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特別目的

特別目的

“早聽話不就好了，省得我濕衣服。”

程敘水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身上的白色襯衣全部濕了，底下的肉色有些顯眼。

小黑拼盡全力，将自己的觸手布滿他的身體，意圖将所有的顏色全都遮起來，程敘水也任由它胡鬧。

徐清禾問道：“這麽快，你做什麽了？”

程敘水掀了掀眼皮：“你怎麽還沒走？”

徐清禾：“我當然是必須問清楚啊，怎麽可能放心你睡在怪物窩裏。”

程敘水将有些扁的肉球提了起來，對徐清禾說：“就是它，控制了你，跑到我家來。”

他皺了皺眉，稍微往後退了一下：“它還用你的身體吃了一大盤蒜泥，你沒知覺嗎？”

徐清禾：“……”

她手中的易拉罐被捏癟，咬牙切齒道：“我說怎麽嘴裏一股味，喝什麽都壓不下去。”

肉球被扔到了徐清禾面前。

“你要怎麽做？”

徐清禾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粉色肉球，斟酌半天，吐出一句：“這玩意有點惡心啊。”

小黑：“沒錯，我把它從下水道弄出來的時候可難受了，一身都是髒兮兮的水。”

徐清禾看着肉球的眼光變了變：“靠，品味這麽獨特。”

程敘水坐在沙發上，擰開了甜汽水，陰陽她：“昂昂，大概是近朱者赤吧。”

徐清禾：“……你不說話會死？”

她的深綠色長指甲掐在肉球上，好像在捏一個不成型的肉丸子。

肉球瑟瑟發抖，身體緊緊縮了起來，面對徐清禾的目光，它怕的不得了，加上剛剛還在浴室“受了刑”，此刻受不得一點刺激。

天殺的，流年不利，出山第一天就被掏了老窩，還被敵人捏在手中肆意把玩。

肉球混沌的思想指向一個方向——逃跑。

盡管沒有發育完整的大腦，但是強大的感官讓它在人類世界還算安全，被徐清禾攥在手中之後，也沒有因為害怕而劇烈掙紮，而是慢慢等候時機。

徐清禾轉頭和程敘水說話：“這玩意我能帶走嗎，看着好像不危險的樣子。”

程敘水挑眉：“你确定，你可是毫無知覺就被它附身了，要不是我們，你現在還暈着呢。”

“啊，這樣啊。”徐清禾捏了捏手中的肉球，問道：“那它是來找你的吧，為什麽啊？”

程敘水沉默，半刻鐘後，他說：“大概是我太過于迷人了吧。”

徐清禾：“……”

小黑：“是的！老公的風姿炫彩奪目！”

“哈哈哈哈！”徐清禾笑得捶地，“還迷人呢，迷怪物差不多，我看就是你太宅了，陰暗氣息招來了這些怪物，它們把你當同類了吧，哈哈哈哈哈！”

程敘水眯眼，卻沒有說話。

可惡，居然無法反駁。

程敘水把她推到了門口：“好了，沒什麽事就走吧，房租我會按時打到你卡上，我要和小媳婦溫存了。”

徐清禾：“哎，那小肉球給我呗，我還挺感興趣的。”

“這玩意不能吃，吃了也沒辦法永葆青春。”

“那好吧。”徐清禾有點沮喪，走出幾步又回頭，“以後要是有什麽新動靜，記得聯系我，要是敢瞞着我，我就教唆你的小媳婦離開你。”

程敘水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他靠着門，看向在地板上蠢蠢欲動的肉球，半晌，聲音淡淡地：“你覺得你跑了，我們就找不到你了？”

肉球徹底不動了。

小黑從薯片袋子裏鑽出來，說：“這個東西可不老實了，把它關廁所吧。”

“等等，我還有事要問。”

他走到肉球面前蹲下，問道：“為什麽想讓我鑽下水道，你又什麽目的？”

肉球不說話，扮演着一團醜陋的粉色肉塊。

“你們的學習能力很強，我不信你在進過人類身體之後還學不會說話。”

肉球的身體動了動，幾塊深粉色的區域抽動了幾下，像菜市場神經還沒死絕的新鮮牛肉。

“嗚我……不知道。”它的聲音很細很小，不知道從哪個部分發出來的，像被悶住嘴的怪小孩，說的話也不清晰，“痛……痛……”

程敘水看向小黑：“動手。”

“好！”小黑從沙發上跳下來，觸手把肉球卷了起來，組織收縮，肉球肉眼可見地變形。

“我說！”這次咬字格外清晰。

程敘水偏了下頭，小黑很快松開了它。

“你身上，有很特別的氣息，把你帶回去，關起來。”肉球說道。

“什麽氣息？”

“不知道，很特別，特別，想吃。”肉球顯然有點呆，其他的東西也問不出來。

小黑卻暴起了：“什麽臭東西，也敢打我老公的主意，是不是活膩歪了！”

