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禮物」

「第四話 禮物」

在食物的話題裏出現了一些本來不應該出現的可疑的詞，以及非常突然又有點莫名其妙的官方客氣的感謝。

角名倫太郎視線落在她緊緊握着的手機上。

剛剛在看什麽嗎？

不過看着绫木枝未如臨大敵的表情和動作，他難得不去深究原因，忽略了她奇怪的表現，把一個用禮盒包裝的東西遞給绫木枝未。

盒子并不大，也就比他的手大一圈。

绫木枝未本着對他的信任，在連着是什麽都還不清楚的情況下就接了過來。等東西拿在手裏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問：“這是什麽？”

“喬遷禮物……大概。”

“為什麽是不确定的語氣啊。”

她忍不住吐槽，沒遮掩期待的語氣，問可以現在就拆開來看嗎？

“如果你現在就想看的話。”角名倫太郎對此沒什麽講究。

于是绫木枝未當場就拆開了外包裝。

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瓶香水。

看到香水的時候，绫木枝未愣了下，随後她不确定地擡頭看了眼角名倫太郎，但是看到對方平靜的樣子，大概并不是她想的那種意思，一時之間有些疑惑。

“香水？”

角名倫太郎不急不慢地解釋：“去年到意大利比賽，給妹妹選生日禮物的時候聞到這個，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個味道。你高中用的那個，現在已經停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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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木枝未更疑惑了，遲疑地問：“我以前和你說過嗎？”

她高中的時候連自己用什麽品牌的香水都和角名講了嗎？她完全沒這個印象了。

“嗯，說過。”角名倫太郎神色不動。

雖然感到困惑，但是看他這麽肯定，绫木枝未也就不疑有他。

一般來說，送香水這種禮物多半會有點暧昧關系在，就绫木枝未所知，這類禮物基本上都是送給女朋友或者正在追求的對象，很少有送給普通異性朋友的。

绫木枝未表情糾結。

要不要提醒角名？但是他自己也說了，是給妹妹挑禮物的時候順便買的。聽起來大概也沒別的意思，如果她這個時候跟他說這個禮物應該要送給有好感的異性的話，會不會顯得她在自作多情？所以……還是不要說了吧。

她看了眼香水瓶上的LOGO。

這是意大利當地比較知名的香水品牌，相對于在國際上知名的品牌來說算是比較小衆，不過旗下古早玫瑰香還算是比較有名。

她知道這個品牌是因為大學時期合租的室友和男朋友一起去意大利旅游的時候買了這個品牌的古早玫瑰香，因為味道聞着很舒服，在她回來之後绫木枝未還問過。只不過這個價格對于當時還是學生的她有點負擔不起，後來也就沒想起來這件事。

說來也是湊巧，角名居然買的就是這個牌子的香水。

而且，他和妹妹的關系很好嘛，去國外打比賽還會給妹妹挑選禮物。

绫木枝未在心裏感慨之後，好奇地問：“你給妹妹選的是什麽禮物？也是香水嗎？”

角名倫太郎：“嗯，同一家店買的。”

只不過他好像只是随手指了旁邊的那個名字看起來和他已經選好了的那款像是一個系列的款式，讓店員取貨後一起結賬。好在妹妹收到之後還挺喜歡的，媽媽說她每天都在用。

不過她應該覺得這是她的報酬，所以用得理直氣壯的。

說起角名倫太郎的妹妹，绫木枝未其實沒見過她，倒是有看過她的照片。當時不知道誰提起的，說角名還有個妹妹，于是大家都很好奇，問角名有沒有照片。

他還真的有。

那是一個和角名倫太郎風格迥異的女孩子。

角名倫太郎高中的時候，她還在念國小，但是一看照片，沒有人會覺得他們沒有血緣關系。這對兄妹長相實在是太過相似，都有一雙狹長的狐貍眼，但是他們的氣質截然不同。

相比較角名倫太郎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的妹妹看起來更像是元氣類型的。他相冊裏那幾張妹妹的照片都是笑得很燦爛的樣子。

