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黏膩的吻始終在持續, 這吻跟一場厮殺似的,帶着狠意。

溫之皎被吻得幾乎有些缺氧,卻在突然聽見腦內響起了一道任務完成的機械聲, 她意識終于回籠些許。此時,謝觀鶴禁锢着自己的力道也松弛了些許,她立刻用力推開謝觀鶴, 擡起手扇了過去。

清脆的耳光聲炸響在空氣中。

血腥的, 肮髒的,疼痛的吻開始得突然, 結束得倉促。

謝觀鶴的臉上頃刻有了掌印,染了血的唇洇濕着妖異的紅, 而這紅也愈發襯得毫無血色的臉蒼白陰郁。他仰着頭, 喉結滾動着,呼吸聲急促混亂。

而溫之皎推開他後,一手撐着地, 一手用力擦着唇, 臉上幾乎浮現出惡心來。她仰着頭,話音都帶上了臉上的猙獰似的,“王八蛋,是你……惡心!你有病!你——”

她想要痛罵他一頓, 可大腦還有着方才被迫汲取呼吸導致的空白,有些暈,全然沒想到詞。

謝觀鶴的胸膛起伏着,黑發垂落在臉頰邊緣。他俯身,身體再次逼近,伸出手握住她的脖頸,手指扶着她的臉龐。他并沒有用力, 如寒玉觀音般的面容顯出了無機質的冷,而虛虛扶她臉的手指也冷得出奇,卻是顫抖着的。

溫之皎本來都想撲過去跟他決一死戰了,可察覺到臉上的他的手在顫抖時,她感到了迷茫。好奇的本能壓抑過憤怒,“你到底想幹什麽?!”

謝觀鶴看着她,瞳孔也顫動着,連帶着眼角都在輕微痙攣,“你到底是什麽……”

他閉上眼,殘破的話音沒了後續,手無力地從她臉上滑落。

最後,他操控着輪椅轉過身往外離開了。

溫之皎:“……?!”

這個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麽!

電動輪椅的聲音發出咔啦咔啦的響聲,她沒忍住大聲叫住謝觀鶴,道:“你發什麽瘋!你惡心不惡心!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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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鶴任由她咒罵,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回頭。他像是在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吻中耗費掉了所有力氣與生氣,如今像石頭似的,連溫之皎抄起果盤裏的蘋果扔他背,他也沒有反應。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離開沒多久,病房門便再次打開。

小秦走了過來,她的臉色冷着,态度仍然不錯,只是像退回了第一天時的樣子。她俯身将溫之皎扶起來,低聲道:“溫小姐,我帶您回到您原來的病房,之前換下來的衣服已經換洗幹淨了。”

看起來,今晚的事似乎就這麽解決了?

溫之皎有些懵懵的,如果謝觀鶴不來,只有這個消息來的話,她大抵會開心一些。可現在,懵完了,沒什麽開心的感覺,反而帶着點後悔的氣。氣自己前幾天那麽忌憚他怕他,幹什麽都瞻前顧後,看現在,本以為真的要出事了,結果這麽輕飄飄結束了……

她前幾天簡直白怕他了,還小心做人好久!

溫之皎被小秦帶着回到了病房,她洗漱完,往床上一撲鑽進被窩裏。剛閉眼沒幾分鐘,困意便席卷而來。

今晚,她不打算去謝觀鶴夢裏。

今晚,她還是在謝觀鶴夢裏。

謝觀鶴醒來的時候,最先感到一陣漠然,仿佛昨日之事,那頓滑稽的午餐連帶着荒唐的吻全是夢境似的,令人陌生。

他呼來小秦,吩咐道:“無論父親那邊怎麽說,不要讓她再來了。還有,再調一批人過來守着,加強巡邏,重新排查可疑人員。還有,這陣子我要靜養,誰都不見。”

小秦沉默了幾秒,點頭,負責地向謝觀鶴手下的人傳達消息,安排排查。

很快的,剛潛入醫院的薛灼燈,連帶着陸京擇按插進去的幾個人被打包趕出了病院。離開醫院的時,正是中午,薛灼燈站在醫院門口,望了眼流動的雲朵,竟察覺到內心也像這朵雲似的,被風吹來吹去,輕極了。