程敘水覺得有些沒意思，往沙發上一癱就不動了，任由小黑欺負被打得不成樣子的肉球。

過了一會，小黑跳上沙發氣鼓鼓往程敘水兩腿中間一坐，撕開了新的零食，邊吃還要邊吐槽：“醜東西，還想吃天鵝肉。”

程敘水想了想，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你也能附身嗎？”

他問的是小黑。

小黑扭頭，嘴裏咬着薯片，脆脆的薯片在它尖銳的牙齒下，很快就碎成了渣渣。

“會的呀，很簡單的。”

程敘水神色變得有些不一樣：“還有呢，會迷惑睡夢中的人嗎？”

“會的呀，很簡單的。”

“會變成人嗎？”

“會的呀，很簡單的。”

程敘水：“那你為什麽不變？”

“嗨呀，原因不是跟老公解釋過了嘛，不過我要是獲得了足夠的能量的話……”小黑摸着光禿禿的腦袋，“變成人很快的喲。”

“怎麽獲得？”

“這就不知道了……這個薯片味道好好吃，老公嘗嘗。”小黑舉着一片喂到程敘水嘴邊。

他一口咬掉，說：“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要是人形的話，這時候應該被我掀到外面去了。”

小黑：“……”倔強扭頭并冷哼。

程敘水伸了個懶腰，說：“上次出門忘了買書，待會再出去走一趟吧。”

小黑想得很美：“還能再買一袋零食嗎，這個吃完了。”

看着沙發上已經空了的兩個袋子，程敘水陷入了沉思：“你覺得，再這樣吃下去，我養得起你嗎？”

“飯不好好吃，零食倒吃得挺快。”

小黑委屈：“對不起嘛，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一邊的肉球感受到氛圍不對勁，想要偷偷溜到角落裏，被程敘水一腳踩到。

“老實點。”

他從桌上果籃裏拿了幾張現金，放在了肉球面前：“出去，找一樣的東西回來。”

肉球：“……”

小黑在沙發上笑得打滾：“這是怪物不是財神，哈哈哈。”

程敘水一把将它按進了沙發縫隙裏，對着肉球循循善誘：“不管是什麽人，只有創造了價值，才能在這個家裏活下去，更何況你還是戴罪之身，就更加需要努力了，你懂吧？”

肉球瑟瑟發抖，它什麽也不會，難道在這個家裏活不下去了嗎，好恐怖！

程敘水見它這幅樣子，頓時覺得沒什麽意思，仰面倒在沙發上，小聲道：“又不能讓你控制別人給我打錢，也不能讓你出去工作，看樣子沒什麽用啊。”

小黑：“可以讓它掃廁所！”

“廁所也不是天天有的掃，需要找點別的事給它。”

聽着兩人的密謀，肉球再也忍不住了，哭喪着靠近程敘水的腳，趴在它的腳面：“我有用！我能看家，好使！”

程敘水搖頭：“我一直在家，不需要看家，看來你是必須死了，實在是太沒用了。”

肉球如遭雷劈，大喊道：“我什麽都能幹，所有的事情！”

程敘水還是搖頭：“我想不到你能做什麽，反正這個家已經飽和了，你自己想辦法吧，對了別忘了，你還要贖罪哦。”

肉球沮喪地癱在地面，為自己沒有競争上崗感到十分的悲傷。

小黑偷笑：“你就死心吧，老公只需要我一個呢。”

程敘水進了浴室，他在裏面說道：“小黑，看好肉包子，不要讓它跑了哦。”

“不公平，為什麽它的名字那麽好吃，我的名字那麽普通，我已經看見好幾只也叫小黑的狗了！”

“那你就叫大黑吧。”

“……”其實小黑挺好的。

……

西風開道，入眼全是紅色的楓葉，它們的生命在這世界化作最後一抹豔麗的顏色，像是證明自己來過一般。

“這書怎麽這麽貴，幹脆搶錢算了。”程敘水坐在湖邊的椅子上，翻開了剛買的書。

付了錢之後，思前想後都覺得離譜，手上這本書，光上冊就要九十九，加上買了幾支筆，加起來一百五。

好貴，要不再買套房收租吧。

程敘水仰面坐着，為自己的錢包默哀。

小黑坐在他胸口的口袋裏，正在裏面大嚼□□糖：“老公，今天我不吃晚飯了，省點錢。”

“呵。”程敘水冷眼，“不就是零食吃飽了。”

小黑：“……哼。”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太陽了，坐在公共座椅上，閉眼感受涼風，只覺得生活都十分美好。

然而飄過來的臭味鑽進鼻子的時候，感覺天靈蓋都被污染了。

程敘水皺眉捂着鼻子，看向湖面：“什麽東西這麽臭？”

這正是晚飯的點，周圍沒什麽人，小黑從口袋裏探出個頭來，腦袋轉了轉，說：“我感受到了，是死人的氣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