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突然一場陣雨

學校應教育局的通知，為莘莘學子提供了一個月的溫書假，希望要參加升學考試的同學們能好好自我調節時間備考。假期的第二天，李雲誠去了餘雪的家裏。

很明顯他選的不是時候，餘雪不在家。他正想着該怎麽處理這個突發事件時，一件更令他郁悶的事情就是，天空不知不覺的飄起了毛毛雨，頓時烏雲密布，絲毫沒有預兆。李雲誠沒有開車過來，只好站在門檐底下，希望這場雨能早點停。

一把雨傘出現在雨裏，那清脆的高跟鞋聲音正漸漸的往這邊走來。她擡頭的一瞬間和他四目交接，一個不留神，鑰匙掉到了他的腳邊。那眼神很清澈，很熟悉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兩人都沒有說話，或許冥冥中就不讓他們開口。李雲誠彎腰将鑰匙撿了起來，遞給餘雪。餘雪好像還沒回神，呆呆的站着，雨傘快要從手中滑落。李雲誠伸出他纖細的手，握住了餘雪拿着雨傘的手。那體溫立刻刺激了餘雪，她猛地退了幾步。“謝謝，你是來找我的嗎？”餘雪接過鑰匙問。“是的，我是替你代課的李雲誠老師。”看着他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餘雪趕緊用鑰匙将門打開，将他請了進來。

“衣服脫下了我幫你烤幹吧，你要喝點什麽？”餘雪把雨傘靠在過道上，走到冰箱旁邊。“哦，不用麻煩了，我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就走。”李雲誠微笑道，他的微笑讓她感覺似曾相識，她不敢多想，打開冰箱拿了一瓶鮮橙多給他，然後拿起他的外套進了陽臺。

李雲誠站着大廳的中央，左邊的沙發，右邊的電視，窗臺上的仙人掌，缺了一角的玻璃茶幾，這一切十年之後居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李雲誠放下果汁，走到陽臺門邊，看着正在烘幹衣服的餘雪，她的手法還是那麽細膩，好像那衣服就是自己的一樣。她感覺到了他站在自己身後，她想用餘光看一看他到底在做什麽，但是她加速的心跳阻止了她，她将烘幹了的衣服用衣架挂了起來，轉身說：“自然晾一下穿起來會舒服一點。”“十分感謝。”“過去坐吧，我把一些事情順便跟你說一下。”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但是笑容已經沒有以往的燦爛了。

兩人面對面坐着，外頭的雨越來越大，似乎它覺得應該讓這兩個人好好聊聊。“你也是學這個專業的嗎，先謝謝你為我代課。”“客氣了，都是教書育人，相互幫助自然應該，而且也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你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知道學校放了溫書假？”“嗯，曉芬給我來過電話了，這段時間，還要麻煩你多費點心思輔導這兩個孩子，她們有這方面的潛質，而且我也替她們報了名，希望能給學校和她們個人帶來榮譽。”“你真是用心良苦。”“這也是為人師表的表現吧，我去拿點資料，你等下。”說着，餘雪起身去了書房，李雲誠趁餘雪去書房的時間，他起身進了餘雪的卧室，那個窗戶底下還是那張書桌……

“李老師，你知不知道私自進別人的卧室是很不禮貌的。”餘雪抱着資料站在李雲誠的身後。“哦，對不起，我覺得這個房子很別致，就想看看卧室會是怎麽一種感覺，真是不好意思！”李雲誠道歉的說。“哦，算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剛才說的話，這些資料給你吧。”餘雪将一打資料遞給他。

兩人不知不覺就交談了兩個多小時，牆上的時鐘很準時的敲了六下，李雲誠起身致意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餘雪看了看窗外跳躍歡快的大雨，她說道：“這麽大的雨，你回去的話肯定淋了一身，要不在這裏吃了晚飯再走，也許那時雨不會這麽大也說不定。”“這樣不是很麻煩餘老師嗎？”“嗯，其實也不會的，只是吃一個飯，兩個人也可以多交流一下。”李雲誠想了想說道：“那麽，還是麻煩你了。”“呵呵。”餘雪笑道，“我先去做飯，你先看看資料吧。”“其實我也很喜歡做飯，要不我幫你吧。”餘雪不好意思拒絕李雲誠的好意，兩人開始在廚房裏折騰起來。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倆坐在桌邊，看着豐盛的晚餐。

“試試這個菜，你會喜歡的！”李雲誠把一盤精致的素菜推到餘雪的面前，餘雪用湯匙舀了一勺放進嘴裏，咀嚼之間，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立刻襲上心頭，她手忙腳亂的跑到廁所裏，将那美味佳肴吐進了馬桶裏。李雲誠以為是不好吃的緣故，也立馬到了廁所的門邊，可是餘雪卻将門關了起來。“餘老師，你沒事吧？”李雲誠急切的問。餘雪捂着嘴巴，支支吾吾的說着：“我沒事。”

