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接我
接我
幾個年輕人猝不及防被吓一跳,驚叫着連滾帶爬地離開爐子。
“我靠!誰啊!吓死我了!”不知道誰叫了一句。
周灏走到那個黃毛面前,一把将人提起來,“你剛才說什麽?我奶是餓死的?”
黃毛哪見過這架勢,抓着他的手,白着一張臉矢口否認:“不是我說的!我聽那些大人聊天的時候提起的!”
周灏手上的力道緊了緊:“他們還說了什麽?”
黃毛這時也認出周灏了,冷靜了些:“他們還說……還說你爸輸光家裏的錢,把你奶奶的棺材本都輸掉了。”
“還有呢?”
“還有……你爸是故意不管你奶的,他就是不想再花錢給她買藥了,所以故意裝喝醉酒聽不見,讓你奶活活凍死了。”
周灏松開他,重重推了一把:“滾!”
黃毛踉跄兩步,跟其他同伴麻利地“滾”了。
周灏面色森然,折身回屋,在棺材旁停留兩秒,踏上木頭做的樓梯,上二樓。
木頭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周啓松的呼嚕聲在木板之間回蕩,聽着令人惱火。
是有多醉,才能聽不見奶奶的呼救聲?
周灏寧願相信故意凍死奶奶的話是村裏人閑得蛋疼的杜撰,但走到周啓松房間門口,看到躺在床上開着烤爐睡覺的周啓松,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原諒這個人。
為什麽連自己的親媽都舍不得騰出一點時間和精力來照顧?打牌就那麽重要?
不,三年前,周啓松就掄起凳子砸過奶奶,将她額頭砸破,只是為了兩百塊錢賭資。
周灏閉起眼睛,腦子不可控制的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天周啓松喝多了酒,先是回家翻箱倒櫃地找錢,沒找到一毛錢後,他闖了岳薇的浴室。
當時岳薇在洗澡,百般央求他不要進去,但他還是進去了,岳薇當時上高三,半大的姑娘,害怕得随便套了件衛衣、光着兩條腿就逃出了家,并撥通了周灏的電話。
周灏趕回去時,周啓松已經轉移目标,回了老家,等他追回村時,奶奶已經被他打傷。
看到滿臉血污的奶奶,他的怒氣值瞬間沖到頂峰,提着菜刀就給周啓松來了一下,于是有了後面的牢獄之災。
如今,這個男人居然死性不改,罔顧親媽的生死到了這種地步!三叔說得對,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周灏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踩着吱呀作響的樓梯,下了樓。
院子一角臨時搭了竈臺,用于準備宴席,天氣冷,菜和肉也一并堆放在外面,用瓦缸裝着,蓋上板子,壓了石塊。
周灏在剁肉的砧板上砧板上找到一把嶄新的斬骨刀,握在手上,轉身往屋裏走。
他像被攝了魂,什麽也考慮不到了,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在叫嚣,就是那個人必須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走到樓梯口,手機突然震動來,将他喚醒。
是沈翊的電話。
看到沈翊的名字,周灏清醒了些,喉頭動了動,接起電話,沙啞地“喂”了一聲,卻意料之外地發不出任何聲音。
沈翊知道他在聽,問:“你在哪呢?方便來接我嗎?我在村口。”
周灏有些晃神:“村口?”
“嗯,我看到你的車了。”
那一刻,周灏突然感覺身上凝滞的血液開始回流。
“馬上來。”
他将刀放回原位,跑出門。
來到村口,沈翊一身卡其色大衣站在籃球場邊,眉眼間有些許疲态,昏黃的路燈和白色高領毛衣卻依然将他襯得溫柔。
周灏停下來,走向他,最終走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沈翊用一個長者的姿态擁抱他,輕聲撫慰着。
周灏把臉埋在他肩頭,嗅到他身上松科植物獨特的清香。
是一種令人安寧的氣息。
周灏環住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沈翊靜默兩秒,答:“我在劇院門口沒等到你,打電話給費繁,他說你回老家了,我就過來了。”
周灏徹底忘記跟沈翊的約定了。
“對不起,我突然接到電話,急急忙忙趕回來,忘了音樂會的事。”
沈翊輕撫他的背:“這個不重要。”
“走吧。”周灏從他懷裏抽離,“外面太冷了。”
沈翊跟在他身後,朝他來時的路走。
“你可以第二天再過來,半夜開車很危險。”周灏說。
沈翊側臉看着他,答:“我沒想這麽多。”
周灏知道,他是出于擔心才連夜趕來。
“還好你來了。”
不然他可能又要重蹈覆轍。
周灏目視前方,平靜敘述先前入獄的前因後果,羅列周啓松疏于照顧奶奶的所有罪責,以及自己剛才惡向膽邊生的驚險糾結,沈翊一路安靜地聽,兩人沿着水泥路,借着路燈,到了家。
站在院門口,強烈的愧疚感再次湧上心頭。
周灏停下來,喃喃道:“你說我這半年內都在幹什麽呢?為什麽就沒想着回來看一眼?”
