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邪門
第27章 第 27 章 邪門
李司淨的片場, 搭建半個月,拍攝了無數廢片, 終于真正意義上迎來了第一個男主角的試鏡。
對獨孤深這樣的新人來說,上來就要找準感覺,實在是有些困難。
可他站在燈光爍亮的片場,赫然便是一個沉默寡言,經歷了難以想象折磨,渾渾噩噩來到李家村整理遺物的林蔭。
迎渡不請自來,走來過跟李司淨很熟似的開口:
“你又從哪兒找來一個新人試鏡?”
李司淨對這種喜歡在網絡翻滾情緒的家夥,沒什麽好感。
畢竟,他已經充分見識了迎渡一句話能引來多少營銷號和粉絲,一天天吵個沒完。
他真的很讨厭自帶流量的幼稚家夥。
“你都在網上告我狀了, 還來做什麽?”
迎渡絲毫不覺得網絡告狀丢人, 理直氣壯的說:“失敗是成功之母, 挫折是勝利之基, 我試過那麽多戲,只有我跟導演說沒檔期、錢不夠的, 你還是第一個說我不合适。”
“而且,我覺得我對李襄的理解, 跟你對李襄的理解有出入,這種出入害得我昨晚一直在算卦, 算來算去都覺得不對勁, 我得再來一趟。”
李司淨皺眉看他, 像是看到一個比自己病更重的精神病。
“你昨晚一直在什麽?”
“算卦。”
迎渡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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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喜大安,貴人臨門,你請我演李襄,我就是你們《箱子》的貴人, 你憑什麽說不合适啊?”
愚昧、瘋子、神棍。
李司淨都懶得跟他說話,直接開條件,“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再試鏡,看看跟林蔭的适配度。但是沒有夥食費、沒有盒飯。”
迎渡摘下墨鏡,一臉錯愕:“李司淨你太過分了,盒飯都不訂我的?雖然我也不是很想吃你們的盒飯,但你夥食費也不給?”
“不滿意就走。”
李司淨對他可沒有什麽客氣的。
一瞥場內,獨孤深已經聽話的站好了位置,試好了燈光。
“別在這裏耽誤我選角。”
話音剛落,迎渡就往場上走了過去。
監視器屏幕入鏡了他的身影,他從頭到尾只拿到過一個片段,在演練了十九遍之後,說得熟稔随意:
“你來這兒做什麽?”
獨孤深沒有回他,甚至面對極有辨識度的大影帝,也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漠然。
他視線看向李司淨,等着李司淨發話。
然而,李司淨一言不發。
獨孤深皺起了眉。
他已經形成了慣性的拘謹、抗拒,早就屏蔽了一切和人的交際。
或者說,對人充滿了恐懼。
他甚至會長久的沉默,在錄像機閃爍跳躍的時間裏,刺眼照亮他們身影的燈光下,無視了一旁等着答話的迎渡,固執的看向李司淨。
李司淨霎時清楚感覺到他的困惑,他的謹慎。
這就是最好的林蔭。
李司淨忽然說:“槍。”
萬年心有餘悸,“這、這段沒槍啊!”
李司淨瞥他一眼,滿意的等到萬年從道具箱裏翻出了模型槍。
久違的模型槍,仍是李司淨上次摸到時那樣的重量,握在手裏,一路走進鏡頭,引得周圍工作人員充滿好奇。
唯獨迎渡察覺到危險,見到了一個不亞于周社的李司淨,拿着槍,要去殺死一個本就不該活着的林蔭。
“又來?”
迎渡真的怕了瘋子一樣的片場,徑自擋在了獨孤深的面前,“李司淨,片場可不興殺人。”
李司淨沒理他,只是走過去,解鎖、上膛,對準了獨孤深。
就像黑洞洞的槍口,無數次對準林蔭。
獨孤深看的是槍。
久居城市,大約只在軍訓和熒幕上見過的槍,并不能讓一個普通大學生覺得驚恐。
可李司淨看得見他眼睛裏的情緒。
這是什麽?
這是槍。
槍?
