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遲來的叛逆期

第43章  遲來的叛逆期

往常段绫煙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煉化那只魔怪掉落的珠子, 現在已吸個差不多了，可以直接到達之前的修為。

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bug，也不知她體質原因還是別人都是如此, 短短幾月恢複如初, 連她自己都覺逆天。

這個世界的天道這麽縱容她的嗎？

最近這幾日，除開自己的事, 剩下就只有糾結換什麽口味的糕點, 免得那只事精小龍貓又挂上苦瓜臉。

她也搞不懂, 其她魔修也沒她那麽嗜睡, 一天來大半天都在休眠。

這會清晨, 靠窗的床榻上躺着幾根細軟白毛，剛直起上身的段绫煙看着這些微微出神。

藏的挺深的, 蘇純都可以半夜下地來偷窺她了。

段绫煙略微不快地去往隔壁，腳程比平常快了些，幾息間就拉開木門。

被窩有些散亂，沾了些掉下來的毛，現已入夏, 暖風從窗戶送到段绫煙發絲邊。

風中或許還有些蘇純毛毛的氣味, 她從未告訴過蘇純, 她身上的毛毛有股椰奶青草香, 很難理解, 但這是最貼切的形容。

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如釋負重, 心裏就像長出來一根小白毛，拔掉疼，長在裏頭看着就讓人躁動不安。

通訊牌亮了亮, 在腰間微微震動，今早需敲定應對魔族入侵的對策, 消息稱已有好幾個家族慘遭魔族殘害，她們宗門再畏手畏腳不去援助就有損大宗門根基了。

青衍宗主峰議事大殿，晨曦透過雕花窗棂灑下金輝，給殿堂鍍了層莊嚴肅穆的光輝。

主殿之內，煙岚渺渺，香爐之中燃起的檀香袅袅升騰。

高座之上，宗主端坐高臺，眼神銳利如劍，下首兩列長老衣袍廣袖，神色各異，段绫煙規矩立在自家師尊身後，耳邊盡是那些長老你一言我一語争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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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臨山宗一名傳訊徒子跪伏來報，言其宗門突遭魔族屠戮，全宗上下僅她一人僥幸逃脫，懇請青衍宗施以援手，解其滅門之危。

宗主眉宇間沉霜未散，掃過衆人，緩緩開口：“諸位，臨山宗雖小，卻為我宗盟友，年年朝貢，只為得我庇護，今日她們遭此劫難，我等若袖手旁觀，于名聲與道義皆有失。對此事，各位長老有何看法？”

一時無言。

半晌，一位頭發花白長老語氣帶着幾分猶豫道：“宗主，魔族一向詭谲兇殘，臨山宗雖有盟約，但今其已近滅門，恐怕援救為時已晚，不如将宗門之力放在鞏固自身防禦，以免魔族趁虛而入。”

另一位身形魁梧、目光如炬的中年長老當即冷笑一聲。

“笑話，三長老怕是老糊塗了，這些時日宗門禍端已然不斷，如今竟還有臉說出此等退縮之言？若依你之計，臨山宗今日不救，明日我青衍宗難保便是下一個，屆時，又該如何自處。”

三長老聞言臉色微變，當即辯駁道：“五長老此言未免激進！宗門內外雖多紛亂，但未至不可控制之境。若此時将宗門精銳派往臨山宗，反教我宗防禦空虛，豈非正中魔族下懷？”

争執聲漸漸升高，殿內氣氛劍拔弩張，宗主眉頭微蹙，擡手一按座椅扶手，聲音帶着壓倒般的威嚴。

“夠了！盟約在前，我青衍宗決不能背信棄義！若今日棄臨山宗于不顧，她日魔族犯我山門，又有何人相助？”

大殿內鴉雀無聲，衆長老低眉斂目，不敢再争。片刻後，宗主繼續道：“既無人願主動請纓，那便問問各峰，誰願領隊前往，援助臨山宗？”

話音未落，殿內衆長老互相看去，卻無一人起身。每個人的眼神都帶着幾分退縮，甚至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劍峰的方向。

與這些緊張氣氛形成鮮明對比的丹景，坐在左側末席，不慌不忙端起茶杯輕啜清茶，神态悠然，她随意轉頭與自己大徒兒搭話。

“徒兒，前些日子你在宗門內剿除的那只魔修，可曾耗費許多精力？”

聲音雖輕，卻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引來不少注意，要不是丹景提起，段绫煙都快忘了這茬，不過那魔修屍身是她拜托仙鶴馱回的，估計魔修潛伏于宗門的事早就人盡皆知了。

丹景這番意思，段绫煙一下就貫通了，那些貪生怕死的長老就打算守着這一畝三分田了。

段绫煙恭敬地回禀道：“師尊，那魔修修為雖不弱，但徒兒全憑師尊所賜靈丹支持，倒也不曾耗費太多元氣。”

