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天

第二天

科尼的離開讓冬表現得十分詭異，我甚至以為他昨晚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因為他垂頭喪氣地，吃不下我的那份培根。不僅如此，艾瑪有意無意地躲着我，諾曼也心不在焉。他們空蕩的眼神裏，似乎充斥着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那東西蔓延、纏繞、呼吸着！他們的心跳也比往常快速，呼吸更加綿長，他們陷入濃稠的血液和謊言泥潭。

我正想靠近艾瑪，雷的手不知不覺搭上肩膀，微涼的手抓住我的腦神經，我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凝滞“昨晚，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麽？”因為距離的原因，我看到雷微微放大的瞳孔，震驚？放松？他更加冰涼的手心告訴我，他正恐懼。而我隐約聽到了媽媽獨特的腳步聲“來那找我。”

“什麽時候？”

“昨晚，艾瑪抱着我哭了一個晚上，這還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艾瑪會依靠我。”我慢慢後退靠着角落，與雷拉開距離，耳邊是清晰的前進聲，不止孩子們還有媽媽。我十指相扣，握拳做祈禱狀，聲音也變得扭捏起來“神說離別會讓人成長，但一想到神在明年會帶走親愛的雷，我定會傷心地大哭。”

不知哪句戳中了他，竟失了聲，我突然看到纏繞着他的黑泥正慢慢褪去，露出了熟悉的臉，他的表情變得隐忍“提問時間，如果命運抹去我的痕跡，雷會哭嗎？”

雷撇過頭沒有說話。我的暗示很明顯，這個地方不适合說這些東西。

“哦呀，你們兩個在說什麽？要吃飯了。”媽媽輕聲提醒道，然後越過雷抱住我，就和往常一樣地，把我摟在懷裏，沒有觸摸耳朵，她早就放棄了我，她知道我不會逃跑了。我閉上眼，努力忍受她的存在。媽媽是由一團龌龊的黑泥包裹，只得在黏稠的縫隙間能看到一絲清白的光。她的泥是整座孤兒院中最恐怖的，很容易攀到別人身上“艾琳，艾瑪和諾曼昨晚一起回來了的嗎？”

她發現了啊。啧，諾曼和艾瑪還是留下了痕跡……這答案只有是或不是。這取決于媽媽是否認定艾瑪和諾曼昨天去了門那。如果媽媽覺得不是，我選擇否定會讓她安心，選擇肯定，她可能會懷疑我。但她現在來問我，一定是起疑，那就沒有必要隐瞞這件事。可如果媽媽只是為了引我上鈎，那因為我的回答，艾瑪和諾曼提前出貨怎麽辦？到底要怎麽回答才能讓她滿意？

“她和科尼的感情很好，大概是大哭了一場，很晚回來，眼睛也很紅。媽媽，你知道嗎？昨晚艾瑪哭得很吵，但是我抱住她，讓她向神忏悔、祈願，媽媽，神會誇贊我嗎？”而我虛環住媽媽的脖子，感受着她鼻息，這代表着，她還活着，沒有被完全吞噬。現在，還不能讓她死。如果媽媽死了，一定會有新的，更厲害的媽媽來這。不管如何，當作自己不知道這件事吧“媽媽，神向你問好。”

“哈哈，我們的艾琳長大了，也懂得安慰別人。”雷僵直地站在那裏，我望着他，只剩下一片薄薄的黑霧萦繞着他。他不應是這樣，好像看到了所有悲傷的結局，死亡離我們很遠，還有一年那麽遠。我突然想起了從前，夏日的夜裏，雷、艾倫和我會悄悄溜出卧室。我們順着窗子的邊緣爬上屋頂，盡管我們輕手輕腳，但瓦做的屋頂仍然會發出“乒乓”的碰撞聲。

星空很亮，月亮也很亮，我能清楚地看到繁星之間燦爛的顏色，是大師随手潑上的色彩。我和艾倫的生日在3月，根據占星書的說法，我的守護星應該在南邊天空那，雷的在西邊天空。我循着書的內容在夜空裏游走，耳邊是雷淺淺的呼吸聲。

“雷，你看那顆！是我和艾倫的守護星！你的就在那邊！我們的星離得好遠啊。”我興奮地說着，指着璀璨的星空“書上說，星一旦脫離星軌就意味着人的墜落或者不幸。假設！我說假如，有一天你找不到我，就去看這顆星星。它暗了，你也就不必再找我了。”

雷皺着眉，靠近我的位置，試圖把我們倆的視線重疊，他說道“星是按照時令節氣有規律移動，我們肉眼所見的星光都是幾百年前的星穿越宇宙帶來的光亮，這并不能代表什麽。順便告訴你，你的那顆星是巨蛇座α，巨蛇座裏最亮的星。理論上，即使你死了，它也依然常亮。”

“我還在這裏。”艾倫正夾在我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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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那我是不是最強的！還能活很久很久！”我不自覺地抓着雷的手，自動忽略了後半句“巨蛇座，我記得是和希臘的藥神有關吧。醫藥的星座，看來在逃離這個鬼房子以後，我會成為一名拔尖的醫生！”

“可是我想呆在樹林裏……當醫生每天都要面對陌生人會很可怕吧！如果他們不滿意治療，會不會殺了我們！醫生不行！”

“那你來做草藥供應商！我來治病，你來熬藥！我們一起去救人！”

這時候我還看不到黑影，雷的眼睛還很清晰，此刻它正映着我的星“這也是占星術告訴你的嗎？還有，手。”

“抱歉，很疼嘛？”月光很亮，但我看不清雷的手腕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估計和平時一樣，很紅吧。

雷舉起自己的手腕說“用你的魔法吧。”

我在雷攤開的手掌心上畫着法陣“疼痛，消除！好點了嗎？”

“雷，不要陪她玩這種游戲啊，她真的會相信的！”

“魔法是存在的！不然你怎麽解釋水變成紅酒，面包怎麽也吃不完！這個世界上一定有魔法！”

“那是騙人的話術啊！艾琳，你這個笨蛋！”

“艾倫才是笨蛋！”

大概是我們的聲音太大了，我們攀出的窗子那傳來了媽媽說的話“雷、艾琳、艾倫，快下來吧。夏天的夜晚很涼。”

“我們下次再來找雷的吧。”我吐出舌頭調侃道，然後牽着雷沿着窗柩爬下。直到我被媽媽抱住，才知道身上有多冷。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成了夏天唯一一個進醫務室的，就連諾曼那家夥也撐到了秋天。

“他們吟唱，他們聚集，餐桌上的我們看見了奇跡的花。媽媽，你試過逆轉星的軌跡嗎？”《末日》的最後一章，聖者在巢穴平靜地接受死亡。他們在鬥争後，被送上了敵對的陣營，不帶一絲怨恨地為了背叛自己的子民永遠地獻出□□和靈魂。這是我永遠都不會做到的事，我不是聖者，我不會原諒背叛者，所以這是我最讨厭《末日》的原因。同時，聖者死亡的結局讓我不滿，即使竭盡全力地抗争過，為親愛的救世主失去手臂，但最後被救世主推入死亡。

在神明的幫助下，他們可以獲勝，永遠地消滅惡鬼。為什麽他們要放棄？已經可以改寫的未來，又為什麽要順從？

“正因我努力地嘗試過，所以才能照顧你們，讓你們健健康康地長大是媽媽最大的心願。”她好像很難過，因為包裹她的黑泥比平時更活躍。

原來她也和我們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