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夏天來了

夏天來了

趙茉秋最後和徐雪源回到賓館，變成了四人一起旅游。

也不知道趙茉秋說了什麽，徐雪源安分下來住在別的房間，也沒有總是黏着趙茉秋，偶爾也能和鐘晴聊上兩句，看起來就像是變回了當初見到生人就臉紅的小學妹。

“真恐怖。”花李言觀察徐雪源的面部表情，直言不諱，“這變臉程度恰恰反應了徐雪源的極端。”

鐘晴視線在花李言臉上打轉，“你也挺……”

“極端嗎？”花李言接過後面的話語，掃了一眼鐘晴，“你自己不也這樣？”

“我哪裏極端了？”鐘晴疑惑不解。

花李言凝視鐘晴，幾秒後扯出一抹笑容，輕輕點了點鐘晴鼻尖，自然地在嘴邊落下一個吻，說道：“不過你這樣就好。”

“是嗎？”鐘晴開心地蹭了蹭花李言的頸肩。

一直跟在身後的趙茉秋：“……”

真後悔和這兩人一起來旅游。

當時只是為了躲徐雪源才急着拉這兩人出省，沒想到現在情侶的殺傷力如此驚人。

這次的旅行是三天兩夜，原本她還想和她們去別的地方旅游，現在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在這裏當電燈泡還不如她一個人游玩。

夜幕降臨，發了一天光的趙茉秋失眠了。

她輾轉反側，最後輕手輕腳離開屋內。

旅店的大廳是一片公共區域，咖啡廳的吧臺也有賣酒，周邊坐着幾位客人，都是住在酒店的旅客。趙茉秋坐在吧臺前，婉拒了搭讪的人，點了一杯咖啡。

“睡不着嗎？”

趙茉秋拿杯子的手微頓，意外地看向花李言，“大半夜出來，你們吵架了嗎？”

“算是吧。”花李言點開手機回複消息，點了一杯熱牛奶，“因為一些小事吵架了。”

“你們還會吵架啊。”趙茉秋盯着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苦得直皺眉頭，她又往裏加了點牛奶和糖，嘆道：“上一秒關系好得不得了，下一秒又因為一些小事吵架，這就是情侶嗎？”

每天都過得和過山車一樣，也不知道這有什麽樂趣，她光是看着就累得不行。

“我也不清楚，但我和她就是這樣。”花李言打量趙茉秋的神色，說道：“之前徐雪源找我打聽你家裏的事但我沒有說，你對她态度太模糊了，我也不清楚該不該說。”

趙茉秋的家庭情況比較複雜，花李言也不知全貌，只知道伊娜是趙茉秋遠在國外的姐姐生下的孩子，那位姐姐希望伊娜在國內生活，就草率地把孩子給趙茉秋的兩位姨媽照顧，可姨媽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都在為伊娜的事發愁。

趙茉秋便主動提議等她讀完研究生回國後當伊娜的監護人，讓兩位姨媽再辛苦幾年。

花李言沒見過趙茉秋的父母，小時候問過花燕羽詳情，對方讓她專注于學習。在趙茉秋外婆還在世時，花李言經常在清明節時聽見外婆的哭聲。

“不說就對了。”趙茉秋阖上眼眸，吧臺上的小燈在她臉上投下一片陰翳，神情捉摸不透，“雪源的事不至于令我煩惱，她走的這幾步計劃都在我的預想之內。”

花李言抿抿嘴，她有滿腹的疑惑想問，猜到趙茉秋會如何回答後，她只是笑了一聲，憋出一句，“你開心就好。”

“陰陽怪氣我呢。”趙茉秋給花李言的牛奶加了一塊方糖，“你不用擔心那些事，我又不是你。”

花李言看着化開的糖有些無語，“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昏暗的燈光打在廳內，趙茉秋望着面前貨架上的酒杯，她垂下眼，倏地問：“李言姐，你現在開心嗎？”

“開心也不算開心。”花李言莞爾一笑，“說實話，現在的生活比之前一個人生活還要麻煩，之前可以什麽都不用考慮，也可以什麽都不用在意，現在需要考慮未來，做一些決定前也要考慮鐘晴的心情，還有鐘晴的家人……”

這個回答出乎趙茉秋的意料，在她的印象裏，有了戀人的朋友看上去都很幸福。

“可讓我回到之前的生活我也沒辦法接受，我已經習慣和鐘晴一起生活，也習慣和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花李言無奈的語氣裏盡是幸福的笑意，“喜歡一個人好像讓我變得更加脆弱了。”

趙茉秋淡淡一笑，花李言的表情可不像是惋惜，“這說明你變了。”

花李言沉默一瞬，她喝一口牛奶，又要了一杯濃縮咖啡倒入，攪拌均勻後她才把咖啡咽下，“我變了嗎？”

“你變了很多。”趙茉秋實話實說，“你的笑容變多了，這是好事。”

花李言摩挲着杯檐，手上沾了些牛奶沫，她輕輕擦去，“你看起來沒有以前開心。”

“那是你不懂……”趙茉秋突然拖長語調，語氣哀怨，“那是因為國外的東西太難吃了。”

嚴肅沉悶的氛圍頓時打破，趙茉秋開始抱怨起國外的蔬菜和肉類，吐槽自己每天吃的食物，花李言憐憫地拍了拍趙茉秋的背。

“難怪之前聚餐你把菜全吃完了。”

趙茉秋瘦了很多，她還以為是學習學的，沒想到是餓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等喝完咖啡後各自回到屋內。

花李言心情有些恍惚，說不上是開心和難過，也是今天見到趙茉秋後，她才意識到她和趙茉秋都變了不少。

“咳咳。”

