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頂到我了
你頂到我了
在超市買完底料和一些調味料後,他們轉戰城東菜市場。
火鍋是個好東西,包容性強,一鍋涮萬物,能滿足大部分人的口味,如果聚會,周灏一定首選火鍋。
但兩個人吃火鍋也別有意趣,慢慢涮、慢慢吃、慢慢聊,不緊趕慢趕,只要食材夠多,時間夠充裕,吃上大半晚,也覺得充足和浪漫。
兩個人的火鍋食材不用太多,周灏将沈翊支去買蔬菜,自己前往肉類區,先去賣牛肉的鋪子買了匙柄、胸口油,交代賣肉的老板切成涮火鍋用的薄片,然後又逛往水産區,看到又大又生猛的黑虎蝦,忍不住買了點,又看到這個季節滿籽滿膏的籽烏,叫老板又裝了一小袋。
回到蔬菜區,發現沈翊正被人圍着說長道短,一大嬸秤好菜遞給沈翊,卻不撒手,“沈醫生,你看你也三十好幾了,該考慮結婚了吧?我有個侄女,特別優秀,過年見見呗?不用麻煩,我帶她去你醫院找你。”
沈翊手上扯了扯,沒扯過來,無奈苦笑:“我醫院過年不開門。”
那些人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故意裝不懂,無視沈翊的委婉拒絕,依然拉着他糾纏不休。
牙醫也是醫生,醫生在這些大媽眼中可是香饽饽。
周灏走上去,在衆目睽睽之下牽住沈翊的手,面無表情說:“抱歉,我們還要買其他東西,先走了。”
說完在她們震驚又無措的眼神中,帶着沈翊離開。
出了菜市場,周灏松開他的手,“你這次怎麽不把戒指戴上了?”
沈翊的手徒然抓了把空氣,垂眸看了一下,悶悶反問:“你覺得我應該戴上嗎?”
“你想戴就戴,如果需要的話。”周灏接過他手裏的蔬菜,大致看了一眼,買的都是他喜歡吃的菜。
真難得,沈翊居然會記得他喜歡吃什麽。
周灏把蔬菜放在後座地墊上,開門上車,見沈翊還沒上來,杵在門外愣神。
“不走嗎?”他探頭問。
沈翊擡頭看了他一眼,擡腳走上來。
回到家,周灏袖子一挽就進了廚房,沈翊進來幫忙洗菜,他負責準備蘸料,順帶把火鍋底料給炒了。
肉不用切,這餐火鍋的餐前準備工作就輕松很多,洗完菜調好蘸料,鍋裏的水也開了,兩人倒了可樂,上桌吃飯。
“小年夜快樂!”沈翊端起可樂,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和他碰杯。
今天是小年夜,但不是每家都過這個節,周灏不是掃興的人,端起可樂和他碰了一下,“小年夜快樂。”
跟沈翊共度小年夜,也不錯。
他心裏想着,喝了口可樂,頓覺嘴裏有些異樣。
那種感覺很難言,就像突然多出一顆牙,不時硌到口腔內壁的肉,用舌尖探了探,又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沈翊察覺到他面色有異,問:“怎麽了?”
他搖搖頭:“沒事。”拿起筷子将籽烏夾進鍋裏。
沈翊看他無事,收起關心的神情,從鍋裏夾走一只黑虎蝦,漫不經心地說:“我明天有個酒會,不能過來,你記得好好吃飯。”
“都快過年了還有酒會?”
