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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江戶川亂步一聽，雙眼認真的凝視着張忠，将他上上下下掃了一遍，像是在思考些什麽。

“你有你姐姐的那種保命手段麽？”江戶川亂步問的絲毫不避諱。

張忠愣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心裏想，自己也沒告訴江戶川亂步他和張黎是姐弟，江戶川亂步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此人真的智多近妖？

不過現在時間緊迫，沒有多少時間思考與逃生無關的事情，張忠最後還是選擇性忽略了江戶川亂步話語中的疑惑點，承認了他的确有類似于張黎那種針對鬼怪的保命手段。

“那就沒問題了！”江戶川亂步拍了一下雙手，語氣歡快。

“亂步，你要做什麽？”福澤谕吉看到江戶川亂步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忍不住擔憂與緊張。

白發男人皺了皺眉，面目不善的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紅毛少年和司機，銀色的眼瞳中翻湧着無比複雜的情緒。

現在車廂內敵我狀況不明，比起他熟悉異能者，這次的危險來的陌生詭異，他現在完全不能保證亂步的安全，甚至他自己可能都會面臨着鬼怪們不明的攻擊。

福澤谕吉可以為了保護他人不計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他私心裏希望亂步能平安的下車，不要因為一時疏忽丢掉了性命。

“沒事呦，社長，馬上就要結束了。”江戶川亂步笑了笑，言語之間一片安撫的意味。

青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後排的張忠和江戶川亂步，心髒跳的又重又快。

他有些期待他們能馬上找到嬰兒，但是又擔心他們觸發了鬼怪的死亡條件。

雖然說張忠的身上有張黎給的長命鎖，但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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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現在紅毛和司機的殺人條件不明，從紅毛顯露出詭異狀态開始，它們就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異狀被發現，肆無忌憚的面露鬼色，但是卻同樣好似機器短路了，比起參與者此時的它們更像是旁觀者，對現場發生的一切不管不顧，僅僅冷冷看戲。

紅毛是已經殺了人了。

不出意料 ，衛衣少年就是它殺的。

但是司機呢？

為什麽它也不在掩飾自己了？

還有那個原地直立的中年男子，它現在就如同一個風景線一樣，筆直不動，看上去就像是游戲卡了bug，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趁機作妖。

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游戲通關只剩一步，在過程中他們損失了三條人命，同時也證實了這喪心病狂的游戲真的對社會秩序毫不在意；好好的活人說殺就殺，根本不似小說游戲中系統的靈活多用，而是真真正正冰冷無情的裁決機器。

青玉警惕的看着前面如同石雕的紅毛和司機，同時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張忠這邊的消息。

【張忠：我看到嬰兒的一瞬間，千島麻煩你立刻上傳答案。】

千島夏看了一眼旁邊黯然傷神的女人，面色緊張。

【千島夏：好的。】

回到張忠這邊，張忠看着躍躍欲試的江戶川亂步，有點猶豫不決。

“那個，江戶川先生啊，要不你直接告訴我在哪裏就行了，你還是好好坐着吧，畢竟不安全。”

萬一出來個鬼把你一起剁了怎麽辦，我的護身符只針對一個人，要是再來一個可保不住你哦。

江戶川亂步一聽，撇了撇嘴，絲毫不在意，還有一點小孩子撒嬌的脾氣 :“什麽嘛，你不是會保護我嗎？這些屍骸一般一次只會針對一個人，到那個時候你好好的保護住我不就可以了麽？”

張忠一聽，感覺也沒啥毛病，只能作罷。

“那行吧。”

