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回:放月錢算盤指如飛,塞丫鬟嬷嬷……

第62章 第六十二回:放月錢算盤指如飛,塞丫鬟嬷嬷……

第六十二回:放月錢算盤指如飛, 塞丫鬟嬷嬷有新招

紫雲軒,放月錢。

放雙倍月錢!

每年就盼着這個時刻呢,故, 每個房頭都派人領月錢的人,早早的就在紫雲軒值房裏排隊等候了。

到了紫雲軒門口,如意下了車, 吉祥和趙鐵柱把一車錢推進去, 雖說是臘月寒天,兩人已出了一身汗——如意加上一車錢,這活可不輕啊。

秋葵笑嘻嘻的給兩人倒了茶,“辛苦兩位,把一車錢推過來。”

趙鐵柱打趣道:“如意姐姐也坐在車上呢, 沉甸甸的, 快要成了千金小姐了!”

吉祥輕輕給了趙鐵柱一拳,“你小子會說話,就多說點, 得罪了如意,回回都讓你最後一個領月錢。”

趙鐵柱忙笑着給如意作揖, “小的不敢, 求如意姐姐原諒小的。”

如意笑道:“好吧, 我原諒你。要是你敢對你紅霞表姐這樣說,怕是要被罵死了。”

趙鐵柱笑道:“紅霞表姐會先賞我一個嘴巴子吃。”

吉祥仰脖把茶全都喝了,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兒, “如意啊, 錢是我們推過來的,能不能讓我們看門小厮先領了?”

如意心想肯定行啊,但是為了避嫌, 如意還是指着值房裏排隊等候的婆婆媽媽們問道:“各位媽媽,嬸子們,你們同意不?”

排在最前頭的是上夜的管事潘婆子,潘婆子嗓門最大,反應最快,說道:“同意!兩個小厮從東府錢庫裏把月例一路推過來不容易。再說小厮們人口簡單,月錢好算,我們願意等一等。”

潘婆子一張口,別人就是有意見,也不好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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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就是等着潘婆子這句話呢,忙道:“行,從看門小厮開始發起,勞煩各位按照老規矩去東廂房等着,一個個的排隊,秋葵會帶你們按順序進來。”

紫雲軒管的人最多,人多就不好管,不好管就得嚴格按照規矩來,否則,就亂哄哄的更不好管了。

秋葵清脆的聲音響起來,“各位去東廂房吧,快過年了,那裏茶啊,果子啊、瓜子啊都擺好了,各位邊吃邊等。”

衆婆子媳婦們嘩啦啦退場,屋裏只有等着領月錢的吉祥和趙鐵柱,以及如意和秋葵。

如意坐在書桌後面,一邊擺出賬本和算盤,一邊問秋葵:“王嬷嬷去了哪裏?”

明知道今天發月錢忙得要命!

秋葵說道:“王嬷嬷早飯後打完八段錦,就去梅園了,估摸是找大小姐說話,這會子還沒回來。”

去找大小姐……八成是為了四個陪嫁丫鬟的事情。

如意思忖着,還能一心二用,噼裏啪啦打着算盤,對吉祥說道:“你們頤園看門的一共五個門,五人一班,五五二十五,五天一輪,乘以二,就是五十個看門小厮,每人月錢五百,一個月月錢就是二十五兩,臘月月錢翻倍,每人實發一兩銀子,一共就是五十兩。”

這就是潘婆子說看門小厮月錢好算的原因,都是整數,算起來快。

吉祥和趙鐵柱一起點頭道:“是是是。”

如意現稱了五十兩銀子,裏頭有二兩,也有一兩的,都鑄成小元寶的樣子。

如意指着秤杆的戥子說道:“看清楚了,足額五十兩,錢庫沒有那麽多一兩,二兩的你們自己回去用剪子從中間剪開,稱一稱,平均分就是了。”