當時她還想象了一下角名倫太郎咧着嘴開懷大笑的樣子，被吓得差點拿不住手機。

估計是從她的表情上看出她在想什麽，當時的角名倫太郎滿臉都寫着無語，從她手裏把自己的手機抽走，曲起手指敲她的頭，讓她別拿他的臉想一些奇怪的事。

“要不要試試？”角名倫太郎打斷了她的回憶，指着她手裏的香水問。

她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角名說覺得她會喜歡這個味道……所以，這個香水的味道應該是和高中時候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差不多吧？

绫木枝未朝手腕噴了點香水，最先聞到的是白花香，她還愣了下——她以前最喜歡用的，是一款以蜜桃為主調的香水。

就在她這麽想着的時候，姍姍來遲的蜜桃香味終于被她嗅到。

她湊近手腕聞了聞，感覺味道不像她這幾年陸續買的不同品牌差不多香型的蜜桃味香水那麽濃烈，反而擴散得比較慢，香味也不那麽直接，和其他果香中和之後就顯得甜度沒有那麽高了，給人感覺更清爽。

這明明和她以前喜歡的，完全是兩種風格的香水。

17歲的绫木枝未肯定不喜歡這種溫吞的、柔和的蜜桃味，只不過這個味道正中24歲的绫木枝未的喜好，所以她并不覺得失望。

嗅到香味之後又慢慢品味了幾秒的绫木枝未眼睛亮了起來。

站在房間門口，全程看到绫木枝未表情變化的角名倫太郎無聲地笑了。

……

“绫木前輩，你換香水了嗎？”

公司裏剛轉正的新人深川在帶着文件來彙報完之後，突然這麽問。

绫木枝未愣了下，疑惑自己的香水味道有這麽明顯嗎？

“嗯，朋友送的禮物。”

“這個香味很适合前輩。”他仿佛不經意般問：“是男朋友送的嗎？”

“謝謝。”她微笑着颔首，但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選擇把這個話題略過去，“你剛剛說的想法……”

等她說完之後，深川離開了她的辦公區。

“這個新人，叫深川對吧。他好像對你有點想法哦。”

坐在她對面工位的潮崎早帆不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去裝成空氣，她看了眼深川離開的方向，對绫木枝未說。

“誰知道？”绫木枝未站起來，端着杯子朝她示意，“我要去泡杯咖啡，需要給你也泡一杯嗎？”

潮崎早帆拿着杯子也站起來，“咖啡就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口渴了。”

“抱歉，我忘了，你還在哺乳期。”

“沒事，我自己也經常忘記。我現在都已經不記得咖啡是什麽味道了。”

绫木枝未咂舌，“恐怖……”

“沒辦法，我自己選擇要生下這個孩子，總得付出點什麽代價。”潮崎早帆聳肩，“不過也快要解放了，之後的事情都讓孩子爸爸操心吧。”

潮崎早帆是绫木枝未在大學時候的合租室友，同一個大學、但不同專業的同級生，性格和生活習慣都很合得來，關系還算不錯。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畢業就和男友結婚的話，绫木枝未也不需要費那麽多功夫找新室友合租了。

她最近剛休完産假返回工作崗位。

進入茶水間之後，潮崎早帆問：“對了，之前你不是說換室友了嗎？現在如何？”

“那都是已經是第二任了，早就不知道換了多少人了。”绫木枝未興致缺缺地擺弄茶水間裏的咖啡機。

“怎麽說得像是換男友一樣，明明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潮崎早帆吐槽，“那現在呢，找到新室友了？”

“嗯，是啊。”绫木枝未抿了口咖啡，感覺被自己剛剛被各種各樣的方案侵蝕的大腦重新找回了些許理智，她往後仰，靠在茶水間的牆上，說：“不過只是暫時的，在這期間還是得想一下以後要怎麽辦。”