李雲誠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于是他又坐回了桌邊。餘雪整理好心情之後，也回到了桌邊。“這道菜誰教你做的？”餘雪開門見山的問。“哦，如果不好吃就別吃了。”李雲誠伸手想将盤子拿過來，卻不料被餘雪用手拽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餘雪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李雲誠。“哎，是在一本美食雜志上學的，估計是做的不好，所以餘老師別見笑。”李雲誠笑着說。餘雪好似心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将手松了開來，這頓飯後來吃的很枯燥無味，兩人也沒有再對話。

李雲誠覺得不能再逗留了，于是借了一把傘之後，離開了餘雪的家。望着李雲誠遠去的背影，餘雪有種莫名的幸福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頓飯，還是因為那盤菜。

她洗完澡，邊用毛巾擦拭秀發邊坐到卧室的書桌前，她凝望着抽屜裏的照片很久，自言自語的說道：“那盤五香玉米仔，是你最拿手的，就連味道也那麽相似，你，你怎麽解釋？”她的眼淚又一次滑落了下來，拍打在照片上，模糊的雙眼，折射出了她的無望和空虛，她最最要好的朋友，為何會突然消失不見了，那空蕩蕩的李雲的家，也那麽陰森可怖，她一直想當面跟她解釋清楚的，她并不想說出那麽決絕的話，只是對于兩個女人來說，不能有那樣親昵的舉動，在別人看來那是道德所不恥的。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輕輕的合上抽屜，她相信李雲還活着，她一定會等李雲回來，回來聽她解釋，回來繼續做最好的姐妹。

雖然學校放假了，但是為了能在升學考試和比賽中獲得優秀的成績，曉芬和芮萱更是拼命的練習，相互出題切磋，完完全全像是知音。站在教室外面的李雲誠沒有想打擾她們的意思，透過窗子，他看到的不僅僅是兩個積極投入的學生，更能引得他出神的是另外兩個人。“李老師，李老師？”芮萱敲了敲玻璃窗，試圖喚醒他。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走進教室。“是餘老師叫你來的？”曉芬還在埋頭奮筆疾書，但是她好似神算子一般，能了如指掌李雲誠的一切。“你好像都知道我要來！”李雲誠坐在曉芬的右手邊，曉芬忽然停了動作。“要考試了，不得不加緊備考，這樣才是穩操勝券。”“嗯，有這樣的志氣很好，餘老師讓我來給你做輔導，我跟她聊了很久，希望能給你們一點幫助。”“你去了餘老師家？”曉芬問。“是啊，昨天，我去拿你們的複習資料，順便看望一下餘老師。”“看望？你跟餘老師很熟嗎？”“曉芬，不要每句話都帶刺嘛，李老師哪裏得罪你了！”芮萱忽然為李雲誠打抱不平。“哦，沒事沒事，一回生兩回熟嘛，還有，餘老師要我轉達你們，好好備考，不要給她丢臉哦，她會很快好起來的，你們不用擔心。”曉芬點了點頭，繼續埋頭苦讀。而芮萱則是一直盯着李雲誠看，仿佛看了幾個世紀都嫌不夠。

溫習了兩個小時了，曉芬和芮萱準備回家了，李雲誠說：“這樣吧，我們去吃點夜宵，然後一并送你們回去，這麽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好啊好啊，肚子剛好好餓呢！”芮萱居然挽住了李雲誠的手臂，這讓曉芬有點不适應。“一起吧，我想你也不會同意芮萱和我單獨出去吧？”李雲誠調侃道。兩人坐上了李雲誠的車，去了離獅子巷很近的一家小吃店吃馄饨。“這裏的馄饨超級好吃，這個店鋪陪了我們整整十年了！”芮萱介紹說。“三位裏面請，喲，這不是曉芬和芮萱嗎，又來吃馄饨了，照舊嗎？”老板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光頭中年人，笑容可掬。他們要了三份馄饨和三個茶葉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臨走之前，芮萱還有點依依不舍，雙手纏着李雲誠的手臂，李雲誠正伸手在口袋裏拿車鑰匙，一個不小心，帶出了一張照片。曉芬眼疾手快，俯身拾起照片一看，突然之間，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麽。芮萱也以為是什麽寶，立刻搶過去看，原來照片上有兩個漂亮的女人，一個是餘雪，另外一個是……

Advertisement

曉芬和芮萱目送李雲誠離開，兩人并肩的走進獅子巷，每走一步似乎都要很長的時間，曉芬似乎在聯系一些殘缺的線索。“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啊，最近為了餘老師的事情，我們沒瞎操心哦，大人們之間的事情，我們管不了！”芮萱喝住正在思考的曉芬。“也許我明白了為什麽他身上會有餘雪老師的照片了。”“哼……拜托了，美少女偵探，歇歇吧，不要再關心餘老師的事了，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想替餘老師讨個公道麽？”“話不能這麽說，她教了我們這麽多做人的道理，也陪我們走了兩年多的路，哪能看着老師為情所困而不幫忙的。”芮萱沒有再說話了，她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一種不是她這個花季應該有的深沉漸漸的顯露出來。既然兩個人是這麽要好的夥伴，沒理由不跟曉芬站在統一戰線上。

這個夜晚，有三個人都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