“知道了,哎喲,有錢了。”趙鐵柱搓着手,就要去拿銀子,被如意一掌拍開,“急什麽,先簽字畫押。”

如意把賬本打開,指着一個空項說道:“在這裏寫已領五十兩,還有你的名字,再按個手印。”

趙鐵柱提筆寫了個“已”字,然後就頓住了,問吉祥,“領字怎麽寫?瞧我這記性,提筆忘字。”

吉祥奪過筆,說道:“不會寫你還搶在前頭,丢人現眼,我來寫吧。”

吉祥寫罷,簽了名字,如意把紅色印泥蓋子打開,“在名字上頭按手印。”

吉祥照做,還說道:“差點忘記告訴你,就是前天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五戒去了四泉巷,給我們送了新桃符,五戒還跟我說,他最近認識了一個叫做帚兒的東府新姨娘,這個帚姨娘還向他打聽了關于你的事情呢。”

各位看官,你們還記得五戒嗎?

五戒俗名黒豚,就是在西府四泉巷裏,和吉祥如意,胭脂長生一起長大、後來給西府大管家來喜的孫子當替身兒,被爹娘強行送到翠微山張家家廟懷恩觀裏出家當道士的那個小子?

這三年來,五戒在懷恩觀學經文、唱誦經書、學做法事、畫符咒、甚至還會嘴裏噴火,揮舞桃木劍“斬妖除魔”,看起來很像那麽回事。

五戒算是“學業有成”,加上他這三年來,長得是眉清目秀,以前小時候喜歡打架嬉鬧,逞強鬥狠,有些匪氣,現在氣質突變,道袍一穿,拂塵一甩,居然有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看五戒出息了,頗為拿得出手,在一衆小道士裏頭脫穎而出,懷恩觀觀主張道士就從今年年底開始,帶着五戒出入各大香客們的宅邸,到處送新桃符。

當然,以張道士的身份,頂多親自給來祿來喜來壽來錢等有權有錢有地位的家裏送桃符,四泉巷這種底層家奴們住的地方是不屑去的。

五戒一直惦記着最初去懷恩觀出家時,鵝姐一家和如意一家對他的關照,捐了不少香火銀子,讓他以後可以少幹活,多學習,這三年才能混出頭,否則,就是一輩子在道觀裏打雜的命。

于是,五戒就帶着桃符回到四泉巷這個他出生的地方,送給了鵝姐一家,如意一家和九指一家。

至于他的父母,把他賣給來喜當替身之後,母親很快懷孕,打算用新的孩子代替他。

但是天不遂人願,孩子胎死腹中,母親的命也沒有保住。

父親前年冬天病了,一命嗚呼。

夫妻兩個賣兒子掙的錢都充了西府官中,連房子也收回,給別人住了。

五戒父母雙亡,不過,在他們把黒豚強行送到懷恩觀出家,成為道士五戒時,在五戒眼裏,他的父母在那個時候就死了。

因而,五戒對父母之死并沒有流淚悲傷,還給鵝姐等三家送了桃符、自己畫的符咒、臘月臘肉香腸南北幹貨等等年貨,提前拜個早年。

五戒這三年的近況,如意都通過吉祥這裏有所知,但是五戒居然認識帚兒,如意第一次聽說。

如意說道:“這個帚兒是我三年前認識的,也就認識而已,不算熟人。她到處打聽我的消息,我也不曉得為什麽,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五戒是怎麽認識帚兒的,等過了年,頤園當差的可以輪番回家休息,和家人團圓幾天的時候,我就和你一起去找五戒說話,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橫豎只有五天就過年了,吉祥答應了,拿着五十兩銀子和趙鐵柱一起回東門。

下一個領月錢的是上夜的管事潘婆子,由秋葵帶進值房。

如意依然是拿出算盤,當場跟她算一遍,“上夜的一共是二十七個女人,九人一班,兩天一輪。進園子當差一年以下月例是四百錢,一共十人,就是四千錢。當差一年以上是十七個女人,月例五百錢,就是八千五百錢。上夜女人月例一共一萬兩千五百錢。”