江戶川亂步聽後很滿意，點了點頭，在衆人的關注下，來到了後車門的消防箱的面前，用手輕輕的撫摸着有些生鏽的紅色鐵皮。

“嬰兒在發出哭聲的時候，單單從聲音來聽，并不能判斷它在哪裏，因為它的聲音好似游蕩一樣回響在整個車廂。”江戶川亂步俯視着消防箱，指甲尖輕輕的劃過鏽跡。

而千島夏發現，坐在他身邊的女人，在江戶川亂步撫摸消防箱的那一刻，身體猛然繃緊，一雙杏眼瞪的大大的，臉色青白，四肢僵硬，喉嚨裏發出了【嗬嗬】聲，就像突然間窒息了。

她的異樣引起了後排乘客的注意。

但是這次乘客們基本上都學聰明了，他們一回頭看見女人這幅鬼樣子，馬上臉色蒼白一聲不吭的把頭又扭了回去，權當自己什麽也沒看到。

管她是人是鬼的，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千島夏也同樣側了側頭，對女人的異樣默不作聲。

【千島夏：小心，女人有動作了。】

張忠不敢回頭，他也猜到女人的模樣肯定不會太好看。

【張忠：千島，你好有沒有長命鎖，再借我一條，我擔心這次同時觸發嬰兒和它媽的殺人條件，這樣我旁邊這個怕是跑不了，你借我一條，我回頭還你，這樣我能擋兩次攻擊。】

千島夏一聽，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把一條長命鎖傳送給了張忠，同時自己裝備上了一條。

千島夏害怕萬一這個女人像老太太一樣優先攻擊身邊的人，那他不就涼了麽？

【千島夏：張哥，大家都是夥伴，不必在意那麽多，請你保護好你自己。】

【張忠：多謝！】

感受到胸口上又多了一條重量，張忠瞬間神清氣爽，底氣十足。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懷疑這裏藏着東西麽？”江戶川亂步稍有興致的看着張忠。

“額……大概是這裏能夠藏下一個嬰兒？”張忠道。

江戶川亂步一聽，嘴角瞬間耷拉下來，綠色的眼瞳也上吊成死魚眼。

“你的觀察能力真的讓我不敢恭維。”江戶川亂步扶額。

随後他指了指司機的座位那裏，張忠定睛一瞧，只見死人司機的錢箱附近，立着這個血紅的消防栓，消防栓的半個身體被司機擋住了，看起來并不明顯。

張忠一看，瞬間就明白了，車上明明有消防箱，但是消防栓卻在外面，很明顯是為了放其它的東西把消防栓給騰出來了。

“你眼神真好使。”張忠由衷的贊嘆到。

“哼。”江戶川亂步哼了一聲，直接伸手将消防箱從上面給翻開了。

張忠被江戶川亂步雷厲風行的操作給吓了一跳，剛要阻止他，可是還是慢了江戶川亂步一步，就這麽被他給打開了。

這要是碰上【開門殺】你就沒了！

張忠內心有些驚恐，開門殺的速度他不一定救的下來。

但是下一秒，開門殺沒有到來，而兩個人的視線彙聚到箱子裏時，他們都驚呆了。

江戶川亂步看着箱子裏的一幕，他淺綠色的瞳孔縮小，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就像定格了一樣。

箱子被打開的一瞬間。

裏面裝着一個灰白腫脹的小巨人。

它的身體就像是幹海綿被泡發了，灰白色的肉被鐵箱子擠的無處安放，又反彈回自己的身上，肉嘟嘟的小手捧在胸前，似乎在抓着些什麽。

嬰兒的臉龐上依稀能看到圓潤姣好的模樣。

它的雙眼大大的，黑白分明，透着一股天真無邪的神采。

當它看到箱子外的兩個人時，發出了開心喜悅的笑聲，沒有牙的小嘴巴像月牙一樣彎了起來，連帶着漂亮的眼睛一同彎了起來。

嬰兒用手胡亂的抹去了臉上紅棕色的淚水，仿佛是一直讓它傷心難過的事情終于結束了，它不在默默哭泣流淚，終于喜笑顏開。

“呀~呀~”

它開心的看着兩個人，口中發出軟糯的童音，伸出了腫脹發白的胖手，開心的想向兩個人讨要抱抱，離開這個一直困着它讓它難過害怕的地方。

除了它的模樣，它身上沒有一點負面的情緒。

它是那麽的幹淨美好，就像一只初生的雛鳥，眼瞳中清澈動人，無知而懵懂。

“……”江戶川亂步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很難過，胸口也很難受，眼眶中有一股熱意在湧動。

