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所以她為什麽又破境了啊!……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所以她為什麽又破境了啊!……
天祿閣的人收完款後, 就派隊伍來法儀峰修繕建築了。
但複原宮殿并非一日之功,天祿閣那邊的人說至少要修上大半年。荀妙菱沒地方住,就在随便另找了個洞府住下。
安頓好後,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羨魚打架……哦不,友好切磋。
以前她沒有築基,只能在地面上活動。但現在他倆都能禦劍, 戰場也随之轉移到空中,并且雙方自然而然地都動了些真格。
打完一場之後, 姜羨魚似有所悟,丢下一句“改日再戰”就要回無憂峰閉關冥想。而荀妙菱也舒展了剛被天雷洗練過的筋骨, 一臉滿足地提劍回法儀峰。
她剛回洞府, 就看見謝酌坐在桌邊:“回來了?看把你高興的。”說着, 他搖頭嘆息, “唉,現在還有誰能識得你是個法修, 任誰來看都是一個劍修模樣了。”
“師父, 你別像個怨婦一樣好不好。”荀妙菱坐下,道,“我雖然習劍, 但也沒有怠慢陣法和符箓啊。”
“我不是在感嘆這個。”謝酌把自己的玉簡展開給她一看, “你瞧, 是青岚宗懸劍峰的人, 他們下戰帖都下到我這兒來了, 點名要和你比試一場呢。”
“找我?去無憂峰找那些正統的劍修比試不行嗎?”
“不行, 人家來挑戰的就是你這個人榜第一築基。況且對方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就是在你之前的第一名……你把人家的排名給擠下去了,他大概是不服氣吧。”
荀妙菱疑惑:“什麽第一?”
謝酌懶懶散散地揮手,在空中投放出通天碑的投影:“我也是剛知道,你的名字上榜了——人榜,築基境第一。”
“……真的假的?”
“為師一開始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是真的。”
荀妙菱有些驚訝地在通天碑上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看見上面确實寫着自己的名字,然後又去讀謝酌玉簡上的那份約戰書——對方聽說荀妙菱近期會前往北海秘境,中途必然會經過青岚宗,于是請荀妙菱去青岚宗的淩霄臺,與一個叫姚相顧的劍修“友好切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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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青岚宗的無塵尊者,君寒衣。
“師父,你和這個無塵尊者認識?”
“不認識。”
“……那我們為什麽要答應去?”荀妙菱道,“一個排名而已,如果我應下他的挑戰,萬一将來第三名、第四名也不服氣,我豈不是要一個一個打過去?我有這麽閑嗎?”
“你說得有理。”謝酌頻頻點頭,“我們哪能免費給人家做陪練?所以我跟對方要了你的出場費,對方已經答應了——五千上等靈石,提前全額付款,不接受賒欠。”
荀妙菱不可思議道:“……五千靈石您就把我給賣了?!”
謝酌嘆息一聲,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惋惜的神色:“可惜君寒衣身為劍修窮的升天,否則我還能再多敲詐他一些。”
“……還說不認識他,我看您和他有仇才對吧!”
