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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聞音不太想跟腦子有病的人計較,也不知道他這樣舉着手到底累不累。
給他更衣是不會給他更衣的,這輩子都不會的,于是叫來了在樓下的張管家,李向笛一看到張管家,舉着的手就立刻放了下來,他指着張管家的鼻子,看向聞音:“我不要他!”
張叔對李向笛的态度聞音大概知道一點,李向笛暈倒之前他聽到了瓷器碎裂的聲音,知道李向笛對他的抵觸:“那你就自己穿,你是生病,不是喪失基本生活能力。“
李向笛撇嘴,慢吞吞地,也不顧及聞音在場,雙手交叉握住衣擺,往上一提,結果腦袋卡住了領口,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衣服從頭上拽下來。
聞音就站在門口看着,看他擡起手之後露出的漂亮腰線,看他因為身子太虛而有些突出的肋骨,看他犯蠢被套住頭,費勁拉扯的時候完美的蝴蝶骨。
李向笛完全沒在意聞音的眼神,他脫完了衣服又開始脫褲子,睡褲很好脫,李向笛覺得健康的身體就是很好用,他從床上站起來,用同樣的動作抓住褲邊,然後往下一拉,露出光溜溜的下半身。
常年不見光的雙腿白皙無暇,雖然沒有聞音的腿那麽長,但勝在勻稱,看起來也很健康聞音嗆了一下,移開了眼。
李向笛皺了皺眉,拿起脫在一邊的那一團看了看,最後撿起那輕薄的布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這應該是亵褲吧,那還是應該要穿上。
于是又重新穿了回去,順帶套上了放在一邊的疊得很整齊的衣服,自己穿衣裳并沒有那麽難,頭從大一點的口子裏鑽進去,兩只手從兩個小一點的口子裏鑽進去,非常好!
李向笛為自己掌握了一項穿衣技能感到高興,來到新的世界裏,學習了新的東西,只是剛下床,就感覺有些不對。
他手放在自己的喉嚨上,皺着眉頭:“我總覺得呼吸不過來,像是有什麽掐住了我的脖子。不能讓太醫來這裏給我把脈嗎?從前都是太醫來我床前把脈的。”
聞音看見他的衣服:“別被害妄想症,你是衣服穿反了。”
等李向笛自己穿好衣服跟着聞音走出房間,穿過連廊,站到到了樓梯上,看着木制的樓梯,搖了搖頭,輕聲說:“紅木太廉價,小葉紫檀更好。”
他輕聲的嘀咕被聞音聽到,聞音的心裏爬起了一點疑慮,李向笛什麽時候對這些有了解了?
李向笛光着腳踩在木質的樓梯上,有點微微的涼意,看着自己光着的腳丫子,白生生的,但不是那種不健康的白,真好。到這個時候他才确定了,他是真的借屍還魂了,又要重新再活一次了。
他一步一梯,慢吞吞地走下樓梯,走到聞音的面前,聞音的視線也落在了他光着的腳上,他的腳趾圓潤可愛,泛着些微微的粉,聞音移開視線:“穿上鞋。”
門口的鞋櫃上擺放着很多鞋,李向笛選了一雙看起來非常舒适的,黑色的皮鞋,赤着腳就想穿,被換鞋的聞音一把握住腳踝:“那是我的鞋,你的在旁邊。”
李向笛收回腳,又重新選了一雙,慢慢地穿了起來。
正巧房門被敲響,是聞音的助理,左堅。
“聞總。”左堅把一個文件袋交到聞音的手上,“這是您要的出差要用的資料,于助已經先去了那邊,跟四季的李總的會議還有三十分鐘開始。”
聞音點了點頭:“帶着他去聞家的醫院裏做個全身檢查,記得周末送他去老宅。”
“好的聞總。”
聞音看着站在一邊的李向笛,目光向下,看到他腳腕上有一圈指印:“我走了,配合醫生好好做檢查。”
李向笛點了點頭,看着聞音離開。
左堅送聞音到電梯口,看電梯門合上才回到屋裏,李向笛還呆呆地站在原地,左堅也注意到了他的腳:“您要先穿襪子,然後再穿鞋。”
他邊說,邊打開鞋櫃找到一雙沒拆封的襪子遞給李向笛,李向笛接過來,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從醒過來到現在,這個人是唯一一個跟他好好說話的人,他說話的語氣,也很像從前伺候他的小升。
李向笛皺了皺鼻子,在李向笛重新穿好鞋之後左堅看他眼睛很紅,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您別擔心,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什麽病都能治好的。”
左堅引着李向笛走出門,站在電梯前等電梯,李向笛看着他按了一下那個按鈕,上面就亮起了光,他轉頭看向左堅:“你這是什麽仙法嗎?”
