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August. years old

August. 22 years old

我不記得之後,我怎麽是回去的。

好像就是那舞會結束時的淩晨,我在後座位昏昏欲睡間,經不住困意倒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之後醒來我已經是在自己家裏了。

手機裏是父母的連環電話,還有我哥哥的一個微信信息‘我先幫你瞞過去了’。

我沒想到我們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越來越接近了,相比之前來回的一秒之差,我這次在澤田世界中的三天,已經是我這邊的整整一個晚上了。

而夜不歸宿的原因……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不過這煩惱并沒有維持多久,等我給父母回電話時,他們又告訴我要因為生意上的問題飛回中國了。

我心理是說不出的滋味,只能把過年時說過一起去旅游的約定再次當做空支票。

我偶爾會覺得自己太過矯情,明知道父母忙綠是為了給我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我總是忍不住希望他們能多陪我一會兒。可一直以來好孩子的形象仿佛拘束着我,我不敢也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所以向來習慣以微笑掩飾過去。

我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與我同歲的棕發男人,在人群中如魚得水談笑風生的樣子。

那陌生的姿态曾讓我感到一絲心酸。

我原以為那只是因為,我發現他所經歷的時光都與我毫無關系,可現在想想,何嘗我也不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些隐忍、虛假的笑容、寒暄的話語,也是我小時候所經歷過的。只是我很清楚,他将要面對的黑暗會比我想象中殘酷萬倍。

說起殘酷,不得不提一下一個商學院的大三生的夏天,只配在實習中度過。

而我在哥哥的公司打工了一個半月後,看到林給我發來他們在伊維薩租下的別墅照片,我毫不猶豫朝纨绔子弟的誘惑發出了投降。

也不管兄長的不滿眼神,我收拾好行李就噗噔噗噔買了前往西班牙海島的機票準備嗨個周末,沒想到和他們去夜店的第一晚我就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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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都是見色忘友的家夥,沒對象地在現場勾搭一個,有對象地拉着對方調情,我真的忘了就是一群喜歡在夏天放飛自我的混蛋了。

坐在吧臺上與身邊的陌生人聊着打發時間,我興味來潮望了望舞廳中的友人們,猝不及防與一個面目溫和的男人與我對視。

我先是一怔,然後一味地睜大瞳孔看他迎着昏暗的燈光走到我身側,微笑着呼喚我的名字,“安。”

神知道,在這音樂喧嚣不斷的場合中,我為何滿腦子都是他的聲音,驚得我趕緊放下了手中的雞尾酒,感到莫名心虛,“澤田?”

“嗯。”他點了點頭,意外強硬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朝我說道,“我們去靜一點的地方吧。”

不等我惋惜那才喝了幾口的酒,我就被他拉到了相對安靜的樓梯口。

我這才發現,他這次并沒有帶手套而是直接碰觸到了我的肌膚。

這穿越的契機,看起來是變了呢。

我下意識地揉了揉剛才與他接觸的手腕,發燙的溫度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心悸的餘震,“澤田,好久不見呢。後來我是怎麽回去的?”

“我也不太清楚呢,你睡着沒多久我也困得忍不住閉眼了,後來司機叫醒我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澤田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現在的我二十二歲,離我們上次見面過了一年半了。”

“我這邊是一個月半,不過從你的世界回來時已經過了整整一晚。唔,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逝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呢……”我喃喃自語思索着,莫名覺得有什麽不太對勁,可是許久未果也只好放棄,嘆了口氣朝向他,正巧對上了他看着我的眼眸。

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耳邊又是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噗咚噗咚回響着。

澤田身穿着黑色襯衣靠在牆邊,領子的紐扣解開了兩個,相比平時的溫潤多了一絲不羁。

棕色的眼睛半彎着,清淺的笑意在昏暗不明的燈光下靜靜流淌。

“……怎麽了?澤田。”我怕他看出我臉上發紅的端倪,趕緊打斷他的視線。

“沒什麽,只是現在才突然想起,我已經比安你大一歲了。”

他不說我倒還真沒有發覺,原來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比我年長了……而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也只會越發越成熟,越來越陌生。

深怕自己的情緒陷入低潮,我故作嚣張調笑,“哼哼,才一歲而已嘛,但估計你來這種場合的次數還比我少,小朋友。”

似乎被我‘小朋友’的稱呼逗笑了,澤田好笑地看着我,“安經常來嗎?感覺看你……滿習慣的。”

“啊,跟着他們來多了就會變成老司機了。”我指了指在舞廳中友人,“剛才真的超級尴尬!我在和他們跳舞着,然後一轉眼,身邊一個兩個都開始和別人接吻了,只好一個人尬舞……”

“啊,那真的很想親眼看一下呢。”

“喂!”

澤田噗嗤一聲後直接笑出聲,幸災樂禍的表情完全遮不住,直到被我打了幾下才收斂。

他彎了彎眼角,朝我伸出手,“為了彌補剛才的失禮,可以請你跳舞嗎?”

