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未曾讓本尊有過愉悅

第26章  你未曾讓本尊有過愉悅

不怕, 眼前之人分明是蘇純，她撿到的小靈寵，初見時無依無靠地躲在她懷裏, 會藏在她衣服裏, 氣性外露時又會不遺餘力啃咬她，她恍惚地回憶着。

赤瞳如燎原烈焰, 蔓延填滿她僅存的神智, 她輕微喘氣, 勉力想擡起手, 去撫慰這抹血色。

蘇純不知道嗎？這般故作無謂逞強的問話, 就只會讓段绫煙思慮自己哪裏讓她誤會了，她何曾厭惡過她。

【原來如此, 純兒你這樣也是很好看的，恰似十月楓葉盛放熱烈的美。】

她唇瓣翕動，可喉嚨卻被一股混沌之氣堵住，只能感受自己細弱呼吸，她皺着眉轉動靈力, 丹田空空如也。

她動不了, 也無法出聲。

這般情形, 令她費解, 她不疑其他, 期翼能用表情暗示蘇純。

蘇純坐在她床頭, 衣裙輕垂，掩映着她纖細的腳踝，衫身緊貼着她的曲線, 領口略微敞開，露出如玉的脖頸, 愈發襯的她似火瞳眸。

“你是不是想說喜歡我？”蘇純的眼梢彎出一絲弧度，無法控制地用白軟指腹摩挲段绫煙的臉，這張臉，當真使人百看不膩，指尖長出尖刺，抵在段绫煙後頸。

“你不該來的。”蘇純再次輕嘆，她的笑容趨于破碎，段绫煙不排斥她，這便足夠了，尖刺稍稍刺入肌膚，段绫煙從喉嚨擠出一聲呻吟。

嘴唇壓住段绫煙新鮮傷口，裂口處流出汩汩液體，蘇純喃喃道：“绫煙，你的血當真好喝，以往我還不懂，為何我會那般癡迷，原來對我有療愈功效。”

她重重地吮，/吸，硬邦邦的牙齒沒入其中。

段绫煙不禁嘤咛，她難耐地皺眉，蘇純扣住她的肩頭，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眼眶浸濕。

如果蘇純的傷需要用她的血來治療，未嘗不可，可她已經沒法表達，她有如砧板上任她宰割的肉，被迫仰首，在清晰明了的意識中，她的力量一點點在流失。

滾燙的淚珠自迷離雙眼溢出，順着眼尾如溪水滑落，散在蘇純無暇的臉上，也許她的眼淚灼人，蘇純趴在她肩頭輕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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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段绫煙突然可以開口，可這聲線就好像不是她本人，不夠溫煦，不夠從容，嗓子好似在磨砂紙上艱難蠕動，

她迷惘道：“告訴我，好嗎？”

蘇純不甚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依舊沒有看她，“我乃魔尊。”

“嗯。”

或許她應該早些猜到，蘇純不是普通的妖物，她沒有妖丹，卻可以化形，她不畏懼魔氣，在江眠的秘境裏，她能夠和那裏外散發魔氣的蛟龍交流甚久。

她的身體冰冷，然而沒有半點陰氣，招鬼，鬼對她恭恭敬敬喊她尊上，段绫煙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她不願去細想，也不願相信，蘇純是什麽于她而言都可以，只要她能陪在她身邊。

“我利用了你。”

“那不叫利用，你肯定遇到了什麽困難。”

這人是蠢嗎，被利用了還能這樣自圓其說，本該冷靜的蘇純心中頓生一片漣漪，她強行穩住心神，生硬道：“我在你身上用了采補之法，與你雙修，其實是唬你的，你的修為都沒了。”

這時，蘇純感覺到對方明顯的僵住，可不到一息，她聽見段绫煙微弱的呼吸，軟軟的嗓音。

“那我努力修煉，多給你補補。”

在段绫煙看不到的角度，蘇純哽咽了下，她沉默地想起與蘇念鳶先前交代她的事情。

她來到此方蠻荒境時，蘇念鳶極為寡淡地望了她兩眼，第一眼她在蘇念鳶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第二眼蘇念鳶眼裏很快生出不滿。

“純陽體呢？”

蘇念鳶身着一襲墨黑曳地長裙，衣襟敞開，酥/胸半露，嘴角輕揚，她倚在宮殿軟榻，帶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但眸底卻藏着不易察覺的鋒銳。

“她被女兒采補過度，不便行動。”

這套說辭是她早準備好的，蘇純與蘇念鳶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蘇念鳶聽完便細細打量着她。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蘇念鳶對她存有懷疑。

“來，湊近些，讓母親看看你。”蘇念鳶笑的輕靈，眼皮慵懶地耷拉，纖指随意一勾。

蘇純足尖移動幾步，此刻像極小時候做了壞事擔心被母親處罰的情形，“母親...”

眉心被蘇念鳶食指抵住，不多時，蘇純從裏到外都被蘇念鳶探查地一清二楚。

蘇念鳶事不關己，語調就如談論今日天氣好壞與否。

“既然如此，那你把她殺了吧。”

蘇純的心驟然一縮，瞳孔微微顫抖，卻不敢忤逆，只弱聲道：“母親...”

