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鏡子的回憶

藍珏站在了不久前的鏡子前，右手輕輕拂過鏡面，一道藍色的光芒過後，現出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她是誰？”楓霆問。“鈴兒，也就是萬靈王。”藍珏淡淡的說。“那麽這個男的就是你了。”楓霆說。“是，我本名叫蕭鶴，和你師父是同門師兄弟……”藍珏說。楓霆看着鏡子裏的畫面，有着跟自己相似的影像在裏面。“看過之後，也許能改變一些你的看法，時間不多，你要盡早抉擇，萬一她沖破結界，怕我們都不是對手。”藍珏帶着一點氣餒的語氣說道。“不是還有鎮魔寶祿嗎？”“都說了是鎮魔而已，只能鎮住，治标不治本。”“那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好辦法。”“有一個，就是等鎮魔寶祿将她鎮住的時候，用逢春劍殺了她，讓她灰飛煙滅，你只有一次機會。”

月亮漸漸隐去身影，萬靈王已經征服了嫣翎的身軀，現在，只等一個重生的機會，找到魔界入口，沖破結界。

“怎麽樣，命中注定了你要遭逢此劫，你不可能背負屍骨無存的重罪吧？”藍珏話才說完，一道影子飛過，狠狠的一甩衣袖，将他扇了出去。

“呵呵……原來你們真的在這裏！”她緩緩的落地，站在了一邊，雖然樣子是嫣翎，但心已經變了，現在她不再是嫣翎，而是魔頭萬靈王。

“你們商量好了沒有，最好是選擇共赴黃泉，省得我麻煩！”萬靈王輕蔑的笑道。

藍珏轉過身，看着眼前的萬靈王，眼神傳遞着一種似曾相識的訊息。萬靈王眨眼的一剎那，藍珏已經飛身上前，不過，她早已做好準備，猛然一抽身，用斷了的鎖鏈纏住了他的雙手，将他扔到了一邊，重重的砸碎了那面鏡子。

楓霆握着逢春劍，但沒有動作，他的腦海中，漸漸被分解的思緒，已經無法複原，如果真能後退，他真的不打算回來。

楓霆将劍握緊，出其不意的刺出一劍，這一劍，實實在在的紮進了萬靈王的胸口，赤紅色的光，在滴血的傷口上綻放，一點一點的耗散。

“楓霆，沒想到你居然……”語氣怎麽變得那麽熟悉，那麽溫柔，眼前的人，到底還是不是她？“不要相信她的話！”藍珏叫道，可惜還是太遲了，楓霆一分神，被萬靈王一記重掌拍了出去。她還想動手，卻被曉蝶發出的暗器打中手背。

“很好，全都來了，看來可以省下我不少時間。”“楓霆，你沒事吧？”曉蝶跑到楓霆身邊，将他扶了起來。

“哼，原來又是騙子，可憐的嫣翎丫頭，她要是看到你們這麽暧昧，早該死心了！”萬靈王搖着頭說道。

藍珏強忍着劇痛，翻身上前，揚起一掌，直擊萬靈王琵琶骨，萬靈王極速後退，兩人瞬間糾纏到一起。

楓霆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着，難道真是上天的故意捉弄？

他擡眼望去，那個殺氣四溢的魔頭已經不是楚楚動人的嫣翎，是自己該下決心的時候了。藍珏受了重傷，根本沒辦法支撐太久，萬靈王越戰越勇，一個翻身将藍珏壓在身下，她大笑着說：“我苦苦等了你這麽久，換來的還是你口口聲聲的除魔衛道，你既然這麽固執，就下去跟閻王好好探讨一下吧。”說完，萬靈王伸出一爪，刺進他的心窩，那一種被人掏心的感覺，讓藍珏劇烈掙紮着。

曉蝶揚起一劍刺了過去，這才使得萬靈王從藍珏的身上移走。“師兄，你沒事吧？”曉蝶丢下手中的劍，扶着還有呼吸的藍珏，他斷斷續續的說：“快，快把鎮魔寶祿給楓霆……”他顫抖着從懷中掏出鎮魔寶祿，可還沒完全拿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斷氣了。“師兄，師兄……”曉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萬靈王冷哼了一聲，一掌襲向曉蝶，可是卻被楓霆的劍給擋了回去，于此同時，他拉過曉蝶，抓過藍珏懷中的鎮魔寶祿，說：“今天，就算不能替天行道，我也要與你同歸于盡……”