槍啊。
哦。
仿佛經歷了一番自己跟自己的對話,獨孤深終于說了劇本上的臺詞。
“你要殺了我。”
獨孤深表達的恐懼,是徹徹底底的妥協。
沒有畏懼,沒有驚慌,沒有害怕。
平靜得從容,坦然确定了一個由別人來決定的解脫。
李司淨呼吸凝滞了一秒。
人在極度恐懼之中,生出的麻木和空白,全都展現在了獨孤深臉上。
他應該想過去死。
從樓上一躍而下,拿利刃劃破手腕,用繩子挂在晾衣架,走入冰冷湍急的河流,卧在荒涼轟隆的軌道,又或者遭遇一場車禍、天災、任何意外,痛痛快快了無生趣的結束此生。
他都想過。
可他依然不明白,這一眼望到頭的人生,為什麽還值得他茍延殘喘的活着。
李司淨收起給他一個痛快的沖動,沉默放下了持槍的手。
“這條過了。”
你要殺了我。
——這是林蔭質疑李襄的話。
此時卻成為了李司淨另一種記憶回響,勾起了他最深處的記憶,讓獨孤深成為了最像他的林蔭。
李司淨轉身将槍丢給萬年,吓得萬年哇哇大叫,趕緊接住又小心翼翼的放回道具箱。
他笑着問獨孤深:“怎麽突然轉念了?”
獨孤深仍是遲疑的沉默,甚至沒有演技,只是在做自己。
“我看過你的《村落》,我也聽房老師說過你。”
乖乖學生的标準回答,從獨孤深那裏說出口,卻引得李司淨的好奇。
“房老師?電影研究學的房青川老師?
李司淨對房老師充滿了尊敬,但他沒想到都兩年了,怎麽房老師還會在新生的課上提起他。
“他怎麽說的?”
獨孤深的眼神泛起些微光亮:
“他說,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吃的苦,看過《月光》之後,他的夢裏都是清苦的月光,又在苦到極致的窒息感裏抓到了一根名為‘希望’的救命稻草。如果我們有一天能夠在大熒幕上見到一個導演名為‘李司淨’,那麽不用猶豫,只用相信他的判斷,直接買票去看就行,一定能讓我們不悔此生。”
“這就是房老師對你的評價。”
李司淨愣了一下。
他畢業這麽久了,跟房老師一直沒有太多的聯系,沒想到房老師這麽看好他。
他一直知道,房青川喜歡《月光》。
現在聽起來,房青川對《月光》喜歡,遠超他的想象。
“看來,我改天得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才行。”
李司淨勾笑說道,習慣了獨孤深的沉默。
有些人就是不愛跟陌生人說話。只對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滔滔不絕。
“劇本拿着,先背一背林蔭的臺詞,別到時候接不上戲。”
李司淨給了他劇本。
獨孤深剛翻開厚重的紙頁,一旁無人搭理的迎渡,湊過去看。
劇本的開頭第一句寫着——
林蔭不想活了,卻收到了外公去世的消息。
獨孤深還在看開場時林蔭跟村委的對話,忽然從旁邊伸出一雙手,蠻橫無理的翻過劇本。
“我們來對這段。”
身旁高大的男人,問過他來這裏做什麽,卻偏偏沒有自我介紹,自顧自的要求他一起演繹更後面的場景。
林蔭:小玉說晚上不能去那兒!
李襄:你管她那麽多。走不走?
來來去去一大段,都是這兩個人的對話。
“你是李襄?”
獨孤深清楚自己試鏡的是林蔭,但他顯然不認識迎渡。
迎渡笑了笑,特別平易近人,“對,我是李襄。”
李司淨回到監視器前,并沒有阻止迎渡的心血來潮。
一個沉默寡言的獨孤深,配上一個外向主動能夠帶戲的迎渡,似乎也算和諧融洽。
片場安安靜靜聽兩個臨時搭臺的李襄和林蔭,為了趁夜去找箱子,一邊吵一邊達成一致。
而萬年則小聲在李司淨身旁吹風。
“我看迎渡演李襄很合适啊,他還能補林蔭的詞。”
“大影帝啊,對新人多親切啊,入戲表情就變了,出戲笑得多甜。”
“李哥,就算不考慮演技不演技,風氣不風氣的,也可以為珊珊姐的投資考慮考慮啊。”
李司淨乜他一眼,“你是他粉絲?”
