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隐秘

第16章 隐秘

李晏心事重重回到家裏，發現江希予的鞋子也在，随即聽到一陣很輕很細的叫聲，似是從廁所那邊傳來。那叫聲很是抓人，像是極力壓抑之後不小心洩露，如同貓爪子在心頭軟肉上輕輕一抓，叫人瘙癢難耐。

李晏輕手輕腳走到廁所，透過門縫往裏面投去一眼，人立馬清醒過來。

江希予正緊閉雙眼，毫無章法，整個人蝦米一般蜷縮在地板上，緊緊抱着揉着李晏的校服外套，快被欲念折磨瘋了，但又格外撩人。

被折磨得快瘋了的不止江希予，還有偷看的李晏。方才片子的畫面又浮現在腦海中。而眼前的江希予則是無可比拟的吸引人，是不知廉恥的，也是天真純潔的，如同開在隐秘的夢裏的一朵純白茉莉。

光是想到江希予清澈明亮的眼眸只映出他一個人，頭發烏黑，紅唇皓齒，把自己當成祭品一樣貼過來，李晏再也無法忍受，将家門輕輕帶上，慌亂逃離現場。

他不知道的是，江希予這幾天老想着從徐奕弄來的小冊子，心裏總是想李晏，身體也熱得不行，實在不知怎麽處理這樣的感覺，只好抱着李晏的衣服笨拙發洩。他更不知道，江希予這頓發洩後，心頭萬般難過又空虛，最後竟演變為一陣傷心的哭泣。

他又哭了，最近哭的次數大概是過去十幾年的總和。

江希予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更不知怎麽正确面對自己的欲望，現在的他只覺得自己好髒好壞，李銘一直這麽愛他包容他，李晏作為哥哥從小到大都對他呵護備至，而他居然對李晏抱有這樣的想法，還用他衣服做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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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在外漫無目的晃了一圈，等整個人勉強冷靜下來才回到家中，假裝無事将那幾罐糖漬水果遞到江希予面前。他刻意不看江希予，但又無法忽視對方微紅的眼尾，一副顯然是哭過的樣子。

李晏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沒怎麽認真看過江希予，過去一直只是把江希予視為弟弟，不像現在，每看一眼都會發現江希予令人心動的地方。

江希予長得很是精致漂亮，一頭烏發帶着點卷，皮膚細膩白淨，五官單獨拆開似乎都不算突出，但合在一起卻很是舒展美好。從李晏這個俯視的視角看江希予，無論是仰頭專注看着他，還是微微皺眉或眼波流轉，都叫人想就這麽一直盯着看下去。

李晏如此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十幾分鐘前還想着要暫時避開江希予，此刻卻立即背棄原則，不由自主擡起手撫摸江希予的頭發和側臉。他根本沒辦法看着江希予表現出一丁半點不開心，對方身心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立馬就被牽着鼻子走，完全沒一點抵抗能力。

“別不開心，”李晏輕聲道，“給你開罐糖漬水果吃，好不好？”

他在哄一個方才偷偷拿他衣服“犯罪”的人開心。

江希予聞言卻更加不開心了，他感覺自己被喜歡哥哥這個秘密，這塊巨沉無比的石頭壓得完全喘不過氣來，哥哥越是待他好，他就越是內疚難過。

“我吃了糖漬水果，是不是以後你去哪我就能跟去哪？”

李晏垂眸看着江希予，對方也低下腦袋，沒頭沒尾問了這一句。

江希予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的人跟在哥哥身邊，除了帶來麻煩和負擔，就是忍不住做更多過分的事，沒有任何用處可言。但他就是不想跟哥哥分開，或者說他只是想從哥哥嘴裏聽到他們必然會分開的事實，好讓還抱有最後一絲僥幸的自己徹底死心。

李晏卻不忍心斷然拒絕，哪怕他認為自己不該對看着長大的弟弟抱有欲念，也認為作為哥哥應該引導弟弟走一條正路。他嘆了口氣，避重就輕回道：“你現在不就是我去哪你就跟去哪嗎？”

江希予說的是以後，但李晏回答的是現在。江希予擡頭看着李晏，他演技不夠好，還不足以掩飾眼裏的悲傷情緒，他努力擠出一個還算好看的笑容，點點頭：“說的也是。”

