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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2章

“我在問你的名字。”桃成蹊從旁邊的小框裏給他倆分別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聽聽上午和我說，他有個好朋友叫沈越宇。”

“啊，對，我是沈越宇。”沈越宇忙不疊地點頭。

桃成蹊唇角漾起淡淡的笑來。

很快面就端上了桌，沈越宇偷偷看桃成蹊吃面，不由自主地自己就調整了坐姿。

謝聽倒是一句話都沒說，皺着眉頭思考着什麽問題。

吃完飯，沈越宇去前臺那裏結賬，他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就嗚嗚地開始震動。謝聽注意不到，但是沈越宇聽到了，沈楊告訴過他不要随便碰別人的東西，沈越宇也不敢去接。

不一會兒桃成蹊就拎着給老板娘打包的面走了回來。沈越宇見他回來，連忙說：“哥哥，你的手機響了。”

桃成蹊一愣，拿起手機看了眼未接來電，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嗯，謝謝你提醒我。”桃成蹊收了手機，笑眯眯地和沈越宇說。他伸手拉着謝聽，另外一只手拎着給老板娘帶的飯，忽然問沈越宇：“你沒有什麽吧？”

沈越宇不明白他在問什麽：“什麽？”

“聽聽聽不到汽車鳴笛，我得拉着他走，你可以自己走嗎？”

原來是這個意思。

“沒事的，我可以自己走。”沈越宇連忙說。

“那就好。走吧，回超市我給你倆拿冰棒吃。”

沈越宇忽然想，我也可以帶謝聽過馬路的。

超市裏開了空調，老板娘把碗擱在櫃臺上邊吃邊看劇，沈越宇鑽到後面，看見謝聽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藍色的數學書，六年級上冊。

“你這......”沈越宇很費解地說。

“我沒有上學嘛，哥哥教我呢。”謝聽很高興，“哥哥特別好，我老是算不對，他一點都不生氣。”

沈越宇沒來由地心裏一醋。

“我也能教你。”他說，“我也不會生氣。”

謝聽完全聽不出來他在吃醋，點頭說:“我知道呀。”

沈越宇：......

桃成蹊掀開簾子走進來，手裏拿着兩根冰棍：“來，你倆吃吧。”

藍莓味兒的冰工廠。

季枚說這種冰棍裏面全是色素和添加劑，沈越宇很少吃這些東西。

他猶豫了一會兒，接過來撕開包裝：“謝謝哥哥。”

桃成蹊說了句沒事，坐在謝聽旁邊：“剛才那題算出來沒有？”

“我現在不想算。”謝聽苦着小臉說。

桃成蹊于是就笑起來。

晚上沈楊回到家，季枚燒了菜喊沈越宇出來吃飯。沈楊最近碰上了一個釘子，說是要調查附近鄉鎮的一個食品加工廠，有人舉報說他們生産的食品不達标，沈楊所在的報社覺得這是個社會問題，一定要查清楚報道出來。

哪知廠長根本不買賬，不論是參觀還是檢查，一律不放人。

季枚倒是毫不關心，問了那個廠生産的是什麽東西，聽說是冰棍之後又叮囑沈越宇不要再去超市買冰棒吃了。

沈越宇低頭往嘴裏扒着飯，心想自己中午才剛吃過一根。

捂着廠子不讓進，那廠裏指定有鬼。沈楊還在飯桌上輸出自己對這件事的懷疑和猜想，沈越宇吃完了飯把碗放在飯桌上，說了句自己去寫作業了就進了屋。

夏日的暑氣一點一點被冷空氣驅散，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沈越宇過段時間就要期中考試，季枚說六年級的期中和期末考試很重要，給沈越宇安排了額外的作業，忙得他都沒時間去找謝聽了。

新學期換了座位，把林柔調到了沈越宇旁邊。季枚聽說後去找了沈越宇班主任要求換座位，原因就是林柔太能說了，她害怕影響沈越宇上課聽課。兩個小孩兩個大人站在辦公室裏就聽季枚一個人在那裏叽叽喳喳，林柔就算再大大咧咧也能聽出來季枚嫌棄她，沈越宇站在那裏都覺得尴尬。

事情到最後就是林柔被換走了，班主任把班裏話最少的小孩調到了沈越宇旁邊。林柔連着半個月沒敢跟他說話，見了面都不敢打招呼。

沈越宇本來人緣就不好，平日裏就板着個小臉，這下更沒人願意來跟他搭話了。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不懂裝懂的時候，覺得自己像個大人，實際上什麽也不懂，什麽也做不了，想反抗卻又不得不聽從大人的安排。沈越宇看着教室外面那棵樹漸漸變黃了葉子，這節課老師不在，沒幾個小孩兒願意在椅子上好好坐着。

可惜教室裏面的喧鬧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面前放着禮拜日上課前要完成的奧數作業，他卻落不下一點筆跡。

冷空氣迅速南下，流感也随之而來。季枚回家的時候帶了一包口罩回來，讓沈越宇每天上學都帶着。

期中考試完就是周六，趁着季枚和沈楊都不在家，沈越宇偷偷跑到了超市去找謝聽。桃成蹊拿着一本書坐在櫃臺後面，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琥珀色的瞳孔看上去暖暖的。