萬年嘿嘿笑,“我是《箱子》的粉絲。
倒是說得狗腿忠誠。
李司淨看了看對戲,迎渡的演技是有的,在獨孤深純天然的自閉裏,和諧的壓制了迎渡的傲慢與自負。
因為他的傲慢自負沒用。
就算這家夥得意炫耀“這段詞我說得多好”,獨孤深也只是看他一眼,滿臉寫着“哦”。
很不給面子。
這樣的二人組,倒是挺有意思。
他可以把李襄的臺詞改得再少一點。
畢竟,迎渡不說話站在那兒的時候,挺人模狗樣像個冷漠高手的。
這邊确定着獨孤深的合同,迎渡完全沒閑着,把獨孤深抓着練所有他們的對話臺詞。
影帝就是影帝,充滿了豐富的搭戲經驗,知道兩個演員碰面機會彌足珍貴,又非常懂得在李司淨面前表現。
李司淨都快動搖了,那邊場務來說:“珊珊姐來了,她聽說在準備新的演員合同,叫您去談一談。”
紀憐珊是大忙人,能夠來了片場不露面,找人傳話,實在是稀奇。
李司淨跟着場務去了休息室,剛進去,紀憐珊的助理就趕緊關了門。
紀憐珊開門見山,“李導,我剛才看見外面在對戲了,是林蔭的演員和迎渡?”
這話說得,好像別有用意,李司淨如實的回答:“林蔭的演員叫獨孤深,已經定下了。迎渡的話,我看他跟獨孤深對戲氛圍還不錯。”
“啊?不錯?”
紀憐珊頓時變得音調高亢,眼神淩厲。
“他那脾氣比陳萊森好不了多少,氛圍怎麽可能不錯!”
李司淨沒想到一貫溫柔、笑臉迎人的紀憐珊,提及迎渡像是變了個人。
她秀眉愠挑,甚至防禦式的雙手環抱,進入了直白的尖酸刻薄。
“這小子除了一張臉,根本沒有別的優點,還貴!”
“你別看他拿了什麽影帝就以為他演技好了,那是因為《舊事》的人設好、妝造好、導演好,死命壓着這小子一遍一遍磨的,就這強度和栽培,換誰演都能拿獎。”
“而且你看他這種高調的樣子,之前是來我們這裏試鏡吧?一轉頭就把不滿發洩在了網上,讓他那群小妹妹們,指着《箱子》罵。”
“他這麽給我們挑事兒,你還覺得他不錯嗎?”
李司淨覺得這話順耳無比,難得有一位所見略同的演員,能夠跟他想法一致。
“确實。”
紀憐珊一看李司淨有點兒倒戈,立馬開足了火力。
“李導,你之前不滿意陳萊森那家夥,原因我們都清楚。心氣太高的演員,留在組裏壞處多過好處。”
“我入行這麽多年,什麽大牌明星都搭過戲,迎渡這樣的,好處是能給《箱子》帶來關注度,壞處也是這關注度。他要改戲怎麽辦?他要自由發揮怎麽辦?他覺得場景不滿意、住宿不滿意、工作人員伺候不周到又怎麽辦?”
“前幾天試個鏡,你覺得不太合适沒選他,他就把你挂網上,過幾天正式拍戲,你覺得他沒演好要重拍,他指不定罷演發火又把你挂網上——”
“紀憐珊!”迎渡奪門而入,“你少在李導面前抹黑我!”
想來沒有少在門口偷聽。
紀憐珊竟然也不怕他,一改平時溫柔和善,遇到迎渡竟然像是水入油鍋,語氣火爆。
“抹黑?迎渡,不說遠了,就說你拍《舊事》的時候,有沒有在網上鬼哭狼嚎?”
迎渡矢口否認:“我只是說拍戲好辛苦,這也算鬼哭狼嚎?你怎麽不說你拍《春扉》的時候,淩晨三點打電話回來哭,最後還是我找人給你擺平的!”
紀憐珊一拍桌子,更是咬牙切齒:“我又不是找你哭,關你屁事!”
