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豫州 哥哥
第55章 豫州 哥哥
豫州治所設在河南郡洛陽府, 距離京都不過八百多裏,路程五日。
按照原定計劃,四月初八, 一行人便可到達刺史府,正式上任。
進入洛陽的前一天晚上,大家在驿館吃晚飯。
吃到一半, 杜知維清了清嗓子,問:“明玄,你打算直接入主刺史府嗎?”
謝渡沒有回答, 反而問道:“杜兄有何指教?”
杜知維看着他, 認真問:“你對豫州的官員設置、風土人情、地貌水文等等, 了解幾何?”
“上任之前,我去吏部查閱過檔案,豫州諸郡正副官員, 都十分了解。我出身陳郡, 對豫州的地貌水文曾于書中讀過, 大約知曉一二。”謝渡答, 随即有些遲疑, “但如民間百姓的風土人情, 的确一無所知。”
謝渡不由慚愧:“看來, 我要學的, 還有許多。”
杜知維卻已經是極為滿意了:“明玄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非常令我驚喜。你有所不知, 凡世家子弟初任地方官, 往往一問三不知,全聽從幕僚做主。但為一地長官者,若是一無所知, 便會被人蒙蔽,導致大災禍。”
謝渡點頭:“言之有理。杜兄久歷地方,政績斐然,百姓愛戴,我多有不及,還請杜兄教我。”
杜知維道:“我與明輝商議了幾日,認為還是暫且不要入洛陽,先在豫州各處走一圈,看看各地風土人情,農商之業。”
“唯有做到心中有數,日後處理政務,方能游刃有餘。”
謝渡果斷點頭:“就照杜兄所言。”
說完,他看了眼沈櫻:“阿櫻?”
沈櫻點了點頭,也沒意見,只是問道:“豫州下轄六郡,河南郡、陳留郡、颍川郡、汝南郡、陳郡、襄城郡,從哪兒開始看?”
謝渡問:“你覺得呢?”
沈櫻道:“向東前往颍川郡,行至陳留郡,再往陳郡、汝南郡,經由襄城郡回洛陽。”
這是一條,完全不重複的路線。
其他人都無異議。
杜知維卻有些詫異,愕然看向沈櫻:“夫人竟對豫州建制如此熟悉嗎?”
于是,第二天一早,車隊從洛陽城前繞過,一路向東,奔向颍川郡。
颍川乃大郡,人口衆多,物阜民豐,城內熱鬧,不輸京都內外。
端得繁華安逸。
從熱鬧的城內,走到田間地頭。
謝渡握着沈櫻的手,在地頭的小徑上走着。
四月,正是小麥灌漿結束,進入黃熟期的時候。
一眼望去,滾滾麥浪,黃綠交織,宛如織錦。
謝渡地頭,撥弄着一株麥穗,細細看着麥粒和穗子,奈何半分不懂,只好問:“這麥子算長的好嗎?”
沈櫻低頭看了眼,點了點頭:“還算飽滿。”
謝渡詫異:“阿櫻還懂這個?”
沈櫻淡淡道:“我年幼時家裏也種過地。”
“但你祖籍會稽,應當不種麥子,而是水稻。”
“都是一樣的。”
她接過那根麥穗,向謝渡解釋:“這根麥穗裏頭,幾乎沒有空殼,露出來的兩顆麥仁形狀也圓潤飽滿,已經算是很好了。”
謝渡仔細看着,神态認真,半晌笑了:“如此看來,今年百姓們能過一個豐收年。”
沈櫻卻搖了搖頭:“未必。”
謝渡不解,疑惑看向她。
分明是她自己說,這麥子長的不錯。
怎麽又成了未必?