潮崎早帆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了然地說：“哦，在和喜歡的人合租。”

绫木枝未：“？？？”

她瞳孔地震，下意識站直，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潮崎早帆輕描淡寫地說：“詐你的。”她随即又說：“難怪你對深川的試探和示好看起來完全不感興趣，怎麽，暗戀對象的水準比深川還要高嗎？”

绫木枝未抿了下嘴唇，沒有說話。

深川确實相貌堂堂，人也很有親和力，名校畢業的同時在運動方面也不錯，聽說大學的時候還是學校籃球隊的正選，現在在公司附近的業餘隊裏也算是有點名氣。

在他們這種從老板到員工幾乎全員死宅的游戲公司裏，擅長運動的人就跟沙漠裏的水一樣珍稀。

但是和她有什麽關系？

她只說：“我不接受辦公室戀情。”

“我知道。”

潮崎早帆搖搖頭，說：“哦，對了，你新換的這個香水聞着味道确實不錯。”

绫木枝未謹慎地問：“你這是誇贊還是諷刺？”

潮崎早帆哈哈大笑，“誇獎啦，百分百的誇獎。雖然我是京都出身，但是我也受不了那種說話方式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老是跑去看排球比賽，但你又不喜歡運動，所以——你喜歡的人喜歡打排球？如果比深川水準更高的話，難道是職業運動員嗎？”

绫木枝未汗流浃背。

如果她再多說兩句話，潮崎早帆說不定都能直接猜到是誰了。

她裝得很淡定：“你要不改行做偵探吧。”

潮崎早帆：“哇哦，你這話說得比我更像京都人。”

好像是在嘲諷。

不确定，再聽聽。

“什麽暗戀不暗戀的。”绫木枝未說，“我和他只是朋友。暫時互相幫助，過段時間我就去物色新室友了。”

“只是朋友……嗯嗯，你自己相信這個說法就好啦。”

潮崎早帆掰着手指說：“不過，運動員——起碼身材不錯吧，工資也很高……反正比從公司裏随便挑一個要好，就算是看在身材的份上，也不虧啦。”

完全就是不相信的樣子。

而且什麽叫比從公司裏随便挑一個要好？他們公司裏還是男性占大多數，如果真要認真考慮的話……好吧，潮崎早帆是對的。

但是她是不可能在口頭上認輸的。

绫木枝未微笑：“哈哈，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聽不懂也沒事，反正就我看來，能被你暗戀這麽久還毫無知覺，這個人不是遲鈍就是很搶手。”潮崎早帆說，“說真的，我都好奇他長什麽樣子了，能讓你念念不忘這麽多年。”

應該……是很搶手吧？

運動員身份不管在哪裏都是金字招牌，更何況是前途無量的國家級運動員，只要他願意的話絕對會有成群的追求者蜂擁而上，他SNS上的粉絲數量就相當可觀。

绫木枝未表面看着輕松，語氣也絲毫沒有破綻，“別好奇了，我沒準備和他發展超過友誼的關系。”

潮崎早帆用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

“不會覺得可惜嗎？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她說，“還是說，你覺得他不喜歡你？或許你們只是差一個挑明的機會，如果錯過的話你可能會後悔哦。”

“真到後悔的時候再說吧。”

绫木枝未平靜地笑了，“說實話，他對我也沒有什麽相較于其他女生來說不同的态度。但是……他面對向他告白的女生非常不留情面。我沒有辦法先邁出那一步，也不敢承擔告白失敗的後果。”

潮崎早帆觀察着她的表情，好像是在确定她的想法，随後她也笑了，輕快地說：“好吧，如果哪天你真的完全放下了，我可以給你介紹相親哦。祝你早日脫離苦海。”

绫木枝未怔了下，莞爾，“謝謝你，早帆。不過事先說好，我很挑剔的。”

“哈哈哈，拜托，這件事情我大學的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