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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茶館後院

迎香遞給兒子一包糕點, 讓他坐着慢慢吃，別亂跑，最後帶着楊婆子等人繼續彩排。

“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 務必要讓掌櫃的滿意, 這戲都給你們講了好幾遍, 也說了該怎麽演，上點心，要不別怪我心狠。”

“開始吧。”

迎香看了一眼楊婆子, 楊婆子點了點頭。

這戲迎香一共分了四部分, 劇情很簡單，就是家長裏短, 排練好了，四天就能演完。

眼下衆人都有棉衣穿，寒風不斷, 雖有些凍人, 但大家都打起精神, 也不敢怠慢。

“都給我好好演, 等上了臺子, 演的好了, 也是有獎勵的。”

衆人一聽，雙眸頓時亮了，有人存了許多年都未存夠給自己贖身的銀錢，如果可以沒人願意當奴隸。

說得好聽是奴隸, 說的不好聽，就跟街道上那些有主人的貓狗差不多, 生死之權都捏在人手裏。

下午，雪花紛飛。

他們已經完全能順下來, 大差不差，但一些細節也要扣，這可是第一部戲，迎香也想盡可能的讓她們完美演繹。

晚上回家，聞時跟妻子說了後天去楊家做客的事情，她也沒拒絕。

“等我下值回來接你，到時候你提前回來。”

也就一兩個時辰，耽誤不了什麽，聽聞時的話，這楊循人不錯，迎香不抗拒交際應酬，賺錢是一方面，該有的生活也得有。

“茶館生意還好吧？”

聞時沒放假，也不能過去看。

“昨兒賣了十三壺茶，今兒有個十五壺。”

“慢慢會好的。”

剛開業，周圍人也不熟悉，等熟悉了，人自然也多了。

迎香嗯了一聲，困意襲來，剛要睡覺，直接被聞時一把拉到懷裏。

她一嘆，倒也沒拒絕，聞時是有分寸的，除非很久沒見，要不不至于太瘋狂，基本都是隔一天。

如果完全沒有，那也不正常。

皇宮

燈火通明的禦書房內，皇帝批改完最後一本奏折，不自覺的打了個一個哈欠。

“今兒就不翻牌子，朕去寝殿歇息。”

“是。”

伺候的太監畢恭畢敬，及其有眼力見。

“年底了，各地送來的折子都不少，好在四海太平，也沒什麽不好的事情，百姓們生活安樂，朕也開心。”

帝王說完一笑，心情十分愉悅。

他這一生最大的理想，便是能開創盛世，做一個被後人誇贊的明君。

“前幾日奴才回家看了一趟老娘，附近左鄰右舍都感念您呢，大家能有如今安穩富足的日子過，也都是陛下您這麽多年勵精圖治，為民着想，天子如此英明，也是百姓們的福氣。”

伺候帝王的大太監，一邊幫他寬衣，一邊恭維。

好話皇帝聽了自然還是很歡喜的，想到什麽他又問道：“朕聽人說，有不少人私下議論朕這次選的探花郎，說他長得不太好看，沒有歷年的探花郎俊朗，時至今日，都沒安寧下來。”

距離游街都過去好幾個月了，皇帝一般不關心這些事情，當然聽說的人多了，免不了傳過來。

他當然不會質疑自己的選擇，甚至有人說他之前是武将，不懂美醜，對此，他也沒多生氣。

科考主要是為朝廷選拔人才的，長得那麽好看，沒本事能力，又有什麽用。

“這科舉考試，文采是第一位的，陛下您明察秋毫，天下誰人不知。”

“說來那日游街的時候，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位探花郎，奴才* 覺得，就算不是貌若潘安，那模樣也周正着呢。”

“他的文章寫得确實不錯，這一轉眼，眼看着要過年，狀元郎朕已經給了他官職，希望他在外好好幹，榜眼探花朕都見過，還有許多有才學的年輕進士安置在翰林院。”

“明日下朝後，你跟翰林院大學士說一聲，讓挑幾個好的，進宮來，朕要見一見。”

“是。”

皇帝躺到軟和的被窩裏，很快陷入了沉睡。

周公公貓着腰，小心翼翼的出門，伺候帝王雖然累，但也體面，帝王日常嚴肅，但私下還是很和藹的。

一晃眼，他已經伺候了二十多年，帝王也不是那小氣的，許多事情，無傷大雅的話，他并不在意，最多問幾句罷了。

“師父，陛下睡了？”

周公公出來後看了一眼小徒弟，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

次日，下朝後，翰林院大學士得了消息，立馬回去叫人。

講師點了幾個人，直接讓跟着他走，說是學識淵博，眼力見十足的，這其中，胡永安也在，除了他，剩下幾個都是官宦之子。

“也不知道陛下會相中哪個，會不會直接給個官做？”

有人好奇的開口道，先生聞言立馬看來，他立即閉上嘴，聞時也沒多意外，朝中沒人确實也不會有人主動引薦。

他沒人脈，雖然他的先生之前很出名，可他已經退了。

真的來了京城之後，聞時想到自己中舉後先生說的那一番話，算是徹底明白。

黃家日後大概率是要走下坡路的，雖然已經改換門庭，但家中子孫沒那麽争氣，往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只盼着下一代，能有個有出息的。

快到晌午，被大學士帶進宮的幾個人回來了，衆人面色平平，跟平日裏也沒什麽差別。

聞時吃完飯回來，胡永安本來趴在桌上，看到聞時立馬過去了。

“聞兄，我今日見到了陛下，可惜沒能跟陛下多說幾句。”

“日後肯定還有機會。”

