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陽景追上去，從她發絲飄來的甜香将人包裹，空氣都顯得熱，少年身上出了汗，腳步不自覺加快。

陽景鞋帶開了，蹲下系鞋帶，站起來的瞬間，突然想起之前聞佑荊吓唬她那件事，女孩心生一計。聞佑荊走着走着，回頭一看，好好的人沒了！

壞了！

“陽景！”他趕緊回去找。

“陽景！”

空氣裏的味道還沒散盡，越靠近巷口的大樹，那味道越濃郁。

他動了動鼻子。

行，躲貓貓是吧。

聞佑荊跳上牆頭，行至樹後，借力一躍而下。極佳的彈跳能力，以至于少年下落時安靜如斯，沒驚擾到樹下的姑娘。聞佑荊抱着胸，舌頭舔着後槽牙，一臉不爽地站在陽景身後看她那顆圓圓的腦袋。

陽景探出頭去，人呢，剛剛還叫喚呢。

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光落在地下。

少年湊至她耳邊，明明是低音炮的嗓音，卻故意收了聲，用氣息說：“陽景，你在找我嗎？”

“啊！”

聞佑荊嘴角上揚着，提起陽景的書包，連書包帶人一起提着走。

“哎，我的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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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再吵今晚沒你飯吃！”

“不帶這樣的！”

就沖他這句話，陽景在飯桌上火力全開。

菜湯她搶了，石榴剝完她自己吃了，碗筷還是聞佑荊來刷。

少年擦完桌子，本想吃點現成的石榴，才一會兒的功夫，全變成光禿禿的石榴籽了。

半趴在桌上的陽景仰着腦袋傻樂，還咂吧嘴：“太好吃啦！”

聞佑荊把抹布摔桌上，食指憤憤地指着陽景。

“你有種。”

正寫着作業，陽景的手機進來兩條消息，她點開。

【金澤：我還想吃雞爪，這回還是買20包】

【金澤：我這回給你微信轉賬好嗎？】

【小太陽：好的！】

【金澤：轉賬23元】

【小太陽：上次買了20包，你五天就吃完了？】

【金澤：我自己倒是買了幾十包囤着，但是架不住我媽跟我搶，所以只能在學校裏才有的吃。】

陽景看着這條消息，彎了彎唇。

【小太陽：（捂臉）】

聞佑荊陰陽怪氣：“這是又跟哪個小夥子聊起來了，聊得作業都顧不上寫了。”

陽景：“你不認識。”

聞佑荊挑眉，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所以還真是小夥子是吧。”

他這人還挺敏銳。

“小夥子”這個詞最近出現的頻率有點高，陽景跟他解釋：“我最近做了一筆生意，幫同學買吃的帶進學校，能賺跑腿費，然後他就成了我的顧客。”

“剛好前幾天我去的那個貓咖是他媽媽開的，一來二去就稍稍熟稔了些。我們就只是朋友，你不懂別亂猜，這不好。”

“你一單賺多少？”

“三塊。”

“伺候人的感覺好嗎？”

陽景如實回答：“感覺提心吊膽的，總是害怕會被老師查到，然後沒收，最後人財兩空，還要被通報。不過，我賺的不是很多，沒幾個人找我。”

“才三塊錢而已，你幹嘛冒那麽大的險。”

“因為我需要錢。”

“需要多少？”

“……你不是不讓我和你說話嗎，怎麽還跟我聊起來了。”

陽景的手機又震動了。

聞佑荊瞄了一眼她的手機：“打擾你和小夥子聊天了是吧，行，我閉嘴。”

“明天你就被通報！”

少年一語成谶。

陽景被果真被通報了。

而且還是全級部通報。

原本中午的時候不會有人來查，結果這次不知為何，強主任專門堵在校門口，挨個查書包，陽景沒防備，一查一個準。最近學校對這件事查的特別嚴，一旦被查出來，除了要在級部門口罰站一下午，還要回家反省兩天。

陽景第一節課沒來聽課，聞佑荊聽着廣播，立馬就猜到了，第一節下課專門從二樓來到五樓，來回在樓道，哦不，在陽景面前背着手走來走去。

“該！”

“……”

“以後還幫同學帶東西嗎？”

“……”

陽景第一次覺得他的出現是那麽地及時，道：“你能去我桌上幫我拿一本化學筆記嗎？”

“你怎麽不自己去拿呢。”

“我還要罰站。”

聞佑荊雙手抱胸，“那你說，以後還幫同學帶東西嗎？”

他這個語氣跟級部主任一模一樣，陽景垂着腦袋：“不了。”

聞佑荊瞪她一眼，背着手踱步離開。

陽景的桌子很整齊，左邊是課本、習題，右邊全是筆記本，聞佑荊翻找兩下，很容易就找到了。

郭雅看了一眼聞佑荊：“佑哥，你幹哈呢？”

“給你同桌拿筆記。”

清一色A5大小的本子，放在手裏大小正合适。

少年拿着一本筆記，慢悠悠上樓，邊走邊看。

陽景看到聞佑荊的身影又出現在五樓，兩眼冒着光，沖他招手：“你快走兩步。”

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小小的筆記本在他的指尖上旋轉。聞佑荊走到她面前，“陽景，小學生字體？”

