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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玉心情不是很好，并不想和陌生人扯起皮，只想回羊整理自己的自己的思緒。

但是耐不住那個醫生真的挺熱情的，周圍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那個醫生還在拉着他東問西問。

那醫生剛剛站在屍體前，端的是一副冷漠模樣，但是一轉眼和青玉聊天，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

醫生摸着青玉的頭，臉上笑眯眯的，但是青玉心裏面有點莫名其妙的發毛。

“多大啦小朋友？”那醫生問青玉，還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糖塞給青玉。

青玉一開始沒好意思要，想推回去，那醫生直接就往他睡衣的口袋裏面塞。

“……謝謝，我今年十一歲了。”青玉回答，心裏有些不舒服，想趕緊回去。

“哇~~十一歲了麽？還真看不出來啊，你的身高體型，我還以為你最大就九歲多一點呢。”那醫生先是小小驚呼了一下，然後看上去非常爽朗健談。

他捏了一下青玉的臉頰，眼睛不留痕跡的瞄了一眼青玉手上系着的藍色絲帶，然後又笑着問青玉：“看見屍體害不害怕啊？”

“還好吧，只感覺他們很可憐。”青玉內心古怪，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什麽。

“最近這片街道可能有縱火類的異能者出沒哦，小朋友你要好好待在家人身邊，別亂跑哦，像今天一個人走出來還是很危險的。”

那醫生看上去人好像還很不錯，提醒他注意安全。

男人說完，就伸手撩了撩青玉額前的劉海，然後就像變魔術一樣手裏面出現了一個夾子，那夾子青玉還沒看清楚，就被醫生別在了頭上，把有些遮擋視線的劉海別了上去。

“果然很可愛。”男人說到，滿意的直起腰看着青玉。

“叔叔，這不太好吧？”有些被醫生的舉動吓到了，而且青玉和他非親非故，不想收他東西，伸手就想拿下來還給他。

“別摘下來哦，不必擔心，這是我給我女兒買的，不過看到你，我感覺你應該更合适一些，正好你的頭發也有點長了，夾着剛剛好。”

醫生和善的阻止了他想要拿下夾子的手，眼睛笑的都眯成一條縫。

“我叫森，你可以叫我森醫生，我就在西區六街那邊開了一個診所，雖然是暫時的，不過你要是生病了或者肚子痛可以來找我哦！叔叔看你滿合眼緣的，生病治療可以打五折~。”

青玉摸了摸頭上的夾子，心生怪異，不過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彎腰向森醫生鞠躬道謝。

“好乖呀！”森醫生看上去滿開心的，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叫什麽名字啊？”醫生問他。

“我叫青玉。”他有些拘謹的回答。

“青玉啊~~嗯，還真是少見的名字組合，你的父母應該是很有學問的人吧？”森醫生摸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麽。

青玉聞言，心中一片晦澀，無聲的捏緊了拳頭。

“那就不打擾你啦，青玉，有時間可以來找我玩哦。”說罷，森醫生還掃了一眼青玉的身體，說到。

“叔叔那裏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你也應該能用的到，不管怎麽說，穿着睡衣上街，你的父母似乎做的不怎麽到位呢。”

兩人告別。

青玉摸了摸頭上的夾子，有些怪異的想，那個森醫生不是說自己家有女兒麽？莫非醫生家還有個兒子？為什麽說有小孩子的衣服他也可以用到？

……………………

青玉從往回走的時候，正好就撞見了出來找他的常太，兩人面面相觑，還是常太先開的口。

“怎麽倒個垃圾這麽久？”他掐着腰問青玉，臉色有點着急。

青玉情緒不是很高漲，有些低落的回了一句:“抱歉，常太哥哥，剛剛附近有人去世了，我去看了一眼，和別人聊了幾句，就耽誤了時間。”

常太看小孩神情失落，就知道附近死的人估計樣子不太好看，他随後眼尖的發現了青玉頭頂的夾子，然後神色有點怪異。

“青玉，你頭上夾子哪裏來的？”

“和我聊天的那個大人給的。”青玉老老實實的回答。

常太臉色不太好看，拉着青玉就往回走，邊走邊說到。

“以後見到有成年人和你聊天，你回兩句就趕緊離開，擂缽街正經人誰沒事搭讪小孩？給你東西你喜歡可以收，但是吃的絕對不能接，知道麽？”

