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處」

「第二話 相處」

坐在沙發上盤着腿檢查過電腦裏的游戲有自動存檔後，绫木枝未長舒一口氣。

用充上電後終于開機了的手機聯系過物流公司攔截自己的包裹，她把送達地址改成了角名倫太郎租下的這件公寓。

随後她又變更了自己的電話和網絡地址，完成一系列搬家後需要做的所有事情之後終于點開LINE的绫木枝未神色一僵。

完了！她忘記和老板多請一天假了！

她在回去和三號室友對線之前請了一天假，對線結束之後收拾完東西的當下心灰意冷準備回老家發展，那個時候沖動之下還準備給老板發辭職信的，只不過因為正好那個時候角名倫太郎給她的LINE發了信息說自己訓練結束了，問她有沒有空、要不要出去吃飯，于是事情就走向了她毫無預料的方向。

醉酒後的她連神智都不清醒了，走路都成問題，更不可能記得請假的事情。

手機被她随手放在口袋裏，角名倫太郎也沒注意到她的手機快要沒電，本來就岌岌可危的電量在一整晚的消耗下徹底宣告見底。

于是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辭職信沒發，請假也忘記延長了。

[社長]：？

她打開LINE就看到來自老板的未讀信息，發送時間是早上十點十分，但是現在都已經快要十一點了——偏偏正好老板今天來公司了嗎！

绫木枝未兩眼一黑，趕緊編輯信息。

[绫木]：對不起社長，我這邊有一些意外情況，需要要再請一天假。

老板回消息的速度很快，估計是正在看手機。

[社長]：嗯，我大概也猜到了。其實我是想問你需不需要多請幾天假。

[社長]：你最近臉色太差了，好好休息幾天吧。先保命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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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不過下次記得提早請假。

雖然早就知道老板人很好，但是這也太天使了！

不僅上班時間人性化、工資可觀，而且除非是有緊急到不立刻解決就會讓項目當場解散的問題，否則在下班之後不會突然一通電話要求立刻回到公司加班。

老板雖然對制作出來的游戲要求很高，但他不是那種吹毛求疵、在雞蛋裏挑骨頭的性格。而且老板本人很讨厭上下級關系，也不要求同事之間必須打好關系，同時還嚴詞拒絕下班之後要組織聚餐之類的活動，工作環境超越上一家公司99.9%。

如果是在上一家公司，恐怕她現在打開手機就會看到無數未接電話，回撥過去也只會得到不分青紅皂白的怒罵，很大概率會立刻被通知調職、降薪、取消獎金和晉升名額，光是想想就已經痛苦到呼吸困難。

[绫木]：好的！已經沒問題了！明天就能來上班。

老板倒也不強求，給她發了個貓貓比OK的表情。

坐在她旁邊的角名倫太郎看到了她手忙腳亂打字的樣子，熟練地拿手機拍了張照，拍完之後問：“怎麽了？”

“在和社長請假。”

绫木枝未早就習慣他這種愛拍別人照片的行徑，大部分時候都已經懶得管他是不是拍到了自己的醜照了。她感慨：“我們社長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上司，沒有之一！”

她入職新公司是在角名來東京之前一段時間——也是在剛被一號室友騙錢之後。在此之前她是在一家更有名氣、規模更大的游戲制作公司裏工作。

大公司規矩嚴格，上下級等級分明。偏偏她的直屬上司是那種思想陳腐不願改變，但又喜歡指手畫腳的類型，對她提供的每套方案都以「經驗不足，不是我想要的那種」這種沒有任何參考價值的理由退回。

那段時間绫木枝未幾乎每天都在加班，但是最後這個項目在快要完成的時候被宣布取消了，本來幾乎默認屬于她的晉升機會自然也就被有競争關系的另一個同事得到了。

不過就算現在的公司沒來挖她，她也在那裏待不下去了。

那段時間她的身體狀況有點太差了，但她又不能頻繁請假，只能靠着咖啡和藥硬熬。可是她知道，如果再熬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出問題了。

她只是喜歡游戲，又不是喜歡公司。

于是對自己有清楚認識的绫木枝未果斷接住了大學同學抛來的橄榄枝。

“哦，我記得你說過來着。你現在公司的社長是你的大學同學。”

