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憑空出現

憑空出現

“嗯？對面山上怎麽憑空出現了一棟房子？”魏昭本來正站在陽臺吃水果，她的目光随意掃過對面一直未開發的荒山，卻發現那荒山上一夜之間建起了一棟七層樓房。

魏昭住的小區靠近郊區，她剛入住的時候小區四周十分荒涼，最近兩年才開始有了些人氣，随着其他樓盤的發售，附近總算是多了些商場、學校和醫院。

不過讓魏昭覺得奇怪的是，小區對面的荒山，一直以來都保持着荒蕪的模樣，完全沒有要售出動工的跡象。

“媽，你快來看！”魏昭揉了揉眼睛，确認自己沒有眼花。

“看什麽？上班都快遲到了，還不走。”

魏昭指着窗外，“媽，你看對面那座山，上面有房子。”

李芝易從廚房走出來，眯着眼朝山上看去。“哪有什麽房子，我看你是還沒睡醒。你爸今天出門正好開車送你，趕緊跟上！”

魏昭還想仔細看看，但她确實上班快遲到了，只好趕忙出了門。

到了單位魏昭也一直心不在焉，她确定自己早上很清醒，山上就是有一棟房子，樓層不高，占地面積差不多有足球場那麽大。

但為什麽媽媽看不見？魏昭和爸爸一起坐車經過那裏的時候，她特意問了一句，但爸爸也說沒看見......該不會是靈異事件吧？

“魏昭，”同事的聲音打斷了魏昭的思考，“人事科打電話來說讓你去一趟。”

“啊？好，我這就去。”

魏昭心神不寧地朝人事科走去，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魏昭的合同在這個月底到期，她早早地提交了合同續簽申請，但人事說院裏要出新政策了，合同的事需要緩一緩，到時候再另行通知。眼看就要到月底了，人事科總算是來了消息。

魏昭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黃老師，您找我嗎？”

“坐吧，”黃蘭抿了一口茶水，說道：“你的合同，院裏決定不續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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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呢？”魏昭反問。

黃蘭不悅地看了一眼魏昭，不耐煩地解釋道：“是國家的政策，要求清退一批編外人員。”

“那賠償怎麽算？N+1？還是2N？”

黃蘭笑了，“賠償？沒有賠償，這是由于政策變動導致的，可以不進行補償。”

“政策要求清退的是哪些編外人員？”魏昭無視黃蘭眼裏的嫌棄，繼續說道：“我在職的這些時日裏并沒有犯過錯，而且我們科室的工作量本來就處于過飽和狀态，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這種時候以政策變動為理由辭退我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不顧實際工作需求，強行辭退人手不足科室的科員，這通過黨委會決定了？院長和書記都簽字了嗎？有沒有紅頭文件供我參考一下？”

“辭退人選當然有标準，”黃蘭不屑地說：“你們科就你一個本科生吧？不辭了你難道去辭那些碩士研究生？”

魏昭是本科學歷，在當下這個碩士遍地走的社會情況下确實有些不夠看，但她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而且她的崗位并不需要多高的學歷，她不滿地反問：“學歷歧視？是國家要求根據學歷來辭退編外人員，還是院裏要求的？有紅頭文件供我參考嗎？”

黃蘭就想不通了，魏昭平常看着一副文靜好說話的樣子，怎麽今天表現得像個刺頭一樣。

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好好和你說，你還不依不饒上了？我這邊也查過了，你之前把病歷放錯位置導致醫保來抽病歷的時候找不到，差點闖了大禍，這就夠辭退你的了！”

“首先，庫房經常有醫生或者護士進去補簽名、放資料，他們放錯位置的病歷可不少，我們科就這麽幾個人，做不到時時刻刻盯着他們。”魏昭反駁道：“然後，就當做那本病歷是我放錯的吧，黃老師您也經常算錯員工的工資吧，上次您直接下拉表格把所有新進人員算成在編人員的事我還記得呢，這種日複一日的工作您都能出錯，更何況是我們呢？”

魏昭的話一出，辦公室裏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黃蘭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的工作能力一向受人诟病，經常算錯員工工資不說，對普通科員的态度也特別惡劣，但她在院裏的關系夠硬，所以也沒人敢說她。

眼下魏昭突然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大家心裏覺得痛快，但也不敢表露出來，一個個都低着頭假裝在忙。

“黃老師，今天的談話我有錄音，如果要無理由辭退我，我接受，賠償給到位就行。”

黃蘭沉默了半晌，最終咬着牙回了一句“會按流程來”。

“對了，我還有五天年假，”魏昭走時不忘補充道：“這個月也就剩五個工作日了，我直接休了吧，也省得黃老師額外算年假抵扣的金額了。”

魏昭回科室與同事領導告了個別，拎起包頭也不回地出了醫院。

雖說突然失去了一份工作，但她有些存款，父母也都有退休金，所以她的日子倒是不至于突然變得捉襟見肘。而且這份工作也早已讓她身心俱疲，換個環境也好。

“破工作，不幹了也好，正好休息一陣子。”魏昭伸了個懶腰，朝公交站走去。

魏昭回到家換了身家居服，她走到陽臺，再次看到了那棟房子。

對面的荒山離魏昭家有些距離，所以她只能看到房子的大概輪廓。魏昭拿出手機，将照相機打開後對準那棟房子放大了鏡頭。

那是一幢七層的磚房。一層的牆壁是紅磚砌成，二到七層則是白磚，牆面顏色有些暗淡，還有不少爬山虎附着在上面。

舊舊的牆面搭配複古的拱形屋頂，整個房子透出一股複古的美感。鏡頭上移，魏昭這才看見屋頂上立着四個大字。

五界醫院。

以這棟建築的規格來看，最多算是家社區醫院，雖說小了些，不過魏昭家距離最近的公立醫院也有半小時左右的車程，所以如果家對面就有一間社區醫院，倒也方便了不少。前提是，這真是一家醫院。

魏昭按下拍攝按鈕，“咔嚓”聲過後，魏昭點開相冊，相冊裏顯示最新的照片是一座荒山，上面什麽都沒有。

“怎麽可能......”

