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頗有些痛心疾首

那大夫聞江氏此言，嘆了一口氣:“姑娘，有句話說了，還望你不要傷心。你這傷口有些難合，又耽誤了幾日，恐怕好不得了。我給你開些愈傷的膏子，你每日細細塗了，許能變得淺淡一些。”

江氏聽大夫這麽說，一下子驚愕地瞪大眼睛，眼淚便撲簌簌直落下來。

送走大夫，見江氏一人哭得傷心，顧葉心下也有些不忍。對于女子而言，容顏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江姐姐，究竟是誰将你害成這樣？你告訴我們，我們替你報仇去。将人打成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便是你的夫家，也不可如此啊！”顧葉替江氏塗抹傷藥之時，頗有些痛心疾首。

江氏的臉上現過一絲怨恨，她的手顫顫地撫上自己的臉頰，原本光滑的皮膚因為那些扭曲的傷疤變得凹凸不平，泛出紅色的肉來。

因為擡手的動作，袖子滑下來一截，露出一條條清晰猙獰的鞭痕。在那些鞭痕之下，依稀可見原本白皙細膩的皮膚。

她的眼中滿是怨毒，恨恨地咒罵道:“傅晉舟，你這樣對我，我遲早讓你不得好死！将我今日所受的痛苦，叫你十倍百倍地償還！”

聽見“傅晉舟”三個字，傅雲鶴倏然睜大眼睛:“夫人，你說……傅晉舟？莫非是……”

“哼。”江氏冷笑了一聲，“這京城之中，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五殿下，還有誰敢叫傅晉舟？只可惜，所謂的皇子，不過是個狼子野心的大魔頭罷了！”

五殿下？

顧葉聽見這稱呼，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将你折磨成這樣的，是五皇子？”

這件事在江氏心中壓抑了這麽久，如今好不容易開了一個頭，便如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忍不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她淚如雨下，容顏被毀的激動和憤恨叫她顫抖着身子，用力地指控起來:“傅晉舟，他是一個禽獸，一個魔鬼！他心懷不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嫁進五王府！”

“我爹以為我嫁進皇家是攀了高枝，他為了升官發財将我塞到傅晉舟身邊，做一輩子擡不起頭來的妾室。他那時同我說，若是五皇子得成大統，我就會被封妃，那時我們一家，雞犬升天。”

憶起前事，江氏的臉上浮起嘲諷的笑容:“他卻不知道将我推進了什麽樣的火坑裏，我這一輩子，全毀在了五王府裏。”

“夫人，五皇子究竟對你做了什麽？你又是為何遭此不幸？”傅雲鶴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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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恍惚了一番，冷笑了一聲:“什麽夫人，不用這麽叫我。我的閨名喚作雲兒，若不嫌棄，叫我雲娘就是了。”

“今日若非遇上你們，恐怕我就要被那莽漢打死了。若是我真被打死，倒也樂得痛快，早早地下了地府，不必再管那些腌臜事。只是，我又不想死，我容不得自己落入這樣凄慘的境地。所以，你們的救命之恩，我雲娘若有機會，銜草結環，也必以湧泉報之。”

她起身朝着傅雲鶴和顧葉盈盈行了一禮，即使滿身傷痕，可她行禮的姿态飄然優雅，一看就是出身禮儀教化之家，有些閨秀的風韻。

“雲娘，實不相瞞，若是累你到如此境地的人是五皇子，那在下與你倒是同病相憐。”

傅雲鶴深看了江雲兒一眼:“在下與五皇子也有些仇怨未了，若是雲娘你願意，這筆賬，在下日後定幫你讨要回來。”

江雲兒見傅雲鶴這樣的風姿武藝，雖然住在這樣的小院子裏，但一看便與尋常武夫不同。她立時相信了傅雲鶴的話，點了點頭:“公子，我相信你。”

“我本遠居于盧城，父親雖只是個七品芝麻官，可在當地倒也過得自在。可那一日，五皇子沿路盤查水患，到了盧城，我父親奉命迎接，将一行人接到我家。”

有皇子親臨，許是一個知縣一輩子也碰不上的好事，若是侍奉得滿意，高遷不在話下。

可江雲兒并不知道，那件事，改變了她這一生的命運。

她那時十六芳齡，已經許了當地一戶人家。傅晉舟在知縣府中見到她，見她頗有幾分姿色，竟然動心。

傅晉舟一路來風塵仆仆，頗覺無趣。

江知縣察覺了傅晉舟的心思，一方面為二人制造機會，一方面讓江夫人前去說服江雲兒。

江雲兒本不願意，無奈一杯薄酒，江知縣竟然派人将她送到了傅晉舟的房裏。

一時花墜污泥，她退無可退，為了全家的榮華富貴，只能退了原來的親事，随傅晉舟回去，大家閨秀做了一個侍妾，連婚禮都沒有。

傅晉舟府裏已經有了正側三妃和幾個小妾，都十分看不上她。她在府裏備受欺淩，但好歹還有傅晉舟的寵愛。

只是好景不長，傅晉舟很快就有了新歡，也并未上折子為她父親加官。

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正是如此了。

江雲兒頓了頓，臉上的眼淚已經幹涸，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傅公子，你若是想要報仇，我告訴你他的一樁罪證。”

傅雲鶴聞言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江雲兒。

“我之所以被趕出來，正是因為那日我去書房伺候的時候，無意之間聽到了一段話。其實那日本不是我伺候，如今想來，恐怕是側妃看我不順眼，故意如此，叫我讨了傅晉舟的厭棄。”

“傅晉舟那日在書房之中，和幾人商議買賣軍火之事。這可是大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是要下天牢的。我一下子慌了神，弄出動靜來。傅晉舟從書房裏頭出來，看見是我，一下子将我關進了柴房裏。”

“他不肯給我個痛快，叫管家折磨了我好幾日，将我打成這副模樣。他想起之前的舊事，疑心我是潛伏在他身邊的細作。天地良心，我哪裏有這樣的本事？見我不肯招認，便使盡了法子折磨。”

後來，見從江雲兒嘴裏問不出話來，傅晉舟便放棄了，派管家秘密将她殺死。

可他們沒有想到，江雲兒竟然自己逃出了五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