角名倫太郎對這件事是有印象的。

主要是因為當時每天情緒都很低落、只能靠在SNS上轉發各種小動物照片和甜點照片回血的绫木枝未在某天突然給他發LINE說自己要換公司了，接下來要去給大學同學打工。

之後SNS上轉發頻率驟降。

他當時還去查過這家公司，以防毫無防備心的绫木枝未在頭腦發昏的情況下被熟人賣到無良黑心公司打黑工。

“是啊，本來覺得給同學打工的話會有點尴尬，但是如果是社長的話就不會有這種感覺。”绫木枝未理所當然地說，“畢竟他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傳奇人物了，我記得當時他就已經在弄工作室了，沒想到這麽快就上市了。”

嗯……确實是個厲害人物。角名倫太郎想。

他也是查過這家公司的所有能夠查到的信息之後發現，之前他參加排協為了推廣排球而舉辦全明星對抗賽的時候，衣服上印着的贊助商就是他們公司。

他餘光瞥見绫木枝未已經結束聊天對話，從LINE的界面切換到桌面。

十一點了。

同樣盯着時間看的绫木枝未扭頭問他：“角名，冰箱裏有什麽可以吃的嗎？”她醒來的時間點已經錯過了早飯，後面又折騰了近兩個小時，她現在終于開始感覺餓了。

“果味棒棒冰。”

“？？”绫木枝未非常震驚，“你該不會是不做飯吧？”

她怎麽記得對方從高中起就是獨居狀态，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不是會做飯的……嗎？

“還有一點蔬菜吧。”角名倫太郎仿佛才想起來一般補充。

绫木枝未打開冰箱，對着幾乎沒放什麽東西的冰箱沉默不語。雖然角名倫太郎也才剛搬進來沒多久，但是不應該啊？

她問：“你平時都在訓練基地的食堂吃嗎？”

“營養餐味道又沒什麽區別，吃食堂裏的更方便。”角名倫太郎實話實說。

嗯，非常符合角名人設的回答。

绫木枝未非常刻板印象地這麽想着。

“但是這點蔬菜不夠兩個人吃吧，而且看起來好像不太好了……那現在去超市買？正好我也要買點生活用品，可能東西有點多，需要你幫我拿一點。對了，你吃的營養餐應該有菜單的吧？”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朝角名倫太郎伸手。

角名倫太郎不情不願地翻出俱樂部裏的營養師給他列的菜單。

雖然集訓基地的食堂提供日常的三餐，但是這不包括周休和假期，所以他其實是會去超市買點食材自己做飯的，冰箱裏的蔬菜就是上次沒吃完剩下的。

正常來說他今天早上應該會去一趟附近的超市，但是如果在這期間绫木枝未醒了的話，事情可能會變得比較麻煩。權衡之下他選擇留在家裏，然後事情就演變成現在這樣。

去超市采購倒是不算什麽大問題，但是他的營養餐……因為不管是俱樂部還是國家隊都一致覺得他目前的體重太輕，剛給他調整了菜單讓他增肌。

這對胃口小的人來說完全就是折磨。

渾然不知角名倫太郎的痛苦的绫木枝未從他那邊接過來看了眼，出于對自己從大學開始磨練的廚藝的自信，認為這個菜單的難度不大——主要也是因為跟角名說的一樣，營養餐的味道都大差不差。

于是她自信滿滿地說：“為了報答角名同學收留我的恩情，今天請角名同學嘗嘗我的手藝！”

角名倫太郎深深嘆氣，像是對她的廚藝有所懷疑，“……真的假的。”

雖然這麽說，但他也沒反對。

绫木枝未記下這一筆，暫且看在對方接下來要給自己當苦力的份上先不跟他計較。

達成出門采買意見一致後，绫木枝未回房間換了身衣服——還好沒有把所有的衣服都用郵寄的方式打包，出于預防花粉症而習慣性地戴了口罩。

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背靠在玄關鞋櫃上，因為等她的這段時間沒什麽別的事情做，所以此時正在玩手機的，同樣戴着口罩的角名倫太郎。

不過他是重度手機上瘾人群，玩手機本身對他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對方不知道在看什麽很專注，似乎并沒有發現绫木枝未從房間裏出來。于是绫木枝未堂而皇之地打量對方。

他們其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大學的時候她倒是偶爾會去看他的比賽，但是在看臺上看的話其實也沒有覺得他變化特別大，頂多就是感慨一下他居然把頭發剪短了什麽的。