可這樣的心情,在拿出筆記本時,便黯然無蹤了。

[任務已失敗,原劇情已無法進行]

[世界操控後臺操控權限鎖定中]

[劇情正在重新調整生成中……]

[任務劇情:——d#@$#裴野——#@¥@%@裴野——]

[注:由于世界劇情崩壞程度已超出三十,劇情生成困難,需要較長時間等待]

一串串亂碼浮現,大抵劇情系統還在艱難地生成。

比起薛灼燈這邊的卡頓,溫之皎的系統可以說一瀉千裏。

她坐下還沒多久,一連串提示音已經開啓。

[挑撥顧也與謝觀鶴關系任務已完成]

[讓謝觀鶴情難自禁任務已完成]

[挑撥江臨琛與顧也關系任務已完成]

[未完成劇情:醫院奇遇(每日與謝觀鶴見面1次,目前進度4/7)]

[任務獎勵[體驗卡禮包]1套]

[新劇情已開啓(欺少年窮後我被炮灰了):陸京擇回國後,曾經抛棄他的你後悔萬分,極度害怕被報複,你決定去勾搭他。你想方設法拿到了他的聯系方式,然後約他和你見面,他與你虛與委蛇假裝重歸于好只想伺機報複你,而你信以為真,暴露真面目不斷要錢。你一邊和陸京擇要錢,另一邊卻偶然得知裴家打算全力扶持陸京擇而非裴野,于是你決定雙管齊下,吊着陸京擇,同時悄悄幫裴野奪裴家的股份。]

溫之皎:“……啊?等下?”

她扶着腦袋,緩慢地把眼睛睜大,“我嗎?真的假的我奪股份?不對,我怎麽找陸京擇要聯系方式啊?”

她話音剛落下,卻聽見一聲滴滴的響聲,她循聲望過去,卻望見江遠丞床邊的心電監視器上有了巨大的波動。

溫之皎立刻拍了下嘴巴。

這個破名字還真不能提!人都快死了也能被這個名字氣活?!

等下,江遠丞不會能聽到外界說話吧?

溫之皎突然産生了這樣的恐懼,她望着病床上的江遠丞,伸出手戳了下他的臉。好幾秒,她輕聲湊在他耳邊,道:“江遠丞,睡吧睡吧,沒事你睡吧。”

儀器沒什麽反應。

溫之皎很想再試試叫陸京擇的名字,但她不敢,怕驗證這個猜測。她抿着嘴,開始在心裏和系統交流。

很快的,系統道:“沒有錯,因為你是惡毒女配,所以你理所當然的眼皮淺很淺,看不懂局勢輕重。在裴家十分屬意陸京擇的情況下,你選擇幫裴野,你幫助他的方式是勸江臨琛為他注資。與此同時,你還想方設法算計陸京擇,給他下藥,拿到他的把柄,你不斷地惹怒他,羞辱他。”

系統說完,幾個任務彈了出來。

[主線任務(商戰過家家):說動江臨琛幫助裴野]

[主線任務(老三樣,吃遍天):讓陸京擇對你情難自禁,找他要錢,拿到他把柄,欺負刁難他。]

[主線任務(幫你是假的,撈你是真的):在幫助裴野的同時不斷找他要錢]

[支線任務:去往國外,取出保險箱內字帖]

[支線劇情:【未解鎖】]

[支線劇情:【未解鎖】]

[支線劇情:【未解鎖】]

[未完成任務:拿到江臨琛、顧也、謝觀鶴、裴野的把柄,對他們進行威脅恐吓]

[注:本次劇情有[未解鎖]可能性]

溫之皎對着最後一行的提示看了好幾遍,眉眼忍不住蹙起。好奇怪,這好像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提示诶。

她很有些迷惑,一轉眼看到江遠丞的臉,又想起來方才儀器的震動。她想了一會兒,在心裏問道:“我能進江遠丞的夢嗎?”