“臘月月例翻倍,乘以二,就是兩萬五千錢。”

“上夜的女人冬天有五百炭補,都補在這個月,一共一萬三千五百錢。”

“除了月例,上夜的女人凡是在十裏畫廊夜裏點燈添燈油的,每晚補貼六十個錢。十裏畫廊一共一百個廊,每個女人管着二十個廊,每晚需要五個女人添燈油,五六三十,那就是每晚三百錢。”

“十裏畫廊的燈,上個月裏因大小姐定親點了十天長明燈,就是三千錢的加燈油補貼。”

“潘嬸子是上夜總管,每月都有五百錢的管事貼補。”

“如此,翻倍的月錢加上點燈補貼,加上潘嬸子的管事貼補,上夜的一共是四萬兩千錢。”

上夜的補貼多,計算最複雜,如意噼裏啪啦一通算,潘婆子點頭道:

“就是這個數。想當年,還是如意姑娘在王嬷嬷面前給我們上夜的女人争取了這個一晚六十個錢的添燈油補貼呢,我們一直念着如意姑娘的好處。”

如意笑道:“我随口說說而已,反正動動嘴皮子又不累,還是王嬷嬷心善,憐貧惜弱的,就同意了。否則,就是我說破嘴,也是無用的。”

功勞一定是王嬷嬷的,如意可不敢邀功。

潘婆子感嘆道:“這一晃就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時間過得真快,如意姑娘長大了,我們也老了。”

一共四萬兩千錢,如意稱了四十兩銀子,并數出兩千錢,方便潘婆子往下面分月錢。

潘婆子簽了認領,按手印,領了月錢走了。

接下來是灑掃上的,管事的是辛婆子,這個婆子是個寡婦,很能吃苦耐勞,也是唯一一個來自西府的管事。

叫她婆子,其實和前頭潘婆子一樣,都是四十來歲而已,并沒有那麽老。如意平時稱呼她辛嬸子。

如意當着面,跟辛婆子算賬:

“灑掃一共二十七個人,小丫鬟月錢二百,一共十人,一共兩千錢。媳婦子一個月三百錢,一共十七人,一共五千一百錢。一起七千一百錢。”

“過年月例翻倍,那就是一萬四千兩百錢。”

“灑掃的冬天有五百錢炭補,在這個月發,一萬三千五百錢,翻倍月例加補貼,也就是兩萬八千七百錢。”

同樣是管事的,上夜的潘婆子每月除了月例,還有五百錢管事貼補,但是灑掃的,以及其他,都沒有這項貼補,月例和當差的一樣,只是分打賞的時候,可以多拿些。

辛婆子點頭道:“如意姑娘算出來的,錯不了。”

辛婆子不會寫字,就提筆畫圓,在圓圈上按個手印充數罷了。

因灑掃的錢少,且零碎,為了方便灑掃的放月錢,如意只稱了十五兩銀子,數出了一萬三千七百錢給辛婆子拿走。

然後是看空房子的,一共十五個人,除了看管承恩閣的如意是二等丫鬟月例一兩,其餘丫鬟婆子都是五百錢,一共八兩,月例翻倍之後,共發出十六兩銀子。

接着是伺候花木的,一共十個人,每人月例都是五百錢,一共五兩,月例翻倍發十兩。

然後是飼養鳥獸祥瑞的,一共五人,都是行業高手,因而月例也高,月例都是一兩,一共五兩,月例翻倍,也是實發十兩……

如意忙了一上午,終于把領出來的一百五十五兩七百錢全部放出去了!