江戶川亂步嘴唇微微顫抖，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的觸碰着嬰兒灰白的肉手。

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座的女人猛然姿勢扭曲的站立了起來，發出了一聲凄厲刺耳的尖嘯。

千島夏感覺自己胸前的長命鎖微微發燙，他連忙彎下腰捂住了耳朵。

女人不叫不要緊，它這一叫，後邊的乘客被吓得跟着一起叫，滿車都是哀鴻遍野。

青玉也同樣捂住了耳朵，這叫聲屬實刺耳，而他身邊的那個大叔，不出意外的又暈了過于，還翻着白眼兒，半張着嘴，活像條上岸的魚。

福澤谕吉這邊倒是很給力，他似乎明白亂步那邊有保障，并沒有慌亂，反而是穩穩的架起了刀，一臉嚴肅的盯着司機和紅毛，打算穩住後排。

女人尖叫了一聲之後，就開始朝着兩人狂奔而來。

她的姿勢非常奇怪。

上半身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一動不動，手臂就像是鐵棍一樣甩都不甩。

而她的下半身雙腿飛快的狂奔，在地面上發出【啪啪】的聲音，看起來怪異又搞笑。

張忠連忙将江戶川亂步推到身後，無所畏懼的看着女人。

畢竟他現在是有兩條鏈子的人，有啥可怕的。

【張忠：千島！好了麽？！】

【千島：傳了！！正在審核中！】

張忠“………我叼。”

女人的後背裏鑽出了一條細長的東西。

而這條東西鑽出來之後，女人的上半身就軟踏踏的前傾了過去，真正意義上的【柔若無骨】。

張忠看清楚了那條東西之後，頓時被惡心夠嗆。

那他媽是條人的脊椎！！

那條細長不符合人體比例的脊椎如同長了眼睛，狠狠地朝着張忠的喉嚨刺去，帶着一股強勁的破風之聲。

“躲好了！！”張忠把江戶川亂步往自己身後扒拉，這小子不安分，還想擠頭出去看。

青玉這邊，他發現，司機終于動了。

在女人站起來的那一刻，司機開始将手伸進了胸膛裏面，緩慢的拉出了自己的黑色的肺葉，它的臉上帶着一成不變的微笑，将手中的肺部扔在了地上，用腳碾的稀碎。

司機如同面具的臉巡視着車上，它滿意的看着車上的三具屍體，微笑着點了點頭。

【答案正确，游戲通關】

車廂發出了一聲劇烈的哀鳴，開始劇烈顫抖。

車頭猛然傾斜，朝着橋面的欄杆狠狠地撞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

乘客們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聲。

随着車輛角度的致命反轉，乘客們身體無法控制的東倒西歪，甚至有人狠狠地砸到了車窗玻璃上，只來得及護住頭部，發出疼痛的哀嚎。

青玉的頭撞到了衛衣少年的胸膛上。

他顧不了太多，力所能及的一手穩住穩住衛衣少年的屍體，另一只手抓着中年慫人的胳膊，讓他不要滑出去。

福澤谕吉在車輛上艱難的保持着平衡，快速的收起了刀子，歪歪扭扭的沖向後車門，直接一個攬手，将亂步和張忠一邊一個按倒在地上，牢牢的護住了他們的頭部。

女人的脊椎收回了體內，它口中發出了幾聲咽嗚，緩慢的移動着身體，伸出了兩條幹瘦的手臂，将消防箱內的大嬰兒抱在了懷中，将那件粉嫩嫩的小衣裳輕輕的蓋在了它的身上。

“嘻嘻~~~”嬰兒圓潤的大眼睛閃爍着水潤的光芒，它開心的看着自己的媽媽，伸出兩條腫脹的小肉手，緊緊抓住媽媽胸前腐敗的衣裳，再也沒有松開。

【碰！！！】

一種好似炸彈入水的聲音，在人們的耳邊響徹，緊接着，就是一陣氣泡翻湧的聲響。

“青玉！！！”張黎從自己的座位上爬了起來，她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就像散架了一樣，肋骨有種碎裂的疼痛，鼻子也被撞出了血。