謝酌視線略微偏移,臉上微笑不變:“我們之間是真不熟悉。”
“只不過嘛,我當年在金丹期時曾在秘境中與他狹路相逢,坑了他一把,搶了他想要的寶物,自此就結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梁子。從此之後,但凡是我們兩個一同出席的場合,都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想來都是些小摩擦。他這人雖然有些缺心眼,但也算光明磊落,不屑使陰招,這次的比試也單純就是比試,你安心赴戰便是。”
“打敗姚相顧,你這個新晉的人榜第一就算無人敢置疑了。”
十天後,歸藏宗的築基弟子們打點行裝,前往寧瀾州的北海秘境。
有些弟子閑着無聊,就在靈船上聚衆玩游戲,比如拿炸金花、打麻将之類十分樸實無華的玩意兒消遣時光。不過弟子們也不敢在大廳肆無忌憚喧嘩,而是組團在某個人的房間裏約好,偷偷地玩。
靈船剛駛出去不久,魏雲夷就敲開了她的房門,此外,她還帶來了萬界商行即将發行的卡牌游戲《天機變》——有點類似修仙版大富翁,但功能玩法非常複雜。這東西現在還稀罕的很,因為仙衣坊和萬界商行有合作關系,魏雲夷才有幸提前拿到了一份。
“再叫兩個人來玩呗。”魏雲夷對荀妙菱說,“喊你承天峰的那兩個師兄師姐來怎麽樣?剛好可以組個四人局。”
幾分鐘後,承天峰的趙素霓和商有期随後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裏。
一張桌子,四人圍坐,游戲開局。
趙素霓生性謹慎,走一步算三步,加上有商有期這樣的天賦型選手,兩人結盟,很快占據了主動權。眼看商有期笑眯眯地關注着魏雲夷的行動,開始一步步攻城略池,一旁的荀妙菱卻在此時悄然發力,回回搶占先機,最後魏雲夷和趙素霓都僥幸逃過一劫,只有商有期被荀妙菱窮追猛打,瀕臨破産。
商有期放下手裏的牌,嘆息一聲:“荀師妹,你為何不與我合作,反倒一直針對我呢。”
荀妙菱眯着眼:“整個牌桌上最會玩的就是你。不針對你,難道要我去針對另外兩個師姐嗎?”
“好吧好吧,我認輸。……荀師妹啊,這世上真的有你不擅長的東西嗎?”
這時,荀妙菱的玉簡突然閃動了一下。
“你房間好吵。”
是姜羨魚。
這人的房間居然就在她隔壁麽?
荀妙菱摸起玉簡傳信:別睡了,過來玩游戲。
于是大約五分鐘後,一陣敲門聲響起。
距離最近的商有期站起來去開門。
門扉之後,燭影搖動,一身素色寝衣的姜羨魚出現在了門口。白衣墨發,潇灑風流,秋水為神玉為骨,只是一張平淡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商有期被他明淨冰涼的眼神一瞥,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客氣道:“姜師弟。”
商有期說着側過身,讓姜羨魚看清荀妙菱房間內的光景。
另外三個少女還坐在桌上沒動。趙素霓微微擡頭,似天鵝般露出高傲而矜持的下颌輪廓,跟他不鹹不淡地問了聲好。魏雲夷則在荀妙菱身邊給他空出一個位置,道:“來來來,你和我們一組,保證殺得他們落花流水!”
商有期若有所思:“這還缺一個呀。”說着,他笑道,“我們把陶然峰的林堯師弟喊來如何?”
房間內有短暫的沉寂。
“倒也不是不行。”魏雲夷略一思索,“這次參加秘境的親傳弟子除了咱們就剩他。作為同宗弟子,進入秘境後橫豎是要相互照看的,不如先跟他熟悉熟悉。”
姜羨魚卻道:“我玩不玩無所謂。”意思是不用為湊人頭勉強把林堯叫來。
魏雲夷:“唉,好歹是慈雨師伯的親傳弟子,我們就帶帶他嘛。何況林修白師兄出關後如果聽說你們替他照顧同門師弟了,肯定很高興。”
姜羨魚沒有表示反對。
于是,在靈船另一側的廂房內,正在盤腿打坐調行靈力的林堯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玉簡閃了閃。
他有些疑惑地打開一看,卻險些把玉簡砸到地上:傳訊人居然是荀妙菱!
“房門號XXX,打牌,速來。”
林堯:“……?”
荀妙菱的玉簡怕不是被人偷了吧?
林堯的心率微微加快。他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自己最近哪兒惹到這個煞神了。那天宗門大比之後他們就沒再接觸,怎麽偏偏今天這麽晚還要叫他過去呢?
她有那麽好心只是單純叫他去打牌?鬼才信!
難道是為了北海秘境的事?