比完賽之後他的隊伍也多半要去聚餐吃烤肉，她如果過去的話很大概率會被他的隊友們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一般在比賽結束之後，她會給他發條信息之後就回去了。

昨天把他約到居酒屋的時候，绫木枝未其實也沒怎麽仔細看他。

畢竟她一坐下來，就立刻點了啤酒，随便吃了幾口菜之後就開始喝酒，随後就開始一邊訴說這段時間的悲慘經歷，一邊逐漸開始意識迷糊。

現在這麽看着就能很明顯看出，相比較起高中的時候，現在的角名倫太郎不僅長高了，而且比高中看起來相對單薄的身形明顯健壯了。

雖然超過一米九的身高在排球這項運動裏、尤其是對于副攻手這個位置來說并不算高，就連國內都有不少超過兩米的副攻選手，更別提國外了——但是這個身高在現實裏給人的壓迫感相當強。

不得不提，角名的身材相當不錯。不過雖然練出不少肌肉，但是他看起來又不是那種健碩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他的腰很細吧。

關于身材這點是她在SNS上刷到的照片的有感而發。

她現在更想感慨的是：角名這家夥身材好就算了，衣品居然也很不錯。她還以為角名私下會更喜歡穿寬松方便的衣服，沒想到意外地還挺潮的。

大概是為了低調出行，他不只是戴了口罩，還戴了寬大的漁夫帽，頭部除了眼睛什麽都沒露在外面。

他本來就因為身高很容易引起關注，穿成這樣出去的話會被當成模特吧？

嗯……也不一定。他駝背這個毛病好像還是沒什麽改變。

話說回來，他現在明明是職業運動員，駝背不會被說儀态不好嗎？畢竟看起來就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搞不好和以前一樣是故意的。高中的時候她好像也問過，當時他是怎麽說的來着？好像是說因為這樣更省力？

這家夥，如果放在游戲裏絕對是那種節能主義的無氣力系。

“你在腹诽我吧？”大概是發現了強烈的視線在注視自己，收起手機後角名倫太郎用肯定的語氣說。

绫木枝未：“……你怎麽知道的？”

“太明顯了。”

角名倫太郎端詳她的臉，“你絕對在想——「這個人放在游戲裏絕對是無氣力系」。”

“角名、你該不會會讀心吧？好恐怖。”

“是你的表情太好懂了。”

角名倫太郎租下的是那種有門禁鎖的高級公寓，地處位置也很不錯，附近設施齊全，離電車站點也很近。

在超市選購好食材後，绫木枝未往日常用品區走。她之前用的牙刷和牙杯之類的日常用品都被她直接扔掉了，所以現在只能重新買。角名倫太郎推着購物車跟在她身邊，偶爾也會給出一些自己的意見。

采購很順利，绫木枝未非常滿意。

走出超市，路過附近的藥妝店，绫木枝未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藥快用完了，趕緊拉住角名倫太郎讓他在路邊等一會。她很快就選好東西付完錢，提着藥妝店的袋子出來了。

高中的時候就知道對方在生理期的時候會比較難熬的角名倫太郎随口問：“買了止痛藥嗎？”

“嗯，還有避孕藥。”

“……？？”

角名倫太郎眼睛都睜大了，他皺着眉問：“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他完全沒聽她提起過關于這方面的事情，而且讓女朋友吃避孕藥的男性……他正準備問是怎麽回事，就看到绫木枝未從包裏取出處方箋。

“你在想什麽呢？我可沒有談戀愛。是我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生理期不太規律，之前去找醫生開了藥。”她态度坦蕩地解釋，“上次買的快用完了，正好路過就再買一點。”

回家的路上偷偷用手機查了下，避孕藥确實有調理生理期的作用，角名倫太郎終于松了口氣。

在聊了幾個最近網上的熱點話題後，他用非常随意的語氣，狀似無意地問：“說起來，你現在有談戀愛的打算嗎？”

“怎麽問這個？”

绫木枝未沒怎麽思考，随口回答：“暫時沒有這個想法吧。”

“為什麽？工作太忙嗎？”

“那倒不是……怎麽說呢，如果我是一個人住的話，遇到合适的人倒是可以試試看。”她苦惱地說，“不過現在的話，起碼在和你合租的這段時間不會戀愛的。”

“嗯。”角名倫太郎垂下眼簾，“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