“哈哈哈……就憑你，真是太不自量力了！”萬靈王輕蔑的說道。“你先走，留着有用之軀，萬一……”楓霆輕聲對曉蝶說道，但是曉蝶卻冷笑了幾聲，說：“既然來了，沒消滅這個魔頭，我是絕對不會走的。”“別廢話了，我一并送你們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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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霆用逢春劍割破了手指，血液瞬間浸染了整個劍身，散發出一陣刺眼的紅色，楓霆身上的傷口轉眼之間全都愈合，還星星點點的閃耀着不一樣的光芒。

俄頃，萬靈王一招襲來，楓霆一個轉身，劍幻化作一道紅色的線條，圍繞着萬靈王，楓霆化影分身，從四面八方打向萬靈王，有了強大劍氣的支撐，不出二十招，就把萬靈王震了出去，她只覺得全身一陣冷一陣熱，反複交織實在難受。曉蝶趁機連續發出十幾枚暗器，全都打在了萬靈王的身上。

萬靈王扶着牆，手指中微微的滲出血液。楓霆舉着劍頂着她的咽喉，但是沒有刺下去，萬靈王笑着，擡頭看着楓霆，那種眼神如此熟悉，楓霆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快殺了她，快……”曉蝶喊着，但不知為何，楓霆遲遲沒有動手。

就在此時，蛇女和狼胡亥忽然現身，曉蝶本能的揮出一劍，雖然擋住了蛇女的攻擊，卻被狼胡亥一掌打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楓霆一轉劍勢的瞬間，被萬靈王的鎖鏈纏住脖子，緊接着就感覺到右手的骨骼似乎碎了，一種和身體分離的感覺。

“呵呵，我廢了你的右手，看你還怎麽拿劍……”

逢春劍落到地上，卻依然閃着紅色的光芒，楓霆扶着自己的右手，怒視着萬靈王，那種眼神，深深的震懾了萬靈王。

很不巧，魔界的入口在此時此刻、萬靈王的身後打開了，強大的渦流将蛇女和狼胡亥卷了進去。萬靈王淡淡的說：“我不殺你，你走吧……”

楓霆“呵呵”的笑了起來，完全變了一個人，笑聲震蕩着整個通天塔，也碰散了外面的大雨，雨點更加淩亂，亂得連月亮都隐去身影。

他緩緩的站起身子，左手握着鎮魔寶祿，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殺我，但是我不會放過你！”說完，他抛出鎮魔寶祿，一道綠光閃現，萬靈王還來不及跳進魔界的時候，就被一圈的綠光困住手腳，不得動彈。

鎮魔寶祿開始發揮它降魔的力量，它慢慢的變大，變成了一塊石碑，緩緩的往下壓，萬靈王強忍着劇痛，不停的用魔法打擊鎮魔寶祿，可是它巋然不動，那些邪魔歪道，是不能動搖它的信念。

寶祿慢慢的往下沉，萬靈王的身子也漸漸的被壓縮，可是忽然，楓霆聽到了一個人的呼喚，仿佛就貼在自己的耳畔，清清楚楚。他猛然看向萬靈王，她漸漸不支的身軀，就快要被鎮魔寶祿給壓扁了。

“不要啊，我不要離開你……”那是來自嫣翎內心的呼喊，楓霆是不是真的無動于衷，他是不是該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選擇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天前，他們還海誓山盟，如今卻要陰陽相隔，如果非要承受這樣生離死別的痛苦，楓霆願意一人承擔，但是，明明就在眼前的事實，他是那麽不情願，在別人眼中的倔強是一種虛僞的表現……

