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階下囚（四） 小丹珠，你的好日子在後……

第67章 階下囚（四） 小丹珠，你的好日子在後……

“你就怎麽放任我和他厮混, 你不是喜歡他嗎？男兒總是見一個愛一個，将我們分開，他的熱情很快便會散去。”

丹珠閃回那條妖蛇同她說的話, 愈發堅定了念頭。

不遠處，淩塵還在尋找那妖蛇逃跑的蹤跡。聞人姐弟不解，丹珠支開了他們。

她趕去，雙臂展開，攔在他面前。

“別找了, 你不想殺她，留她又有何用？”

淩塵不語, 丹珠諷笑：“該不會是發·洩欲望的用途吧？”

淩塵倏而寒光從眸深處而起，直直逼視她。

丹珠知道他生氣，可她卻覺快意：“是我放的, 如何？你要是再追, 我就把真相告訴所有人。”

淩塵從她身邊閃過, 丹珠再次追上。

“她天道契約還在，不死就一定會回到姬梵身邊。你舍不得動手，我幫你動手, 你不應該感謝我？”

淩塵周圍狂暴的靈氣将丹珠震飛，皓焰連忙飛到丹珠背後，接下她。

丹珠咬唇, 眼中沁出淚意。

“正邪不相容,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你有血海深仇，卻被敵人迷戀, 真是可笑！”

淩塵回頭，認真地說：“我和音折沒有仇。我們早就扯平了。”

她奪他尾指，又救他性命。下毒傷他, 又為他解毒。傷了他同伴，又被他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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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仇怨早平，唯有愛恨，還在糾葛，不得解脫。

丹珠：“她傷了皓焰。”

皓焰說：“他佐以心頭精血，煉制了一枚化形丹給我，可以短時間內幫我維持人形。”

丹珠：“所以就這樣？”

皓焰：“他願意承接妖蛇的惡果，我能怎樣，總不能為了外人傷了兄弟情分。”

丹珠：“所以傷了我的情分就不在意？”

一時寂靜，唯有風聲。

丹珠哽咽，直視淩塵，而對方卻不看她。

“我喜歡你，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繁音可以，音折可以，我不可以嗎？”

淩塵輕聲說：“丹珠，抱歉。”

“別抱歉！你原本就不是只喜歡一個，既然如此，那也看看我呀！真要論先來後到，我做小還不行嗎？”

她顧不上羞恥，滿臉淚水，拉住了淩塵的袖子。

皓焰張大嘴，怒氣沖沖：“你幹什麽！你不要這麽卑微！”

他拍打着翅膀，爪子使勁勾着丹珠的衣服。

但丹珠頭也不回。

淩塵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妹妹：“對不起，我的心，裝不下更多了。”

丹珠哭了，激動之下抽了他一巴掌：“你這個花心的混蛋！你要麽就從始至終只喜歡一個人，要麽你就像金元思，幹脆做個浪蕩子得了！現在偏偏喜歡兩個，你還好意思說裝不下？”

皓焰的鳥腹深深呼吸，就要說出真相時，淩塵一把捏住了他的鳥喙。

他被扇了一巴掌，臉微側一邊，回頭說：“就是她們，我就喜歡一個聖女，一個妖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

“啪！”他又被抽了一巴掌。

“世上男人都一樣！見異思遷！花心多情！見一個愛一個！我讨厭你！讨厭你！”

丹珠心碎逃去。

“丹珠！”

皓焰急得喚了一聲，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去追，翅膀在半空中揮舞着。

他回頭，狠狠啄淩塵的腦袋。

“臭小子！你想死啊！你憑什麽這麽傷害她，她喜歡你！”

淩塵不動如鐘：“我不喜歡她。拒絕，對她才最好。”

皓焰：“你你你！丹珠哪裏不好了！她丹術好，性格開朗大方又嬌俏，她哪裏比不過那個兩面三刀的騙——嗚嗚嗚——”

淩塵再次一把抓住了他的鳥嘴：“她是我喜歡的人，以後也會是我的妻子，你最好閉嘴。”

皓焰蹬開他的手，給他留下數道血痕。

“喜歡上一個麻煩，以後有你好受！你再也遇不到丹珠那樣溫柔善良的女孩了！你個沒眼光的，你真不配！”

淩塵冷冷說：“你要是喜歡她，盡管去追，別浪費我心頭血做成的化形丹！”

見他扭頭就走，皓焰氣得狂罵大罵他一通，最後還是循着丹珠的方向飛去。

他好不容易追上丹珠，卻見她一頭栽下懸崖，當即三魂散去了兩魂，翅膀拍出殘影了般追上。

“百鳥來朝——”

他呼嘯一聲，山林中無數鳥蜂擁聚集而來，化做鳥雲，接住了墜落的丹珠。

“你瘋了！你們真是瘋了！情情愛愛，有這麽重要嗎？！”

皓焰盤旋在上，一口吞下化形丹，化做一個高大的人形，将丹珠一把抱住。

兩人緩緩落在地上，丹珠沾濕的羽睫緩緩擡起，卻見到一張英武而陌生的臉。他滿頭張揚紅發，眼眸也血一般的紅，看着她時，簡直要燃燒成火。

他怒極：“有必要為情自殺嗎？非得喜歡淩塵？難道就不能換個人喜歡？區區一件小事就要跳崖，大爺我要是像你這麽脆弱，跳一百一千遍崖了！”