魏昭擡頭往山上看去，房子在眼前。

魏昭打開攝像頭，房子在屏幕裏。

魏昭點擊錄像，房子不見了。

魏昭用各種方式朝房子拍了好幾張照片和好幾段視頻，但那些照片和視頻裏都沒有任何房子存在的痕跡。

“砰。”

關門的聲音把魏昭吓了一跳，她趕忙收起手機，走到門口。

李芝易看見魏昭也吓了一跳，“你怎麽就回來了？”

“呃......今天臨時說可以補休，就讓我休了。”魏昭接過媽媽手裏的菜，沒好意思說自己失業了。

提着菜經過客廳時，魏昭試探着問道：“媽，你看對面那山......”

“山上啥都沒有，我看你是上班上得精神失常了，趕緊去休息。”

魏昭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房子的事情。

第二天魏昭按時醒來。她一邊刷牙一邊走到了陽臺朝外看去。

房子還在那裏。

魏昭草草洗了把臉便出了門，她還沒和家人說自己失業的事情，她準備每天正常出門，假裝自己還在上班，順便找找工作。

魏昭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店坐着，她剛在在手機上投完一批簡歷，喝了口咖啡，她朝窗外望去，那棟房子的屋頂出現在窗戶的一角。魏昭喊住身旁走過的服務員，指着窗外問她：“你好，請問對面那山是什麽地方？我好像看見山上有房子？”

服務員沿着魏昭的手指看了出去，“客人您應該是看錯了，那是一座小荒山。

“好的，謝謝......”魏昭向服務員道了謝，她将杯子裏的咖啡喝完，然後走出了咖啡店。

荒山位于咖啡店馬路對面，不過與其說那是山，不如說是個被破舊磚牆圍住的三層樓高的土坡。磚牆外側是普通的人行道和綠化帶，還設立了一個公交站臺。牆內被植被覆蓋的原始土地與牆外的高樓和日常公共設施比起來，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魏昭沿着磚牆往前走，沒多久便看到了一個缺口，一條平整的水泥坡道突兀地出現在她眼前。

鬼使神差的，魏昭往坡上走去。

周圍十分安靜，只有魏昭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輕微聲響。幾分鐘過後，魏昭擡頭看見了那熟悉的拱形屋頂，這時她才開始害怕起來，一棟除了她誰也看不見的房子，會不會是等着她自投羅網的鬼宅？

魏昭正打算轉身離開，但有人發現了她，一個高挑的身影朝她大步走來

“你是怎麽上來的？來做什麽？”男人黑得不正常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魏昭。

魏昭背上滲出一層薄汗，她動了動嘴，說：“我......我來應聘？對，我來應聘的。”

“應聘？”男人懷疑的眼神從魏昭臉上滑過。“那你跟我來。”

魏昭硬着頭皮跟上。兩人穿過大門時，她偷偷瞄了一眼門口穿着制服的兩位壯漢，他們的胸牌上寫着‘保衛科’，一不小心，魏昭與其中一個對上了視線。

魏昭看到了一對淺色的、無神的、渙散的瞳孔。她趕忙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跟着身前的男人繼續前進，但她的餘光仍然捕捉到，安保人員在身體保持不動的情況下将頭朝她行走的方向僵硬轉動的場景。

兩人走進醫院大廳的一瞬間，嘈雜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那一刻，大廳裏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魏昭身上，這詭異的場面讓魏昭頭皮發麻。

男人帶着魏昭走到了導診臺，和工作人員說了聲“她來應聘”之後便離開了。到診臺後方畫着精致妝容的漂亮工作人員擡起頭來，她面帶笑容盯着魏昭看了一會，開口問道：“你來應聘？我們沒有發布招聘信息呢。”

魏昭趕忙接話：“我就是來看看有沒有工作崗位，沒有的話我就先告辭——”

“不過我們确實有招聘計劃，您稍等，我問一下。”導診臺的護士拿起小桌子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江院，這邊有位......女士，想來應聘。對，是的，好的，好的，那我帶她過來。”

導診臺護士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裏回蕩，大廳中所有人的視線仍然彙聚在魏昭身上，那些黏附的目光讓魏昭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琥珀包裹的蟲子。

護士挂掉電話，笑盈盈地看着魏昭。“好了，和我走吧。”

“那個，我的簡歷好像掉在咖啡店了，我去取一下。”魏昭想找個借口離開。

“不打緊，院長不在意這些流程方面的問題，口頭介紹也是一樣。”

魏昭不好再找借口，她跟在護士身後走到了大廳的另一端。魏昭的身影消失之後，寂靜的大廳終于又變得嘈雜起來。

“院長直接面我嗎？不需要先去人事科遞交材料嗎？”

“不用，我們這都是院長說了算。”

護士領着魏昭拐了幾個彎，經過一道長廊，停在了一扇大門前。

“江院長就在裏面，別緊張，院長挺帥的。”

“......好的，謝謝。”魏昭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