沈櫻道:“有句俗語,叫不怕三月雨,就怕四月風,說的就是小麥。這些年來,每當哪年小麥長的好,到臨近收割時,便常常連日陰雨,導致百姓損失慘重。”
杜知維臉上泛起一絲不忍,卻還是認同道:“自我為官以來,這幾乎是金科玉律。若有哪年能夠真的風調雨順,順順利利,便是蒼天護佑了。”
謝渡慨然嘆息:“原來如此,天下百姓,殊為不易。”
沈櫻擡眸遠眺,目之所及,皆是滾滾麥浪,她聲音清淡柔軟:“謝渡,我們找個農家用飯吧。”
她提出這樣的要求,謝渡自然不會拒絕。
謝渡、沈櫻、杜知維、李明輝一行四人往村莊內走去,走了約摸半裏地,便瞧見一座低矮的茅草屋。
一位穿着灰撲撲短打的大娘站在矮矮的草泥牆內,牆內一座草棚,棚下用泥土壘着竈臺,放着一只鐵鍋。
大娘拿着葫蘆瓢,正往鍋裏添水。
沈櫻腳步一頓,征詢其餘三人意見:“就這家吧。”
謝渡點頭:“我去……”
沈櫻拽住他的衣袖:“還是我去吧,你站這兒等着。”
她上前,敲了敲門。
大娘頭都沒擡,高聲喊:“來了,吃了沒?”
沈櫻臉上帶了笑,聲音柔甜:“大娘。”
突然聽見陌生人的聲音,大娘擡頭看向她,有些驚訝:“小娘子,你是……”
沈櫻彎唇露出溫柔的笑容,乖乖巧巧道:“大娘,我和三個哥哥是陳郡人士,準備回鄉探親,路過貴寶地,想讨碗水喝。”
大娘當即熱情招呼道:“快進來快進來,喝水是吧,我這就給你們燒,天氣涼,喝點熱的舒服。”
沈櫻轉頭,招手讓另外三人過來。
謝渡走過時,她笑了笑,“三哥,大娘答應讓你和大哥二哥一起喝水。”
謝渡低頭,啞然失笑:“三哥?”
沈櫻點頭,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歪頭看着他。
謝渡笑了笑,“妹妹替我謝過大娘。”
大娘拿瓦罐添了水,放在火上,又添了一把柴火,坐在樹墩子上,笑呵呵跟沈櫻聊天:“謝就不用了,一碗水客氣什麽。我想問問,小娘子今年幾歲了?”
沈櫻彎唇:“十八了。”
“婚配了嗎?”
沈櫻眨眨眼:“大娘覺得呢?”
大娘就笑:“我看你年輕美貌,溫柔可愛,不像嫁了人的樣子。”
沈櫻從善如流:“我确實還沒嫁呢。”
謝渡握着折扇的手一頓,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沈櫻不理會他。
一側,杜知維與李明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看謝渡。
謝渡無奈至極。
大娘一拍大腿:“你們是陳郡的?”
沈櫻點頭:“是。”
“陳郡是好地方。”大娘笑吟吟看着沈櫻,“憑小娘子的樣貌,嫁給陳郡謝家的郎君也沒問題,到時候就是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沈櫻眨了眨眼:“我們如今定居洛陽,我倒想着嫁在洛陽。”
大娘道:“洛陽不行,洛陽都是當官的,經商的,不保把,還是找謝家郎君好。”
謝渡聞言,臉上露出笑意,笑吟吟道:“大娘覺得,我這妹妹配謝家哪位郎君?”
大娘笑着搖了搖手:“我哪裏認得謝家的郎君,只是聽人說了兩句,那個很厲害的謝大人,要做咱們的刺史,聽說很是年輕有為,叫……”
她實在記不得名字,搖了搖頭:“小娘子這麽美麗,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配得上,就不用管是哪位郎君了。”
謝渡含笑,認同點頭:“大娘說得是,我家妹妹本就是天仙。”
大娘頓時哈哈大笑,對沈櫻道:“你這個哥哥真疼你。”
沈櫻彎唇,笑吟吟道:“哥哥确實疼我。”
大娘邊笑邊感慨:“不過,你們兄妹都是神仙樣貌,一個比一個好看。”
沈櫻眨了眨眼,笑吟吟道:“哥哥比我好看些,以前就有人說,哥哥若是生計無着,可以找個富貴人家入贅,多的是豪門望族願意招他做女婿。”
大娘忍不住感慨:“我要是有錢,有個閨女,我也樂意。”
謝渡一時無語,只好假裝搖頭笑了笑。
沈櫻在旁彎着眼睛笑。
言談之間,熱水沸騰了起來。
大娘起身,拿出幾個陶碗刷了刷,給他們倒水。
喝了兩口水,沈櫻笑吟吟問:“大娘在做飯嗎?”