“……知道了常太哥哥。”青玉悄悄的把睡衣口袋裏的糖果丢掉了。

兩人回到了羊的據點，樓下坐了不少少年少女，已經開始等着用餐了，青玉幫着常太擺完碗筷，就和常太一起上桌吃飯，等大家陸陸續續吃完飯之後，青玉又幫常太刷碗。

這期間，除了常太，沒有人和青玉說話，他們都選擇了漠視，不去抗拒，也不去接近。

青玉如果是以前，他會對他們的态度感到傷心難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那兩個燒焦的屍體之時，他就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心态也變了很多，整個人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他不傷心，也不難過，因為他隐約的意識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

………………

今天大概是常太值全班，青玉跟着常太從早上一直忙到晚上。

兩人做完晚飯，常太已經累的成了一條狗，累得直給自己扇風。

但是青玉還好，因為比較累的活常太不怎麽給他做，他一直是負責打下手。

兩個人一直忙到晚飯結束，中原中也和白漱等人才回來。

他們也是看樣子在外面忙了一天，一群人風塵仆仆的，不過他們都是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來的，所以很多人一進門就各奔各屋的回去洗漱休息了。

中原中也一回來就找青玉，然後就撞見青玉和常太正在廚房裏刷碗。

只見小小的青玉雙腳踩在板凳上，身體站的穩穩的，和常太并肩站在洗手臺前和碗群奮戰。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他呼喚青玉，青玉一轉頭，就看見中原中也提着一個紙袋現在門口，身上還帶着外面的寒氣。

“中原哥哥！”青玉難受一天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他用毛巾擦了擦手，直接從板凳上跳下來，向中原中也奔跑過去，一頭紮進了少年的懷抱，雙手緊緊的摟住了少年的腰。

“喂！”中原中也被青玉的舉動吓了一跳，眼睛睜大，整個人踉跄的往後靠了一下，提着袋子的手擡了擡，另一只手片刻後才有些遲疑的輕輕拍了拍青玉的腦殼。

太熱情了，有點招架不住。

中原中也輕輕摸着小孩細軟的頭發，眼中盛滿了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笑意。

雖然青玉沒有表達那句話，但是還孩子向他奔跑過來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有人在向他說……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中原中也說道。

青玉在中原中也的腰腹處開心的蹭了蹭頭，中原中也本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想推開青玉，就感覺青玉頭上好像有什麽東西硬硬的，有點硌到自己了。

“中原哥哥吃飯了麽？”青玉還不知道中原中也吃完飯了，擡頭問他。

然後他就看見中原中也皺着眉頭看着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你頭上夾子哪來的？”中原中也一伸手就把青玉頭上的夾子拿下來了。

青玉一直沒摘，正好下午幹活的時候夾着劉海也挺方便的，正因為如此就沒看見夾子長什麽樣子，中原中也把夾子拿下來了，他也正好看到了夾子的全貌。

那是一個淺藍色的夾子，周邊有些白色蕾絲邊，看上去就像是女孩子用的。

他終于知道為啥常太和中原中也都用怪異的眼光看他了。

青玉回頭看了一眼常太，常太剛好洗完了碗，正向他暗示點頭說沒事。

青玉安心，就如實回答，說倒垃圾的時候有個男人給他的。

但是中原中也一聽，臉色立馬更不好了，他皺眉盯着青玉，又看了看夾子，直接把夾子甩手丢進垃圾桶裏了。

“以後不要随便收別人的東西，再說了你一個男孩子，帶什麽蕾絲發夾？”

中原中也一臉陰沉，嚴肅的看着青玉說道。

青玉從中原中也把夾子丢進垃圾桶裏開始就有點被吓到了，他沒想到中原中也反應這麽大。

“額…中也，沒這麽嚴重吧？反正又不是吃的，就當那變态白給青玉的嘛，不要白不要……”常太那毛巾擦了擦手，試圖給青玉說兩句好話。

但是常太還沒說完，中原中也就打斷了他。

“常太，你自己都說那是變态了，哪個正經的男人會給一個小男孩用女孩的夾子，還跟他說很合适他？”

“今天只是一個普通的夾子？那明天如果是帶了追蹤器的發箍呢？那是不是就讓個變态溜進羊裏了？”

常太一聽，有些悻悻的，不說話了，青玉雖然不知道什麽是追蹤器，但是他感受到屋子裏有些凝固的氣氛，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常太，低下了頭。

“這孩子還小，如果別人給什麽他就收的話，那麽将來會養成非常不好的習慣；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特別是在擂缽街這種地方，別人要是不圖你什麽的話他是不會主動給你東西的，青玉，如果你像今天一樣接受了，那麽就相當于你默認了他人對你的索取。”