兩個重量級大咖,就在簡陋休息室吵起來了,甚至開始互罵。
萬年站在一旁,眼睛燦燦發光。
“李哥、李哥,紀憐珊跟迎渡這麽熟?他們是情侶分手還是隐婚前夫前妻啊?怎麽連珊珊姐淩晨三點打電話的事情都知道?我在網上都沒看過啊,要是爆了出去,這可是大新聞……”
“不許爆料,爆出去就扣你工資。”李司淨不放心,還加了一句,“全扣光。”
萬年立刻閉嘴。
然而,兩位大明星吵得不可開交,還不忘拉幫手。
迎渡:“李司淨,你看看她,歇斯底裏的,哪裏有女主角的樣子。”
紀憐珊:“李導,這家夥這麽幼稚,就不适合演成熟穩重的李襄。”
演員的私人恩怨,李司淨實在是不感興趣。
但紀憐珊是大金主,迎渡又愛在網上發牢騷,李司淨不得不問:
“你們很熟?”
紀憐珊:“跟他熟簡直是我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了!”
迎渡:“她是我親姐,我能不熟?”
親姐?
李司淨看了看迎渡,又看了看紀憐珊。
“我以前姓林。”
紀憐珊并不避諱自己改了姓氏的事情,甚至開始訴苦。
“但是誰想跟他做姐弟啊,他出生之前,我爸總是跟我說,沒錢供我去學舞蹈,什麽鋼琴、書法都沒有閑錢去學,直到這家夥出生了我才發現——”
“原來不是我家供不起,是我不配!”
紀憐珊的角度,自己就是招娣、盼弟的苦命姐姐,弟弟學鋼琴、學舞蹈、學演講、學書法,而她什麽都沒有,全得靠自己打拼。
迎渡的角度就變成了缺失童年的凄涼雞娃。
“你以為我想學嗎?從我有記憶起,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睜眼就是彈鋼琴、放學回來練書法,晚上學跳舞到十點十一點,睡覺前還要再給爸和爺爺來一篇即興演講。我小時候回憶起來,活得跟安排好的機器人一樣,我在清泉觀五點起來掃地都沒這麽累!”
李司淨是獨生子,家裏沒送過他去學鋼琴舞蹈書法,他也不愛參與評判大牌演員的家庭糾紛。
但是,迎渡拿出來說的事情,聽起來完全就是既得利者傷口撒鹽般的炫耀。
李司淨沒吱聲。
一旁萬年聽了,口無遮攔的公正斷案:“你們家重男輕女啊。”
紀憐珊一臉欣慰:“可算是有明眼人了!李導,你說是不是!”
李司淨皺着眉,完全沒想到自己還要充當姐弟判官。
“迎渡,你其實試鏡演得很一般,只是跟獨孤深氣場合适,看起來有點像李襄罷了。”
“‘有點像’那就‘不是’!”
紀憐珊是大金主,擁有拍板的權力,“反正我們劇組有你這麽一個祖宗,絕對沒好事。而且,《箱子》是我投資的,我說了算。”
“你投資,那我也能投資。”
迎渡馬上看向李司淨,“李司淨,她投的多少,我投雙倍!”
“你這人片酬都要得那麽高,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投雙倍。”
紀憐珊嗤笑一聲,“我可不想自己的投資,拿來請你這麽一個高價的智商稅。”
迎渡怒了:“我不要片酬!我出雙倍!不,三倍!”
李司淨看他吵得激情上頭,痛苦提醒道:“主要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你太大牌了,我們劇組伺候不起。”
迎渡十分堅持:“我有什麽要你們伺候的?我不會自己帶人來伺候?而且劇組裏有什麽規矩、有什麽要求,給我寫合同上,違反了我自己付違約金。”
紀憐珊直接對助理喊:“電腦呢?拿出來。馬上出一版合同,把附加條件全寫上,我看他敢不敢簽!”
這場上,還是紀憐珊有魄力。
她一聲令下,助理馬上拿出電腦,拖了一個合同的格式,在她嚴厲指導下,添上苛刻的合作條件。
一是九千萬投資,一分不能少,全款付清。
二是迎渡加入《箱子》劇組,嚴禁發表任何負面消息,必須聽從導演安排。
三是如果迎渡跟《箱子》劇組工作人員、合作演員以及拍攝場地周邊群衆發生口角,迎渡全責。
辦公室裏噼裏啪啦,鍵盤輕松愉快的敲出了一版賣身契。
李司淨看了都嘆為觀止,懷着同情的點評了一句:“你都影帝了,又不缺這麽個角色。”
“不是缺不缺的問題!”