系統很快回複:“可以的,但請容許我問一句為什麽,因為您似乎對他沒有多少感情。”

“沒有這麽多為什麽啊,就是好奇植物人會夢見什麽。”

溫之皎很理所當然,掀開被窩又開始擠江遠丞。

給自己擠出一個空後,她才閉上眼,在心中默念了使用。

沒幾秒,一片黑暗襲來。

而病床外,一道門正好推開。

江臨琛站在門口,金絲框眼鏡下的黑眸平靜無波,緩步走到了病床旁坐下了。

不是顧也,就是江遠丞,又或者陸京擇,可能現在還多了個謝觀鶴。她甚至還記得和溫随聯系一下,但似乎從未想起來過來他,哦,可能裴野沒用,所以她也想不起來裴野。

本應借此再認清楚如今的局勢,單方面的熱戀也應該冷卻才對,可嫉妒一點也不想放過他。冷靜思考上千次,但最終都變成不甘心,不甘心這樣一段始于對臉的膚淺追求裏,他一點上風都不占。更不甘心于……他對她越好,她卻越不上心。

明明她要是撒點魚餌,他還能再忍一陣子的。

江臨琛靜靜地看着病床的他們,她挨擠着江遠丞,卷發鋪陳在枕頭上,與江遠丞略長的黑發融為一體,她臉上甚至有着恬淡的微笑。

他幾乎錯覺自己不是在江遠丞的病房,而是身處某個時空的,屬于她和江遠丞的卧室裏。這樣的窺私感給了他一種強烈的恥辱與惱怒感,可他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即便眼睛已經将江遠丞身上的儀器上下掃過分析過一遍,揣測着拔掉哪個才能讓他徹底消失。

如果現在動手,他有能力毀掉錄像,悄無聲息地消除一切嫌疑。而睡在一旁的她則會成為罪魁禍首,到時候情況會怎麽樣呢?

她也許會崩潰,自我懷疑,抛棄責任,然後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忘掉這件事,然後把江遠丞這個名字镌刻在嘴巴上。而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真奇妙,明明已經幾天沒聯系過,即便控制不住也只是遠遠望一眼,狂熱的情緒似乎也沉寂了。但再次見面,還是會激起強烈的煩躁。

也許是時間還不夠,他需要再離開久一點,距離再遠一點。起碼不是遠遠看一眼,就能看見別的男人對她大獻殷勤,亦或者……打情罵俏。

江臨琛擡起手,将她的頭發梳理順,卻又發覺她出來的匆忙,胸前外套的扣子都系錯一顆,導致後面一串都是錯的。

就這麽着急嗎?

江臨琛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放在一邊,開了免提。又是無聊的生意上的事。他站起身,修長的手指握住被子往下拉,他低着頭,一顆顆解開她的外套扣子。

如今是夏天,薄外套裏是一條連衣裙,躺着時,領口松松垮垮,項鏈在鎖骨裏躺着,銀光浮動。他合攏外套,從第一顆扣子開始系,一邊系着,一邊回答者秘書的話。

最後一顆扣子系好,電話也正好挂斷。他俯身,在溫之皎的唇上吻了下,玫瑰香氣的萦繞之中,他的眼睛望向一旁的江遠丞,冰冷蒼白的臉龐上五官沉靜,他突然笑了下。

如今江遠丞就躺在她身邊,可什麽也做不了,同床共枕又如何呢。

江臨琛拿起手機,看了眼郵箱裏發過來的資料。

江遠丞把事情隐藏得很好,他不得不找到了裴母,從她那裏得知了事情的全貌,以及拿到了零星的資料。

真是一段美好的初戀,是不是,江遠丞。

江臨琛收起手機,起身往外走。

他輕輕地關上門,就像從未來過。即便他真切地來過,手指穿過她的發絲,為她系上紐扣,留下了一個吻。

江臨琛走到醫院外時,仰頭望着江遠丞所在的病房那層,随後,他打了個電話。接通後,他輕聲道:“海外那個法案造勢一下,卡顧家的出口,讓顧也親自去國外談。等他去了,再想辦法拖他的行程。”

夏天的蟬鳴聒噪,吵得人連打電話都透着心浮氣躁。

天空澄藍如水晶,雲朵仿若輕紗,而天空下之下,則一片虛無。仿佛世界末日似的荒蕪地面上,卻漂浮着許許多多的東西。

漂亮的絲帶、發卡、耳環、雜志、挂着毛絨絨球與貼紙的手機、網球……零零碎碎的東西沒有重力似的,漂浮在空中,但每一樣東西,溫之皎都熟悉無比。

……這似乎都是自己的東西。

他的夢裏都沒有他自己嗎?