丹景聞言微微颔首。

“如此便好。你這修為雖尚淺薄，但潛心修煉，總歸能有所長進，若遇險境，也幸虧為師早為你備下丹藥以防不測。”

旁邊幾位長老聽出了弦外之音，明顯在暗示此行雖是援助，但後勤支持尤為重要。

她們或許可以不出人，但在資源上絕不能袖手旁觀。

宗主的目光掠過丹景，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沉聲道：“此番援助，不僅單憑劍峰派出精銳徒子随行，更需丹堂、器閣等各峰全力配合。靈丹、法器、陣符，皆為必備之物，各峰盡力為之！”

衆人紛紛颌首應承，七嘴八舌說起魔族的暴動，有人提了一嘴那陣修長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頗為不滿，很快被宗主一個眼神壓制話頭。

陣修長老，玄稚，段绫煙心中有數，再結合她遇上的那魔修，不出意外就是玄稚心魔所化，自斬心魔，幾乎耗盡修為，也不知這玄稚是如何還能當上天翠峰那邊長老的。

大概，裙帶關系吧...

解決誰出人出力和後勤問題後，段绫煙免不了要擔此重任，她本人是無所謂，接下通知她即日啓程。

她思忖半晌，任憑蘇純再怎麽躲藏，她沒半個通信證，出入宗門也要被護山大陣攔住。

去問問守山神獸準沒錯。

她腳步急切，衣袂飄揚間仿若乘風而行。

行至半山腰，一片開闊地赫然在目。此地青石鋪就成臺，石紋自然天成，散發着微弱的靈光。

中央那頭守山神獸懶洋洋地伏卧在青石之上，周身鱗甲隐隐泛着金光，雙眸微眯，似在打盹，尾巴輕輕掃動，帶起一陣微風。

她穩住氣息，緩步上前，抱拳行禮，聲音溫和卻不失恭敬：“靈獸前輩，打擾清修了。”

神獸懶懶地睜開眼，一雙金瞳直視而來，透着幾分威嚴，聲音低沉如古鐘：“何事？”

她不卑不亢道：“今日前來，實有要事相詢，晚輩有一靈獸，通身雪白，體型圓滾如靈果，性情頑劣又愛到處亂跑。昨夜她忽然失蹤，似有不告而別之嫌，晚輩心中憂慮，特來請教前輩，是否見過它的去向？”

依那些蒼澤的暴脾氣，聽到她人這麽形容它們，必然暴跳起來給對方來個倒扣。

神獸倒也認識段绫煙這位宗門親傳，那只蒼澤才來宗門幾日，就弄傷一條腿，可見受了天大的委屈，它對這自诩是它主人的人修沒丁點好感。

況且蒼澤也不輕易随意被人修馴服。

神獸輕哼一聲，聲音中帶着一絲慵懶的戲谑：“有點印象，那小東西來的匆匆，跑的也快，我見它哭的可憐，想必是不堪受你侮辱，就放它走了。”

段绫煙微怔，很好，侮辱一詞都用上了，還在外人面前裝可憐，蘇純你真是好樣的，走了有種別回來。

段绫煙扭過頭，不值得生氣，下次見面看她不給她一頓教訓。

“欸，小友留步，近來宗門可有何大動向？我剛收到說明日劍峰要派一衆徒子下山。”

“魔族來犯，我們為一小宗門報個仇”

神獸目送段绫煙離去，她步伐穩健，每一步落在青石板上都帶着淡然的韻律。

眼瞅着四下無人，它那大爪在虛空中摸索，掏出一張通訊符，給蘇純發去消息，她們早就互通一氣。

按照蘇純的說法，雖然談不上被段绫煙虐待，可也沒好到哪，藥是苦的，也沒個熨帖話安慰她。

孤枕難眠，不如回家躺着靜靜修養，對此，神獸表示極其認同，她們劍峰的人大多跟着那個師尊修無情道，沒點人情味。

另一頭收到消息的蘇純已經回到魔宮，怕被蘇念鳶發現，臨時變成原身打算偷摸進房。

她緊貼內牆直立行走，由于住的屋子要路過蘇念鳶的寝殿，她在蘇念鳶敞開的門邊探進個小腦袋，燈火通明，冷清如初，母親不在，她松口氣。

蹦跶着後腿就要回到自個床褥，上面還有段绫煙的腰封，下次去見段绫煙時她可一并帶上，一段時日不見，段绫煙應該也不會那麽恨她了。

“蘇純！”