他苦笑着跪了下來，右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只剩下左手還能去握着嫣翎手，她痛苦的表情，期盼的眼神深深的觸動着楓霆的心，曉蝶知道，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就在光芒即将消逝的那一瞬間，楓霆居然将鎮魔寶祿收了回來，萬靈王呼吸急促的躺在了地上，被鎮魔寶祿折磨得就快要支離破碎了。

“你做什麽？”曉蝶也為他的魯莽而生氣。“我不能看着她就這麽走了，就算要背負一生的罪責，也都交給我吧，我怎麽可能殺了我最愛的人……”

鎮魔寶祿從他手中滑落，在黑暗中哐當作響。楓霆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吃力的将萬靈王攬入懷中，她顫抖着，強力綻放出笑容，斷斷續續的說：“謝謝你，楓霆，我才知道你跟藍珏是不一樣的……”曉蝶趁機跳到鎮魔寶祿身邊，剛準備拿起寶祿的時候，楓霆一指點中曉蝶的穴道，說：“對不起……”“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麽，你放過這個魔頭，就是犧牲天下蒼生，你會萬劫不複的……”

楓霆沒有說話，而是悄悄的拿起逢春劍，猛地一刺，鎖住了萬靈王的琵琶骨，然後拍出一掌将萬靈王打進魔界，最後一眼，是她憤恨的眼神，她終于知道被人欺騙原來是這種感覺。最終，楓霆用鎮魔寶祿将魔界的入口封住，并用自己斷了的右手做了一道活結界，将永遠封印住魔界……

曉蝶終于明白，雖然楓霆多麽的不舍，但始終也還是以大局為重，或許她真的不會明白，嫣翎和楓霆之間的情愫，但是做這樣的決定，無疑真的讓他心碎了。

魔界關閉了，或許再也不會開啓，塔外的大雨也漸漸停止，撥雲見日之後才知道已經到了早晨，依稀的陽光透了進來，楓霆站在塔的最高層，望着嫣翎離去的地方，仿佛那裏，還徘徊着一個難以忘卻的身影。

曉蝶站在楓霆的身後，想了一會兒，說：“我們該回去了，這裏有鎮魔寶祿，相信魔頭不會再出來為禍人間了。”

“你走吧，我不打算離開……”楓霆淡淡的說了一句，依舊站在那裏。

“那你的傷，你的手總要醫治吧？”“就算手接好了又怎麽樣，有些事實是改變不了的，既然改變不了，何必去浪費時間。”曉蝶還想說什麽，卻被楓霆截了一句：“你走吧，我會一直守在這裏，陪着嫣翎，一百年也好，五百年也好……”

曉蝶望着楓霆的背影，是那麽堅決，那麽一往情深，她笑着說：“我留下來陪你……”“不必了，你還有牽挂，你不能扔下你爹不管，快回去吧，謝謝你的好意，謝謝你……”

曉蝶走到出口，回頭望了一眼楓霆，然後依依不舍的出了通天塔。

塔外的風景似乎變了，花花草草，樹木河流立刻換了一身容顏，耀眼無比，然而塔裏，卻留下了所有遺憾和回憶，還有一個斷了手臂癡癡守護心愛之人的男人。

曉蝶轉過身，對着塔裏大喊：“我會回來陪你，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因為，你不能沒有我……”

聲音在塔裏回蕩，輕輕的觸碰着楓霆的心靈，也許外面的世界已經沒有屬于他的眷念，唯有通天塔才是自己最後的歸屬。

“你聽得見嗎，看得見嗎，我在，我一直在這裏！”楓霆終于忍不住眼淚，盡情的揮灑沉寂已久的傷心，他哭得有多痛苦，沒有人會察覺。

“傻瓜，我能聽得見，也能看得見，因為我也在這裏！”嫣翎說着，伸出手輕輕的拭去楓霆眼角的淚水，楓霆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說：“不要走，我們哪都別去，就在這個，生同裘、死同穴……”“嗯，一起看日出，一起望日落，朝朝暮暮，永不分離……”嫣翎将頭靠在了楓霆的懷中，他們終于有理由在一起，終于能找到一些慰藉，為彼此療傷。

通天塔，依舊矗立在那裏，上官楓霆也永遠留在了那裏，還有他深愛的嫣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