她開口想挽回些什麽，卻被蘇念鳶輕輕揮手打斷。

“還需要我教你該怎麽做？”

蘇念鳶聲音依舊輕柔，眉眼間卻帶着些許不耐，像是對蘇純的猶豫更添了一分厭倦。

蘇純站在那裏，背脊挺得筆直，掌心卻沁出了冷汗。

空氣仿佛凝滞了一瞬，只剩下蘇念鳶敲擊榻邊的手指，發出細微的“嗒嗒”聲，像是一場無聲的催促。

“母親，女兒想知道為什麽一定要殺了她。”

如今別說殺了段绫煙，就連采補她也十分不舍，往日段绫煙對她種種溫情軟語在她心間回蕩，她縱容自己的任性，對她百依百順，她只是不清楚母親意欲為何。

蘇念鳶聽到蘇純的問話，動作微微一滞，指尖停在榻邊，随後緩緩擡起如黑霧般幽深眼眸。

“怎麽？”蘇念鳶唇邊掠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冷意：“你心中存了情，倒不願下手了？”

蘇純的喉嚨幹澀，聲音低啞，“母親，她并未傷我分毫，又助我良多，女兒...女兒不忍。”

蘇念鳶聞言，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她将衣袖卷起，直起身來，周身的氣息驟然一變，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壓。

“不忍？”

她重複了一遍，眼神淩厲中又帶着幾分難以掩飾的失望，“蘇純，你可知魔修路上，有幾人是靠‘不忍’存活下來的？”

蘇純低頭，不敢直視她，她咬着牙，腦海中卻揮之不去段绫煙為她擋下危險時的背影，以及那雙盈滿溫柔的眼眸。

蘇念鳶站起身，緩步走到蘇純面前，纖細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這世間的情，最是無用。”

蘇純眼底浮現掙紮之色，倘若情無用，為何段绫煙一而再再而三被她采補，卻無半點懷疑。

情無用，為何母親又總是想起娘親，不如将娘親忘記。

“母親，她待女兒極好，她想和女兒結為道侶。”

“夠了！”蘇念鳶的聲音冷厲，“你天生純陰體，她與你結為道侶不過是為她日後提高修為作足準備，青衍宗的那群小人，為了飛升還真是手段用盡。”

“你當真以為她對你一人癡情，若當初她救下的是其他人，照樣也會對那人無微不至關懷有加，我且問你，你和她相處這些時日，她何曾拒絕過哪位女子？”

蘇念鳶果真調查過她。

蘇純的心不斷下墜，指尖微顫滲出寒意。

其實，蘇念鳶所言不無道理，段绫煙對她師妹稱得上關懷備至，隔三岔五便去找她的好師妹，初見洛影，對段绫煙動手動腳，段绫煙竟也沒抽出手，未表現出絲毫不适。

後來的江鶴，段绫煙也是那般溫柔相待。

蘇純越是回想過去的那些細節，越是感到心口發緊，魔氣止不住地上湧，擡眸間，她與蘇念鳶四目相接。

母親不會錯的，母親将她養大，授她功法，準她上位。

也是母親将人引至她身邊，從小到大每一步，母親都為她做好規劃。

她的好日子都是母親帶給她的，母親自然不會害她。

蘇純沉浸在以往母親對她為數不多的展顏，輕聲道:“女兒明白了。”

段绫煙察覺蘇純未發一言，她擔心自己被蘇純嫌棄，急切地解釋。

“我的靈根乃混沌靈根，不消多日，我很快可以回到原來那般，純兒，你不要不理我。”

說的太快，她喉嚨泛起腥甜，又是一陣駭然的咳嗽。

蘇純的眼神虛晃了一下，又定睛在段绫煙身上，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心的意圖，她只輕飄飄道：“我已經對你膩了。”

這話如寒冰刺骨，直直穿透段绫煙的心，她怔愣半晌，眼中殘存的光彩一寸寸黯淡下去。

“純兒，你說什麽？”段绫煙的聲音輕顫，無力的身體止不住地戰栗。

“聽不懂嗎？”蘇純擡手将她的身子扶正，眼神依舊冷漠而疏離。

她緩緩俯下身，呼出的氣息灑在段绫煙唇邊，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對你膩了。”

段绫煙的呼吸驟然一滞，視線陡然被淚水模糊。

“純兒，你在騙我，對嗎？”段绫煙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她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攀附蘇純衣角，卻被她輕巧避開。

蘇純站直身子，拂過袖口，冷笑一聲：“騙你？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段绫煙腦中還未細細處理她這段話的含義，便感到喉間一甜，緊接着，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落在雪白的被褥上，觸目驚心，她搖搖欲墜倒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痛楚。

“不，你的确沒騙我，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走火入魔。”蘇純掃過她滿是淚痕的臉，居高臨下冷嘲。

“想聽實話麽？”

蘇純鎖住她蒼白無力的下颌，無動于衷地瞥了眼她眸中的愕然，拍了拍她的臉。

“你未曾讓本尊有過愉悅。”

“都是裝的。”

“玩弄你們正道人士，當真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