淩厲的喝怒突然自上空傳來，蘇純身軀失去平衡，一下癱倒在地。

聽到蘇念鳶怒氣沖沖的聲音，本能反應和對方散發的威壓讓她不禁抖了幾抖，她眼珠子一轉，轉身就想一溜煙逃。

剛挪沒幾步，蘇念鳶做了個手勢，一團氣代替她把蘇純提溜起來，本就因遲遲找不到玄稚心生躁郁，無處發洩，懷孕的女兒又性情大變，總愛滿地撒野，動不動變回原身胡亂竄，她一個頭兩個大。

考慮到玄稚，她盡量放緩語氣。

“喲，舍得回來了？”

蘇純鼓起小腮幫子，不服氣顯而易見，礙于母親沒收斂多少威壓，她只好垂下腦袋示弱。

蘇念鳶皺着眉，扯住她的耳朵，“不老實交代就把你耳朵拔了。”

耳朵是最脆弱的，蘇純趕快護住，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這般懦弱的模樣讓蘇念鳶更覺得女兒半點出息都沒有，唯唯諾諾的，她視線一掃，卻發現蘇純後腿的毛少了一塊，露出粉嫩的肌膚。

“你野去哪了，到時候把自己折騰死了我可不會替你收屍。”

經過段绫煙的愛答不理冷言冷語，還要體驗一番娘親的悲慘遭遇，心靈早就被擊地七零八碎，拼都拼不全，現在蘇念鳶也不是關心她，開口就是質問。

蘇純覺得沒有任何人理解她，這個世間對她好不公平，她憤然道：“我去哪不要你管！”

下一句随即接上：“娘親的事我都知道了！”

這是蘇純第二次和她叫嚣了，蘇念鳶反倒覺得有趣，她眼尾上挑，滿不在乎道，“還學會和我賣關子了，你能知道什麽？”

蘇純還在半空中晃悠，感到自己被輕視，尾巴上的毛根根豎起，“娘親她...”

‘受你強迫’這幾個字硬是在嘴巴裏滾了好幾圈都沒出來，又吞回肚子裏了，并不奇怪，她發現只要提起娘親，蘇念鳶就會陷入癫狂狀态。

抓緊蘇純的魔氣有所松動，她心頭突跳，立即掙開，馬力全開就要竄到角落待着，哪知蘇念鳶動作更快，跨步上前，命她變回人形。

偏生蘇純對母親生出些許排斥，躲到王座後面，就露出一個毛茸茸腦袋，迫于母親氣勢洶洶，她低聲道：“你對娘親不好，我看到了。”

蘇念鳶眉心一跳，打算陪蘇純玩玩的心情都沒了，她抱起雙臂，沉沉地看向瑟瑟發抖的蘇純，魔氣外溢，像一條黑蛇般陰森曲折地滑向蘇純。

哪能受此鉗制的蘇純一跳三尺高，當即化形，劍應聲而出，她直直地朝魔氣砍去。

“母親，你要對我做什麽？！”

“我說你怎麽奇奇怪怪的，原來是有人在你耳邊道盡我的壞話，你莫不是又被那個野女人迷得東南西北分不清了。”

她本不欲和蘇念鳶打架，畢竟以目前的實力還打不過，她現在還清醒，也不會意氣用事不自量力，她只一味地防禦蘇念鳶的攻擊，魔氣相碰的發出巨大聲響震進蘇純耳膜，刺得她咬緊下唇，腿因不太靈活，閃避速度稍稍減弱。

“還敢還手！這就是你對母親的态度嗎！”

蘇念鳶手中紅绫展開數丈，如火焰似的纏住蘇純的胳膊，蘇純疼地握不住劍，劍鳴低微，這一幕導致她想到娘親也被母親狠心綁過，鳳目頓時擠滿淚水，她委屈道：“你對我從來就沒好臉色，壞事做盡，妄為人母，我要走，我不要待在魔界！”

此話一出，蘇念鳶表情管理即刻崩壞，她咬牙顫聲道：“好，你果真是翅膀硬了，我不好好管教你，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蘇純不回應母親，淚眼朦胧，直到蘇念鳶走近，扣住她下巴，表情隐忍克制。

“玄稚的事，你給我一五一十講個明白。”

“不要，就不告訴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蘇念鳶愣了下，這還是她女兒嗎，還是那個看到她便低眉順眼，說一不二的蘇純麽，她眯着眼細細打量蘇純的變化，猜測大概和丹景的大徒兒脫不了幹系。

她派出去的人早就将蘇純行蹤了如指掌，這傻閨女真以為瞞得住她，只是她最近有其它糟心事，懶得分神管她。也不知蘇純從哪打探出玄稚的消息，她有種預感，玄稚還活着的幾率很高。

“好啊，不說是吧，可以。”

說罷，蘇念鳶打了個響指，兩個侍女立即從側邊陰影處走出。

“把她關到她房間裏！什麽時候反省好了，什麽時候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