。

“不，她就是喜歡你！”趙茉秋格外倔強，“我可是有充分的證據！”

“證據？”

“第一！李言姐她吃飯一直都吃得很快！”

“啊？”鐘晴否認，“不可能，她吃飯速度和我一樣。”

“那是她遇見你之後才改的！”趙茉秋說：“她三分鐘就可以把剛出鍋的馄饨吃完！”

鐘晴有一絲竊喜。

“第二！李言姐她以前從來不出來玩！就算是我邀請她也不出來！”

“不不不，這是個誤會。”

那是因為她們是情敵，花李言是為了防備，鐘晴在心裏吶喊。

“第三！李言姐她以前根本懶得買衣服！”趙茉秋說：“遇見你後她買了好多好多新衣服，這說明她因你而改變，因你而接受新生活。”

鐘晴頭搖得像撥浪鼓，花李言會買新衣服是想在情敵面前撐場面啊！

“第四！李言姐她教你學習！”

這是因為花李言的朋友是她導員，花李言是為了朋友着想才教她學習。

“最後，第五點！”趙茉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指着鐘晴的鼻尖，“李言姐她只在你面前笑得那麽開心！”

鐘晴：“……”

如果她能夠用蜘蛛屍體讓情敵吓得跳起來，她也會笑得那麽開心的。

好可悲和紮心的事實，鐘晴說不出口。

“你看！無話可說了吧！”趙茉秋笑得燦爛。

鐘晴燦爛不起來，趙茉秋完全不知道內情。

“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對李言姐告白？”趙茉秋又問。

“啊？”

“正好今天有煙花，就趁着煙花告白吧！”趙茉秋興致勃勃。

鐘晴面容抽搐了幾下，要麽說趙茉秋怎麽什麽都會，這行動力擺在這裏做什麽都會成功的。

“還太快了吧……”

“不快啊。”趙茉秋理所當然地說：“馬上就要進入期末周了，等到暑假就約不到李言姐了！”

“我覺得茉秋你有些誤會了……”鐘晴讪讪說道：“如果李言姐不喜歡我的話，我告白不就是徒增尴尬嗎？”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告白？”趙茉秋微眯眼眸。

“等這學期結束後。”鐘晴不敢想花李言對趙茉秋告白的場面，恐怕那時候的趙茉秋會驚訝無比吧。

“那也太晚了。”趙茉秋循循善誘，“趁着現在告白刷好感度才是正确的。”

“是嗎？”鐘晴問：“那徐雪源早就對你告白了，你對她好感度增加了嗎？”

“增加了！”趙茉秋笑眼盈盈，“出國前我會祝她以後找到真正喜歡她的人。”

鐘晴啞口無言，趙茉秋有時候薄情得可怕。

“我還是不告白了。”

“李言姐不一樣的，她機靈得很，可能早就看出你喜歡她了，她沒有回應就是不想點明。”趙茉秋分析道：“這時候你應該打破這層關系，然後借着喜歡的理由去接近她，不然你們之間什麽都不會改變的。”

鐘晴差點被說服，這講得頭頭是道。

可現在花李言喜歡的是趙茉秋。

好難啊。

告白好難啊。

偏偏鐘晴還不能對趙茉秋說實際情況。

“我會考慮的，畢竟告白也需要勇氣。”鐘晴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在這半小時內鐘晴接收了太多訊息，她到廳內時花李言正趴在桌子上。

“你怎麽了？”鐘晴關切地問：“頭還痛嗎？”

花李言慢悠悠地爬起來，“不痛了。”

本來就是睡多了頭痛，吹一下新鮮空氣就好多了。

鐘晴坐在花李言對面，說：“我還是沒告白。”

她無法把真相說出口，站在花李言的角度想，這場鬧劇就是“喜歡的人勸情敵追我”，太炸裂了。

花李言挑挑眉，“你在搞什麽？”

鐘晴剛被趙茉秋“教訓”一番，怎麽到花李言這邊也要被對方過問。

“我打算改天再說。”她胡扯道。

花李言看鐘晴糾結的樣子，便不再追問。

晚飯過後，三個人坐着老板的車到遠處的山上看了煙花，回到民宿時已經十點多，花李言喊住趙茉秋。

“茉秋，晚上我還是和你一間吧。”

“啊？”趙茉秋和鐘晴異口同聲，“為什麽？”

花李言幹巴巴地笑着。還能是為什麽，睡了一下午晚上必定會失眠，更別說和鐘晴睡一張床上了，她會失眠一整夜。

“我和你一間。”花李言又重複一遍。

趙茉秋見花李言這般堅持，正要點頭，鐘晴立刻說：“我和茉秋一間！”

“啊？”趙茉秋和花李言異口同聲，“為什麽？”

鐘晴心情五味雜陳。還能是為什麽，還不是因為花李言喜歡趙茉秋，這兩人怎麽能睡一起，她現在也不敢和花李言一間房，和把話說開的趙茉秋一間便是最優解。

她對花李言說：“你頭痛不是還沒好嗎？一個人靜養比較好。”

花李言笑容一僵，再怎麽說她也不能讓鐘晴和趙茉秋一間吧，鐘晴可是準備向趙茉秋告白！這兩人怎麽可能一間啊！

“我已經沒事了，你是我們這裏最高的，我覺得你單獨一間比較好。”花李言維持笑容，這鐘晴到底在幹什麽。

“床又沒那麽小，我正好和茉秋剪一下今天拍的視頻，你和茉秋一間的話，只會打擾你休息吧？”

“那怎麽會呢，我今天睡了一下午，晚上一點都不困呢。”

趙茉秋：“……”

這兩人搞什麽，聊來聊去不就是在吃醋嗎？把她扯進去是幹什麽？當做Play的一環嗎？

她無神地笑道：“你們關系真好呢。”

“才不好！”兩人同時開口。

人在無語時真的會笑。

趙茉秋懶得搭理她們，“我一個人一間。”

說着，立刻把門關上。

花李言和鐘晴回到房間裏，盯着面前漆黑的大屏幕。

花李言思索道：“為什麽總是變成這樣？”

鐘晴緊張又高興，為了緩解心情她取出手機，“算了，要點夜宵吃嗎？”

花李言剛要拒絕，想到要和鐘晴睡一張床她頓時頭大。

“點吧。”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點一份回家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