左堅:……
看來這位真的病得不輕。
不過他還是很好脾氣地解釋:“這是電梯,不是仙法。電梯可以把我們從三十樓帶下一樓。”
李向笛聽不懂,于是保持沉默。
站上電梯,電梯啓動的失重感傳來,他握緊了電梯裏的扶手,手抖得有些厲害。
等到電梯停下,李向笛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左堅扶了他一把:“之前就聽聞總說您恐高,沒想到您連電梯都暈啊?”
是有一點頭暈,不過李向笛并不明白這是因為外力作用,也只當是自己的身體不太舒服,畢竟這是他十八年來生活的常态。
電梯直通停車場,裏面更是悶熱,好在左堅上去接李向笛的時候并沒有熄火,車裏的空調仍在運轉。
李向笛看着這裏這麽多的鐵盒子,有些茫然,他拼命想,終于從李向笛留存的記憶裏,知道這個東西叫汽車。
左堅為他打開車門,示意李向笛坐進去,李向笛點了點頭,彎腰坐下,然後他感覺到這個鐵盒子開始動,他抓緊了自己的衣服。
車開出了停車場,酷烈的日光經過防曬膜,少了一點燙人的溫度,落在李向笛的膝頭,他通過車窗往外看,看到了高樓林立,看到了路上有無數個這樣的鐵盒子在動。
那一瞬間,李向笛的手心全是細汗。
他記不得是在什麽時候,他曾經在皇兄的藏書裏看到過一個奇怪的小冊子,小冊子裏說過,随着時間長河的流逝,如今的一切都會被覆蓋,誕生出新的文明。
眼前的,就是小冊子上說的,新的文明嗎?
鐵盒子能在地上跑得飛快,人住的地方可以直入雲霄,不用再苦練輕功,從地上飛上天空只需要幾秒鐘。
車在聞氏的醫院停了下來,李向笛不知道怎麽開車門,于是坐着沒有動。
左堅意會,來給他開了車門。
在聞家的醫院裏,李向笛不用排隊,只是在經過一間病房的時候,李向笛的心口驀地一痛,他停下腳步,轉頭去看。
左堅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您節哀。”
這間病房,曾經是李向笛母親住的病房,也是在這裏,李向笛送走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李向笛深吸了一口氣,跟着左堅去了太醫,不是,是醫生的房間裏,醫生人狠話不多,刷刷地開了檢查的單子,讓左堅帶着李向笛一一去做。
看他怔愣的樣子,左堅老媽子性格又發作了:“您別怕,只是普通的檢查,配合醫生就可以了。”
抽了血,做完了所有檢查,時間只是過去了三個小時,拿到結果之後左堅帶着他進了醫生辦公室,一邊撥通了聞音的電話,李向笛的身體狀況,聞總說了要全部知情。
“腦部CT檢查結果出來了,他的腦袋非常地健康。”醫生看完片子之後說。
左堅點了點頭向醫生重新又确認了一遍,電話那邊的聞音問:“他今天有很大的問題,性格大變,說胡話。”
醫生又皺着眉頭看了一眼檢查結果,然後肯定地說:“生理方面我能确信沒有任何問題,如果實在覺得不對勁,可以去心理科再咨詢一下。”
聞音沉默了一刻,低聲說:“那就帶他去看看。”左堅還能聽到聞音那邊開會的聲音,聞音應該是在會議的間隙接的他的電話。
挂了電話之後左堅跟醫生道了謝,又帶着李向笛往心理醫生那裏去。
李向笛有些不解:“太醫說了本宮是正常的了,為什麽還要再去?
