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張照片

餘雪的眼睛都哭腫了，她麻木的拉開抽屜，裏面靜靜的躺着一個信封。她将信從信封中拿了出來，泛黃的信紙絲毫掩飾不去它的分量，那張雙人照片不禁又勾起了餘雪的回憶。“雲，你都去了哪裏，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只是我……”每每想到那件事，餘雪的心就會很痛很痛，好似千刀萬剮。

字裏行間，流露出了一個癡情女子的內心獨白。現實是殘酷的，或者在餘雪看來，這種孽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結果的，好好的一份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不明白，她幾次想問清楚原因，可是李雲總是不給她機會，反複糾纏的關系越來越複雜，複雜到終于發生了應該會發生的事情。

信中有一句話特別醒目：“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離不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要怎麽理解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如果這是介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也許是正常的。

餘雪雙手抓着自己的頭發，她的思緒很淩亂，難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也許是累了，餘雪趴在書桌上睡着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闖進了她家，不過看樣子不是壞人，他靜靜的站着，站在餘雪的背後，那久違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餘雪沒有來上課，看來她确實需要一段時間好好休息。學生處主任，那個滿臉笑容的半百老頭領着一個年輕帥氣的男老師進了教室。

“各位同學，餘雪老師由于身體原因請假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就由李雲誠老師代課，大家鼓掌歡迎。”主任率先鼓起了掌，他總是那麽的幹脆，心靈的年齡顯得那麽年輕，當然，同學們也都鼓起了掌，李雲誠微笑着說：“謝謝同學們的支持，如果在教學過程中存在什麽問題，還請大家指出來。”掌聲更加熱烈，芮萱目不轉睛的盯着李雲誠，她似乎沒有見過什麽是“美男子”，看着靈魂出竅的芮萱，曉芬搖了搖頭。

“那位搖頭的女同學叫什麽名字？”李雲誠說。“我啊？”曉芬這才反應過來。“是的，能給我介紹一下你自己嗎？”曉芬站了起來，停頓了一會兒說：“我叫梁曉芬，學號是101023，家住獅子巷65號……”芮萱忽然站了起來說：“她啊，背景簡單，還不如問我呢！”曉芬被突如其來的芮萱打敗了，于是她坐了下來，她要看看這個芮萱到底要怎麽推銷自己。“我叫何芮萱，身高160cm，家住獅子巷66號，愛好唱歌、跳舞、喜歡吃牛排，喝……”

新老師來的第一節課，估計都是一樣吧，教室裏充斥的不是枯燥無味的文字和定律，而是一片歡聲笑語，不過，曉芬對這個新來的男老師沒有什麽好感，以至于她置身在一片喧嘩之中特別無語。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曉芬背起書包剛要離開教室，李雲誠叫住了她。“曉芬同學，等一下。”曉芬轉過身看着他，說：“什麽事，老師？”“對了，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想你跟我去一趟餘雪老師的家，我不認識路，還要麻煩你帶路。”“什麽？”曉芬有點驚訝，怎麽才一天而已，他就将話題轉向餘雪，曉芬開始有點懷疑這個男老師的出現是不是刻意安排。

曉芬還是帶着李雲誠去了餘雪的家，不過好像餘雪不在的樣子，李雲誠只好作罷。分開之前，李雲誠還請曉芬去吃了晚飯，雖然曉芬不是那麽願意單獨和他吃飯，但是他确實有一種難以拒絕的魅力。

晚上，曉芬和芮萱還是照常去了教室，雖然餘雪暫時不能輔導她們，不過，在教室裏溫書還是比較有氛圍。芮萱看着曉芬，她知道曉芬的心思根本就沒在書本上，于是她用筆敲了敲曉芬的手，問：“你該不會又想上天臺吧？”“你何時變得這麽聰明了？”曉芬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有這種荒唐的想法，不過，餘老師肯定不會在天臺上。”“你這麽肯定天臺上不會有其他人。”

好奇心或許正是年輕人的專利，然而，她們卻不知道，卷入這場是非是需要承受多大的勇氣，是不是為了愛，即使犧牲了對于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也在所不惜，是不是為了愛，也能背負所有的指責和唾罵？

曉芬和芮萱又悄悄的上了天臺，剛剛把頭探出來的時候，她們聽見了這麽一句話：我，終于回來了！這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天梯旁站着的人，莫不是李雲誠。“怎麽會是他？”芮萱以為是自己看走眼。曉芬卻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樣，可是，這樣的話，似乎就說不通了。