林堯此前也聽說過,一些宗門、尤其是大宗門內部會存在弟子之間的傾軋事件,比如在進秘境之前,一些地位高的弟子就會事先聲明自己想要得到什麽寶物,讓其他弟子不要争搶;更有甚者,會強行命輩分低的弟子在秘境中冒着危險替他尋寶,又或者是出秘境後将他人的收獲抽成取走一部分。
但荀妙菱是法儀峰親傳,無法插手陶然峰內部事務,也就無法用平時的修行資源來威脅他。那她的底氣從何而來呢?總不能光靠各位師伯師叔對她的寵愛吧?
……別說,還真有可能。
畢竟他入門時日尚短,而荀妙菱是自八歲起就在歸藏宗各位尊者膝下長大的。
林堯暗自警惕着,沉默片刻後,望向一旁桌上疊放着的親傳服飾。
靈船明日要在青岚宗落地,為不堕他們歸藏宗的風采,這是個需要全員穿着宗門服飾的正式場合。
歸藏宗的宗門服飾華麗多過實用,林堯之前穿的都是普通的衣裳,還沒有穿着親傳弟子服出去招搖過。
但今日這個時機,卻是剛剛好。
林堯覺得現階段怎麽都不适合與荀妙菱撕破臉。不過,除了要和荀妙菱打好關系之外,還要讓對方意識到他也是親傳弟子,不再是從前那個能夠任人宰割的雜役……這樣荀妙菱才不會做的太過分。
如果荀妙菱只是想拿走他的一些戰利品,那他也認了。但要他受制于人、居于人下,那是不可能的。
林堯嘩啦一下展開外袍。手中的道袍是由天蠶絲織成,這種絲線輕盈而堅韌,在昏暗的燭光下散發出淡淡的煙紫色光暈,袍子的邊緣和袖口點綴着浮鱗般金色的雲紋。
他穿戴整齊,按約定走到荀妙菱的房門外,禮貌地敲了敲門。門開啓的瞬間,他下意識擡起頭,俊美的眉眼間漾出盈盈的笑意:“荀師姐——”
然後他就迎面撞上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姜羨魚。
林堯:“!”
姜羨魚!那個修無情道的劍修!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再仔細一看,房間內還圍坐着許多人,幾張鮮豔的紙牌零零散散地攤在桌上,而他要找的荀妙菱本人已經百無聊賴地開始輕輕打哈欠了。
……不是,叫他過來還真是打牌啊?
“林堯師弟。”魏雲夷掃了眼他身上堪稱隆重的打扮,啧啧稱奇,“打個牌而已,你形象包袱不至于這麽重吧?”
趙素霓和商有期也是驚詫地看向他。
林堯:“……”
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啊!
離他最近的姜羨魚微微蹙眉:“大晚上的,你打扮成這樣?”
潛臺詞仿佛在說“你穿的花枝招展給誰看”。
林堯踉跄後退一步,用力扶住門框,臉上的笑容如風中殘燭,仿佛随時會熄滅:“我不是……”他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最後定格在一個略顯落寞自責的神情上,“抱歉,我只是第一次拿到親傳弟子的服飾,有些興奮,就沒忍住提前穿了。”
他有什麽錯呢?
他只是一個歷經颠沛流離之後通過自強不息好不容易爬上親傳位置的可憐孩子啊!
果然,趙素霓和魏雲夷聞言都隐隐流露出同情。
趙素霓語氣平淡卻溫和:“他憑自己實力拿到親傳弟子服的,想穿便穿了。”
“說的是。姜羨魚,你不要欺負新來的師弟嘛。大家當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第一次拿到親傳弟子服的時候,我也高興地一晚上沒睡着呢。”魏雲夷打圓場道。
姜羨魚:“抱歉,我入門就是親傳,不是很懂這種心情。”
“……”
魏雲夷咬牙拍桌:“入門就是親傳了不起啊!”
姜羨魚:“她也入門就是親傳。你不如去問問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于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到了荀妙菱身上。
荀妙菱:“?”關她什麽事啊?