左堅:“這……多看看,一個醫生不行,咱們就看兩個。”
李向笛:算了,看在你像小升的面子上,本宮也不是不能配合。
他跟着心理醫生去了診室,這個醫生倒還好,一直笑眯眯地,又拿了支筆讓他寫東西,李向笛握着一只中性筆,用的是握毛筆的手勢,寫下了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心理醫生:……
經過交談之後,心理醫生給出了測評報告。
這個報告沒有讓李向笛聽,左堅又一次撥通了聞音的電話。
“李先生因為家人去世,受的刺激太大,他的大腦出于保護自己的目的,強迫他删除掉了這一段記憶,導致他現在忘記了一些事情,也就是你說的,失去了一些基本的生活能力。”
聞音沉默了一會兒:“會忘到連電梯都不認識這個程度?”他們來時的路發生的事情,左堅都事無巨細地告訴了他。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心理醫生回答,“他受的刺激太大了,需要一段時間來恢複。”
“那說胡話這些呢?”
“李先生因為大腦的自我封閉,忘記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那就需要一些別的事情來填補,他可能是幻想自己是個古代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行為。”
聞音嘆了口氣:“那應該怎麽治療?”
醫生說:“在不刺激他的情況下,盡量地給他暗示,每周定時來我這裏複查。”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聞音那邊像是散會了,他對左堅說:“我出差的這幾天,你要盡量讓他恢複正常,我不想回老宅的時候,他還是這個瘋瘋癫癫的模樣。”
這是左堅作為助理的義務,他收起手機去找李向笛,就看見向笛正在門口的自動販賣機的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您想喝什麽?我幫您買?”左堅收好檢查報告,掏出手機掃碼,給他買東西。
李向笛指了一個上面有個奇奇怪怪的大臉孩子的紅色東西,左堅就掃完碼,一瓶忘仔牛奶就掉了出來。左堅想起醫生說的話,又給他拉開拉環:“可以喝了。”
李向笛嘗了一口,眼睛亮了起來,他看向左堅,想起以前的小升,他也會偷偷給自己帶些好吃的,父皇母後不讓他吃的東西:“謝謝你啊,你人真好。”
左堅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沒事,應該的。”
在回去的路上,李向笛一直握着旺仔牛奶的空瓶,他想起今天離開的聞音,才問左堅:“你好,我想問一下,我跟今天上午離開那個人,是什麽關系啊?我們是真的成親了嗎?”
左堅愣了一下,才說:“是的,不過您跟聞總是協議結婚。”
李向笛擡眼,理解了一下左堅的意思:“所以他不能算我真正的夫君是嗎?”
左堅被嗆了一下,在李向笛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又跟他解釋了一下協議結婚的具體的原因:“您的母親生病,聞總能夠幫您支付您母親的高額的醫藥費用。“
李向笛看着身後倒退的風景:“我知道了,我們只有夫夫之名,沒有夫夫之實。”
左堅嗯了一聲:”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李向笛想起了獨坐在深宮裏望着宮門口,等待着父皇過來的母後,還好這個人并不是他真正的夫君。
李向笛得到了答案,點了點頭,又說:”那我的母親去世了,他還會繼續養着我嗎?“
”您跟聞總的協議婚姻有三年,期間聞總會支付您所有的生活開銷。“
李向笛松了一口氣,看着自己手裏的罐子,他從後座上傾身向前:“你剛才那個,能幫我買喝的那個東西,是什麽啊?”
左堅很有耐心:“是手機,您也有的。”
李向笛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對着左堅搖了搖頭。
“那應該是在家裏,一會兒回去我教您怎麽用。”
李向笛點了點頭:“謝謝你,你真好。”
左堅回了他一個職業的微笑:“都是我分內的事情。”
李向笛想起那個半路上丢開他的聞音,又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左堅,正巧這時候左堅的電話響了,他接通電話,開了免提,還沒來得及跟聞音報告,就聽見後座上的李向笛說:“那我能再找一個夫君嗎?你就很好,聞音給我賺錢,你照顧我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九日記:三宮六院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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