她的字又圓又胖，還不怎麽會寫連筆，小小的，整整齊齊排列，特別好認。尤其是一大堆字擠在一塊兒，看着特別舒服，是老師閱卷時最喜歡的那種字體。

此刻，金澤也從二樓跑上來，“陽景！”

“我聽說你被查到了，對不起。”

一個巴掌也拍不響，陽景道：“沒事。”

聞佑荊沒站直的情況下，還比金澤高出了半個頭，他側眼打量這個人。

金絲邊眼鏡，白淨，溫潤，有點瘦。

說話的聲音清隽。

是大多數小姑娘都會喜歡的類型。

“陽景，這誰？”

“我叫金澤，一班的。”

“好學生還違反校規？”

金澤沒回他，把背包裏的東西拿給陽景，道：“對不起，害你要回家反省，所以我把自己的筆記都拿來了。我聽說，你是轉校生，從南方的學校轉過來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适應北方的教學模式，這些筆記都拿給你看，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都給我的話，那這兩天你看什麽？我不能要。”

聞佑荊替陽景接過來，對她施以眼神警告。

少年笑着對金澤道：“陽景臉皮薄，不好意思收，我替她收下，謝了。”

金澤注意到關鍵字：“你替她？”

聞佑荊挑眉，“對。”黑漆漆的眼睛看向陽景時，流露出不羁的笑意，望向金澤時，流轉的眼神又帶着某種确定，他擋在陽景面前，“我替她收下。”

“還要替她謝謝你的關心。”

陽景覺得聞佑荊說話的語氣奇奇怪怪的，她看不到他的眼睛，有點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聽到的意思，急得她各種想要冒頭的小動作接連不斷，卻被少年單只胳膊遏制，動彈不得。

金澤點點頭，聽明白了聞佑荊的暗示：“行，我知道了，再見。”

他一走，聞佑荊将書包丢地上，眸子裏的點點溫柔消失了個徹底。

陽景生氣，“你在幹什麽，我都說不要了。”

“這麽珍貴的筆記，怎麽能不要，他專門爬到五樓給你送筆記，這得多關心你的學習啊。你不但得看，還得好、好、看，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

說完這句，上課鈴聲響起，聞佑荊趕在鈴聲打完之前進了自己班教室。而與此同時班裏同學幾乎都在背書，上課鈴聲都要打完了他才進來，顯得格外紮眼。

李雲雲看了他好幾眼。

藺呈志湊過來：“怎麽一下課就沒影了，不知道這節課班主任要提問背課文啊，背過了嗎你。”

李雲雲：“聞佑荊，你來背一背《阿房宮賦》。”

他站起身，即便是外面刺眼的太陽光也照不暖那張黑沉沉的臉。

“沒背過。”

李雲雲：“沒背過你還這麽理直氣壯？下課不在座位上好好背，亂跑什麽！”

“老師，屋裏太悶了，我背不進去，想出去背完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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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陽光正刺眼，有三個少年蹲守在虞城一中的後門，蔣征手裏點着煙，又去重新浏覽了一遍微信消息。

言喻：“佑哥今天怎麽舍得逃課約咱們出去打臺球了。”

蔣征吐出一口煙：“他一會兒就出來了，你想問就去問呗，看他跟不跟你說。”

言喻乜斜着眼睛，錘他一拳：“說的好像你比我了解他似的。”

蔣征被他那一拳的沖擊力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蔣征罵罵咧咧道：“能不能改改你這個臭毛病，打人有多疼自己不知道啊。”

高齊二：“行了，你倆別吵吵了。”

他們正說着話，便看到一個身穿校服的少年背着書包，從牆上一躍而下。帶刺的藩籬似是對他一點作用都不起，形同虛設。

“佑哥出來了！”

言喻上前，接過聞佑荊的黑色書包。

少年明顯心情煩躁，甩下書包後，手掏着兜兒往臺球廳走去。

拱起的手背青筋明顯，骨節偏大，高挺的鼻梁在側臉打下翳影，壓低的帽檐遮擋的臉，清冷到極致，似是要拒人于千裏之外。聞佑荊眼神銳利機敏，神情專注，看準角度，一擊即中。

噠的一聲，球擊中目标，掉入球袋。

這家臺球廳是高齊二開的，聞佑荊、蔣征、言喻投資的。因為高齊二的年紀最大。他們四人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只不過除聞佑荊之外，其餘三個都不上學了，專心經營着這家臺球廳。

言喻喝着奶茶，慫恿蔣征：“自己一聲不吭打了兩個多小時了，你去問問怎麽個事。”

蔣征咬着可樂吸管：“你咋不去。”

他們都看向高齊二。

高齊二：“都別看我，上回是我去的，這回你倆出一個人。”

言喻二話不說，踹一腳蔣征屁股，一股大力把人踹到了聞佑荊面前。

蔣征盤盤自己的大圓寸：“佑哥，今天咋還逃課了呢。看着你一臉不高興，誰惹你了？”

聞佑荊的眼前莫名出現陽景那張臉。

他垂着眼眸，“我沒不高興，就是覺得教室有點悶，想出來放松放松。”

“啊，是這樣啊。”蔣征看向高齊二、言喻，用眼神問他們自己要說點什麽。

他們三個都是嘴笨而且還不善言辭的那種。兄弟三個聚一窩，湊不出一個屁。

這時，聞佑荊定的鬧鐘響了。

他放下球杆。

“怎麽不打了？”高齊二問。

“去接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