“要不給我個面子,都別吵了。趕緊分組,開玩。”
林堯剛坐下,手裏就被塞了一堆牌。
這一回合,是趙素霓、商有期、林堯三人一組,剩下的姜羨魚、荀妙菱、魏雲夷一組。
還沒開打,商有期就暗自哀嘆:他這是陰差陽錯走了一步昏招!
他想把林堯招來加入游戲,一是為試探林堯的脾性,二也是從游戲角度出發給自己找幫手。他篤定林堯和荀妙菱之間有不小的龃龉——畢竟上次宗門大比的事情人盡皆知,一會兒玩起來的時候,林堯肯定會死咬着荀妙菱不放、或者至少專心坑害她一個人。這樣商有期就能得到喘息之機,用心經營自己了。沒想到林堯來荀妙菱的房間之前居然還要認真打扮一番,進門就是一個笑臉……這怎麽看都不像是要跟荀妙菱撕破臉皮的樣子吧?而且經過姜羨魚剛才那一番拉仇恨的操作,即使林堯原本有心對付荀妙菱,那現在她在林堯暗.殺名單上的位置也要往後稍稍了。
果然,第二局他們輸得可謂是一敗塗地。
商有期因為逐漸熟悉規則,反倒攢下不少家底,最後結局也沒有太難看。而趙素霓和林堯則是直接輸得懷疑人生。
林堯倒吸一口冷氣,心有戚戚然。
……這荀妙菱果然心機深沉,危險狡猾!若這不是一場游戲,恐怕他接下去祖孫三代都要給荀妙菱打工還債了!
雖說是大贏特贏,但荀妙菱神色半分未變,只是懶洋洋地收拾桌上的卡牌:“怎麽樣,還來嗎?”
敗者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皆燃起灼然的鬥志。
“……來!”
一夜酣戰。
次日清晨,五人打着哈欠離開荀妙菱的房間。
太上頭了,《天機變》真的太上頭了。這玩意兒将來一定會風靡九州的。
他們是修士,一夜不睡也不會怎樣,但經歷高強度的頭腦風暴後,精神萎靡是肯定的。
辰時,歸藏宗的靈船已經駛入青岚宗的管轄範圍。只見眼前萬重蒼翠,飄渺森然。亭臺樓閣背靠千仞絕壁,依山而建,錯落有致,氣勢磅礴。山間有懸泉瀑布,萬壑争流,濺起的水霧折射出斑斓的彩虹。不時有群鶴振翅斜飛,唳聲清肅,猶如天籁之音。
歸藏宗弟子們整裝待發,齊齊站在了甲板上。而作為帶隊長老的謝酌別的不說,眉眼昳麗,耀如明霞,很能撐門面。
他的視線掃過衆弟子,道:“你們也不必太過緊張。這北海秘境每百年就開一回,秘境中的天材地寶,若是你們有把握,那就盡管放手一試。但若是沒把握,還是愛惜自身性命要緊。”
“……這次來北海秘境的不止咱們歸藏宗。三宗四派十二門,都派遣了門下弟子來參加。雖說都是正派弟子,但也算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切記保持一顆警惕之心。咱們公正論武,平等交流,秘境中的一切都有窺天境監控,禁止陰謀傷人的詭計。咱們歸藏宗的弟子修為都是頂尖的,我倒是不怕你們被誰欺負,但有些陷阱和陰招,若是你們一時不察撞上去,連我們這些宗門師長都很難讨回公道。”
“最重要的是,時刻謹記,你們是同門。同門相護并不丢臉,起內讧才最丢臉。明白嗎?”
大宗門最講究凝聚力。即使宗門上下不是鐵桶一塊,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離心離德,這是作為歸藏宗弟子的底線。
衆人齊聲答:“是,弟子明白!”
靈船剛降落,就有十幾個青岚宗的弟子踏劍而來,落地行禮。之後是一位白須長老,乘鶴緩緩降落,廣袖翩飛,仙風道骨。
“玄微小友!真是好久不見吶!”