中原中也用藍色的眼睛認真的盯着青玉，在廚房的燈光下，青玉只感覺中原中也的藍瞳好似利劍一樣直射他心底，讓他無處遁形。

羞愧就像是潮水一樣湧上他心頭，他握緊了小小的拳頭，松開了抱着中原中也腰的手，低聲的道歉。

“中原哥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常太尴尬的笑了笑，也跟着道歉，想緩解一下氣氛。

……………………

晚上，中原中也帶着青玉簡單在洗手間沖了一個溫水澡，就帶着他回去就寝。

中原中也拿出了紙袋，叫青玉來到了他的房間，把門關上了。

“過來，你試試這兩件衣服。”

中原中也從袋子裏拿出幾件衣服，放在了床上，然後提起一件嫩黃色的嶄新小長袖，抖了抖，沖着青玉的小身板比量了一下。

青玉看着幾件明顯是給他穿的衣服，眼瞳怔愣，內心有些酸楚。

中原中也給他帶了衣服回來。

今天他看起來很忙，卻依然花錢給他帶了衣服回來。

那件嫩黃色的小衣服上面，還印着一個帶着墨鏡的皮卡丘。

明明已經夠了。

但是為什麽還要對他這麽好？

青玉內心有些無奈和感慨，他人生中失去的感情，神明好像和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在十一年後又得到了。

但是……為什麽不再早一點相遇呢？

已經晚了啊…

………………

中原中也幫着青玉脫了衣服，換上了自己買的小衛衣給他，結果發現有點大了。

“啧。”下次帶着小孩自己去橫濱試吧，難得他下班之後跑一趟。

“先穿着吧，反正也沒大到哪去，臺燈我也給你拿回來了。”中原中也把其他的衣服褲子都收了起來。

“……謝謝中原哥哥，辛苦你了，我等一下把錢給你吧。”青玉看着中原中也說道。

誰料中原中也眼睛一瞪，看上去不是很開心。

“我像是缺你衣服這點錢的人麽？你那點錢你就好好收着，該給你用的時候自然給你用。”

說完，他又像解釋什麽一樣：“這些衣服也不是特意去買的，工作的地方剛好有個走私商人在搗鼓這些東西，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青玉看着中原中也，一時間有些沉默，不知道說什麽。

孩童的眼睛在燈光下黑漆漆的，像一對小黑洞一樣盯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輕聲咳嗽了兩聲，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兩眼青玉。

“額…那什麽，今天我說的話可能有點重了，青玉，我并沒有說你今天默許別人想你索取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懂，所以感覺有必要和你說一下……”

沒等中原中也說完。

青玉內心的悲哀和晦澀終于是壓抑不住了，他走上前去，伸手抱住了中原中也半蹲的身體，将頭埋在少年的脖頸裏。

“中原哥哥，對不起。”

中原中也被青玉的舉動驚了一下，他剛想道歉，因為他看青玉的心情一直不是很高漲，以為青玉在樓下被他的态度有點傷到了。

其實他在給青玉洗澡的時候也有點後悔，畢竟青玉看他回來的時候還那麽開心，還沖上來抱他，而且小孩子可能對這種事情根本不太懂，他應該用溫和一點的方式告訴他，但是他今天卻當着青玉的面把夾子直接甩進了垃圾桶裏，用了比較負面的方式。

說實話他很擔心剛剛給青玉留下陰影，導致青玉和他離心。

他不想這樣。

他從第一天，抱着青玉回來的時候，就對這個孩子有種莫名的好感。

自然是不想和他離心的。

而現在孩童緊緊的抱着他的脖子，有些濕潤的小腦袋緊緊的靠着他，他還能聞到青玉身上洗發露的清香。

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氣，流光在藍瞳中回轉，伸手回抱了青玉。

“……我也應該道歉。”他喃喃到。

“不用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青玉搖了搖頭，腦袋蹭的他脖子有着麻麻癢癢的。

“以後我要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中原哥哥一定要說，拜托了。”

“我會和常太哥哥好好學習做飯的，乖乖的不讓您們為難。”

中原中也“………………”

等等，為啥叫本田常太就是常太哥哥？叫我就是中原哥哥？

按理說不應該是咱倆關系更親密一些麽？

………………

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青玉也不知道他能走多遠。

前方是迷霧。

但是迷霧卻逐漸清晰。

清晰之後可能是殘忍的真相。

但是無論如何，青玉只想好好的珍惜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