迎渡決心已定,掃過滿紙不平等契約,直接落了筆。
簽完還不忘拍筆上桌,當面挑釁紀憐珊,“我有什麽不敢簽的。”
紀憐珊嗤笑一聲,一式三份的合同,直接拿了一份。
“走着瞧。”
姐弟火拼,《箱子》得利。
忽然拿到了追加的九千萬投資,再加紀憐珊的三千萬,瞬間升格成為投資過億的大項目,李司淨拿着合同都有些不可思議。
迎渡連賣身契都敢簽,實在是有些大無畏的質樸,難怪是能在領獎臺上,說出那種話的家夥。
估計這輩子恐怕都沒吃過幾次虧,當然不會感到害怕。
李司淨忽然領悟到,紀憐珊為什麽會跟迎渡吵架。
這麽熟悉親弟弟的好姐姐,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弟弟是個什麽脾氣。
大約是一個……
看起來精明透頂深有城府的小傻瓜。
負責宣發的工作人員,都在請示李司淨,《箱子》簽了影帝還拿了影帝大投資,要不要趁勢宣傳一下。
李司淨想到迎渡就頭痛,“暫時別透露。”
可惜,他說別透露也沒用,因為迎渡自己先官宣了。
迎渡:“啊啊啊我投了九千萬帶着我的賣身契去演《箱子》,全身家當都賭進去了,大家必須支持我!!!”
氣得打了三個感嘆號,引來了一群粉絲憐愛。
“寶,你是被詐騙了嗎?說話,姐報警撈你。”
“前幾天還說導演瞧不上,今天就帶資進組?果然還是錢好使。”
“別人是投資賺錢,你這是把自己賣了還要幫人數錢啊!”
網絡熱熱鬧鬧,都好奇迎渡被導演瞧不上還要主動帶資進組的《箱子》,到底是個什麽神作。
經紀人吓得連夜上門:“祖宗,你接什麽不好,你接這個?”
陳萊森剛進局子,制片人ICU還沒翻月,前面還有燈光師出事、隔壁劇組出事,網絡上提起《箱子》一片邪門啊有問題啊。
結果,經紀人剛跟大片監制們交際應酬完回來,天都塌了。
“祖宗、祖宗!”
他恨不得給迎渡跪下了,“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聲,就簽合同了!”
“別急,我算過了,這片上映必定大爆,至少……”
迎渡絲毫不慌,還在經紀人面前現場掐指小六壬,“五億票房!”
“五個億?你剛算的?”經紀人是一句不信。
外人都說迎渡一帆風順,那是迎渡對劇本角色挑剔,找的全是發揮穩定的老導演,純純做個臺詞工具人,翻不了車。
但是迎渡投資,準沒好下場,經紀人想起來就頭痛。
“別騙我了祖宗,上次投資的動作片,票房就一億三,本錢都沒撈回來,還得聽着挨罵。還有最近的懸疑探案,票房兩億六,看起來是收回拍攝成本了,結果宣發、院線算下來,倒虧三千萬,還要被罵洗錢。”
“這《箱子》無論是項目還是類型,都沒什麽出衆的,你看上它哪兒了?”
“我沒看上,我爺爺看上了。”
迎渡才不會跟姐姐說實話,反正九千萬投資爺爺一定會報銷,他有恃無恐。
“老頭子惦記了一輩子的人,臨到頭了幫上一把,順便懷念一下逝去的年少青春,不過分吧。”
“黃昏戀啊?”
經紀人都聽傻了,“你可得跟咱老爺子說一說,為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沒必要把你的前途搭上去,你這兒還有名導名編劇的大制作等着呢。”
“不是老太太。”迎渡同情看他,“也是一個老頭子。”
“……”時髦得經紀人都不敢亂說話了。
迎渡笑着看他,“而且這位老頭子早就死了十幾年了,現在叫我去接《箱子》的項目,是為了讓他的外孫如願。”
“同性戀情不可取。”經紀人格外嚴肅。
“他外孫是導演。”迎渡笑他。
“導演,那更不能……”經紀人話到一半,“李司淨?你說老爺子讓你又出人又出錢,是為了李司淨?”