白須長老慈眉善目,上來就輕輕托住謝酌的手,一派熱情好客的模樣:“各位歸藏宗的弟子總算是到了,我們青岚宗已等候多時!玄黃宗的璇玑尊者和連山真人也到了。今晚我們在流雲榭準備了一餐宴席,還請玄微小友及歸藏宗的英才翹楚們務必到場。”
謝酌還禮:“好說好說。”
雙方一邊寒暄一邊往青岚宗的方向走。白須長老笑着,視線卻在謝酌身後稍稍流連了一下,很快找到了荀妙菱的身影。
荀妙菱一身雪青色的歸藏宗制服,腰間配着劍,眼眸似水洗過的琉璃,和六年前一般的眉目如畫,靈韻天成。
“這就是玄微小友的弟子吧?”白須長老微微嘆息,五念雜陳,“真是年輕有為啊。”
以築基一重壓制築基大圓滿的人榜第一,可不是年輕有為?
荀妙菱卻盯着白須長老看了一會兒,随後眨眨眼,道:“爺爺,也謝謝您當初給我的那幅糖畫。”
白須長老心尖不由一酸,整顆心頓時軟的跟個面團似的。
他低聲道:“诶,好孩子,你還記得我呀。”
當初他為了收徒,确實僞裝成賣糖畫的小攤販接近過荀妙菱,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孩子一眼就認出他。實在是有靈性極了,心地也好。
當年荀妙菱就極合他的眼緣,因此他才上趕着收這個徒弟。
後來荀妙菱拜入歸藏宗,他雖遺憾,但也沒覺得是被謝酌耍了一道,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認為這是謝酌刻意針對青岚宗的挑釁之舉,總之很快就把這件事抛諸腦後。但今日再見這個孩子,曾經的那點子遺憾卻死灰複燃,有絲絲縷縷重繞心間的勢頭了。
……這要是他的弟子該多好啊!
但那時候荀妙菱才八歲!八歲的孩子懂什麽!要論錯也全都是謝酌的錯!
這麽想着,白須長老就再也裝不下去了,他一拂袖,瞪着謝酌重重的“哼”了一聲。
謝酌臉上卻是神色依舊,甚至笑得愈發燦爛——
這就破防了?看來青岚宗的人是心眼越來越小了。
不多時,天邊一道劍光閃過,冷冽森寒,殺氣騰騰。
謝酌聞聲擡眸,手中扇面一轉,閃爍着金光的符文如潮水般流溢而出,與那道劍氣一剛一柔,兩兩相抵,瞬間消弭于無形。“能輕易擋下我一道劍意,謝酌,你也還不算無藥可救。”
來人正是無塵尊者君寒衣。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修士,一男一女,外貌都在十八歲上下,女修婉約典雅,男修清俊沉穩。
謝酌看了他們一眼:“這兩個是你新收的親傳?”
君寒衣沒有否認。
“在下青岚宗懸劍峰弟子,姚相顧,見過玄微真人。”
“……樓暮雲,見過玄微真人。”
兩人上來給謝酌見禮,謝酌擡手讓他們起來,道:“你這兩個徒弟收的倒不錯,就是看起來不怎麽精神……”
樓暮雲輕輕咬住自己的下唇,目光暗暗瞥向人群中的林堯。她這邊兀自心神不寧,但林堯見了她卻跟見到陌生人一樣,不,連陌生人都不如,連道打量的目光都沒有,她被完全無視了!