刻意的咳嗽聲拉回花李言的思緒，鐘晴正躺在床邊，花李言走過去時鐘晴又往床邊挪了挪，看起來馬上就要掉下去的樣子。

“還生氣啊。”花李言打開燈，戳了戳把自己裹成一團的鐘晴，“我只是讓你晚點再搬來和我住而已。”

“為什麽要晚一些啊！”鐘晴坐起身，被子被她掀起時帶起了一陣風，“都說好了一起搬過去的！”

“我……”花李言坐在鐘晴身邊，“我不知道在那個家裏能不能睡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待下去。”

鐘晴慢悠悠地轉過頭，“那這和我搬過去有什麽關系？”

“你早就想着裝修布置吧，我不想掃興，如果我一個人沒辦法住我們就在附近租個房子……”

“不要。”鐘晴拉住花李言的手，“你如果真的不敢住那就更要住了！我和你一起把房間布置得漂漂亮亮，讓你忘記那些傷心事！”

花李言盯着鐘晴，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手，心裏對于那套房子的抵觸消散了一些。

“也行吧。”

“那就正好看一些裝修視頻吧！”鐘晴躍躍欲試，放出收藏夾裏的視頻，“我們改造成這種風格怎麽樣？”

花李言看了眼視頻，靈光一閃，“對了，我們也可以剪個裝修視頻，怎麽樣？”

鐘晴笑容一僵，“我剪嗎？”

“沒事！”花李言拿出平板，興致勃勃地說：“我這幾天多看幾個視頻和書籍，到時候我們一起來！”

鐘晴看着激動的花李言，悄悄彎起嘴角，每次只有這個時候花李言才格外開心，想到對方感興趣的事與自己有關，她就難掩面上的笑意。

她躺回床上，見對方在平板便簽上寫“裝修計劃”時，她輕輕撓了撓花李言的腰。

“幹什麽？”花李言看向鐘晴，正要訓斥時的話語停在嘴邊，她抓起鐘晴不安分的手，又看了眼時間，她把平板放在一旁，“算了，反正明天又不早起。”

“去浴室吧……”鐘晴壓低聲音。

花李言沒有異議。

等到天亮，兩人才相擁而眠。

下午醒來時趙茉秋和徐雪源已經離開，花李言穿着短袖踩在沙灘上，任由風吹着衣袖露出手臂上部的傷疤。

鐘晴走在她身後，問：“冷嗎？”

“不冷。”花李言聽出話外之意，她撫上疤痕，笑道：“這是免費紋身。”

“不好笑。”鐘晴有些無語，“太地獄了。”

花李言卻笑得更加開心。

初夏的海風打在臉上時帶着水汽，海浪沒過腳踝濺起的水沾濕了裙擺，花李言紮起披下來的長發，眯眼望着慢慢落下的太陽。

“鐘晴。”她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以前從高樓跳下去時根本不後悔，那之後很多年，我都希望自己死在那一天就好了。”

鐘晴呼吸一滞，她想要上前，湧上的海浪止住了腳步。

“可是現在我後悔了。”花李言微微側頭，橙黃的光染着她的面龐，深棕的眼眸濕潤了幾分，“後悔在那一天跳下去了……”

鐘晴直接上前抱住花李言，帶着人踉跄了幾步，最後兩人跌在了海灘邊，不等兩人反應，海浪直接打在了兩人頭上。

“呸呸呸……”鐘晴吐出海水，趕緊爬起身，“沒事吧？”

花李言默默站起來，鐘晴尴尬地揉揉鼻子。

她們走了幾步，不知是誰先笑的，兩人都笑出了聲。

“對不起……”鐘晴懊惱地說：“好不容易醞釀的氣氛……”

“還是這樣适合我們。”花李言拉起鐘晴的手向前走，“我就是想說，還好那天活下來了。”

鐘晴看着花李言的背影，陽光把那些疤痕照得一清二楚，她眼前發酸，快步走到花李言的身側，哽咽道：“是啊，還好你活下來了！”

花李言抹去鐘晴的淚水，“這就哭啦，小哭包~”

“我這是高興的淚水。”

“這時候就哭了，萬一我們哪天舉行婚禮，你豈不是會哭得稀裏嘩啦的……”

“婚禮？？？”鐘晴大喊一聲，惹得旁人側目，她問：“真的打算舉行婚禮嗎？”

“只是假設而已……”

“不！要舉行婚禮啊！”鐘晴興沖沖地說：“我們在一起一周年時舉行婚禮怎麽樣？”

“不不不……”花李言推開鐘晴，“太早了，而且還要看我們的資金規劃，我們還要做意定監護，還要我媽媽那邊要等關系緩和了看看她願不願意來……你怎麽了？”

她說到一半時，見鐘晴正邊哭邊笑，表情格外滑稽。

“沒有沒有……”鐘晴胡亂地抹去淚水，“我就是太開心了，沒想到你考慮這麽多……”

“那當然啊。”花李言眨眨眼，不由得紅了臉，她撇撇嘴，“這、這些都是應該考慮的事吧。”

“是的嘿嘿嘿……”

“別那樣笑。”

“可是我開心嘛……”鐘晴故意把聲音夾起來，“言言真愛我~嘿嘿~”

“啧，別那樣說！”

花李言受不了黏膩的氛圍，她上前幾步踩進海水裏，用手掀起海水往鐘晴臉上打，鐘晴不甘示弱回擊。

夕陽照着在海邊嬉戲打鬧的兩人，風把她們的笑聲帶到遠方。

“會不會着涼啊？”鐘晴在潑水的間隙問。

花李言笑得燦爛，她喊道：“不會着涼的！”

因為，夏天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