“嗯,行業酒會,每年都有。”沈翊将蝦快速剝了殼,越過桌面将蝦肉放進他碗裏。
周灏盯着那只蝦肉,心裏湧上莫名的感覺。
他并不習慣被人照顧,以前在網絡上看到剝蝦的話題,他就很納悶難道不能自己剝了自己吃嗎?你剝給我我剝給你,多麻煩?蝦殼這種東西,兩三下就能輕輕松松剝下來。
可是,有人幫忙剝蝦,感覺确實不太一樣,有種被寵着的幸福感在冒泡。
沈翊看他沉默不動,解釋道:“反正我手也髒了,就順便給你剝了,你盡管吃就行。”
周灏稍稍擡眸看了一眼,沈翊碗裏已經有兩只脫了殼的蝦,這“第三只”看上去确實像是順手給他剝的一樣。
然而他剛把蝦肉夾進嘴裏,沈翊又把新剝的蝦送了過來,沒兩下的功夫,為數不多的幾只蝦就先被消滅掉了。
正吃着肉,周灏的牙齒和口腔內壁的軟肉忽然不對付起來,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地嘶了一聲,沈翊聞聲擡頭看過來。
是那顆憑空冒出的牙在作祟,他皺着眉放下了筷子。
“咬到肉了?”沈翊凝望着他。
“嗯。”周灏點頭,拉開椅子起身,“我去看看。”
他去往衛生間,漱了口,對着鏡子看了看,左上方最裏邊那顆智齒,長得似乎偏離出來許多。
這是之前經常發炎的智齒,這次倒是沒發炎,但好像不在原來的軌道上了。
周灏心裏懷疑着,不是很确定,但想想應該沒什麽影響,撇下這件事重新回到餐桌上。
“出血了嗎?”沈翊問。
“沒有……”周灏說着話,牙齒又在剛才受傷的地方咬了一下,把他整無語了。
“我看看。”沈翊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他旁邊,“張嘴,我看看。”
周灏聽話地張開嘴巴。
沈翊微微躬身看了兩眼,嘀咕:“智齒好像長偏了。”
周灏阖起下颌骨,“我覺得也是。”
“等一下,我洗個手。”沈翊直起腰往衛生間走去,快速洗了個手出來,再次站在他旁邊,“張嘴,我摸摸。”
這次是不容置喙的語氣,像醫生對待病患那樣。
周灏原本想就這麽算了,聽到沈翊的命令,本能地又張開了嘴。
沈翊彎下腰,右手越過他肩頭撐在椅背上,左手食指和中指靈巧地探入他的口腔,用末節指腹在他的智齒上裏裏外外地摸了一圈。
“是長偏了,痛嗎?”沈翊擡起頭,看着他問。
他們之間很久沒離得這樣近,驟然對上視線,令人猝不及防。
周灏就這麽走神了,短短幾秒的空隙,空氣變得微妙。
這種暧昧的氛圍單靠一個人不可能營造出來,沈翊的視線在他臉上動了動,再次開口:“會痛嗎?”
聲音低低的,很溫柔,不是醫生對待患者的溫柔。
周灏腦子恢複運轉,含糊回:“不痛。”
“這種情況很容易咬到肉,還會擠壓旁邊的牙齒,對鄰牙造成損害,可以考慮拔掉。”沈翊的手指不時在他嘴裏小心檢查着,除了偶爾會觸碰到他的舌頭,沒有多餘的動作。
感情上和工作上,沈翊會展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态,處理感情幼稚、生硬,偏偏工作上那麽游刃有餘,那麽的專業,令人心動。
“不痛就沒事,說明沒發炎,但是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要小心,咬傷了容易潰瘍。”沈翊匆匆檢查過後,張皇地收回了手。
眼看他要走,周灏把心一橫,伸手把他手腕抓住,将人拉了回來,“你睡不着,是因為我嗎?”
沈翊站在他面前,錯愕地低頭看着他,短暫猶疑,最終承認:“是。也不全是,主要是我的問題,你知道的,我毛病挺大。”
周灏面色沉沉:“就算不睡一張被子也會?”
沈翊神色平靜:“就是這麽看着你,也會。”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會?”周灏視線下移,沈翊穿的是他的衣服,寬松的毛衣和運動褲,看不出什麽起伏。
沈翊臉一熱,無措地側了側身,似乎想遮掩什麽,但意識到自己的尴尬并沒那麽顯眼後,放棄了躲閃。
他沉默着,選擇默認,周灏将他拉近身來,禁锢在兩腿間,聲音更低了些,喉頭有些滞澀:“不難受嗎?”
“我習慣了。”沈翊局促地扯了扯衣角,手上掙了掙,“你松開我,我去洗手。”
“我幫你洗。”周灏抓住他的手,站起來拉着他往衛生間走。
沈翊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說:“我可以自己洗。”
周灏知道他很納悶,一只手還要別人幫忙洗,多奇怪的事?
