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第30章

◇ 第30章

接連幾天都是要命的暴雨，即使是白天也昏暗得如同入夜。冬天不怎麽打雷，陰濕的冷空氣似乎要從骨頭縫入侵身體，手指裸露在外面一會兒就凍得發痛。

“班長？”陳燃喊了一聲，前桌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撇撇嘴，毫不客氣地推了沈越宇一把，“喊你呢，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沈越宇一驚，手裏的筆飛出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站起來，跟陳燃小聲說了句抱歉，繞開課桌走出去。

“怎麽了這是，上周末回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陳燃跟同桌嘟囔，“不會是失戀了吧？”

他剛換的同桌，男生瘦瘦高高戴着眼鏡，聽見陳燃這句話，搖搖頭：“應該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陳燃也說，“他天天只和謝聽呆在一起，哎，你說誰家大老爺們天天黏在一起啊？”

同桌一愣，低着頭不說話了。

陳燃又覺得沒意思，低頭看自己的書去了。

走廊上沒有窗戶，外面的風吹的雨絲傾斜，迎頭吹來的都是寒氣。沈越宇皺了皺眉，路過三班外面，下意識地側過臉看過去，謝聽的座位空着，可能有什麽事去了。

他不記得那天從周餘家是怎麽回來的了，那天下午他們走的時候下的很大，窗戶玻璃上的水珠流淌下來形成蜘蛛網的形狀，一開窗，外面嘈雜的聲音夾雜着雨絲如同海嘯一般湧進來，頭腦和心髒一樣的淩亂。

他不是很懂同性戀是什麽意思，字面意思他還是理解的，但是從周餘說話的語氣來看，這似乎不是什麽好詞。他還不能真的确定自己對謝聽就是愛情，他還太小了。

沈越宇很少接觸愛情這個詞語，他從不看電視劇，小時候也沒人給他講公主王子的浪漫愛情故事。長大之後或多或少地明白了一些事情，又覺得和自己無關。

初二的時候他們研學旅行，在外地的賓館裏住一夜。班裏的女生嫌書包重，就把帶着的兩本言情小說交給沈越宇讓他幫忙拿着。在她看來，沈越宇不張揚，是最安全的。

那天晚上女生忘了把書拿回去，沈越宇閑的無聊，洗完澡就靠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等着同屋的陳燃。他等了該有快一個小時，正看到男女主熱戀，忽然門開了。

開門聲并沒有驚動他，謝聽有些挫敗，走過去一把把他按在床上。

沈越宇這才被吓了一跳，謝聽坐在他腿上，伸手去抓那本小說：“看的什麽？怎麽我進來你都不知道！”

沈越宇把書往被子裏一塞，臉頰發燙地說：“你怎麽來了，陳燃呢？”

“我偷偷和他換了，我想找你住。”謝聽一把抓過他的枕頭，抱在懷裏，仍然是坐在他腿上，眼睛亮亮的，“咱倆還沒一起睡過覺呢。”

沈越宇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睡覺......他剛才看的，謝聽的意思應該就是單純的睡覺。

他有些絕望地躺在床上，謝聽并不算太重，他就這麽慢慢俯下身，直到最後趴在沈越宇身上，“你幹什麽呢？怎麽不說話？”

“你先起來。”沈越宇捏了捏他的臉頰，抱着他的腰翻了個身，“你的東西帶來了嗎？”

于是話題被很快地揭了過去，謝聽抱着他的枕頭不撒手，坐在床頭看着沈越宇把他的東西一件件擺在床上，“我要和你一個被窩。”

沈越宇的手頓了一下，“好。”

那天晚上他們相安無事，謝聽睡覺很老實，他身上很熱，像一個小火爐，這一夜沈越宇都暖烘烘的。

本來也該相安無事。

可誰亂了心思，那就說不準了。

他就這麽心煩意亂地推門走進徐妍的辦公室，徐妍正在等他。最近沒什麽考試，沈越宇也不知道徐妍喊他過來幹什麽。

“來了啊，坐。”徐妍喝了口水，她的保溫杯口升起白霧來，“最近還好吧？”

“嗯。”沈越宇在她身邊坐下來。

他總是沉默寡言，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徐妍看看他的側臉，說：“找你來是有事和你說，年級裏給前三十名專門開了一個加強班，每周一三五晚上上課，你媽媽說讓你去上。”

沈越宇點點頭，“嗯。”

季枚同意了的事情，基本不需要再經過他的同意了。

徐妍愣了一瞬，這個年紀的男生，像沈越宇這樣聽家長的話的，很少見。

她有時候覺得，沈越宇像個傻子，但他成績很好，你怎麽能說他傻呢？

“那就明天晚上開始上課。”徐妍簡短地說。她拉開書桌的抽屜，“這個給你，上次運動會給你和三班的小孩拍的照片。我多印了幾張，都拿去吧。”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徐妍看見沈越宇擡起頭看着那張照片，那雙漆黑的瞳孔深處，明明滅滅地亮起微弱的光。

“你最近好像一直不開心。”謝聽說，“怎麽回事？”

剛放學，雨下的小了一點，沈越宇撐着傘往謝聽那邊稍微斜了一點，抿着嘴巴沒說話。

徐妍讓他把照片給謝聽分一點，此刻那些照片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書包夾層裏，沈越宇一點都不想和謝聽分享。

“你說啊。”謝聽有些着急，天氣影響人的心情，沈越宇不理他，他也不怎麽高興。

甚至有點生氣。

沈越宇沒避開地上的水坑，冰涼的雨水滲過鞋面，讓他哆嗦了一下。

當然不能讓謝聽知道，沈越宇想。

他還不确定這個東西是好是壞，怎麽能讓謝聽随便接觸。

“我......”沈越宇斟酌着開口，“我最近壓力有點大。明天開始我就要上晚課了，所以i晚上不能和你一塊回家了。”

謝聽一愣，微微皺着眉，語氣有些喪：“啊......好吧。”

騙人騙得心裏愧疚，沈越宇沒敢再說話，低頭避開腳下的水坑。這條路一到晚上就黑得不行，路燈長年失修，基本上沒什麽光亮。

謝聽抓住沈越宇的手臂，這是他們長久以來的習慣，不下雨的時候沈越宇會抓着他的手，兩個人摸黑總不會摔倒。“你每天都要上課嗎？”

“不是，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上課。”沈越宇說。

謝聽點點頭，“好。”

好什麽？沈越宇有些迷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