當天晚上，李晏做了一個绮麗的夢，和江希予有關。

他用手輕輕觸碰江希予，探索人體的奧秘，随即力度越發的大，江希予的聲音像只小貓，斷斷續續。最後終于嘗到了江希予的味道，原來像是春天裏的花蜜，很香也很甜。

一場雲雨過後，李晏被夢徹底淋濕了，乍然驚醒，一切都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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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予覺得李晏最近明顯在疏遠他，經常以有事為由取消補習，也不再留他在家吃飯和過夜，盡管每天都會準時将熱好的飯盒送到他家門前。可這有什麽用，江希予想要和李晏一起吃飯，而不僅僅是吃李晏做的飯。

江希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和李晏回到以前那樣的相處狀态，甚至懷疑是不是埋在深處的龌龊心思讓李晏看出來了。但不管如何，既然這是李晏想要的，他也就學會了不再打擾李晏。

不是沒有試過獨來獨往的生活，但重遇李晏後太過沉浸于溫暖快樂之中，以至于如今不得不抽身的時候，身心也随之産生了一系列戒斷反應。相當長一段時間裏，江希予都覺得世界是灰色的，生活是乏味的，他又開始将自己鎖在卧室裏一邊播放空中浩劫一邊玩樂高，如此轉移注意力打發時間，飯不怎麽吃，覺也睡不好。

他知道這樣很傷身體，尤其是自己本身就各種病痛不斷，但他就是沒辦法處理好那份失去了李晏的難受情緒。這些情緒像壓在天邊的重重烏雲，連綿不絕地将他困住，而且感覺永遠等不到驅散這些情緒的太陽了。

李晏是江希予這一切病症的源頭，也是給予他無限快樂的太陽，但江希予始終沒跟李晏形容對方在他心裏到底有多重要，他直覺這些形容毫無用處，除了令李晏感覺負擔。當然了，現在他也無處可說了，他的哥哥都不要他了。

徐青将這些天江希予的不對勁看在眼裏，等到十二月底某個周末，軟磨硬泡将整天悶在家裏的江希予約了出來。

江希予幹什麽都提不起勁，被徐青一路拉着往前走，整個人丢了魂似的。

徐青本來想帶江希予去他最喜歡的海洋館，但江希予不知道為何，說什麽都不願意去海洋館。無奈之下，徐青只好就近找了一間還不錯的西餐廳，拉着江希予去坐會兒吃點東西。

江希予沒吃幾口就說自己飽了，徐青看他碟子的食物仿佛沒動過，再看江希予這些天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他嘆了嘆氣：“小魚，你這是為伊消得人憔悴啊。”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江希予知道這句的意思。他單手撐着下巴，眼神迷茫地望向窗外，隔了很久才接徐青的話：“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麽辛苦的。”

即便這樣，他還是不能不喜歡，因為喜歡是不可控的，也是不計得失的。江希予感覺自己在李晏這裏感受到了被愛的快樂和心動，也知道了愛人的苦澀和艱辛。

這下基本坐實了徐青這些天的猜測，他內心說不出的複雜，卻又要假裝善解人意，安撫了江希予好一會兒，無奈對方根本油鹽不進，還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繼續自顧自地憂郁着惆悵着：“我知道我不能喜歡他，也知道他對我不是我的那種喜歡，但我就是喜歡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無法控制地喜歡他。”

他直勾勾看着徐青，眼神清澈誠懇，似乎真心希望徐青能夠幫他解決這個難題，不過幾秒後便回過神覺得自己這是癡人說夢，随即又垂下眼眸別過視線繼續望向窗外。

徐青在心裏斟酌了許久，才說：“小魚，現在這個階段的喜歡都來得快去得快，最重要的還是好好讀書考上好的大學，等以後你有了新的生活認識更多人，自然就會發現現在糾結的不過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他這麽緩緩說着，越說內心越是苦澀，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在勸江希予還是勸自己。

江希予沒把徐青這一番話聽進去，所有人都不懂他的心思。如果他喜歡的是別人都好辦，反正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可他喜歡的是李晏，是他最親最愛的哥哥。

哥哥有且僅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