可他就是故意要做奇怪的事,強行将沈翊拉到身前,按在洗手池邊上,把水龍頭打開。
“我說了,我幫你洗。”
他強勢地拉起沈翊的毛衣袖子,大拇指從那只筋骨分明的手腕往下按壓,順着手腕按至掌心,這個手勢很輕易地将沈翊的手掌打開。
沈翊有點懵,感覺他帶着一股不同尋常的霸道,就連幫他洗手這麽溫柔的舉動,看上去也如同施暴一般。
他一顆心不受控制地提起來,口頭反抗:“不要了,我能自己洗。”
周灏貼近他,将他整個人環住,臉就在他的臉側,一側頭就能親個正着——所以他沒敢側頭。
“乖,別亂動。”周灏在他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打得他耳蝸發癢,右耳瞬間熱辣滾燙。
沈翊不明白周灏為什麽突然這樣,難道是剛剛的話惹他生氣了?
可是鏡子裏那張平靜的臉、那雙沉靜垂視的眸子、那雙強勁有力的手,沒有一絲生氣的跡象,頭上的頂燈打下來,微卷的發絲下,周灏原本就深邃的五官更冷峻。
這是一張能迷倒無數人的臉。
周灏按下一泵洗手液,手心搓着他的手背,黏滑的手指靈活穿過他的指縫,掌心一層薄薄的繭在手背上磨蹭……沈翊微微顫,思緒頓時回攏。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洗手,周灏像是在故意挑逗他。
沈翊難以置信地看着四只交纏在一起的手,呼吸難以自控。
自從知道周灏反感他表現出對性的渴求後,他就一直忍耐着,盡量不表現出失态的一面,可是今晚,周灏竟然主動試探他……難道是為了看他有多能忍?
故意挑逗他卻不允許他親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沈翊委屈地咬咬唇,低下頭克制住溢上眼眶的酸澀勁兒,再次出聲:“周灏,不要了,我自己洗。”
可他微不足道的抗議沒得到批允,連帶着心底那點羞恥的感受也一同被忽略。
周灏沒放過他,将臉埋進他頸脖間,深深吸嗅着,氣息厚重,全部噴薄在他的皮膚上。
沈翊渾身發燙,吞了吞口水,強忍着不再作聲,只期望着這份煎熬快點結束,就在手上黏糊的液體被水沖散時,他感覺到了什麽,背板一僵。
原來不只他一個人受着煎熬。
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态萌生,沈翊輕聲開口:“你頂到我了。”
周灏沉默着,臉繞至他的耳後,嘴唇在他的耳後痣上輕輕碰了一下,一副欲念叢生之态。
就在他以為自己成功反将一軍時,水龍頭一關,握着他的那兩只手轉而撐向大理石臺面,臉側那張臉更近一步,幾乎貼着他的耳廓問:“我哪裏頂到你了?”
低沉而略帶磁性的嗓音,澆得沈翊腦子炸開雪花屏。
他讷讷答:“那裏……”
“那裏是哪裏?”周灏輕觸他的耳垂,蜻蜓點水般地、不厭其煩地追問。
這是非要逼他說出那個詞?
換作往常,沈翊腦子一熱嘴巴一快也就說了,可此時此刻卻怎麽也張不開口。
不,如果換作往常,周灏敢跟他這樣拿喬,他現在已經把人按倒了。
壞蛋。他心裏罵着。
殘存的理智回醒,沈翊轉身一股腦地将周灏推出去,“我要上廁所,你給我出去!”
門砰一聲阖上,他毫不猶豫落了鎖,然後在門後站了許久。
他不明白,周灏現在是在玩他,還是喜歡他。
應該不是喜歡吧?否則今天問出那樣的話,周灏為什麽要裝傻搪塞過去?他最害怕的是,周灏認識了別的人,見識到了別人的好,已經覺得他不怎麽樣了?
他緊緊抓着門把手,想追出去抓着周灏問清楚,但終究沒那個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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