而姚相顧則純粹是這幾天練習過度,加上神思不屬,身上總帶着一股疲倦不堪的氣質。
君寒衣冷笑:“再怎麽不精神,要打敗你的弟子也綽綽有餘。”
要不怎麽說君寒衣是個好戰分子,他三言兩句就将青岚宗和歸藏宗之間剛營造起來的友好氛圍幾乎撕毀殆盡。面對如此明顯的挑釁,歸藏宗弟子們都憤憤不平地皺起眉頭,而青岚宗來的大多數是懸劍峰的弟子,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給自家的峰主拆臺。
幸而現場還有個白須長老站出來做和事佬:“咳咳,玄微小友啊,你別介意。這麽多年了,無塵尊者還是這麽個臭脾氣。他只是癡心劍道,耐不住想和你切磋切磋。接下來我們還得去找宗主議事,就別耽擱在這兒了……無塵,你也跟我們一起來!”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氣中隐隐有告誡的意味。
接着,白須長老轉向荀妙菱,和藹道:“孩子,既然你和懸劍峰弟子約好要去淩霄臺論劍,那幹脆就随他們先去吧,可以順便參觀參觀懸劍峰的景色。”
無塵尊者:“那就這麽辦。”說着,他語氣一頓,目光在歸藏宗衆弟子間掃來掃去,似乎想憑眼力揪出那個“人榜第一築基”。
荀妙菱适時向前一步,執禮道:
“晚輩歸藏宗弟子荀妙菱,見過無塵尊者。”
君寒衣的視線一頓,落在她纖細的身形上,緩緩地皺起眉。
荀妙菱今年才十四歲,長得再快,也依舊稚氣未脫。
君寒衣:“……你就是荀妙菱?”
“是。”荀妙菱點點頭,聲音明淨如泉,一開口,連身後一片雲岚煙翠的山水都顯得更加清透明媚,“尊者您好。”
“…………”
她看起來好有禮貌!
君寒衣居然莫名失語了。
白須長老見狀,在一旁偷偷竊笑。
君寒衣的性格就是遇強則強,吃軟不吃硬。碰見謝酌那個不肯吃虧又愛戲弄人的,兩人自然是針尖對麥芒。但對上荀妙菱這種乖巧良善的小輩,卻很難露出刻薄的一面。
“既然如此,你們先行前往懸劍峰。我一會兒就來旁觀你們的比試。”君寒衣轉身,不再看他們。
人群這才開始重新移動。
大部分人都要跟着幾位長老離開,而與荀妙菱同輩的幾個親傳并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給青岚宗的弟子。幾人短暫商議後,姜羨魚留了下來。他抱劍在懷,面色淡然,道:“我也是劍修。既然要參觀懸劍峰,不如也算我一個吧。”
姚相顧點點頭:“諸位道友遠道而來,我們自然是歡迎的……”
而樓暮雲望着林堯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數度想開口叫住他,但臉色幾經變換,最終還是微微漲紅臉,低了下頭。
等目送長老們走遠,四人禦劍前往懸劍峰。哦,準确的說,只有三人禦劍。樓暮雲尚未築基,所以腳踩的是一柄類劍的飛行法器。另外三人都是以真元禦劍,人劍合一,又快又穩,但樓暮雲就很難跟上他們的速度了,偏偏她不肯露怯,飛在四人中靠前的位置。随着他們越飛越高,她腳下的法器也逐漸飄搖起來。
此時,山間一陣罡風襲來,樓暮雲身影一晃,險些從飛劍上跌下去:“……啊!”
她感覺到身體在極速往下墜,吓得她心膽俱裂,根本不敢睜開眼睛。
突然,她的腰身被一道溫熱而有力的臂彎一攬。
她恍然睜開眼,只見山間花木扶疏,不遠處的峭壁上懸挂着一條巨大的瀑布,水流在陽光照射下閃爍着點點光輝。浪花滔天的瀑布滾滾而下,傾瀉入一座巨大的湖泊之中。
樓暮雲險些哭出來:“姚師兄,我差點就……! ”
突然,一股淡淡的蓮香襲上鼻尖。
樓暮雲這才發現,扶着她的人根本不是姚相顧!
風吹過對方額間細軟的碎發,一雙眼眸比她見過的所有星辰都要燦爛:
“師姐,別怕,我們馬上就落地了。”
……怎麽是她!
噗通,噗通。
耳邊響起急促的心跳聲,樓暮雲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霞。
她剛陷入恍惚,又急忙搖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這可是和姚師兄搶人榜第一的家夥!這是他們青岚宗的敵人!