“你們躲在門後做什麽？”曉芬回神的時候，李雲誠已經站着旁邊。“哦，我們是打算上來數星星的，那是我們經常要做的事。”芮萱随便編了一個理由，企圖能蒙混過去。“那李老師又為什麽會上天臺？”曉芬問。“哦，其實我還沒來學校的時候就聽說了關于天梯的傳說。”“傳說？”兩人其實都不知道傳說的具體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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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天梯，其實是有一個很奇怪卻很美好的傳說，你們知道這個天梯的臺階到底有幾個嗎？”“十二個，我數過的。”芮萱脫口而出。曉芬沒有說話，她很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不是的，其實臺階有十三個，只有某一些人能看得到天梯的第十三階。”李雲誠走到天梯的旁邊，好像曾經發生的事情都是親身經歷過的一樣，那種眼神，那種姿态，絕對不是一個生人能表現的出來的。“然後呢？”曉芬說。“你們覺得愛一個人需要付出多少才能有回報？”李雲誠反問。“我想愛應該是默默無聞地付出很多很多，那樣才能證明愛的深。”芮萱解釋道。“那你呢，曉芬覺得呢？”“愛，請恕我無法理解，因為對于我來說還沒有愛過，所以不知道。”“呵呵，你很坦白，其實愛，不能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兩個人不能走到一起，無論愛得有多深都是空談。”李雲誠的臉上透出一絲絲的憂傷，那種憂傷不是來自一個男人的，至少曉芬是那麽覺得。“那天梯的傳說和愛又有什麽關系呢？”芮萱問。“只有真愛過的兩個人才能看得見第十三個臺階。”“那李老師也是深深愛着某一個人咯，不然怎麽能看得見呢。”芮萱笑着說。“是啊，深深的愛着，那種感覺沉寂了很久，生怕自己忘了呢。”李雲誠的眼眶紅了，不再說話，他真的擔心自己會說漏嘴。

三個人就那麽站着，不同角度，不同态度，一個用情太深，一個一廂情願，一個疑問重重。曉芬仿佛一個局外人，安靜的看着他倆，關于天梯的傳說，到底是不是正如他所說的，難道非要找一個人轟轟烈烈的愛一場才能看得見第十三階的天梯，她當然不會相信，只是缺少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和一個正确的解釋。

時鐘的指針走到十點半，李雲誠站在了餘雪的房子旁，二樓微微透出的光亮的是她的房間。這裏的一花一木，小花園裏的那個洗手池，莫名的記憶悄然的劃過李雲誠的腦海。回想起來，那種鄙夷的眼光，那些流言蜚語壓得餘雪幾乎要窒息，她只不過是一個現實而平凡的女孩，又怎麽能抵擋那麽沉重的世俗的偏見。不能，真的不能，你們怎麽能在一起？

李雲誠的眼睛紅了，淚水滑落的瞬間，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被塑封起來了，也許過去的也都一并被塵封在這小小的兩人世界裏了。

“你知道我回來了嗎，回來完成我們沒能完成的夢想……”他輕聲地對自己說道，街上三三兩兩的人影匆匆消失，這樣的夜晚，彼此應該溫馨的靠在一起，聊天或者看偶像劇。多麽懷念曾經的美好，只是，美好總是太過短暫，短暫得只能用相片一筆帶過。

屋裏有人影晃動，餘雪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她走到窗前，不由自主的揭開窗簾，街上除了街燈外，只有一輛緩緩駛離的車，她凝望着街道：

“今晚好開心啊，真是終身難忘！”

“嗯，從來都沒有這麽開心過，雪兒，我們拍一張照片做紀念怎麽樣？”

“好啊，讓這個時刻永遠記得雲和雪！”

“咔嚓”，一個完美的瞬間定格了，兩張秀氣的臉，斷斷續續的笑聲，今晚的夜色也因為這兩個人變得更深沉和美麗，遺憾的是，這種美麗卻沒能等開花結果，就黯然凋謝了。

不曉得是上天故意的捉弄，還是本該保持的情感超越了，物極必反，在衆多同事的眼中她們是無可替代的最佳拍檔，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次過分的舉動，讓餘雪仿佛掉進了無底深淵，她不敢也不能再去回憶，拉着窗簾的手變成拽着……

那是她們同時被轉正為學校老師的那個晚上，确實是值得回憶的美好。餘雪無力地放下窗簾，神情木讷的走到床邊，抱着枕頭，沉重的眼皮在打架，夜随時都會過去，但很多事情放不下，更難以忘記，人和愛也許就是那麽複雜吧，誰也無法一時半會解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