聞時語氣淡淡的。

“陛下考問了我們一些問題，我算是對答如流，陛下說我日後會成為一個好的臣子。”

“那不錯。”

“唉，就是不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日後我若是還有機會，必然想辦法在陛下跟前提一提你。”

聞時擡眸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多謝。

課室人逐漸變多，胡永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聞時想到要去做客的事情，肯定不能空着手，他準備買點墨塊宣紙送去，也實用一些。

到了這天傍晚，迎香提前一個時辰領着孩子回來，夫妻二人換了身衣服，抱着孩子随即出發。

其實兩家住的也不算遠，走了三四條巷子，便到了楊家。

楊家比他們家要大，人口多，迎香還立在門口，已經聽到內裏的孩子哭聲，夾雜着幾聲雞叫，風雪無情。

眼下整個街道都是光禿禿的，冬日裏也就是雪景，不過京城裏确實沒什麽好看的，積雪也不會多，路上也沒什麽大樹。

“聞兄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楊循一直是楊家的希望，眼下又有出息，他跟家裏說請了同僚做客，全家都是嚴陣以待，楊老太太親自殺雞。

她家院子算是寬敞，人多，也不算擁擠。

迎香抱着孩子跟聞時走進去，所有人都看着二人。

“爹，娘，大哥，小弟，這是聞兄，這是聞兄夫人跟孩子。”

“快坐快坐，老大家的趕緊上茶。”

迎香跟着聞時叫叔嬸，這家長輩看起來還是很和氣的。

迎香大概一掃，院子裏半大不小孩子有五個，屋內還有孩子的哭聲。

“哎呀，這孩子長得可真好，有五歲了吧。”

楊老太看向迎香懷裏的孩子，下意識的問道。

“三歲不到。”

嚴謹一點，過完年聞樂謙才三歲，迎香說完，楊老太瞬間睜大了眼睛，又盯着聞樂謙看了好久，有些不敢相信。

“是嗎？長得真好啊，你看這小身板，多結實。”

“老二家的，去拿幾塊糖來，你坐你坐。”

聞時跟楊循進屋說話，他的幾個兄弟也在其中，迎香便留到了院子裏，這一大家子，看着都是那種樸實的村裏人。

一個穿着灰撲撲的婦人從廚房裏出來，遞給了迎香一碗熱茶，屋檐下，倒也能躲避一些風雪，迎香坐在板凳上，穿的厚實，也沒那麽冷，她一下喝了半碗。

“你家眼下多少人啊？”

“嬸子，我家眼下就我跟孩子還有夫君。”

迎香說完看了一眼楊老太。

“那家裏人沒來啊？”

“都有事情，都在讀書，做生意呢。”

“這樣啊。”

“來，吃糖，吃糖。”

糖果被塞到聞樂謙手裏，他熟練的拆開包裝 ，就往嘴裏塞，白胖的小孩也是真的招人稀罕。

一個看着年歲跟他差不多的小女孩走到他跟前，不自覺的留下了口水，就這麽眼巴巴的盯着。

“老二媳婦，快把孩子抱走。”

楊老太說完一笑，聞樂謙先一步把手裏的糖遞給了她一個，小丫頭立馬就開始往嘴裏塞。

“這孩子，都六歲多了，還這麽饞，讓你見笑了。”

食物的香味逐漸從廚房裏飄出，除了楊老太，楊家女眷大多都在內裏忙着，男的則是跟聞時一起說話聊天。

招呼迎香的也就一個楊老太，當然，她也很夠格，迎香不是那事多的。

“沒事，都是半大孩子，您老人家身體可好？”

“挺好的，能吃能睡，啥都好，這如今孩子也有了出息，拉拔全家，都給帶到京城來了，我啊，就是死了那也能閉上眼睛。”

迎香點了點頭，又開始跟她說些別的。

“來年開春，我還想種點菜呢，這京城裏，東西真貴。”

楊老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熱水，她跟迎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迎香基本都能接話，這老太太就是個普通的老婦女，說的話也很質樸。

等飯菜好後，男女分桌，大家直接到正屋那個不大的廳堂吃飯。

楊家的男人們，還算是健壯，女眷們普遍消瘦，兩桌子菜看着差不多，但肉菜明顯那邊更多。

迎香也不饞，孩子跟着聞時坐在那桌，她跟着女眷們一起坐。

她是坐在楊老太身邊，楊老太還幫她夾菜。

“謝謝嬸子，您也多喝點雞湯，補一補。”

“你千萬別客氣，多吃點。”

另一邊坐的是楊循的妻子，張氏臉色看起來蠟黃蠟黃的，但對她很客氣，楊循排行老二，她就是老二媳婦，如今膝下一兒一女。

迎香也能理解，一大家子一起過，家裏沒那麽寬裕，可不就是這樣，

如果聞時全家現在都來了，應該跟這也差不太多，好不到哪裏去的，但是如果全家用盡全力供你，你肯定也不能做沒良心的事情。

要拉拔家裏人，她個人覺得最好的，還是發達之後教給他們生存技能，這樣可以受用終身，可以給銀錢支持，但絕不能把人養的太懶散。

當然別家事情，她也不好多說。

“還有這蒸肉，你嘗嘗，這可是我娘的絕活，她親自腌的。”

“對，對，你快吃，快吃。”

“嬸子手藝真好。”

迎香嘗了一口，倒也不是客氣，是真的好吃。

仔細一看，剛才那個瘦小的女孩眉眼跟楊循有些許相似，但她吃飯的時候，都不夾肉，只吃跟前的菜。

相反對面桌上的幾個男孩，吃的是滿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