雙腳剛踩上地面,樓暮雲就跟被燙了似的掙開荀妙菱的手,後退兩步:“……多謝道友相救。”
荀妙菱無視了她語氣中的生硬和羞赧,只道:“不客氣。”
之後姚相顧和姜羨魚也相繼落地。
“樓師妹,你還好嗎!”姚相顧跨步上前,擔憂道。
姜羨魚也走到荀妙菱身邊,淡淡道:“我看該害怕的不是尊師妹,而是我的師妹才對。那麽大一個人從天上掉下來,我師妹如此柔弱,難為她居然接得住。若她沒接住,可能就是兩個人被砸下去了。”
樓暮雲又羞又愧:“抱歉。你、你身上有沒有受傷?如果受傷了,我一定負責到底!”
荀妙菱活動了一下手臂,确實能感受到一絲絲的酸脹感:“好像是剛才不小心拉傷了,問題不大。”
“即使是小傷也不能忽視。”姚相顧忙遞上一個瓷瓶,“這是我們宗門最好的傷藥。如果荀道友不嫌棄……”
“沒事,我自己有常備丹藥。”荀妙菱熟練地從自己的儲物法寶裏掏出一個藥箱,裏面滿滿當當的都是丹藥,她按照标簽一個個看過去,“治拉傷的藥在哪兒來着……”
樓暮雲和姚相顧看着那一個個瓷瓶上的标簽,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靈霄蘊神丹,九轉歸元丹,赤陽血魂丹,天王保心丹……都是千金難買的高級丹藥!
小小拉傷而已,倒也不必這麽大陣仗吧?
而且為什麽她身上會帶着那麽多靈丹妙藥啊?只因為她師伯是精通丹道的慈雨尊者嗎?
最終,荀妙菱扒拉出一個玄元化瘀丹,空口服下,很快就感覺一股暖流正在不斷修複自己的傷勢。
她站起來,望向四周:“這是什麽地方?”
他們要去的是淩霄臺,在懸劍峰最高處。而這片水潭位于山腰,平時被重重樹木遮掩住,十分難發現。
“這是明心湖。”姚相顧解釋道,“據說很久之前,懸劍峰的一位長老常在此處練劍,某日心血來潮用劍氣削鑿山壁,引來了瀑布,漸漸就形成這片湖泊。”
姚相顧擡頭,指向一片石壁:“那邊還有那位前輩留下的劍痕。”
衆人繞過石灘,荀妙菱擡頭,果然在一片古樸的石壁上看見諸多劍痕。
這些痕跡深淺不一,有的似是輕輕掠過,留下銳利的痕跡;有的則深深刻入石中,仿佛用盡全力的一擊。陽光透過樹梢斑駁地灑在石壁上,縱橫交錯的痕跡在光影中顯得愈發清晰。
荀妙菱緩緩眨眼。
不知為何,她仿佛能透過這些劍痕,窺見一個道人揮劍的英姿。忽然間,那些劍影像是活了過來,撲至她眼前——
此時,樓暮雲低聲驚道:“那些劍痕好像在發光——”
“噓。”姚相顧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樓暮雲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才發現一旁的荀妙菱不知何時已經拔出劍來,握劍的手背都鼓起了青筋。她閉着眼,神情肅然,明顯已經入定了。
樓暮雲:“……”為什麽荀妙菱突然就參悟了啊!
她和姚相顧都來這兒好幾回了,從不見明心湖的劍痕有什麽特殊的反應,憑什麽荀妙菱一來就顯靈?還有,在這兒留下劍痕的前輩是老糊塗了嗎,為什麽放着自家的弟子不教,要教其他宗門的人?!
