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冬天

冬天

修女離開了，留下一支筆離開了。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我仍然看不到他們三人臉上的表情，隐約覺得他們有些沮喪“這樣不好嗎？雷，破壞發射裝置的材料你已經從媽媽那裏拿到了吧。”

剛卧床的時候他還拿着相機來給我拍了一張相片，那時候艾瑪和諾曼都在，他們趴在我的床邊。

“嗯，我們月底就能逃跑。”

“艾琳，你的身體……”

“沒關系啦沒關系！就由我來背着艾琳逃跑！”是冬的聲音，他今天也來探病。

“我也可以照顧艾琳的。”吉爾達附和着說道。

諾曼藏在被子下的手捏了一下我“沒關系的艾瑪，你放心。”

“嗯，不用擔心我。”還要和他一起僞裝嗎？在最愛的人面前僞裝，欺騙剩下還愛我的人。

諾曼前兩日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艾琳，你不想參與逃跑計劃對吧。”

“這是徹頭徹尾錯誤的決定！我堅持原來的看法。”

“自從艾倫出貨後，你的情緒極端不穩定，出現了幻視……現在發展到幻聽的地步。”他對我很了解“你其實也不相信神，只是艾倫的死亡讓你迫切需要一個依靠，你所謂的神，也就是幻視帶來的幻覺降臨。”

“所以呢？你想和我說什麽？”

“在我們離開前，去消除媽媽的顧慮吧。”

“什麽意思？她不是從頭到尾都知道你們的計劃嗎？”

“修女的事你安排得很好，既沒有引起修女的懷疑，還消除修女的威脅，但是也激起媽媽的關注。你給修女的紙條上寫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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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推斷不止我們一個農場，所以編造了一段我們和其他農場間匿名通訊以及我們從地道逃脫的路線圖，在11月初，我們一起逃走。這封信一定會被媽媽看到，那麽在期限前她絕對會阻攔我們。不久她應該會來一次開誠布公的讨論。”必須是11月初，這個迫切的時間會極快催化修女的勝負欲，如果她想接受我們農場，比起将我們人贓并獲，膽小謹慎的她會提前上報組織。

“你明白結果嗎？”

“我知道！我知道一切，媽媽在和雷說話時，我聽到了，在雷出貨前沒有人會離開。諾曼，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雷走，1月，多麽近啊。只要等雪一停下，雷就會被帶走。你難道能放任艾瑪被媽媽帶走嗎！”我長呼一口氣，在清醒過後，我的情緒達到了穩定的頂峰，諾曼将我抱在懷裏“你理解我，我也理解你，我注定無法離開這。我即将死亡，我的身體機能都在衰退，這是我為數不多能為你們再做的事。”

“艾琳，艾倫不是你的錯，他因為暴露那條地道才被發現的，他的死亡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真的嗎？

“相信我，艾琳。艾倫在離開前叮囑我要保護你，或許是我們太過相似，像看到鏡子的貓不敢前行。”

“你的比喻太爛了。”

“哈哈，我暫時想不到其他。”

“諾曼，我不讨厭你。我真的不讨厭你。”

艾瑪半摟着我的腰“艾琳呀，你什麽時候才好啊，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就出發。”

我只會是累贅啊，別再對我灌注希望。吉爾達走到床腳“艾！琳！有什麽事和我們說不好嗎？每次都憋着自己消化，你遲早會出問題！試着和我們說說好嗎？”

“你最近的行為太反常，一點精神都沒有！”

要告訴他們嗎？要把我即将死去的事情告訴他們嗎？我不知道諾曼的想法，但我不想。艾瑪他們會更傷心“我只是最近有點累，說起來修女是什麽時候失蹤？”

吉爾達去關了醫務室的窗戶，她四周檢查，艾瑪松開了手“三天前，你昏迷的第二天，菲爾目睹她拎箱子去了大門，再也沒回來。”

“她留下什麽書信嗎？”

“一封信和一支筆。”雷沉靜地複述信的內容“那封信是給你的，她寫道那晚交談內容我未告訴任何人，小姑娘，勇敢些。如果我成功了，你來接替我的位置吧。你們那天的談話內容真令人好奇，或許你也會成為下一任修女？”

“不，我和她的本質是不同的，我只是告訴她了一些我的猜想和編造的故事。你們的路線準備得怎麽樣？”即便我成為監管者，也會因體力早早被淘汰。

“一切進展得很順利，我們……”

還未等艾瑪說完，我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吉爾達你帶着冬先走吧，一些事你們知道只會更加痛苦。”

“有什麽我們不能觸摸的嗎？”

“啊，又是這樣，艾琳啊！不過，我會等着你主動告訴我們。”

不，那些東西你們都不該知道。好在我的眼睛失去了光澤，只是兩顆泛白的玻璃球，無法透露我的情感“快了，等十一月過了，就能告訴你們了。還有一件事吉爾達，一定要看着托爾和拉尼，他們最近有些無法無天。”

“他們倆個？”

“嗯，孤兒院裏不和諧的聲音越來越多，冬你也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們。”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養病。”冬的手大力搓着我的腦袋“我們等着你。”

等待？時間不夠了。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他說的沒錯，現在能夠消除媽媽疑心的方法只有一個，媽媽來消除錯誤路線，破壞隐藏的“逃跑用品”，我去出貨，然後諾曼在之後出貨。至于艾瑪，她會答應的，我要說服她去假裝答應媽媽。

等到冬和吉爾達離開後，我終于能喘口氣“艾瑪、雷，我不會參與你們的逃跑計劃。我現在是個瞎子。”

“不，不可能！”艾瑪的聲音一下拔高，她握着我的手“艾琳，別放棄好嗎？我知道你一直在害怕，諾曼和我說過你的想法，但是別放棄，相信我們。我們有辦法帶着你逃跑。”

雷沒有說話。

“艾瑪，這是妄想，我的身軀已經無法接受高強度運動，我知道，在離開孤兒院後，你能要面對的是鬼怪的圍剿。帶上我只會讓所有人身處危險，而且我的體質……”

“艾琳！我們是家人！我們不能丢下你一個人！冬他們一直在訓練自己負重跑步，我們……我們不會丢下你！”艾瑪的哭腔聽得我心碎了一大塊，馬上被一種溫暖和得逞的情緒填滿“艾琳，我們一定會帶你走。”

我長長嘆了一口氣，看見艾瑪的反應，我也徹底放心了“雷，破壞定位的裝置你準備好了嗎？”

“你想試試試驗品嗎？”

他好像也哭了。他們都愛我嗎？艾倫，我好像能感受到你的愛了。我不想糾結你是否原諒我、怨恨我，但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在你死後，每當我閱讀你的信件，我都能看清你寫在文字裏的愛意。只是我在逃避卑劣的自己，厭惡懦弱的自己而遷怒你。艾倫，我想愛的表達方式除了我愛你外，還有其他。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