她擡頭看看青玉，發現青玉的情況同樣不好。

青玉為了固定身邊的屍體，和那個經常昏過去的活人，兩只手根本沒有扶的地方，全靠雙腳勾着下面的椅子。

這就導致了在晃動來臨的時候，他的正臉狠狠地撞到了前面的椅子靠背。

下嘴唇直接中間裂開，鼻子也有點歪了，滿臉的血和神志不清。

“操！”張黎被青玉這幅慘不忍睹的模樣直接給震驚了。

這他媽怕不是半毀容了？

好好的小男孩都變成三瓣唇了！

她連滾帶爬的從自己的座位上爬到了青玉的座位上，在中年大叔的身上艱難的擠了過去，這張雙人椅瞬間就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

張黎跪在中年大叔的膝蓋上，把青玉摟進懷裏，拿手把小孩的臉翻到自己的胸前，結果悲哀的發現，小少年痛苦的已經翻白眼了。

“青玉！青玉！”張黎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頰，試圖喚回他的神智。

青玉感覺自己的頭如同被一個大棒槌狠狠的削了一棒，整個腦瓜子都是一股嗡嗡作響的動靜。

嘴巴沒知覺了，鼻子也沒知覺了，滿臉都是一股濕潤黏膩且熱乎乎，頭就像腫成兩個大一樣疼。

“嗚…”他想張口和張黎說點什麽，大概是謝謝你來看我之類的。

但是他一張口就是滿嘴的吐血沫子，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甚至血點子還噴了一些到張黎的臉上。

有點丢人。

青玉心想。

他現在對這個游戲的好感度已經從殺死無辜路人開始就接近于負數了。

特別是這狗游戲，明明都通關了，還要給你來這麽一下子。

游戲中他一點傷都沒受，結果通關的時候滿臉都是血。

也不知道後面的乘客怎麽樣了，有沒有比他還慘的，反正現在他感覺自己鼻梁可能被砸塌了。

這特麽四舍五入不就毀容了麽？

通關到最後怕不是還要花錢去韓國墊個鼻梁不成？

“行了行了，別說話了啊。”張黎擦了擦青玉臉上的血，安撫着他。

她試着把青玉抓着衛衣少年衣服的手掰開，但是用上了不少力氣，愣是沒給掰開。

青玉疼的神志不清，雙手更是條件反射的抓着兩人的衣服，手掌如同鐵鉗一樣死死的扣着，力氣大的估計是兩個壯漢來掰都掰不開，更別提張黎這種沒開能力的女子了。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張黎只能尴尬的跪在中年大叔的腿上，一手撐着椅子靠背，一手抱着青玉，觀察外面的場景。

此時的車窗內，猩紅一片，車廂晃晃悠悠的在水中游蕩，已經完全沉沒在水中了。

那種紅，并不是夕陽溫暖的橙光色，而是鮮血濃重的猩紅。

原因很簡單。

車窗外的海水，并不是碧藍幽深，而是一片血煞猩紅。

與其說他們和車一起掉進大海裏，不如說他們掉進了血海裏。

車窗外面，是如同紅酒一樣的水紋波動，偶爾還能看見無數只蒼白的手掌透過血水若隐若現，輕輕撫摸過窗面，甚至還有巨大漆黑的魚鱗重重的在人們的眼前擦過。

福澤谕吉将身下的兩人扶了起來，他看着站起來拿起斧頭的紅毛，立馬低喝到：“你要幹什麽？！！”

紅毛面無表情，拿着斧頭，在衆人驚恐的神色下，狠狠地砸開了它面前的玻璃窗。

【啪！】

【嘩！！！！】

玻璃破碎，血水沖破了閘門，将尖叫的衆人一并席卷。

游戲結束。

一段舊事的走馬燈在衆人面前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