如果當時回來,他就有機會把奶奶接走,帶回城裏照顧。
如果奶奶是自己來照顧,也不至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過走了也好。”周灏眼睛暗了暗,“她一輩子都在為我爸操勞,為了娶我媽,她去給人砍甘蔗、種葡萄;後來我爸死活要娶個越南女人,她又當掉自己的首飾和陪嫁紅豆杉椅子;最後一把年紀了,還要挑菜去縣城裏賣,就為了給我爸不停地還賭債、補窟窿,說過多少回讓她別管了,就是死犟死犟的不聽勸……”
說着說着,周灏就說不下去了,其實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人都不在了,抱怨給誰聽呢?自己就沒有責任嗎?如果他肯為奶奶分擔一些,承擔起給周啓松養老的責任,奶奶也不至于那麽累。
沈翊走上來,輕輕攬住他,在他後背拍了拍,什麽也沒說,但光是這樣,也足以讓他好不容易築起來的防線瞬間崩塌。
哭了許久,周灏才緩過勁來,明白自己這幅樣子只會令人為難,推離沈翊的懷抱:“我要給奶奶守靈,你一夜沒睡,也累了吧,我帶你去我三嬸家休息。”
“我不累,我陪你。”沈翊一口回絕。
“你不怕嗎?”
“那是你奶奶,有什麽好怕的?”
沈翊說着,率先邁進院門。
周灏跟在後面,看着他進了屋,回頭看一眼院子裏那幾個年輕人燒起的爐子。
此刻,爐子裏的火炭燒得正烈。
他想了想,将爐子一起搬進屋,放在屋角冷風吹不到的地方,同時搬來一把凳子放在旁邊。
轉頭,沈翊正在上香,看他把香插進香爐,開口說:“你坐這兒吧,暖和些。”
得到沈翊的應答後,周灏走進帷幕。
也是神奇,他離開這麽久,長明燈的棉芯才燒了那麽一點點。
确認長明燈的棉芯還能自主燃燒一段時間,他轉頭問沈翊:“你吃過飯來的嗎?餓不餓?我給你找點東西吃。”
沈翊在爐子邊蹲下,兩只手架在火上烤,聞言轉頭,說:“不用,我不餓。”
回答的是“不餓”,而不是“吃過了”。
周灏敏銳地推測到沈翊沒吃晚飯,轉身去冰箱找吃的。
客廳幾乎被清空,但冰箱要插電,還要存放一些晚上剩下來的菜,因此還留在屋裏,孤零零地立在牆邊。
周灏打開冰箱,裏面堆放着很多大菜——白切雞、燒鴨、芋頭扣肉……
家常炒菜應該都被打包帶走了,大菜反而沒人吃,但……沈翊應該也吃不慣這些東西,何況連個主食也沒有。
這些菜下面的拖箱塞滿水果,周灏沒打開,不死心地拉開急凍層櫃門,下面三個大拖箱,竟然也是水果。
存那麽多水果幹嘛?
周灏狐疑地拉出一只拖箱,看清裏面的水果後,砉然頓住。
拖箱裏整整齊齊碼放的,是綠中帶黃的柿子。
柿子的季節早就過了,能留到現在,必定是四五個月之前就從樹上摘下的未成熟澀果,這個品種的柿子需要脫澀才能變成脆柿,奶奶提前摘下來,應該是想着哪天有空了腌好,給他送去……
周灏雙手扶着膝蓋,脫力似的,在冰箱前緩緩蹲下去,鼻子一陣發酸。
“怎麽了?沒有就算了,我真不餓。”沈翊看他半晌沒有動靜,走上來。
周灏喉頭動了動,轉頭紅着眼望着他,哽咽着問:“脆柿,要吃嗎?”
最終,周灏還是給他下了一碗湯圓。
空腹吃柿子對胃不好,周灏給沈翊煮好湯圓,重新回到長明燈旁,一守就到了天明。
早上七點剛過,天還沒徹底亮堂,三叔就進了門。
“周灏,去休息一下……”他走進屋,猝然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愕然止步。
“三叔,這是我朋友,特地趕來幫忙。”周灏一時間想不到合适的詞來說明他跟沈翊之間的關系,說未婚夫顯得怪異,更擔心周啓松知道後借題發揮、牽扯無辜。
沈翊将視線從他臉上挪開,回頭跟三叔打招呼:“三叔好。”
三叔點點頭,沖周灏說:“好好招呼朋友,我上去叫你爸,他今天要去派出所開死亡證明。”
說完噔噔噔上樓去,沒一會兒就拽着嘟嘟囔囔的周啓松下來。
見到沈翊,周啓松眼神裏有幾分琢磨,但終究沒琢磨出什麽來,出門洗漱去了。
幾分鐘後,周啓松滿臉是水,氣勢洶洶折回來,進門就沖沈翊質問:“你小兔崽子怎麽在我家!”
他總算想起來,這個驟然出現的年輕人,是他十幾年前未婚妻的兒子、後來帶人毆打過他的小兔崽子。
沈翊站起來,似是要跟周啓松交涉,周灏怕他吃虧,移步到他面前,橫亘在他們之間,“你有事找我,不要為難別人。”
“別人?”周啓松手指向沈翊,大聲喊:“他當年帶人打我,要不是看在他媽的份上,我早讓他退學了!”
“你沒資格提人家媽媽。”周灏黑着臉,壓抑着心底的怒火說:“而且你該感謝他,昨晚要不是他,你也活不到今天。”
聞言,周啓松臉上流露一絲退卻。
他知道村裏流言蜚語特別多,也不确定周灏都聽到了什麽傳言,但他了解周灏,知道這小狼崽子說得出做得到,哪怕自己再怎麽提防,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萬一周灏真趁他睡着了給他來一刀……
但他是老子,周灏是兒子,哪有老子聽兒子說教的道理?
想到這,周啓松心底那絲怯意一哄而散,梗起脖子咆哮:“你來!來!拿刀沖我脖子砍,砍不死我你是狗娘養的雜碎!”
周灏攥着拳頭,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三叔怕他們真打起來,拽着周啓松就往外走,“什麽狗娘養,他不是你養的啊?自己罵自己有什麽意思?”
周啓松被三叔拽遠,周灏拳頭攥得僵硬。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