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江骞用力抱着孟緒初,手臂肌肉鼓起,微微前傾時繃起的背肌撐起襯衫,手掌嵌在孟緒初腰間。

孟緒初被他弄得有點疼,江骞身上那種強烈又莽撞的氣息燙得心尖發顫,被這樣的氣息滿懷的抱着,莫名讓孟緒初感到一絲張惶。

他在冰冷的地界待久了,碰到這種火一樣的人,就會産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不想接觸,不想靠近,不想被染上不屬于自己的氣味,但真當接近了,被烈烈火焰團團圍住,又會不舍得作出決定,果斷抽離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濕淋淋的冷汗黏膩地貼着後背,江骞的體溫傳不到那裏,孟緒初的背面仍是陰濕的浴室。

冷氣順着脊背爬上來,和江骞的體溫如同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孟緒初抖了一下,在一陣冷顫中回過神。

江骞卻以為他在發抖,手臂锢得更緊。

孟緒初嘆了口氣,壓下複雜的思緒,拍拍江骞的手臂,盡量讓自己聽起來輕松一點:“輕一點,你力氣怎麽這麽大。”

江骞沒有說話,像是需要一個緩沖期,又抱了他幾秒,手上力道才漸漸松了下來,肌肉不再用力地鼓起。

孟緒初看了看他的眼睛,還好,又是灰灰藍藍的一潭沉水了,不再發瘋的樣子讓人安心,他悄悄松了口氣。

江骞捏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一圈,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将他看透,“你到底怎麽回事?”

“沒什麽,小問——”孟緒初敷衍的話沒說完,江骞就從他額頭上摸了一手冷汗,眼中是無聲的質問。

“……”孟緒初沉默兩秒,說:“是水,剛才洗了臉。”

“……?”

江骞幾乎要被這種騙小孩都嫌磕碜的謊話氣笑了,正要開口卻被無情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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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緒初信步走到床前,抽出幾張紙巾在頭臉脖子上随手擦了擦,扔進垃圾桶,頃刻間所有罪證銷毀殆盡。

他回頭看了江骞一眼,吩咐着:“把你衣服拿過來,時間不夠了。”

江骞氣得牙都是酸的,偏偏孟緒初這種微揚起下巴,眼梢細細長長輕挑着使喚人的模樣,太過娴熟和自然,娴熟到幾乎要喚起江骞為數不多的服從的本能。

他幾乎是下意識去櫃子裏找出了襯衫,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捏着衣架快步而出,還貼心地把扣子解開,方便孟緒初能直接穿上。

江骞直接頓住了,臉色一言難盡,最終還是忍了又忍,強壓住手上的動作,硬生生剩了最後一顆扣子沒解,撒手忍到床上。

孟緒初古怪地瞥他一眼,沒管他又抽什麽瘋,捏了捏襯衫的衣袖,神色裏帶着打量,仿佛在驕矜地判斷這衣服夠不夠親膚,能不能上身。

江骞輕嗤一聲:“你還有得挑嗎?”

這是他們當下短時間內,擁有的最後一件幹淨的衣服,孟緒初如果不願意,只能接着穿身上那件被冷汗,哦不,“洗臉水”打濕的襯衫。

他怎麽可能願意。

果然,孟緒初不輕不重地睨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拿起床上的襯衫,沒過分挑剔江骞的衣服太大面料太硬。

他捏起自己的扣子,沖江骞擺了擺手:“轉過去。”

江骞卻沒聽吩咐,反而抱着胳膊靠在牆上,一反常态不動如山,說:“我看着你換。”

孟緒初解扣子的手一頓,繼而睜大眼:“什麽?”

江骞又說一遍:“我看着你換。”點了點手表:“時間不夠了,脫吧。”

孟緒初向來鎮定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你……”他幾乎要笑了出來:“你說這種話覺得合适嗎?”

“哪裏不合适?”

“我們是可以互相看對方身體的關系嗎?”

“前幾天不是剛看過?”江骞不以為意:“還是你的重點在‘互相’?那我也可以脫。”說着就扯開了自己的幾顆扣子,胸膛結實的肌肉若隐若現,隐隐可見顯眼的腹肌。

“江骞!”

孟緒初失聲制止,不敢相信江骞竟然真的這麽瘋,說脫衣服就脫衣服,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場合。

他幾乎是瞬間移開視線,呼吸都有點不穩,下意識往緊閉的房門看去,明明什麽都沒有,他卻總覺得會被人看見,耳邊甚至能幻聽到腳步聲。

“穿上。”孟緒初咬牙切齒:“別再讓我說第二遍。”

說完也不管江骞的反應,拿起衣服就往衣帽間走,門摔上的前一秒卻被人擋住。

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孟緒初那點水平根本不值一提,更何況他經歷一場慘烈的胃痛,現在應該還有點在出血。

江骞不費吹灰之力就擋開了門,孟緒初甚至像受不住力似的往後踉跄半步,被江骞抱住又冷漠地推開。

江骞于是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拽了出來,怔了魔似的一定要親眼看着他換衣服,兩人踉跄着齊齊摔在了床上。

江骞把他圈在懷裏,減輕了撞擊帶來的震蕩,手卻還往孟緒初領口伸。

孟緒初死死揪着領口擋住,怒不可遏:“你到底在發什麽瘋?!”

“那你呢?”江骞壓着他的手腕:“你為什麽又一定要遮遮掩掩,只是上衣而已,你被我按摩的時候不也說脫就脫,怎麽現在不讓了?”

孟緒初一哂,明明被壓着,卻露出一種居高臨下蔑視:“那是我樂意,你哪裏來的資格提要求?”

“是嗎,沒資格啊?”江骞沉沉地看着他,無所謂的,“那就不要了,我冒犯你一下。”

“你!”