“嗯。”迎渡一點也不覺得問題嚴重大方承認了。
“李司淨這個人……不簡單。”經紀人很凝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前兩天看了他那個視頻,就是那個黑白的村子,居然做夢了……”
他在夢裏的情緒像是一個女人。
驚慌失措,害怕不已。
如同親歷了村落裏的大逃殺,吓得他在夢裏四處逃竄,喊破喉嚨都醒不過來。
經紀人後怕的摸了一把汗:“他拍那種片是什麽意思?那個村子,不會真的一個女人都沒有吧?”
“怎麽沒有?”
迎渡也看過那個《村落》,看得一清二楚。
“你做夢逃命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間屋子?你跑進去,正好撞上了裏面一個人,‘他’隐在黑暗裏,驚恐的看你,你向‘他’哭訴你害怕,‘他’說會幫你的聲音是不是特別沙啞?”
“那是個女人。”
“女人?”
經紀人在迎渡的講述裏,清晰的回憶起那個夢。
夢是彩色的,蔚藍天空、黃色土牆、綠皮水田,也有追趕搶奪的聲音。
而迎渡點出來的人,聲音沙啞的可怕,說:我幫你。
然而,所謂的幫忙是幫他打開了躲藏的大門,沖着大門沙啞破音的喊道:他在這兒,快來啊,他在這兒。
還拿起了拴門的木棍,打得他不得翻身,渾身青痛,唯恐他趁機逃跑。
夢裏的絕望,令經紀人心驚膽顫。
“怎麽會有比男人還可怕的女人!”
“女人一旦成為了男人的伥鬼,她們折磨女人可比男人更利落,因為她們不願意成為受害者的同類,出手想到的都是對男人的恐懼,會自發的對女人進行折磨和規訓。”
迎渡倒是能夠理解這樣的行為,典型的分離支配受害者。
“畢竟,沒有這些同類做替身,不能直白的向男人表明自己的忠心,受折磨的就會是她們自己。誰不想逃離深淵,誰不想成為既得利者呢。”
經紀人聽他合理分析,仍是揮之不去夢境裏的可怕。
他做完夢醒來這兩天,晚上喝了酒,看到路上的男人成群結隊,都有些恐慌。
“诶等等……”
經紀人忽然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迎渡,你怎麽知道我在夢裏看到的東西?你也做這個夢了?!”
“別怕。”
迎渡清楚他要說什麽,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這樣的群體夢境是好事,多點兒男人做這種夢他們就老實了,社會也就安定了。”
“別把男人都當成罪犯好不好,你也男的怎麽還批判起自己了?”
經紀人皺了眉,“……不過,不會真有這麽一個村子吧?”
“當然有。”迎渡可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村子,“而且那個村子,就是《箱子》要拍攝的李家村。”
經紀人說不出話,“那、那……”
“我問你。”
迎渡顯得高深莫測,“李司淨拍攝一段黑白默片都能引得觀衆噩夢連連,那他認認真真拍攝一部電影,搬上院線,上映的時候會怎麽樣?”
經紀人啞口無言。
《村落》是他看的,噩夢是他做的。
《箱子》如果會出現了《村落》一樣的夢境效應,那将會是一場屬于全世界的夢魇。
別說是迎渡,任何出演它的演員,将會成為觀衆心頭念念不忘的回響,影史留名。
經紀人将信将疑,又覺得可怕。
“你是說,李司淨有這樣的能力?”
迎渡篤定回答:“你以為陳萊森為什麽花大力氣要做這部電影的主角?”
“這《箱子》确實邪門,李司淨更邪門,還帶了一個不得了的人……”
他的聲音不禁低沉,回憶起那個李司淨稱為“小叔”的男人。
無論用什麽手段,他查不到小叔任何資料。
這樣渾身邪氣的男人,總帶着溫柔笑意守在片場,但他多看一眼都會覺得陰寒。
爺爺說過的李銘書,像極了這副模樣:
溫柔順從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暗潮湧動的可怕力量。
這樣的力量,能夠攪亂四方五行、颠倒陰陽生死。
再加上《箱子》劇本裏窺見一斑的場景以及李司淨夢境複蘇的能力,迎渡不得不懷疑李司淨拍攝這部電影的目的。
很有清泉觀濟蒼生的正義感。
經紀人一臉擔心,迎渡仍是胸有成竹的笑。
“這電影我演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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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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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