許久之後,荀妙菱才睜開眼。
她緩緩揮出一劍,劍尖輕顫,光華熠熠,平靜的宛如雲水間的一息風。
然而,在很快聽見了周圍的空氣呻吟的聲音。劍氣所過之處,草木低伏,山石顫動,流瀉的瀑布和缭繞的水霧在這瞬間仿佛被劈成兩半——
在片刻的寂靜之後,無數水滴從空中墜落,像是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打碎了原本光滑如鏡的湖面。
在那岩壁上,也留下了一道新的、深刻的劍痕。
姚相顧看向荀妙菱,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氣勢與之前已然不同,恍然道:“築基二重境……荀道友你破鏡了?”
樓暮雲緩緩瞪大眼,呆立在原地,像是被扼住咽喉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恭喜破鏡。”姜羨魚也不管自己一句話會氣死誰,只悠悠然道,“不過你十日前才晉升築基,會不會太快了?”
姚相顧卻有些焦急道:“荀道友,請問你可知此處的劍意是哪位前輩留下的,該怎麽參悟?”
荀妙菱收劍回鞘,靜靜品味了一番剛才的劍勢,等心神穩定後才搖頭道:“天機不可洩露,唯劍可知。”
大約是她與這位前輩的劍意相合,所以僥幸得到指點。
喏,站一邊的姜羨魚他還是天生劍心呢,不也沒什麽反應嗎?
姚相顧雖然略有遺憾,卻很快平複心情,引衆人上了淩霄臺。
淩霄臺懸浮于萬仞高空,由不知名的白色仙石構成。周圍一圈大小浮石以失重狀态一重重缭繞着,也作為臺階使用。
登臨絕頂,果然視野開闊,從這個角度一低頭幾乎可以看見整個青岚宗。
沒一會兒,就見無塵尊者乘劍而來。他的劍名為“霜星”,經行之處留下一道道浮霜般的裂痕,幾乎是瞬時間,人就已經穩穩落地,不驚一絲塵埃。
他的視線首先落在荀妙菱身上,雙眉微微蹙起:“你……”是他記錯了麽,怎麽一會兒不見,她就突破築基一重境了?
接着,君寒衣又看見淩霄臺上多站了個人——也就是姜羨魚,神色淡淡道:“你是誰?”
“歸藏宗無憂峰弟子,姜羨魚。”
君寒衣語氣微變,似乎是來了興致:“你就是那個飛光尊者在外游歷時帶回的天生劍心?”
飛光尊者是當今的劍道第一人,也是歸藏宗的無憂峰主。大約十年前,她從外面帶回了一個弟子。這個弟子雖然沒去過問道神宮,也沒參加過登天梯,但因其資質非凡,飛光尊者破例将他直接收為了親傳。世人皆知,那弟子有個罕見的天賦,就是天生劍心。修別的道不好說,修劍道必然是一日千裏。
……依照荀妙菱的看法,姜羨魚的劍道天賦确實一點做不得假。否則就以他平時的修煉态度,能修到現在這個境界那才有鬼了。
姜羨魚如今的修為也是築基大圓滿,稍不注意就會直接晉升為金丹。他的名字也在人榜上……是排第五還是第六來着?君寒衣有些記不清,但總歸也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君寒衣難得起了愛才之心:“等指點完他們兩個,也讓我看看你的劍式。”
姜羨魚:“……”
姜羨魚頓時後退一步,收斂所有情緒,整個人淡的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同時偷偷向荀妙菱投去怨念的一瞥,眼中明明白白寫着八個大字: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好在姜羨魚有自知之明,他今天頂多算是道配菜,主菜毫無疑問還是姚相顧和荀妙菱之間的比試。
以此同時,将淩霄臺上升起一面巨大的窺天鏡,流華傾瀉,将一切景物倒影至流雲榭內。
此時,各宗長老與前來參加秘境的弟子基本都已落座,廳內卻安靜地落針可聞,大家都盯着淩霄臺上的動靜。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一來就有熱鬧看?
當然,他們如此萬衆矚目,還有另一層原因。
對荀妙菱的排名有疑問的,不止是青岚宗。
大家都想知道,當今的人榜第一築基,是否浪得虛名——
等會兒。
荀妙菱……不是築基一重境嗎?
為什麽她被領着出去轉了會兒就變成二重境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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