孟緒初差點沒穩住髒話。

江骞再也不跟他廢話,也不再看似蠻橫實則輕柔地連哄帶騙,攥起孟緒初的兩只手腕壓到頭頂,膝蓋抵着他的小腿,輕而易舉将人鎖在身下動彈不得。

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扯開他胸前的襯衫。

孟緒初狠狠僵了一下,自暴自棄地閉上眼。

江骞卻愣在了原地。

孟緒初很白,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像從沒曬過太陽似的白得發亮,雖然偶爾會不那麽健康地泛着蒼白,但也是像玉一樣的。

可現在卻有了裂紋,白玉一樣的皮膚,從胸前到腰腹紅了一大片,深紅的印痕下又隐隐透着青,江骞幾乎能預見到幾個小時後,這裏會是怎樣青紫交錯慘不忍睹的畫面。

掐得真狠啊。

江骞在那一瞬間幾乎只有這個念頭。

孟緒初對自己可真狠啊。

江骞分明還記得,三天前他把孟緒初從水裏抱起來的時候,他身上都還是完好無損的。

雖然很瘦,又因為缺乏運動沒什麽肌肉,但當時江骞抱他的時候,他渾身都濕漉漉的,嗆水後暈暈乎乎趴在他懷裏,柔軟的腰腹貼在他身上,整個人軟綿綿的。

那麽白生生的一團窩在懷裏,江骞抱他都舍不得用力,不小心在他身上掐出印子後,心急如焚焦頭爛額地找藥,哄他擦藥。

就是那麽小心照料也養不好的身體,孟緒初對付起來卻半點不心疼。

真就是半點都不心疼。

江骞甚至覺得自己費的那麽多心思都像喂了狗,狗吃下去還知道叫一聲,放孟緒初這裏就跟石子投進大海一樣,半點響聲都聽不見。

他手輕輕蓋在那些深紅的印記上,一字一句的:“怪不得不讓看,原來搞成這樣了。”

孟緒初哽着嗓子:“不是。”

“那是什麽?”江骞反問。

孟緒初不答,偏着頭嘴唇緊緊抿着,好一會兒才說:“疼的時候用力按了下,過幾天就消了。”

“幾天怕是消不下去。”

“那就再過幾天,十幾天,一個月,總能消下去,你能不能別說了。”

他這副抗拒交流,消極抵抗的态度徹底觸怒了江骞,江骞忍無可忍道:“你就不能稍微在乎一下自己的身體嗎!多狠的心要這麽糟蹋——”

“半死不活的身體到底有什麽好在乎的!”孟緒初脫口而出。

他也被逼煩了,最脆弱狼狽的樣子被人拿捏着,極度煩躁的怒火無處釋放,化作口不擇言的傷人句子。

話音落下,兩人都震住了。

孟緒初知道自己不該這麽說,他的身體就算自己不在乎,也不該這麽說。

留在他身邊的人,孟闊、王阿姨、江骞……哪一個不是為他的身體操碎了心,傾注了多少精力多少心血就為了能讓他好受些。

哪怕他依然很痛,總是很痛,也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不該把他人的心血付諸一炬。

他沒幾個親近的人了,他們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可話既然出口,就收不回來了。孟緒初咬着嘴唇別過頭,不去看江骞的眼睛。

然後他聽到江骞略微顫抖的聲音,他在說:“你真是沒良心。”

孟緒初心尖狠狠一顫,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楚湧上心頭,分不清是憤怒,怨恨,還是委屈,讓他鼻尖發酸。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讓這種情緒在臉上流露分毫,側臉繃出堅冷的線條。

好幾秒後,他才睜開眼,冷靜的目光對上江骞沉痛的雙眼,輕描淡寫的:

“我是沒良心啊,你第一天知道嗎?”

江骞眼睛變得更紅,一錯不錯地盯着他,像是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撒謊的神情。

孟緒初輕笑着阖上雙眼,從江骞掌下掙出手腕,用力推開他,江骞稍稍向後一仰了仰,又再反握住孟緒初的手腕。

孟緒初曲起膝蓋抵在江骞腰腹,用了不小的力道,因為瘦,他腿上幾乎沒什麽肉,膝蓋更全是骨頭,這時候瘦就變成了有利條件,堅硬的骨頭利刃般抵在對方毫無保護的腹部。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已經在劇痛中彈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但江骞卻像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感受到一樣,反而更加俯下身,握住孟緒初的腳腕,膝蓋擠進他腿|間,一股外力在腿上驟然加重。

孟緒初睜大雙眼。

江骞就在他震驚的目光下,拉着他的腳腕,一點點挪開他的膝蓋,把大腿分開到令人羞恥的地步。

孟緒初呼吸都顫了一下,羞惱之下更加不願意服輸,就這麽和江骞無聲地較着勁。

江骞俯得更低了,滾燙呼吸的噴灑在耳邊,讓孟緒初恍惚以為自己整個人都陷在江骞懷裏。

他屏住呼吸,短暫蓄力後猛地一掙,然而力氣還沒施加到江骞身上,就驀地被壓回了身體裏,孟緒初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可能是他剛才用力抻着胃了,也可能是止痛藥又失效了,總之這一陣疼痛讓他眼前瞬間黑了下去,耳邊失去聲音,連江骞滾燙的體溫仿佛都消失了,墜入無際的冰潭。

五感盡失,而後疼痛才在體內緩慢、劇烈地膨脹開。

好幾秒後,孟緒初才能感覺到自己還在呼吸。

他推了推江骞的肩,但其實沒什麽力氣。

他說:“江骞……停一下……江骞……”

但其實沒發出什麽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眼睛有點問題,後面盡量日更,但字數不能保證,實在更不了會貼請假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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