我揚起頭,故意刁難,“實在是太沒誠意了,澤田,能請你更加——”

未等我的話音落下,我的手指就被他勾起,然後慢慢握在掌心中。

他直直與我對視着,摻着笑意的眼眸宛如一泓春水,能在不知不覺中令我溺死在其中,“Shall we dance?”

“好……”

我不經意脫口後才清楚地捕捉到了一絲狡黠在他眼中晃動。

經過一年半的分離,澤田似乎更清楚自己的魅力了,令我瞬間有點想咬他一口。可當我再回想起方才的眼神,我又害羞地不敢看他,只能跟随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穿過人群走到舞池中。

大概是夜深了,DJ為了照顧已經密不可分的情侶們把原本喧嚣的音樂換成了一首慢節奏的情歌。

明明是一首很熟悉的歌曲,可我不知道歌詞裏唱了什麽,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能機械般随着音樂跳着,滿腦子都是混亂。

在歌曲逐漸進入高潮時,後面的人不經意間推了我一下,害得我險些失衡往澤田身上一傾。幸而,他及時扶住了我的腰,将我撈起來。

“謝謝。”

“不客氣。”

異口同聲的湊巧令我們忍不住對視一笑,随即,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錯過了離開的最好的時機,他的手仍停留在我的腰上,微微僵硬。

我們兩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沉默不語地任憑這說不明的氣氛開始渲染。

我低着頭,感覺到澤田的指尖很燙。那溫度仿佛要融進我的皮膚裏,惹得我呼吸漸急,耳尖也燒了起來。

我忽然發現,自己側臉與他的胸膛只剩下幾公分的距離,幾乎像是被澤田抱在了懷裏,仿佛一場我不願醒來的夢境一樣。

似乎是這一點讓我鼓起勇氣,我抿了抿嘴,故作淡定擡起眼想瞄一眼他此時的神情,不巧再次撞進了他凝望的目光中。

澤田的眸子流轉着不真切的流光,暗了又明,眼神專注到仿佛他的世界中只剩下我一個人,深邃到仿佛要将我整個人都鎖在他的心底。

耳邊的心悸聲越發越放肆,一聲一聲發酵着這蔓延在空中的熱度,我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同時,我感覺到那雙在我腰間的手在慢慢收緊。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唯有我們兩個人纏繞在一起的呼吸,交彙的視線,還有擦槍走火的暧昧。

就在我想要閉眼的時候,他的面部表情發生了肉眼幾乎不可察覺的顫動。

他張了張口,好像是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能說出口。然後,澤田突然放棄了掙紮一般垂下眼睑,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連帶我的心也開始顫抖着。

比起失落,我更多的是無所适應的窘迫以及巴不得轉身離開的欲望。

那自作多情的毛病令我感到無比羞愧,我想解釋什麽又或者用玩笑掩飾過去,可話到了嘴邊都化為了安靜,還好這時響起的聲音給了我最好的臺階可下。

“安小然?”身體一僵,我反射條地與澤田拉開距離,望向我的好友林。他竭力掩蓋臉上的八卦,靠近我的耳邊問,“剛認識的?爸爸為你驕傲,終于像個年輕人了。”

“不是啦,是朋友,剛好碰上。”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我遲了半秒才意識到林又站了口頭上的便宜了,我直接推開他,“滾滾滾,快找你女朋友去。”

“這不是擔心你這個單身狗嘛!”林打量了一番澤田後,對我說,“叫上你的朋友,我們去下一家吧。”

我沒好氣瞪他,“又換?你們有毒吧。”

“沒辦法……那誰說這裏的妹子不夠好看。”

“呵呵,叫他先照照鏡子吧,真的。”

和林一番無拘無束的侃天侃地後,我就問澤田他想不想一起去下一家。很奇怪的是,棕發男子沒有第一時回答,等我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小會兒他才回神過來。

“怎麽啦?安?”他似乎沒聽到我的問題。

我搖了搖頭,擅自替他做決定了,“林,我們不去了,別墅見吧”

林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後,便笑了起來,“行,注意安全,随時保持聯系。”

對于他的‘保持聯系’我已經預料到那是掩飾八卦的理由了,我笑着比了比OK就拉着澤田走出門打了個車。

澤田好奇問我去哪裏,但我笑了笑只用‘秘密’作為回答,換來他揶揄的笑容,“我猜……我們應該是去看日出?”

我曾在他面前誇過西班牙日出日落的景色,所以他猜出來我也不奇怪。

“別戳破嘛。” 腦中電光一閃,我拉了拉他的衣角,“澤田,再問我一下,我們去哪兒。”

他微皺眉頭地笑着看我,眼神滿是無奈,“安,我們去哪兒?”

見澤田無條件地順從我的要求,我經不住內心的愉悅,咯咯笑了起來。随即,模仿着回憶中他對我說這句話的神情,我緩緩勾起笑容,故作神秘:

“最佳觀賞地。”

棕發青年的瞳孔微微收縮,下一秒也經不住笑了起來,那笑容一如既往好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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