大娘道:“是啊,做晌午飯。”
沈櫻:“那您家其他人呢?”
大娘:“我兒子跟着村裏的木匠當學徒,今兒做工去了,兒媳婦回娘家了。”
沈櫻有些詫異,直言問道:“那您夫君呢”
大娘一擺手,“死了百八十年了,擱地頭上埋着,不提他了,小娘子吃飯了嗎?”
沈櫻略有些歉意,果真不再提,彎唇笑了笑:“趕路到這裏,還沒來得及吃。”
大娘道:“要是不嫌棄,就在我這随意吃兩口,東西不好,吃口熱氣。”
沈櫻有些羞澀:“那也太打擾您了。”
大娘道:“這有什麽打擾的,一個人是吃,兩個人三個人也一樣,幾碗水的事兒。”
她起身,往鍋裏添水。
又從筐裏拿出幾個看不出材料的餅子,放到鍋上蒸。
沈櫻想了想,拍了拍謝渡:“三哥,把我們車上放着的幹糧拿過來,麻煩大娘給我們熱一熱。”
大娘連忙道:“這是幹什麽,一口飯我還管的起……”
沈櫻攔住她,笑道:“大娘,知道您熱情,但我們真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這已經占了您的柴火,您千萬別讓我我們害臊了。”
“你這小娘子,忒客氣了……”
沈櫻只是笑。
謝渡起身,往外走去。
大娘搖頭,沒再阻攔。
說話間,大娘鍋裏的飯食也好了。
其實也不過是稀稀的面湯,幾個黑乎乎的餅子,一碗炒的青菜,一碗鹹菜。
謝渡提着個包袱回來,在大娘跟前打開,從中拿出幹糧,看了沈櫻一眼。
沈櫻接過去,數了四個餅,沒有交給大娘,而是直接放在了大娘的筐裏。
大娘不肯:“你這是幹什麽……”
沈櫻只笑道:“大娘若是不肯收,這飯我們可不敢吃。”
大娘只得道:“你們這是白面餅子,我這是雜糧餅,怎麽能一樣。”
沈櫻道:“都是填飽肚子的家夥,沒什麽區別,而且還有大娘的湯和菜,算起來是我們占了便宜。”
大娘拗不過她,嘆了口氣,只得道:“罷了,你們快吃飯吧,馬上涼了。”
沈櫻率先拿起那個黑乎乎的餅:“大娘,這是什麽糧食做的?”
大娘道:“這是高粱面餅子。”
沈櫻微微一怔,“高粱?”
謝渡亦有些詫異。
高粱,不是用來釀酒的嗎?
杜知維已解釋道:“你們年輕沒見過,小麥一年只有一季,不夠吃的,很多人家多是吃高粱大豆小米等雜糧度日。像如今這個青黃不接的季節,能有幹餅子吃,已經是家境很好的了。”
說起這個,大娘忍不住接口:“是啊,擱在別人家,這個時候早沒了吃的,全靠吃點野菜。”
杜知維嘆息着搖頭。
謝渡聽了,沒有說話,重重一口咬上那個高粱面餅子。
粗粝的口感,拉着嗓子眼,難以下咽。
跟吃石子的感覺相差不大。
沈櫻偏過頭,看他這幅樣子,有些不忍心:“給我吧。”
謝渡垂着眼眸,一口一口,硬是咽了下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