丹珠呆呆地看了他好幾眼，才反應過來，這是皓焰的人形。

她啞着嗓子說：“剛才看到崖下有株很少見的靈草，然後一時腳滑……”

皓焰轉移視線，才看到她手上緊握着一株微微發光的靈草。

他又好氣又好笑：“我還以為你想不開要跳崖……”丹珠再度眼淚盈眶：“我是很難過，但是也不至于尋死。做小已經是我底線了，還自殺，我都沒臉見我泉下阿爸。”

皓焰嗤笑：“那你就好意思見你姆媽？大爺我一定會跟你姆媽說這件事的！小小年紀……”

丹珠急了：“別說！求你別說！我不想姆媽為我擔心！”

皓焰：“那你還跳不跳崖？”

丹珠：“我原本就沒打算跳崖。”

皓焰惡聲惡氣威脅：“我看你就是有這種心思，我就是飛也要飛去西夷洲告訴你姆媽真相。看看她嬌養的女兒在外卑微如野草！為了男人連媽也不要了！”

丹珠淚珠子滑下，帶着哭腔說：“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發誓我不會的！”

“那你對天發誓！”

“我對天發誓！”

丹珠在皓焰的見證下，對天道發誓，此後不管是失戀還是被抛棄亦或者被背叛，無論什麽情況，都不得自殺。

皓焰補充：“如果自殺，死了也見不到親人。”

“狠毒！”丹珠氣哭了，只好被迫加上自殺就見不到家人的誓言。

皓焰這才松下一口氣，哼笑：“這還差不多。”

丹珠一巴掌扇向他的臉，掌風還沒到，被皓焰捉住手腕。

“你還扇巴掌扇爽了是吧？淩塵賤，我又不賤。”

“你也賤！”丹珠另一只手抽了他一巴掌，“你拿姆媽來威脅我，賤人！你們都是！”

“嘶……不識好人心……”

皓焰舌頭抵了抵腮幫子，感到半邊臉都麻了。

丹珠：“好了！松開我的手！臭男人！”

皓焰只得松開她的手，見她頭也不回地走。

他腹诽：真是搞不懂的女人！一個二個，心思變得比法術還快！大爺我吃了一顆精純的化形丹，還不是為你這個臭丫頭！本來打算戰鬥關鍵時候用的！

為了不浪費藥力，他還是追上丹珠，打算趁着藥效沒揮發再說說話。

“我覺得你應該睜大眼睛看看周圍人，還有人比淩塵更優秀呢。你也不用在淩塵那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我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在臭男人身上，滾開！”

“俗話說，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開展一段新的感情嘛！你看看周圍就是好男人呀。”

“開展什麽感情！一個團隊裏只有無恥賤人！花心大蘿蔔！傲慢戀姐癖！”

“咳咳，我也是男人……”

“呵。騷·鳥老東西。”

*

音折這次逃得更快，直到出了山，也沒看到淩塵的影子。

看來是丹珠成功拖住了淩塵。

那是個癡心的姑娘，她心頭有些愧疚，一而再再二三的傷了她的心，有機會，她一定要補償她。

她回到望海城，剛進城門，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但城內依舊是溫馨熱鬧，‘女人香’內尤人來人往。

“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我要忙死了！”

四喜從屋後鑽出來，一把抱住音折的腰。

“你怎麽樣？蛻皮成功了？我給你準備了很多豐富的靈食補充營養。”

她喋喋不休地交代做好的補品及丹藥，像只小陀螺圍着音折咕嚕咕嚕轉。

音折捏捏她的小耳朵，嗔道：“好了，你才是多補一點，正好我打了一只兔獸，修為很高，血肉大補。還有，最近沒什麽難纏的客人吧？”

“還好呀，沒什麽，風平浪靜，一切祥和——”

四喜拖長聲音，抱怨：“就是你隔三差五到處跑，都不在。”

“對不起呀，怠慢我們的大丹藥師了……”

音折親昵地同四喜說說笑笑，挽起衣袖，兩人将一些藥材搬到樓上晾曬。

海風吹過，掀起晾曬繩上的白布，缱绻飛揚。

她改變後的容貌平凡而普通，然而低頭同四喜笑起來時，卻眉眼間都有溫柔明亮的光。

落天奇坐在飛檐上，一下一下地抛着手中白骨哨。

他遙遙望去，視野中的兩人，平凡得像這小城鎮裏的普通鎮民。

他不解、疑惑、好奇。

冒着得罪神鳴中洲最大氏族姬家的風險，叛逃而去，不為功名利祿，修煉飛升，卻隐居在這小城，為的什麽？難道她就不想依靠少主？旁人求之不得的修煉資源，源源不斷的靈石靈玉，頂級法器，她都唾手可得，這些，她竟然不要？

鹹濕的海風中，白鷗飛過她們的頭頂。

音折聞聲擡頭看去，熾熱亮堂的陽光照亮她一整張臉，她笑得輕松、自在，雙手自然舒展，感受風與海的氣息，仿佛要随風飄走。

他聽到她們發出一串鈴铛般的笑聲，一枚一枚，順着風刮來，落在他懷裏，叮當作響。

畫面烙印進瞳孔，笑聲敲打心房。

落天奇突然有些懂了。

他垂下眼眸，看向手腕，那裏也有一條無形鎖鏈，連向姬梵。

身為一國王子，他并不比音折處境高貴到哪裏去。

他嘲諷她靈寵身份，可自己也不過是姬梵座下狗。

落天奇閉閉眼，不再任由紛亂雜思擾亂心緒。

他站起身，吹響白骨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