“聽聽今天不在，他和他媽媽有事去了。”桃成蹊解釋道，“有什麽事嗎？等他回來我替你傳達給他。”

倒也沒有什麽事情。沈越宇有些失望，糟糕的心情全都挂在臉上，桃成蹊覺得好玩，合上書本問他：“你成績一定很好吧？”

沈越宇：“嗯。”

他期中考試考了班上第一，那些題對他來說都很簡單，根本不用費多大功夫。

在超市沒呆多久沈越宇就回去了，一直等到太陽偏西都沒等到沈楊和季枚回來，他拿着錢下樓解決了晚飯，回家接着寫作業去了。

沈越宇剛寫完作業，樓道裏忽然傳來大狗急促又厚重的叫聲。

今天似乎很奇怪，都接近晚上九點了，沈楊還沒回來，季枚也沒回來。沈越宇本就擔心，聽見謝聽的狗叫馬上打開了大門。

陳莉莉拉着謝聽一步一步地走上來，有些錯愕地看見沈越宇站在門口。“小宇啊，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謝聽走得踉跄，擡頭看見沈越宇的時候，勉強朝他擠出來一絲笑容。

“阿姨，這是......”謝聽母子倆狀态都不算太好，謝聽忽然掙開了陳莉莉的手，緊走幾步撲進沈越宇懷裏：“我好冷哦。”

他穿得單薄，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凍得發紅。謝聽小臉都埋在沈越宇胸口，沈越宇穿着一件毛茸茸的裸熊胖達睡衣，觸感特別舒服。陳莉莉尴尬地想把謝聽拉走，謝聽抱着沈越宇不肯松。

今天确實冷，沈越宇擡手回抱住謝聽，陳莉莉看屋裏面沒什麽燈光，便問了一句：“你爸爸媽媽還沒回來嗎？”

“沒有。”

陳莉莉露出些奇怪的神色，拽了謝聽一把，“聽聽，回家了！”

“你帶我去上學好不好？我也想去上學。”謝聽仰着小臉看沈越宇，“你不在了我好無聊啊。”

陳莉莉越發尴尬起來。

樓下傳來腳步聲，是沈楊回來了。和陳莉莉一樣，他也是一臉的疲憊，卻神情卻是輕松的。沈越宇正猶豫着該不該推開謝聽，忽然聽見沈楊跟陳莉莉說話：“剛回來嗎？今天真是辛苦了。”

“多虧了您，要不然我也不會要到賠償金。”陳莉莉也笑，“不少錢呢，我帶着聽聽去要了好多次都沒要到。”

“沒關系，應該的，我們搞新聞的嘛。”沈楊站了過來，“對了，還有件事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關于你丈夫這件事，我們能否增加到下面要刊登的文章裏面？這樣我們對這個黑心廠長能夠進行更好的抨擊。”

陳莉莉不是很懂這些事情，但沈楊幫了他大忙，自然是答應他：“您看着寫吧，我也不懂，但是千萬別把聽聽寫進去啊！”

沈楊有些意外：“為什麽？你不用擔心，聽障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了，聽聽還小，過段時間我去帶他配個助聽器去就讓他上學，之前那個學校的小孩知道他聽不見就欺負他，馬上到了新學校，新同學知道了他聽不見，我害怕他又被欺負。”

“還有就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忙募集一些社會的捐款，給聽聽留作以後的學費。”沈楊誠懇道。

陳莉莉一愣，“您是說，捐款是嗎？”

“對，我覺得人需要的時候，應當尋求一些社會的幫助，人在這個社會中所遭遇的苦難并不是羞恥，相反，應當得到幫助。”

陳莉莉被說動，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握着謝聽的小手，哽咽地說：“那，那就麻煩您了。聽聽，快來謝謝叔叔……”

沈楊點點頭，“行，你快帶着孩子進去吧，外邊太冷了。”

“哎，謝謝您啊沈先生。”

謝聽一雙小手才剛被沈越宇捂熱，好幾天沒見了，說不想是不可能的。沈越宇沒辦法只好先把他推開，陳莉莉把謝聽拉走，他家那只金毛跟在後面進了門。

“怎麽回事？”沈越宇看着沈楊問。

“謝聽他爸爸，在我調查的那個廠裏上班，今天去走訪的時候正好遇見謝聽和他媽媽去讨要賠償金。”沈楊抽了幾張紙擦擦眼鏡，“因為他倆的原因，我們才終于進了廠裏面。”

沈越宇聽着，“那，那結果呢？”

“他們添加的食品添加劑是違法的，已經交給警察處理了，謝聽也拿到了應該有的賠償金。”沈楊把眼鏡重新戴回臉上，“算是很好的結局了。”

這也确實。

“對了，過段時間辦好手續，謝聽估計就要到你們班上課了。”沈楊笑笑，“很開心吧？他基礎差，你沒事多幫幫他。”

沈越宇一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麽。

“真的？”沈越宇臉上的興奮壓根掩飾不住，“真的假的？他什麽時候來？”

沈楊笑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