溫之皎很有些奇怪,但很快的,她在衆多物件當中找到了一個并不認識的東西——一枚飛镖。她擡起手,那飛镖便輕飄飄地飄過來,飄到她手裏。

在攥住的一瞬,周圍的景色驟然化作黑暗,陳舊的味道侵入她的鼻間,還有潮濕的空氣。一片黑暗之中,她卻看到了一間娛樂休閑室,陳設古典輝煌,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躺在臺球桌上。

即便年紀尚小,卻手長腿長,清瘦陰郁。

她看得出來,是江遠丞。

他像是無聊,穹頂的光落在灰色的眼睛上,一只手舉着飛镖在端詳。另一只手旁則放着一臺座機。聽筒放在邊上,似乎開了免提,可除卻一些窸窸窣窣的雜音外,她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溫之皎正納悶時,卻聽見座機裏傳來一道公鴨嗓,“我服了,我好像把所有雜志的數獨全填完了。”

江遠丞沒說話,還在看飛镖。

“好無聊,我不會要在這裏陪你打電話打到禁閉結束吧?”電話裏的話音很有些絕望,“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我再找不到事幹我要瘋了,書都翻爛了,你那邊好歹還是娛樂室!”

電話那頭,似乎是江臨琛。

溫之皎想。

江遠丞捏着飛镖,扔到對面的飛镖盤上,話音不是很标準,“你想聊關于什麽?”

溫之皎:“……”

她好想笑。

真奇怪,這個夢裏,江遠丞似乎看不見她?

江臨琛道:“你能不能好好學學中文,不然你和我說英語算了。”

江遠丞懶得搭理他似的,又拿着飛镖扔。

“不跟你計較,要不聊聊理想型女友?”江臨琛長長嘆了口氣,“這個你總不會啞巴了吧?”

江遠丞像是沉思了很久,又捏着飛镖看,好久,他道:“你先說。”

江臨琛也像是沉思了很久,最終道:“腦子好的吧,不然交流多費勁。”

“話少的。”江遠丞像是有了思路,“話多的,吵。”

溫之皎:“……”

她隐隐約約感覺有哪裏不對。

不過她也喜歡聽八卦,于是等着他們繼續。

可是他們的話題似乎到此為止,兩人完全沒有話聊了似的。

又過了許久,江臨琛先出聲了,他道:“我還是一個人在小黑屋待着吧,跟你打電話比坐牢還恐怖。”

下一秒,挂斷的聲音響起。

江遠丞翻了個身,正正好面向溫之皎的方向,他的灰色眼睛緩緩睜大,又握着手裏的飛镖,看着飛镖上纏繞的紅色絲帶,又望着她。

溫之皎被這個視線吓了一跳,可江遠丞已經起身了,他像是感到迷惑,灰色的眼睛眯起,柔順的軟趴趴的黑發垂落在臉頰上。他從球桌上跳下來,走向溫之皎,但即将走到她面前時,黑暗驟然散去,連帶着他也化作了粒子散開。

紅色的光照在江遠丞的眼皮上,他緩慢睜開眼。

車緩緩停在一棵樹下,遠處的宅邸門口,溫之皎背着網球袋四處張望。

……難道他耍了她?不是說了會來接她去所謂不用早起占地的網球場嗎?

人去哪裏了?!

溫之皎剛拿出手機,便望見不遠處的車降下了車窗,江遠丞探頭看着她。

……哦差點忘了,他好像家裏有司機。

溫之皎背着網球袋走過去。

可剛走過去,司機卻下車拉了車門,請她入座。

溫之皎:“……”

啊這,倒也不用吧!

她被略微震撼,卻還是坐了進去。

剛坐進去,江遠丞卻遞過來一個牛皮紙袋,“早餐。”

溫之皎愣了下,道:“已經十一點了。”

江遠丞思考了幾秒,“早午餐。”

溫之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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