秋葵提着食盒來送中午飯,如意說道:“你先別擺飯,我好累啊,先休息一會。”

秋葵說道:“好啊,我把飯放在爐子上溫着,如意姐姐就就熏籠上躺一會,我剛換過炭,那裏暖和。”

如意從書桌後站起來,先去洗手——數了一上午的錢,手上全是銀子和銅錢的味道!

從錢庫裏出來的基本都是流通了很久的舊錢,天知道什麽人摸過!因而聞起來臭臭的。

如意用香胰子使勁搓手——反正香胰子是王嬷嬷的份例,随便用,不心疼。

如意洗了兩盆溫水,才把手洗幹淨了,又用了王嬷嬷的漚子壺,倒出一些漚子抹手,是一股淡雅的栀子花香,好聞!

如意把手放在鼻間,深吸一口氣,香!

這時,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如意聞着手掌栀子花香說道:“不是說好等會再擺飯嗎?我先歇會。”

“要不你去炕上躺躺?”

是王嬷嬷!

如意吓一跳!趕緊回頭行禮,“嬷嬷回來了。我怎麽敢上炕呢,熏籠就挺好,剛換過炭。”

“嗯。”王嬷嬷坐在炕上東邊的位置,脫了鞋子,歪在引枕上,還在腰腿上蓋了個薄毯,看起來比如意還要累。

如意靠在熏籠上,讓熱氣烘着有些僵硬的脖子,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王嬷嬷閉着眼睛,和她閑聊,“月錢放完了?”

如意說道:“雙倍的月錢,連同各種補貼,都放出去了,大家都可以過個好年。”

王嬷嬷又問:“你不問我上午幹什麽去了嗎?”

如意說道:“我聽秋葵說,您打完八段錦後去了梅園。”

王嬷嬷說道:“你是懶驢上磨嗎,抽一下,走一圈,問一句,答一句的。不要學那些沒出息的鹦鹉,你既然去過東府議事廳支月錢,就應該猜得出我去梅園幹嘛了。”

如意忙道:“大概是為了大小姐四個陪嫁丫鬟的事情……我聽臘梅姐姐說,周夫人想塞進去一個自己人,給大小姐吃個水果,都想出病來了,今天就臘梅姐姐一個人理事,周夫人在養病。”

雖然王嬷嬷最終撮合了外甥女臘梅和年過半百的老男人來祿的婚事,但內心是反感這門婚事的,故,王嬷嬷也繼續稱呼外甥女為臘梅,不喜歡聽見來祿家的這種話。

王嬷嬷說道:“沒錯,我一上午就是辦成這事。我把周夫人房裏的石榴加到四個陪嫁丫鬟裏頭去了。”

“啊?”如意大吃一驚,“這不太像您啊,您居然向周夫人讓步了?這不可能,一定有什麽利益交換吧。”

王嬷嬷笑道:“我可不能讓周夫人把手伸到大小姐身上去。但是,周夫人畢竟是繼母,女兒出嫁,她給的人一個都不要,外頭怕是議論大小姐侍母不恭。我聽花椒說,石榴這個姑娘還是不錯的,老祖宗也喜歡她。她是咱們張家的家生子,她父母哥嫂都在翠微山國公爺墓地裏看管祭屋祭田。”

“等石榴陪嫁到定國公府去,我就要大管家來祿把石榴的家人從翠微山放出來,去看管大小姐陪嫁的鋪面房舍,全家的身契也都給大小姐,這樣,石榴就是咱們大小姐的人了,以後全家人都是定國公府的家奴,跟周夫人有什麽關系呢。我已經暗中跟石榴講明白了,她全家有更好的前程,以後當然全心全意在定國公府當大小姐的臂膀。”

“只有能夠為我所用,就是自己人,和她叫不叫水果沒關系。”

小狐貍如意:“嬷嬷足智多謀,把對手變成盟友,佩服佩服!”

老狐貍王嬷嬷:“你不也猜中了嗎?就是把石榴的利益綁在大小姐這邊,小腦袋瓜挺好使。”

兩只狐貍互相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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